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再回牢籠
趙曉東年紀小，聽到這消息後懵懵的，張著嘴半天沒合上。
趙曉卉一聽就炸了：“他憑什麽啊！欺負小孩是不是？！走，媽，我們去救人。”
許靜隻收拾了一些隨身物品，就帶了兩個孩子準備離開。老板娘追了上來：“小許，要不等我弟回來嘛，他去糧油站了，下午就回。讓他陪你去，你這樣帶著娃兒不安全呀。”
許靜一臉感激地看著她：“不用了，那個男人是我逃婚的對象，如果劉哥和我們回去，場麵會很複雜。我還是親自回去和他說清楚。”
“那小許你還回來嗎？不行的話，我就另外……”
“當然要回了，我東西都在這兒，把事情處理好，我們就回來。”許靜拍著胸口保證。
“哦，好……好……”
母子三人坐上了回礦山的班車，一路上，趙曉卉義憤填膺：“那個人就是看大姐老實，他要是遇到我，我肯定尖叫說人販子來了。我就不信路上的人不幫忙。”
“他真是有病呀，有什麽不能好好說嗎？竟敢直接就搶人。這可是法治社會。”
“媽，別給他好臉，咱們過去以後，你纏住他，我和三弟帶大姐逃跑。”
趙曉東一邊玩著小木車一邊附和：“我們帶大姐跑，媽你放心。”
馮靜深吸一口氣：“沒事，我會動之以情，曉之以理。會把這個誤會解釋清楚，平平安安把你們大姐帶出來。”
一路顛簸許久後，終於到了礦山車站，剛下車，一個平頭青年走上前來：“嫂子，你總算回來了，師兄讓我在這裏等你們。”
馮靜看了他一眼，越看越覺得眼熟，忽然想起這是那天二婚酒席上的客人之一，好像叫羅天軍。原來他是雷剛的師弟……
“不用麻煩了，我們找得到路的。”馮靜警惕地說。
羅天軍馬上擺手：“不麻煩不麻煩，師兄說了，要讓我把你們好好地帶回去。”
馮靜心裏多了幾絲厭惡……
原本她以為雷剛是個老實的好人，現在看起來，心思有點過於深了。又是瘋狂找人又是以小孩相逼，還提前派了人在車站蹲，一副篤定她會回來的樣子。
但是再厭惡，這一趟鴻門宴也必須去。馮靜麵無表情地伸手牽住親媽曉卉和三舅曉東：“走吧。”
從車站岔路走上去，大約十幾分鍾後就進入了礦山大門。上一次離開的時候是晚上，黑漆漆的啥也看不清，這會兒許靜四處打量，隻覺得感慨。
正值五月，道路兩旁的鳳凰樹開著鮮豔的紅花，在陽光下亮得晃眼。
整齊的紅磚樓房、寬敞簡陋的籃球場、還有四處可見的一些穿著藍色工作服端著鋁飯盒的工人。和電視上看過的年代電視劇一模一樣。
讓許靜感慨的是，那些人臉上洋溢出的笑容那麽真摯，他們是發自內心的幸福，可比這些天在飯館遇到的做力氣活的人強多了。
有幾個應該是認識自己，看過來好幾眼。還有一個少婦模樣的女人站在食堂門口瘋狂朝自己招手。
許靜兩眼一抹黑，一個也不認識，回了個笑臉敷衍了一下。
她自己都覺得笑得很僵硬，確實不認識，心情也確實不好，笑得比哭還難看。隻能加快步子，盡快回家解決戰鬥。
羅天軍帶著他們在小路上七拐八繞，走過一片菜地後又走了好幾個斜坡，最後在那棟低矮的家屬樓前停了下來：“嫂子，快進去吧，師兄肯定等急了。”
許靜看著那房子，有些犯怵。第一次離開的時候是晚上，根本看不清楚。這會兒來，看見這棟低矮的紅磚房四處寫著拆字，一副破敗的樣子，似乎沒幾戶人家住。
“這房子裏的居民呢？”許靜問了起來。
羅天軍回答道：“哦，都搬到新房子了，師兄高風亮節，把名額都讓給別人了。他說他最後再搬。”
許靜盯著那扇陳舊的木門，猶豫了十幾秒，最終還是伸出手敲了起來。
兩聲後，房門就被雷母拉開了。她陰沉著臉，每一條褶子都寫著嫌棄：“馮秀萍，幹出那麽不要臉的事情，你還有臉回來？”
許靜壓抑住心裏的煩悶，往裏張望了一下，一眼就看見老大趙曉雲和雷剛坐在沙發上看電視。
趙曉雲眼睛緊盯著十八寸彩電，似乎看入神了。雷剛聽見動靜站了起來，一步一步走了過來，在門口站定了。
他深深看一眼許靜，聲音一如既往的溫和：“秀萍，回來了？”
“唔。”許靜心虛，下意識回避，順便瞄了一眼沙發上的趙曉雲。
趙曉雲一動不動，隻是看了一眼趕來的媽媽和弟弟妹妹，表情怪怪的……像是埋怨，又帶點欣喜。
“秀萍，餓了吧，快帶著孩子們來吃飯，咱媽把飯都煮好了。”雷剛伸手去拿許靜的包，然後去拉曉卉和曉東。
一路上義憤填膺的曉卉，這會兒像是被這奇怪的氣氛嚇著了，手縮了一下，一動不動。
“還不吃是吧？”雷母罵了起來：“哪來的臉擺譜？”
許靜看了一眼模樣僵硬的三個孩子，決定緩和一下氣氛，自己主動坐了下來：“好，先吃飯。”
桌上擺著兩菜一湯。一個海帶燉蘿卜，一個炒白菜，還有一個辣椒炒肥肉是唯一的肉菜。
但這些菜的賣相和味道聞起來卻不怎麽樣，比飯館劉哥炒的差遠了。
許靜端著碗，緩緩扒拉著米飯，尋找著解釋的機會。
不過很明顯，雷剛不願意給她這個機會。他不停地給母子四人挾菜，關懷備至：“吃了飯以後啊去職工澡堂洗個澡，看咱們曉東的頭發都膩了。”
“今天比較倉促，家裏也沒啥好吃的，一會兒我去供銷社看看，聽說下午要來一些新鮮的排骨，稱幾斤回來給你們補補身體。”
“對了，學校老師問了好幾回了，仨孩子明天該回去上課了哈，可別耽誤學習。”
許靜深吸一口氣，看了一眼雷剛。
她實在不明白，發生了這麽大的事，他怎麽還能這麽淡定？難道不應該質問和憤怒嗎？難道他就是一個心思純正的大好人？
不，不對，真的純善的話，不會做出私下帶走曉雲來要挾自己的事……想到這個，一直很害怕的許靜，忽然間有了勇氣。
許靜放下筷子，決定攤牌：“雷剛，你現在有空嗎？我想和你談一談。就是那天……”
雷剛打斷她的話：“秀萍，咱們好好吃飯好不好？報紙上說了，茶不思飯不語。”
許靜無語：“長痛不如短痛，有些話咱們必須說清楚，雷剛，其實我……”
“過去就過去了，不提了行不行？”
許靜搖頭：“我們不能稀裏糊塗地過，你損失的錢，我會還。”
砰！雷剛把筷子重重地往桌上一放，猛地站起來大吼：“能不能好好吃頓飯？要我說幾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