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陷入泥潭
許靜驚訝地看著她，直到看清了她那張開的嘴裏，那裏麵除了猩紅一片的牙齦，什麽也沒有。
沒有牙齒，也沒有舌頭。
無論許靜問什麽，她根本不能說話。
許靜傻傻地看著她，恐懼與絕望撲麵而來，毫無疑問，孟慶紅被虐待了，而且情況超出想象的嚴重。
洞口的老太婆瘋狂叫著，許靜迅速拿起籃子，對她匆匆說了一句話後，轉身就走。
她說的是：“我明天再來。”
她幾乎沒有耽誤時間，但洞口的老太婆還是瘋狂抱怨：“你怎麽去了那麽晚？都十幾分鍾了。”
許靜拍著身上的泥土：“洞裏麵太窄了，又髒得很，半天都爬不出來。”
老太婆鄙夷地轉過身：“你一個農村出來的還這麽嬌氣。對了，這事莫給剛子說。”
“知道了，我不會告訴他的。”
許靜長籲一口氣……看來老太婆並沒有懷疑她什麽。
晚上的時候，趙曉東一臉抱怨地看著許靜：“媽媽，為什麽要把大姐二姐送到外麵去讀書？”
許靜沉默了一會兒：“外麵的學校好……”
“好什麽啊，我問我們老師了，他說那就是個福利學校，高中都考不了的。”趙曉東氣呼呼的。
許靜心裏也鬱悶，她連解釋都做不到，目前的情況也是一個小學生理解不了的。
趙曉東又說：“今天大姐的班主任還來問我地址了，說是這兩天要來家裏。”
許靜一聽急了，自家這種情況班主任來做什麽？這不是添亂嗎？
一旁的雷剛聽後站了起來：“我去學校說一聲，讓他們少管閑事。”
在他離開後，許靜走上前摸了摸趙曉東的頭：“放心，姐姐們會回來的，但是不是現在，有些事情，你最好不要知道……”
趙曉東年紀太小，大大咧咧的心裏藏不住事，趙曉卉呢橫衝直撞的做事又太衝動。所以許靜和趙曉雲一開始就沒打算告訴他們。
大約晚上九點的時候，雷剛回來了。他陰沉著臉說去教師宿舍找了宋老師，警告他不要多管閑事。
此時又到了許靜最害怕的睡覺時間了。燈一熄，雷剛又有些蠢蠢欲動，他的手伸了過來，要去掀自己的被子。
許靜厭惡他又怕激怒他，一邊僵持著一邊想要反抗，就在她快要忍耐不住馬上就要爆發的時候，雷剛頹然鬆開她坐了起來，好一會兒後，他起身下了地：“我出門走走。”
許靜鬆了一口氣，戰戰兢兢重新裹好了自己，慶幸幸虧遇到個有問題的。
一夜無事，噩夢卻是持續不斷。
這一次許靜夢見坐在雷家陰暗的客廳裏，已經快要落山的太陽隻剩下一點餘光。
她站在窗邊看了一會兒天邊的餘暉，隨後轉過身拿起了斧頭，手起利落地開始分屍。她力氣很大，每一次揮起斧頭都掄圓了胳膊。滿地的屍塊、四濺的鮮血就像一個真正的屠宰場。
那麽血腥恐怖的事情，但許靜做得很帶勁，她有一股酣暢淋漓之感，隻想把這屍體剁得再碎一些。
身後傳來了急促的呼吸聲，許靜緩緩回頭，看到了站在門邊披頭散發的少女，她瞪大眼睛驚恐地看著這裏，像是嚇傻了。
許靜心裏一痛，扔了斧頭朝她走過去：“曉雲，你……你不要怕。”
她一邊說，趙曉雲一邊往後退，全身寫著抗拒與不敢置信。
許靜飛快擦掉臉上手上的血，努力解釋起來：“媽媽不是故意殺他的，但是如果不殺，我們都會死的。你別怕好不好？”
她越說，趙曉雲退得越快，最後退無可退時，她尖叫了起來蹲了下去，用力抱住了自己的頭。
她一直在發抖，很明顯地嚇壞了。
許靜心頭湧上一股無力之感。她緩緩走回客廳，麻木不仁繼續跺著屍塊。
她心裏想著……院子裏還有幾個麻袋，把這些東西分別裝了，趁著天黑了扔到山上去。
她正想著，房門被砰砰地拍響了，幾聲之後，一聲響亮的撞擊聲後，大門破開了一個洞，許靜手持著斧頭，就那樣呆呆地看著門口。
那裏有好幾個拿著槍的警察看著自己，許靜也看著他們。
說起來也奇怪，對視的一瞬間，許靜竟然覺得很寬慰，她心想……也好，這下不用去拋屍了。
這個夢似乎持續了很久很久，許靜醒來的時候，望著窗外的微光還有片刻的恍惚。她分不清這是夢中夕陽的餘暉還是清晨的晨光了，直到遠處幾聲雞叫把她拉回了現實。
她閉上了眼睛，心中愁腸百結……自己還在雷家，距離外婆殺人的時間越來越近了。
早飯後，雷剛匆匆上班去了，許靜收拾著碗筷去洗。經過了這麽多天的鍛煉，她做家務的動作已經越來越熟練了。
真是可悲，前世的時候，自己無數次抱怨出身和命運，可是生活中卻活得像個小公主一樣，一切家務都是媽媽承擔。
到了外婆的年代，才知道什麽是真正的苦。真正的苦不是出身，更不是命運，更是陷入泥濘裏無法自拔的艱難。
外婆的身體裏總有一個聲音在叫囂：“沉下來吧，像我一樣沉入泥潭裏，一起毀滅吧。”
可是不行，不能毀滅，不能沉沒，因為隻要自己稍有遲疑，身邊幾條活生生的人命就沒了。
許靜洗完碗，慢條斯理地擦幹，再仔細地放回櫃子裏。並不是她對家務有多熱愛，而是純粹的打發時間。
這小小的兩室一廳，幾個人吃飯，能有多少家務啊？這個時代又沒網絡家裏又沒書又不能出門，閑著真的會發瘋。
忙完後，坐在沙發上邊看電視邊納鞋墊的雷母開始分配活了：“你去把院子裏的菜澆一下，有兩塊土翻一下，一會兒我要種點小白菜。”
許靜應了一聲，正要去，門外傳來了敲門聲，敲三下停一下的，聽起來很有禮貌。
雷母警惕地站在門口問：“誰？”
“我，阿姨，我是宋巧，我找秀萍有點事。”
許靜心裏一熱，走上前正要回應，雷母咳了一聲把她拽到一邊去，用眼神警告地看了她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