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來到客棧的第026天【二更】

山海小學堂的家長會在上午十點。

九點五十五,路濯回複完客人的消息,下一秒便看到周大寶的頭像晃了起來。

[我是周家的寶貝呀]:小路哥哥,還有五分鍾家長會就要開始啦,你什麽時候來呀?

路濯笑了下,回複小朋友現在就來,出了小隔間。

要去給周大寶開家長會這事,路濯剛上班的時候就給藺辛說過了,藺辛對幼崽們縱容寵溺的很,自然不會不應。

路濯上樓,剛到二樓,就看到了從樓上走下來的陸封識。

兩個人麵對麵相遇,幼崽來不及刹住,差點撞進陸封識懷裏。

陸封識扶住他,微微皺眉:“怎麽了?匆匆忙忙的。”

他怕幼崽踩空。

妖怪論壇很多家長都在帖子裏說過要注意這種事情。

路濯晃晃尾巴,把給大寶開家長會的事給他說了。

聽他說完,陸封識若有所思:“教家長育崽方法?”

路濯點頭。

客棧小學堂的家長會除了和家長交流幼崽最近的情況外,還會教家長一些育崽方法。

按照周大寶所說,今天的家長會是以學習為主。

陸封識視線恍了一瞬,在幼崽身上停下:“我和你一起去。”

今天是工作日,路濯有些疑惑:“陸先生今天不去公司嗎?”

“不去了,反正也沒什麽事。”

陸封識聲音淡淡,一邊這麽說著,一邊給助理發消息,把今日份的行程工作交給了他。

知道大佬今天上班,本來以為自己能輕鬆點的助理:腦殼痛。

感覺頭上的鷹毛都要掉了。

鷹鷹嚶嚶。

小課堂。

妖怪們很注重自家幼崽的教育問題,知道今天要開家長會,早早就來了,路濯和陸封識是最後進來的人。

路濯在前,陸封識在後。

看到路濯的時候,妖怪們臉上帶了笑意,覺得幼崽一如既往的可愛。

緊接著看到陸封識,笑便在瞬間從臉上斂去了,隻剩震驚。

這位怎麽也來了?

妖怪們不僅想到了論壇裏那個《霸道大佬養崽崽》的帖子。

帖子之前熱度一般,大家都是把它當故事看的,基本沒人信。

那可是陸封識啊。

凶冷煞高嶺之花,不可攀折,連遠觀都隻敢堪堪一眼,怎麽可能談戀愛,還有了崽。

但現在妖怪們信了。

因為有妖怪把幾天前客棧的相親會視頻放到了帖子裏,視頻裏陸封識親口問了養崽經驗——沒崽的人怎麽可能問這個?

妖怪們的八卦欲在意識到這件事的瞬間膨脹到了極點,隻想知道兩件事。

一是陸封識是伴侶是誰。

二是他們什麽時候有崽的,崽崽在哪裏,長什麽樣子。

太好奇了。

妖怪們的視線和表情從震驚轉到八卦,有意無意地往陸封識那邊瞄,想看看他身後是不是還帶著幼崽。

顧獲也有些詫異,但他平時住客棧,經常和陸封識打照麵,倒是沒那麽怕他,溫溫和和地笑了下:“陸先生,小路,先坐吧。”

周大寶早就看到了路濯,快樂地在那邊朝他揮舞小胖手。

路濯看著小朋友笑了笑,和陸封識一起走過去,坐下往周圍看了一圈,發現學堂的小朋友還挺多,看著至少有三十位。

一個個的粉雕玉琢像隻白軟團子,很可愛。

而周圍的人也在偷偷往他們這邊瞄,看到陸封識在周大寶旁邊坐下後,一驚。

嗯嗯嗯?

難不成周家這隻小崽崽是陸封識的崽?

不應當啊。

一條龍怎麽也生不出來小狼崽吧?

妖怪們心裏暗自八卦,上麵顧獲打開投影儀,先放了一段視頻。

那是山海幼兒園去年暑假出的一件事,兩隻幼崽鬧矛盾打架,都是凶獸崽崽,暴躁得很,攔都攔不住,幼兒園沒辦法就通知了家長,希望家長能攔一下,萬萬沒想到家長們同樣凶得很,當場也打了起來。

小朋友之間的矛盾來得快去得也快,很快就和好了,兩家的大人卻沒好,來來往往一打就是一年多,前兩天才剛打了一次。

視頻結束,畫麵停在結尾,一隻Q版小貓咪舉著一塊木牌,上麵刻著兩個英文單詞——[peace&love]。

據說是山海幼兒園園長親手寫的。

對此事的刻骨銘心程度可見一斑。

顧獲鼠標在那行單詞標語上停下:“今天我想和各位家長聊的就是這個,當小朋友們鬧矛盾時,作為家長應該以怎樣處理這種矛盾。”

他的聲音輕緩溫柔,溫聲在上麵說,下麵家長們也聽得很認真,有一些還帶著筆和本,在認認真真地做筆記。

路濯不經意往旁邊一瞥,看到陸封識也在做筆記的行列裏。

握筆的手節骨分明,筆鋒銳利,眉目低垂,認真裏藏著溫柔。

這個人真是被眷顧的好看。

幼崽的尾巴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再次晃起來,繼續聽課,這麽過了大概二十分鍾,顧獲的PPT差不多說完了,打算和家長互動提問。

小顧老師視線一轉,停到了陸封識身上。

他早就注意到了陸封識,聽得很最認真還做筆記,讓人震驚。

決定就是你了。

天選之龍。

“陸先生。”顧獲溫和地看向陸封識,先模擬了一段小朋友鬧矛盾的劇情,然後問他,“假設路濯是你家幼崽,也是這件事的當事小朋友之一,這時候你會怎麽做?”

正確答案應該是先耐心了解情況,然後正向引導,和平解決。

然而陸封識抬眼,瞳色冷清,聲音也淡淡的:“贏了沒問題,輸了就再打回去,我家的崽,沒人能欺負。”

顧獲:“……”

不是。

你的課堂筆記上到底記了什麽?

說好的peace&love呢?

小顧老師艱難掙紮,試圖把答案引到正軌上:“那……假如先挑釁的人是小路呢?”

陸封識皺眉:“路濯那麽乖巧可愛,怎麽可能會主動挑釁別人?如果有,那肯定是對方先做了什麽。”

顧獲:“……”

[微笑中透露著疲憊].jpg

顧獲果斷放棄和陸封識繼續交流,重新找了位家長提問,還好接下來的家長很配合,沒再有陸封識這樣讓他無語凝噎的回答。

一堂課在二十分鍾後圓滿結束。

顧獲不是那種喜歡在家長會上長篇大論的老師,該說的話說完,很快宣告下課。

幼崽們要繼續留在小課堂上課,家長們揉揉自家幼崽,也隨之離開。

路濯和大寶道別,和陸封識一起出了小學堂,旁邊妖怪們悄咪咪地繼續朝他們這邊看,被大佬冷冷一瞥,又慫唧唧地收了回去。

不敢惹不敢惹。

八卦的視線消失,陸封識收回視線,偏頭看路濯,入眼一頭栗色絨絨小卷毛。

幼崽低頭走在他身邊,也不知道在想什麽,耳朵尖尖微紅。

這時候差不多要下樓,陸封識怕路濯走神踩空,輕聲開口:“路濯,看路。”

幼崽條件反射抬起頭,臉和耳尖一樣紅。

這是怎麽了?

陸封識皺眉抬起手,路濯來不及反應,傻乎乎地看著麵前人的手探過來,覆在了他的額頭。

低沉的聲音隨之在麵前響起。

“怎麽這麽燙,是不是生病了?”

“沒,沒有。”路濯結結巴巴,“就是……今天溫度比較高,我有點熱。”

事實上在結界的加持下,客棧的溫度始終維持在二十六度,熱是不可能熱的。

幼崽就是害羞。

陸封識剛才在小課堂上的那些話像極了護崽的家長,這讓路濯感覺自己好像回到了小時候,福利院的大人們也這麽護過他。

那時候還小,被護著很正常,小朋友也沒什麽害羞的意識。

現在就……怪不好意思的。

陸封識看著路濯,冷清慣了的人在這一刻居然看懂了幼崽的窘迫,沒有戳穿他,眉目微垂:“沒事就好,走吧。”

幼崽乖巧點頭,接著看到陸封識垂下手,把食指遞到了他的麵前。

他還是不放心,怕幼崽踩空,決定帶著他往下走。

路濯還沒從那種不好意思的情緒裏緩過來,條件反射地握了上去。

溫熱的觸感在掌心蔓延,幼崽回過神,在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麽後,臉和耳朵尖瞬間更紅了。

但陸封識並沒察覺到。

他引著幼崽走下樓梯,一路上神情淡淡,絲毫沒有在意旁邊妖怪們暗搓搓瞄過來的眼神。

高嶺之花沉靜大佬人設穩定不崩。

而身後的幼崽低著頭,尾巴尖尖因為羞澀卷成一個小絨團,整隻崽已經快要被燙熟了。

**

客棧的零食訂單實在太多,原有的加上近日新增,路濯用了五天多的時間才把它們清完。

隔日是周末,路濯休假。

這個假期他沒回福利院,因為要參加高中的同學聚會。

聚會地點定在九州酒店,這是龍都最高端最奢侈的酒店,姚梁家裏條件好,並不在意這點錢,他在意的是麵子。

酒店離山海客棧不遠,就在龍都大學北麵,路濯到路邊掃了個小黃車,慢悠悠往那邊走。

這天的天氣很好,日光輕緩,微風輕拂雲朵和樹,是個讓人心情舒暢的晴朗天。

路濯的心情卻好不起來,離酒店越近越差。

他是真的不想見到那些所謂的老同學,也不願意想起高中生活。

路濯高中在龍都五中讀書,以能去重點高中的分數去了這所在普高裏排名都要靠後的中學。

原因很簡單,五中免學費,而且給的獎學金最多,還獎勵手機和筆記本電腦。

五中的學生大概分為三種,一是學習努力然而成績平平的學生,二是家裏有權有勢隨便找個地方上學的二代,三是路濯這種為了獎學金而來的貧窮崽。

第三種極少,第二種最多。

現在教育上卡得緊,重點中學分數不夠家裏關係再硬也進不去,那些不愛讀書也不願意出國的二代們就聚集在了普高,這裏是他們的自由國度。

含著金湯匙出生的人,放縱,優越,高高在上,連惡意都肆無忌憚。

“孤兒不都是些身體有殘缺的人麽?我看你也不是啊,那是哪裏有病吧?”

“嘖,你怎麽不說話?基本的禮貌家裏沒教過你麽?哦忘了你沒家也沒人教,真是不好意思啊。”

“被遺棄的廢物就應該在垃圾堆裏,滾遠點。”

“你這麽說話就難聽了啊,一隻沒家的小流浪狗,你不得稍稍友好點?”

“小流浪狗哭了啊,真難看,哭什麽呢?不想活就去死嘛,多簡單的事。”

“……”

這些話路濯聽了一年多,裏麵的一些字眼也在他的桌上被刻了一年多。

那是路濯最壓抑的一段經曆。

雖然現在已經過去了,但隻要稍稍回想起一點,依舊覺得心情沉鬱。

路濯垂眼,騎車的速度更慢了一些,但路就那麽長,到底還是到了。

他把小黃車停好,剛轉身,看到了對麵從車裏下來的姚梁幾個人。

“喲,路濯。”姚梁走過來,晃著手裏的車鑰匙上下打量路濯一圈,“幾年不見,你還真是……一點都沒變啊。”

旁邊幾個人隨著他發出嘲弄的笑聲。

路濯不想理,都沒和他們對視,直接往前上了台階。

幾個人看著他的背影,冷嗤一聲,也跟了上去。

酒店二樓,行雲廳。

因為一路慢慢悠悠,路濯差不多是卡點到的,他走進去,第一眼看到了林老師。

“林老師!”看到自己喜歡尊敬的老師,路濯終於有了點活潑的樣子。

林老師也很喜歡這個懂事又努力的學生,笑眯眯地朝他招招手:“路濯來了,快給我看看,最近過得怎麽樣?”

“人家過得肯定好啊。”有人在人群裏陰陽怪氣地說,“十五歲考上龍都大學,當時還上了報紙呢,誰見了不得說一句有出息。”

路濯朝那邊瞥了一眼,看到說話的人是彭其。

姚梁的跟班之一,剛才在外麵的幾個人裏就有他。

彭其很不喜歡路濯,甚至可以說得上是厭惡,他以前和路濯一個初中,路濯成績好年年第一,而他年年倒數,在家裏總是被教育說你看人家路濯,你怎麽就不能像人家一樣。

路濯就是那個別人家的孩子。

他對這個名字有種生理性的厭惡。

兩個人不是一路人,雖然是同班同學,但初中三年幾乎沒有交集,彭其本來以為畢業後就再也不用聽這個人的名字了,結果高中報道那天,他一眼在人群裏看到了路濯。

這次,彭其沒像以前一樣反感地移開視線,而是看著路濯惡意地笑了。

初中管得嚴,他拿路濯沒辦法,但現在是高中,是龍都五中。

這可不是好學生適合待的地方。

懷著這樣的惡意,彭其去找了姚梁,再之後,就是對路濯整整一年的霸淩。

那一年,看著路濯的性格越來越陰鬱,彭其心裏十分快意。

就這麽毀掉吧,天之驕子落入塵埃的劇情,他實在是喜歡。

彭其想讓路濯在這個地獄裏待滿三年,結果一年後,班上來了個叫和蕭玉的轉學生,誰都不理就圍著路濯轉,武力值高到離譜,護路濯護得也離譜,任何欺淩都沒了機會。

又過一年,路濯提前高考,徹底從這個地獄裏脫離了出去。

他上學本來就早,小學又跳過級,上高中的時候不過十三歲,這樣一來十五歲就上了大學,還是雙一流重本,風風光光,又成了那個別人家的孩子。

路濯考上龍都大學的紅榜,在學校外的宣傳牆上掛了整整一年。

彭其每次路過看到都覺得厭惡。

他不承認自己這是嫉妒,把所有的問題都推到了路濯身上。

路濯自然也不喜歡他,但幼崽也不會吵架,隻會忽視不理。

林老師對學生間的事情也清楚一些,神情淡下來:“行了,都坐下吧,來,小路坐我旁邊。”

路濯點頭應了聲好,在林老師旁邊坐下,姚梁看了一眼,隨著坐到了另一邊。

他這次主動請客開同學會,還定在龍都最奢侈的酒店,當然不是為了和這些早就不聯係的高中同學聯絡感情,而是為了家裏最近想簽的一個項目。

林家的項目。

項目預估價值極大,競爭公司有上百家,姚梁家在裏麵隻能說一般,沒什麽優勢,那點故交關係也沒用,全都被林家家主推了回去。

一籌莫展之際,他想到了自己高中的班主任,林瑜林老師。

他就是林家人,雖然不是林家掌權者,但林家家主很尊敬他,對老人家幾乎是言聽計從。

姚梁試著聯係林瑜,但總是話還沒來得及說,那邊就以各種理由掛斷了,想見麵林瑜也不應,隻說自己已經退休了,身子骨也不好,不想出去見風。

有些事通話講也表達不清楚,還是當麵說比較好。

姚梁和家裏人合計了一下,最終決定用同學會當理由,把林瑜約出來先見上麵,再慢慢談後麵的事。

給林瑜說同學會的時候,他特意提了路濯,姚梁知道,林瑜對路濯是有幾分喜歡的,當初沒少明裏暗裏的讓他們收斂點。

不出他所料,一說路濯要來,原先想拒絕的林瑜便同意了。

姚梁眯了下眼睛,給林瑜敬酒說起話,有意無意說到了項目的事。

周圍的人都知道這背後的事,隨著應和,把同學會變成了應酬場。

路濯也聽出點意思,他不喜歡這種場合,隻等著聚餐結束,找個安靜的地方和老師好好聊聊天,於是埋頭幹飯不說話,隻在林瑜提起他的時候才應幾聲。

這頓飯吃了差不多有一個半小時。

時間不短,但真正在幹飯的人可能隻有路濯。

一眾人帶著麵具說各自的話,不久,林瑜手機鈴聲響了,去了外麵接電話,路濯覺得聚餐應該要結束了,放下筷子也做好了溜的準備。

但有人不這麽想。

“喂。”姚梁突然開口,“你是啞巴麽?就不能說點話?”

他神色不善,因為林瑜這一個半小時裏一直在和他打太極,話說的漂亮,項目的事是半點沒應。

這老狐狸。

事情辦不下來,姚梁心裏不虞,連帶著看路濯也不順眼。

而路濯並不想和這種人說話,隻當自己就像他說的那樣,是個啞巴。

姚梁見狀更覺得不爽,覺得自己是被無視了,林瑜看不上他,連個孤兒也是這樣。

你憑什麽?

姚梁冷嗤一聲,瞥向路濯:“待會兒林老師回來了,你也替我向他說說話。”

命令式的語氣,姿態也高高在上。

路濯覺得這個人莫名其妙,腦回路也有點問題。

先別說他隻是林瑜的一個學生,和林老師沒有更深層次的關係,就說有,他有什麽理由要求他幫自己不喜歡的人說話。

“不。”路濯出聲,第一次這麽直接的拒絕別人。

這是姚梁沒有預料到的。

姚梁擰眉:“你說什麽?再說一次?”

這句話路濯高中的時候聽過很多次,每次後麵都跟著不堪回首的欺淩。

和蕭玉不在,他其實是有些害怕的。

但路濯沒有躲避,直視上姚梁的眼睛,一字一頓說:“我說,我不。”

姚梁的表情沉底沉了下來。

他倒是沒想到,原來逆來順受慣了的小流浪狗也會亮爪子。

真是讓人……心情不爽。

“怎麽。”姚梁冷笑起身,粗暴地踹開旁邊的椅子,把路濯推搡到牆邊,“沒人要的小流浪狗長本事了啊?”

旁邊彭其幾個人也走了過來,嘲弄地看著路濯。

這種事他們高一的時候常做,在和蕭玉轉來之前,路濯都是沉默忍受,和蕭玉轉來之後,後者替他把這些不堪全擋了出去。

路濯自己沒有反抗過。

但這次,看著麵前幾個人盛氣淩人的臉,也不知道為什麽,路濯突然想到了陸封識之前在小課堂上說過的話。

“贏了沒問題,輸了就再打回去,我家的崽,沒人能欺負。”

路濯的手指漸漸握了起來。

而他的沉默落在姚梁眼裏,是和以前如出一轍的怯懦。

他不屑地笑了一下。

本來還以為小流浪狗會亮爪子了,結果還是這副沒出息的樣子。

姚梁輕蔑地看著路濯,再次抬起手,卻沒像他預料的那樣落到路濯身上,而是被擋住了。

被路濯擋住了。

緊接著,反手一推。

這一下來得猝不及防,姚梁沒有防備,被推出去一米遠,踉蹌幾步沒站穩,摔倒在地上。

他驟然發出一聲慘叫——背後是剛才被他踹到的椅子,此時正好磕在他的後腰。

痛意尖銳,養尊處優慣了的人哪裏受得了這些。

房間裏其他的聲音在這瞬間消失不見,隻能聽到姚梁粗重的喘氣聲。

所有人都沒想到路濯會還手,更沒想過他的力氣不小,居然能一下子就把姚梁給推開。

他們怔怔看向路濯,對上一雙漂亮的眼睛,這雙眼睛還和以前一樣澄澈明亮,卻在他們不知道的時候,隱隱多了些銳利。

雖然這份銳利背後其實藏著心慌。

長這麽大第一次和別人動手,路濯緊張極了,心跳如擂鼓。

姚梁是個愛麵子的人,周圍人若有似無的打量視線讓他惱怒到了極點:“還愣著幹什麽?”

後腰傳來的疼痛讓他臉色煞白,看向路濯的視線陰冷刺骨:“錢我家多的是,打殘了我也配得起,今天,我不想讓他站著走出這裏。”

彭其最先反應了過來,從桌上抄起酒瓶看向路濯,其他人也隨著做了同樣的事。

身後有同學悄悄扯了下路濯的衣角,示意他往外麵走,但路濯沒有躲的打算,他環視一圈,把角落的一隻細長小花瓶拿了起來。

接下來場麵無比混亂。

酒瓶餐具劈裏啪啦碎了一地,人聲也極為吵鬧。

這聲音很快引起了酒店工作人員的注意,大堂經理匆匆走上來,一看差點心肌梗塞,急忙叫了安保過來。

於是陸封識走上樓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副畫麵,二樓行雲廳外站滿了人,而裏麵聲音嘈雜,時不時響起瓷器清脆的碎裂聲。

他皺眉,看著麵前走來的大堂經理:“怎麽回事?”

九州酒店隸屬於九州集團,陸封識平時應酬都會選在這裏,今天也是一樣。

隻是沒想到,一來就看到了這樣的事。

“行雲廳有人打架。”大堂經理在心裏默默給自己點了個蠟,“安保已經去攔了。”

聞言,陸封識眉頭皺得更深。

敢在他的地盤鬧事打架的人,整個龍都也沒幾個,他倒想看看是什麽人物。

這時候裏麵的聲音也靜了下來,路濯和彭其幾個人被酒店安保人員攔下,隔到了兩邊。

陸封識走過去,往行雲廳裏一看,一眼便在人群裏看到了那頭熟悉的栗色小卷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