第45章 仗義不隻是男孩子的本色

彥霖被哥哥的舉動嚇壞了,她隻是想讓哥哥嚇唬嚇唬金美麗,讓她以後別太嘚瑟,別再搶自己的風頭,卻不想哥哥下手這麽狠,竟然把女孩視作極為珍貴的長發給剪掉了。

“不要,不要啊哥,”彥霖見哥哥還要繼續剪金美麗的頭發,連忙驚呼製止,“不要再剪她的頭發了。”

彥霖哥哥見妹妹嚇壞的樣子,不屑地說:“瞅你那損樣,不是你讓我嚇唬她的嗎,咋的,還沒下重手呢,你就尿褲子了?”

彥霖說:“我隻是讓你嚇唬她,警告她,沒讓你剪她頭發啊!”

“你們小姑娘就是難伺候。”彥霖哥哥收起剪子,白了彥霖一眼。

接著,彥霖哥哥用彩色油筆,在金美麗臉上畫了起來,“你不是長得漂亮嗎,哥給你化化妝,讓你更漂亮些!”

他的畫筆在金美麗臉上胡亂塗抹起來,把她化成了一個大花臉,然後和夥伴揚長而去。

下午上課,班長點名,沒有見到金美麗。

班主任就很生氣,這個金美麗一點規矩也不懂,有事不來上課,難道不能請個假嗎?

可是,當班長點名點到竇芍藥時,也沒聽到她喊報到。

老師就更生氣了,“這是要造反啊,一個沒來不請假,竇芍藥也不請假就曠課,這還了得?”

班主任問扈紅,“竇芍藥咋回事,為啥曠課?”

扈紅站在那裏不知所以然,她也不知道,竇芍藥為啥沒來上課?

班主任就讓她晚上放學後,去竇芍藥家看看,為啥曠課?

其實,竇芍藥是不可能曠課的,這天中午她突然犯困,就歪在炕上睡了一小會兒。等她被弟弟都英俊吵醒,還有十幾分鍾就該打上課鈴聲了。

“黑丫”穿上鞋子就往學校跑。

在半路上,她遇見了被剪掉馬尾辮,臉上畫得像大花貓似的金美麗,一邊嗚嗚哭著,一邊往家走。

“黑丫”覺得納悶,就停住腳步問她,“是誰幹的?”

金美麗不敢說,隻是哭,一個勁兒地哭。

“你再這樣,沒人搭理你了,快說啊!”

“黑丫”急了,就朝她喊了起來。

上次“黑丫”關鍵時候仗義出手,為自己解圍救困,金美麗心裏一直感激她,見她惱了,就把剛才的遭際說了一遍。

“死彥霖!太可恨了!”

“黑丫”氣憤至極,狠狠地剁腳。

“你咋整呀,臉被畫成這樣,沒法上課了呀?”

“黑丫”聽到了上課鈴聲,焦急地說,“要遲到了,我先走了,你趕緊回家洗洗臉吧。”

“我不敢回家。”金美麗哭著說。

“黑丫”想想也是,她要是這樣回家,父母還不得打她罵她啊!

“唉,彥霖太恨人了。”

“黑丫”拽著金美麗來到河邊,幫她洗臉上的油彩。

可是洗了好一會兒,也沒洗淨油彩,相反越洗臉上越花花——油彩油性太大,清水根本洗不掉。

金美麗見狀,又嗚嗚哭了起來,“咋整呀,我的臉咋整呀?”

“黑丫”脫掉鞋子,光腳走進河裏。腳丫試探著,找到淤泥河底,彎腰撈起一把淤泥走回來。

“黑丫”用淤泥將金美麗臉上糊了一層,黑黑的,膩膩的,特別像現在女士塗在臉上的火山灰麵膜。

十幾分鍾後,“黑丫”讓金美麗用河水把臉上的淤泥洗幹淨,奇跡出現了,她臉上的油彩竟然不見了。

金美麗驚奇地看著河水映現出的自己的白皙美麗的麵孔,簡直不敢相信,一層看似埋汰、甚至泛著腥臭味兒的淤泥,竟然有如此神奇的功效?

“黑丫”見怪不怪地笑了,說:“你瞪那麽大眼睛看我幹啥,你不知道,淤泥去油汙的效果老好了,以前爸爸和媽媽洗衣服,就是用這種辦法洗掉妹妹灑在衣服上的油汙的,奇效!”

“黑丫”見金美麗又恢複成那個美麗、漂亮的女孩兒,就拽著她去上課。

金美麗不想去上課了,她的眼睛裏布滿憂鬱、哀傷和膽怯,右手不自然地在腦後摸著。

那裏的馬尾辮不見了。

“黑丫”知道,她為失去馬尾辮而傷心,突然想,金美麗失去了馬尾辮,萬一傷心過度,投河了咋辦?

於是她一咬牙說,“好吧,我下午也不去上課了,陪著你。”

“那,你無故曠課,老師要懲罰你的。”金美麗抬起美麗的眸子,不安地說。

“沒事,頂多被老師罵一頓。”

“黑丫”抓住金美麗的手,朝下遊的柳樹叢裏走去。

柳樹叢前的河灘上,有一片金色的細沙灘。“黑丫”和金美麗並肩躺在沙灘上,嘮了一下嗑。

估計快到放學時間了,她倆才手牽手走出柳樹叢。

晚飯前,扈紅急匆匆來到“黑丫”家,把她拽出院門,問她下午跑哪野去了,為啥曠課?

“黑丫”就把金美麗的遭際跟她說了。

扈紅屬於炮仗脾性,聽說後當即就炸了,“太缺德了,彥霖太缺德了!”

“黑丫”說:“是挺氣人的,哪有啥仇恨啊,非得剪掉人家的頭發!這不是欺負人嘛。”

“你打算咋報複彥霖?”扈紅問道。

“還能咋報複她,明天上課告訴老師唄。”“黑丫”說。

“告訴老師,頂多批評她一頓就得了,這樣太便宜彥霖了,不行,這口氣我咽不下去!”扈紅搖頭說。

“那你說咋辦?”“黑丫”問。

“你別管了,我就問你,想不想給金美麗出氣吧?”扈紅瞪著眼珠子問。

“想啊,可是,可是我們不能違反學校紀律啊……”

“黑丫”為難地說道。

“這你就別管了,好漢做事好漢當!”扈紅說完,轉身邁著大步鏗鏘有力地走了。

第二天第二節課是體育課,第三節課是語文課。

語文老師是班主任,是個和藹的大齡未婚女人。她跟同學們互相問好後,轉身在黑板上寫這節課要學習的生字。

突然,彥霖發出一聲驚叫,桌子上的鉛筆和書本,嘩啦掉在地上。

語文老師轉身,看見彥霖臉色煞白,滿眼是淚地站在課桌外,右手在不斷地甩動著,似乎手上沾染了什麽不潔的髒東西。

同學們也炸鍋了,不顧課堂紀律,紛紛跑過去瞧熱鬧。

語文老師扒拉開男同學腦袋,擠過去,看見一個男同學手裏,拎著一隻幼鳥。

這隻幼鳥剛出蛋殼,還沒睜開眼睛呢,身上還沒長羽毛,皺皺巴巴的皮囊,醜陋得像個怪物。

原來,有人竟然偷偷將剛出殼的幼鳥,放進彥霖的書包裏了。

彥霖顯然嚇壞了,身子一直在顫抖,眼淚一直在流。

語文老師知道是惡作劇,追問了幾個淘小子,都不承認“作案”。老師問彥霖,知不知道是誰幹的?得罪了誰?

彥霖本能地想到金美麗,昨天哥哥捉弄了她,如果要說嫌疑人,金美麗最有可能“涉嫌”報複。

可是金美麗今天沒來,請假了。

彥霖就有些蒙圈了。

到底是誰幹的?

語文老師破了一節課案,也沒找到“真凶”。

“黑丫”心裏明鏡似的,她去看扈紅。

扈紅一臉的幸災樂禍,朝她擠眼睛。

“黑丫”剜了扈紅一眼,意思是你做得太過了,這樣的惡作劇有點不講究。

扈紅嘴巴下沉,嘴唇下撇,意思是你現在說啥也沒用了,我已經惡搞完彥霖,她遭到報複了。

徐翠翠的病情再次出現反複,時而清醒,時而糊塗。

而這段時間,竇青山也更加地忙碌起來,他不僅要搞北黃芪種植試驗,還被縣林業局抽調出去,與局裏的幾位土專家一起,給率賓縣西部的幾個林場“診脈”。

哪裏發生了嚴重的鬆線毛蟲病,導致大麵積人工鬆樹林枯死。

父親不在的這十幾天,“黑丫”簡直不堪重負,不僅要安撫母親的情緒,還要照顧妹妹竇紅英和弟弟竇英俊竇。

竇紅英在林場幼兒園,明年就要上小學一年級。而竇英俊才上幼兒園小班,每天清晨,別的孩子還在睡夢中,“黑丫”就要起床幫母親做早飯。

早飯做好後,“黑丫”要掀開妹妹弟弟的被子,把他們從熱被窩裏拽出來。

然後督促他們洗臉吃飯,然後她提前把妹妹和弟弟送到幼兒園,再急行軍似的跑到學校。

十幾天後,父親回到朝陽林場,下了車,他就急慌慌地朝家裏奔。

這些天來,他幾乎吃不好睡不好,就是惦記家裏的情況,他感覺家裏一定會亂成一團,會堆滿孩子們未洗的衣服,甚至發出刺鼻的餿味兒。

竇青山不僅惦記老婆的病情反複嚴重,還惦記幾個小孩子的吃喝拉撒。

他甚至向上蒼祈禱,離開家的這些日子,徐翠翠千萬不要發病,不要給“黑丫”添亂,不然這個才8歲的女孩就太難了。

竇青山急迫地推開家門。

徐翠翠正坐在梳妝台前梳洗長頭發,顯然她剛剛洗完頭,正用木梳一點點仔細地梳理。

“你咋才回來呢,青山,這些天你去哪了,我等你等得好苦啊!”

徐翠翠驚喜地轉過頭,臉上表情由喜轉悲。

竇青山一邊安慰妻子,一邊尋找他想象中的餿了的孩子們脫下來的衣服。

可他從這屋轉到那屋,再轉到倉房,也沒找到那堆髒衣服。

他再看屋裏,看炕上,看廚房,都是井井有條,幹幹淨淨,所有的東西都置放的規規矩矩,板板正正。

竇青山心裏就湧過一陣暖流,他突然眼眶一熱,覺得女兒“黑丫”實在太能幹了,她太不容易了。

大女兒才8歲啊,她幼小的年記,弱小的肩膀,竟然扛起了這個家,而且比自己在家時拾掇的還利索、還幹淨,而且一切都是那麽規整……

既然家裏沒有雜亂無章,沒有亂成一鍋粥,竇青山就放心了,她簡單安撫徐翠翠幾句,騎上摩托車去了西山苗圃。

可是他萬萬沒想到,晚上回來時,家裏出現了令他心碎憤怒的一幕,他揮起笤帚就把徐翠翠和“黑丫”暴揍了一頓。

憤怒使得竇青山失去了理智,憤怒的他,把笤帚都打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