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我是瘋女的戀人

怎麽蘇強剛剛“悔婚”,這咋又突然冒出來個徐翠翠的對象?

以前從沒聽徐翠翠說起過,她還有個“地下戀人”啊?

他是從哪冒出來的?

他是什麽意思?

難道他聽說徐翠翠得了瘋病,是特意來羞辱我們徐家的?

徐家人你看我,我看你,都是一臉惶惑和疑惑的表情,繼而轉入憤怒狀態,朝他瞪眼珠子。

“你他媽別侮辱人,我妹妹除了跟蘇強處過對象,從來沒有對象,蘇強,蘇強那個王八蛋!”

徐大剛說著說著,嘴一禿嚕,說到了蘇強,想起剛才媒人竇大虎來“退親”一事,又把胸中剛剛壓下的火氣勾起來。

徐大剛提到媒人,讓竇青山想起徐翠翠信裏說過,蘇強的媒人就是他父親竇大虎。

“蘇強的媒人來退親?什麽時候的事?”

竇青山皺起眉頭問。他想,不會是父親剛從他家走吧?不可能!世界上哪有如此巧合的事情。

“關你什麽事,鹹吃蘿卜淡操心!”徐大剛瞪眼說道。

“小夥子,我家已經夠亂遭的了,我不管你是出於什麽目的來的,還是我家什麽仇人雇你來鬧事的,但我警告你,別來瞎摻和,你走吧,我們不為難你!”

徐翠翠父親心情不好,不想把事情鬧得滿城風雨,見竇青山學生摸樣,不像是惹是生非的人,就想把他攆走,息事寧人。

“我不走。”竇青山態度誠懇而倔強地說,“我真的是徐翠翠的戀人,我倆相戀已經一年多了。”

徐家人再次麵麵相覷。

“你他媽的滾不滾,再胡咧咧,信不信我打折你的狗腿!”徐大剛朝他衝過去。

徐翠翠母親製止兒子,說:“你說你跟俺家翠翠是戀人關係,你姓啥?誰能作證?”

她突然想起,女兒對蘇強一直不冷不淡,懶得搭理他,而且經常一個人躲在小屋裏寫信,也許這個丫頭自己背地裏搞上對象了。

“我姓竇,叫竇青山,是徐翠翠的中學同學。”

“你姓竇?”徐翠翠父親皺起了眉頭,眼珠子瞪得像牛鈴,“竇大虎跟你是什麽關係?”

“他,他是我父親。”竇青山囁喏著說。

“你父親?”

徐大剛一聽就火了,手指直接點到竇青山鼻子尖上,嘴巴都氣歪了。

“我就說嘛,事情沒這麽簡單!”

“操你媽的,”徐大剛對著竇青山就是一拳,“你們老竇家仗著是打虎世家,竟然為了蘇強這個王八羔子,父子齊上陣來欺負、侮辱我們徐家是吧?老二老三,抄家夥,揍死這個兔崽子!”

徐老二和徐老三早就怒目圓睜,雙拳緊握,徐大剛話音未落,三個人虎狼撲食一般把竇青山按在地上,一陣拳腳,暴風驟雨般傾斜在他身上。

“別打了!別打了!”

竇青山在拳腳之下,雙手抱頭大聲喊道:“我有證據,我有徐翠翠給我寫的情書。”

“放你媽的狗臭屁!”

徐大剛狠狠朝竇青山褲襠踹了一腳,“打,他再嘴硬就打死他!”

“住手!”

徐翠翠母親大聲說。

三個兒子停住手腳,不解地看著母親。

竇青山已經坐不起來了,捂著褲襠痛苦地哀嚎著,嘴角、鼻孔都流著鮮血。

“你有啥證據,拿出來我看看。”

徐翠翠母親遞給竇青山一條毛巾,他想擦擦嘴角上的血,可毛巾剛接觸嘴角,就傳來撕心裂肺般的痛。

竇青山坐在地上,顫抖著打開雙肩包,拿出幾十封徐翠翠寫給他的情書。

徐大剛一把奪過來,打開一封信。

果然是妹妹的筆跡。最後一頁信紙的落款,寫著“愛你的翠翠”。

徐大剛再打開一封信,還是妹妹寫給竇青山的情書。

徐大剛莫名地看著竇青山,呆傻了。

徐翠翠母親從徐大剛手裏拿過信,看到女兒的筆跡,以及她的落款,突然爆發出一聲撕肝裂膽的哭嚎。

“翠翠,我苦命的閨女啊——”

徐大剛把竇青山攙起來,歉意地咧嘴笑笑,“對不起了,竇老弟。”

“你下手可真狠啊!”

竇青山想在炕沿上坐下,可是屁股被踹了幾腳,剛一挨上炕沿,就一陣鑽心地痛,他像觸電般地跳下地。

徐大剛媳婦端來一盆清水,竇青山小心地把臉上血跡清洗掉,喝了杯徐翠翠母親遞過來的茶水,才在一家人目光的圍困中,把他和徐翠翠戀愛的前前後後,詳細地說了一遍。

竇青山說完,眼眶早已紅腫。

徐翠翠父親抹去眼角的淚水,深長地歎息一聲。

徐翠翠母親則淚流滿麵,泣不成聲。

“女兒,我的苦命的女兒啊,翠翠……”

“大娘,你快告訴我,翠翠到底咋的了?她真的病了嗎?”

竇青山急迫地說:“她兩個多月沒給我寫信了,我都快急死了,這次回來,是我特意請的假,我還沒參加畢業典禮呢,我就回來尋找翠翠了。”

徐翠翠母親聽他如此重情重義,放棄了畢業典禮,來尋找女兒,就不知該不該把女兒患病的消息告訴他。

徐翠翠母親一雙淚眼,去看老伴兒。

“大娘,你快告訴我,翠翠究竟咋的了?”竇青山見她如此遲疑,變得更加焦急、焦慮。

“唉,看來你也是個重情重義的孩子,我們也不瞞你了……”

徐翠翠父親就把女兒突然患上瘋病的事,告訴了竇青山。

徐翠翠父親說完,一家人都搖頭歎息,麵色憂戚,她母親哀哀哭泣。

“我要去穆丹市精神病院。”

竇青山忽地站起來,背上雙肩包就出了門。

徐家人再次傻眼,被他的舉動弄懵了,呆愣著不知所措。

“你看我幹啥,趕緊追上他,跟他一起去穆丹市呀!”徐翠翠父親朝徐大剛瞪眼吼道。

竇青山腳步匆匆地朝村委會走去,那裏是客車停靠點。

突然身後傳來一陣摩托聲。竇青山往路邊靠靠,繼續疾走。

滴滴滴,身後傳來急促的喇叭聲。

竇青山有些惱,心想我已經靠邊走了,你還滴滴個啥,不知道我有急事要趕車嗎?他頭也不回,繼續往村委會疾走。

滴滴滴。滴滴滴。

身後的摩托車繼續鳴笛。

“你有完沒完?”竇青山不由怒火滿腔,猛然回頭怒吼。

他愣住了。徐大剛騎著一輛嶄新的摩托車,跟在他屁股後。

“上車!”徐大剛說。

竇青山疑惑地看著他,沒有上車。

“今天的客車已經過點,沒有客車了。”徐大剛說。

“你馱我去縣城?”

“上車吧,哪來那麽囉嗦!”

穆丹市精神病院坐落在市郊,需要換乘兩次公交車,方能到達。徐大剛來過幾次,輕車熟路,帶著竇青山乘坐公交車,來到醫院大門外。

他們走進醫院。

“我妹妹已經不認人了,待會兒你見了她,她要是罵你,別怪罪她,她是病人,瞅著怪可憐的。”

徐大剛叮囑竇青山,他要給這個癡情的小子打個預防針。話說完,硬漢子徐大剛哽咽起來,轉身抹去眼角的淚水。

徐翠翠和幾個女孩坐在屋子裏,一起纏毛線球。這些女孩的病情差不多,都在逐漸好轉。

“翠翠!”

徐大剛輕聲呼喚,朝她招招手。

幾個女孩聽見聲音,一起轉頭看徐大剛,眼睛裏都是懵懂、迷惑的神情,無動於衷。

徐翠翠並沒認出大哥,

“翠翠!”

竇青山從徐大剛身後轉出來,輕聲喊了一句。

徐翠翠眉頭皺了起來,愣了愣,眼睛裏的迷霧突然散盡,發射出一道亮光。

“青山?”

徐翠翠輕輕叫了一聲。

“翠翠,是我啊,竇青山啊。”

竇青山朝她走過去。

“青山!”

徐翠翠快步朝他走來,臉頰突然泛起紅暈。

徐大剛突然淚流滿麵,泣不成聲了。

徐翠翠能認出竇青山,讓徐大剛這個天不怕地不怕的虎人,一下子哭得稀裏嘩啦。他知道,竇青山真的是妹妹骨子裏愛戀的人啊!

他在穆丹市住了一晚,就趕緊回到家,把這個喜訊告訴給全家人。

徐家人全都喜極而泣。

這個小夥子,這個叫竇青山的小夥子,的確是翠翠的戀人啊!翠翠連父母哥嫂都不認得了,卻還認得竇青山,看來她對他的感情真是刻骨銘心的!

籠罩在徐家人頭上的陰雲,似乎突然裂開一條縫隙,照射一縷喜悅的陽光。這縷陽光是那麽的明媚,那麽的燦爛,那麽的溫暖。它是多麽的寶貴啊!

因為多日來,徐翠翠的瘋病快要把他們整崩潰了,他們快要憋屈死了,快要瘋掉了!

但很快,這份喜悅就變成一種更大的悲哀。

因為,竇青山越是對翠翠深情厚誼,他們就越擔心、越憂愁。

他倆是戀人。但那是翠翠沒有瘋掉之前。

現在翠翠瘋掉了,不要說繼續上班和操持家務,就是自己的吃喝拉撒睡,都解決不了,竇青山還能要她嗎?!

何況,他是一個即將畢業的中專畢業生,前途不可限量的人啊!

另外,他的父親是竇大虎,是打虎英雄,是徒手鬥豹的烈漢子,他會允許瘋女進家門嗎?

徐翠翠父親突然想起,以前竇大虎和蘇力德來提親,三人酒熱耳酣之際,似乎聽竇大虎說過,他和蘇力德不隻是拜把子弟兄,還是兒女“親家”,他已把蘇力德的女兒蘇梅“預定”為竇青山的媳婦,

徐家人現在有兩個憂慮:一是如果徐翠翠病情好轉,竇青山會不會繼續愛她?

二是即使竇青山對徐翠翠不離不棄,竇大虎知道了,會不會把兒子的腿打斷?

他們不敢奢望!更不敢想像。

他們隻能祈求,隻要竇青山能讓女兒好起來,不再瘋魔了,他們老徐家就是祖宗保佑,燒了高香。

徐大剛回率賓縣時,問竇青山咋辦?是跟他回縣裏,還是繼續在穆丹市精神病院陪妹妹。

竇青山說要陪著翠翠,幫助她盡快康複。

徐大剛感動之餘,就在精神病院附近找了家小旅館,交了半個月房費,讓竇青山住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