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新的環境
許靜疑惑地看了看，伸出手捏了一點泥土放在鼻尖聞了聞，這濃濃的……像是血腥味。正覺得詭異時，身後傳來了砰砰的碰撞聲，一下一下地很有規律。
許靜猛地回頭，借著那一點光，竟然看清了身後。
距離自己不到五米的位置，竟吊著一個長發淩亂一身襤褸的女屍。她的身體有規律地擺動著，撞到了旁邊的柱子。
許靜心膽俱裂，嚇得瘋狂地拉麵前的門，它明明透出一道光線，可就是怎麽也拉不開。
就在最最緊張的時候，一個聲音在耳畔響了起來：“醒了嗎？”
許靜猛地睜開眼睛，看著頭頂斑駁的天花板，她反應過來，剛剛那是個夢，而自己還在雷家。
許靜看向旁邊的女孩：“曉卉，幾點了？”
趙曉卉看了一眼牆上的掛鍾：“七點了，弟弟沒發燒了。大姐已經去煮飯了……我聽那個人說今天要送我們去學校，怎麽辦啊？”
許靜坐了起來，警惕地看了一眼門口：“先去吧，我今天去找礦上的領導。”
“可是大姐好像被他收買了。”趙曉卉小聲地說：“她看起來像個木偶一樣。”
“我找個機會問問她。”
客廳裏，飯桌上已經擺好了麵條。清湯寡水的一點油水也沒有。但趙曉東明顯餓了，埋頭吸溜著麵條吃得很香，一點也不像才生過病的樣子。
許靜看了他一眼，忽然覺得有點奇怪。她想起昨天打針的時候，趙曉東使勁找老大求救，結果被罵了幾句。
他會不會是在裝病？
一家人沉默地吃了飯以後，雷剛就帶著三個孩子出了門：“我先帶他們去學校，一會兒你在籃球場等我，我帶你去車間。”
許靜點了點頭：“行。”
避開他，也算是暫時的自由。許靜在他們離開幾分鍾後，也匆匆出了門。
五月是礦山最熱的時節，還不到八點，太陽就炙熱地照在了身上，陽光晃得人睜不開眼睛。
許靜環顧四周，對這裏全然陌生。這雖然是家人生活過的地方，但是外婆死了，大姨瘋了，媽媽對那段往事是極其厭惡抗拒的，她從來不提礦山的事。
但腳下的土地是真實存在的，帶著一點泥濘的氣息，伴隨著路邊野花的氣味撲麵而來，真有一股來自前世的鄉愁感湧上來。
許靜心想，這種感覺或許是外婆身體裏的記憶吧。她從老家來到礦山生活了好幾年，又滿心希望地嫁給了雷剛，心裏一定是有期待有熱愛的。
從滿心期待到手刃雷剛，這期間到底經曆了什麽？
此時已經到了工廠的上班時間，一路走到籃球場，都沒看見幾個人。旁邊的菜地裏有幾個家屬模樣的人在勞作，許靜和她們不熟，也沒打招呼。
籃球場上同樣一個人也沒有，許靜躲在一棵鳳凰樹的
差不多十幾分鍾後，一個人影出現了，那卻是一個穿著藍布工作服的女人，她大聲喊了起來：“馮秀萍。”
她越走越近，許靜也認出了她來，那是昨天在食堂門口朝她招手的女人。她模樣普通，臉上還有許多斑，年齡和自己差不多大。
許靜衝她笑笑：“早上好。”
那女人驚訝地看她一眼：“怎麽文縐縐的啦，秀萍，我昨天喊你為啥不理我？”
“我沒注意。”許靜隨便找了個借口。
她一把拽住許靜：“我倒是要問問你，為啥要跑？整個礦山都傳遍了，說你結婚當晚帶著三個孩子逃了。你說這叫啥事！”
“我和雷剛不合適。”
“不合適？”她聲音高了八拍：“我當初讓你再考慮考慮，你說自己想好了。現在來說不合適？”
這句話內容量很大，應該是外婆的朋友，並且也質疑過雷剛。許靜看向她：“那時我腦子不清楚。”
那女人四處看了看，小聲地說：“他真的不行，我以前看他打過老婆的……隻是礦山沒人信，他們都覺得他是好人。”
許靜眉頭一皺，正想問清楚，麵前的女人忽然噤了聲：“不說了，雷剛來了。”
雷剛遠遠地走了過來：“剛剛把他們送去學校了。耽誤了好些天的課慢慢補吧。咦，怎麽宋巧也在？”
女人笑著點頭：“是啊，雷哥，我去鑄造車間送份圖紙，路上看見秀萍了。”
兩人寒暄了幾句，宋巧快步走了，離開的時候回頭看了一眼，眼神充滿了擔憂。
雷剛似乎也不待見宋巧，側頭說了句：“別搭理那女的，她沒腦子。走吧，我們去車間。”
雷剛所在的機修車間離籃球場不遠，很是高大敞亮，太陽光從頂棚的縫隙裏射出，映照著車間的各類機床，頂上還有紅色的天車來回工作。
許靜十分好奇，站在走廊裏站了好久，直到天車的一聲鳴笛聲把她驚醒，她匆匆閃到一旁，看著它吊著活件一掠而過。
雷剛帶著她穿過車間，走到一棟小二樓的建築，徑直上了二樓一間辦公室。
林主任是那天酒席坐主桌的人，他大腹便便，看著很油膩，大約五十幾歲。
他手指夾著煙，一邊吐煙圈一邊說著客套話：“小馮啊，來我們廠想做臨時工的人多了，我是看在小雷的麵子上才答應的。”
“當然當然……秀萍聰明細心，不會給主任丟臉的。”雷剛馬上保證。
“打包材料說起來簡單，但也是個細致活。一會兒我讓班長帶你過去。”
許靜如坐針氈，她感覺自己像是踏入了一個怪圈，一座監獄。這遙遠的八十年代過於陌生，老舊的國營企業也沒有半點熟悉感。
陷入這樣一場婚姻裏，麵對即將殺人的命運，她原本想到的隻有逃。
現在失敗了，隻能走第二條路，找工會離婚。可是現在沒找著機會，人倒是被弄進了車間幹起活來了。
終於等到了打包班組的朱班長，他看起來憨厚老實一臉和氣。
“小馮啊，這些木板、編織袋、釘子……都是原材料，我們要根據設備的大小，切割成相應的尺寸再裝釘起來。另外，有時候還需要清理毛刺，刷漆，我會慢慢教你。”姓朱的班長耐心介紹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