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長白山
醉酒後的白廷雙頰酡紅, 眼神有些迷離, 站在原地都顫顫巍巍。
“白廷, 你還好嗎？”樓景明輕聲問，遞過一杯溫水。
白廷酒量還湊合，隻是不知這‘醉千年’是何成分，幾杯下肚，眼睛都對不上焦，意識早已混沌。
不過白廷酒品極好, 隻是站在原處, 像個笑臉不倒翁一般。
樓開墨攙扶住白廷, 白廷沒有反應。
卡良雖心底疑團重重，依然道：“可能真的喝多了，要不先到附近的酒店休息一會？”
樓景明點頭。
樓開墨攙扶著白廷, 剛走幾步，白廷就險些摔倒。
卡良不忍直視, 他雖看戲的心態強，卻也不忍他人無故受傷, 正想上前一起幫忙攙扶, 卻見樓開墨蹲下身，動作熟練的將人背到背上。白廷也特別乖巧，手腕蜷住身前的肩脖，仿佛習以為常。
卡良：？？？
樓景明：笑而不語。
樓開墨沒有顧及幾人詫異的目光，健步如飛、一如無言的將人背到臨時下榻的酒店。
原處。
卡良用胳膊肘撞了撞樓景明：“你弟是不是也喝多了？”
樓景明：“你說呢？”
卡良：嗬嗬。
酒店。
樓開墨將人放在**，簡單的幫忙梳洗。
房間橘黃的光像是特調雞尾酒, 溢滿了床鋪和地毯。明明前些日子的夢裏，這人還拿著屠刀，欲將他千刀萬剮，此刻和這人共處一室，樓開墨卻隻覺溫馨，就好像記憶碎片裏的場景。
他本隻將那些相處片段當做另一人的電影，現在卻有些感同身受。
就像這樣一坐一躺，他也甘之如飴。
白廷猛然從**坐起，呈一個工整的直角。
“怎麽？”樓開墨關切道。
“小黑？”白廷看著他，眼睛裏亮閃閃的，若有星光。
樓開墨怔了怔，半晌，“嗯”了一聲。
“我是不是喝醉了呀？”白廷的尾音帶著點撒嬌，雙手捧著兩頰。“好燙呀，你摸摸嘛。”
好可愛。
這個想法冒出來時，樓開墨感覺自己大概見鬼了。
“你摸摸呀，真的好燙。”白廷又仰起臉，露出了修長白皙的脖子。
樓開墨感覺自己雙頰發燙，他都不知道，此刻他和醉得雙頰通紅的白廷，到底誰更燙一些。
大概不相上下。
白廷用一種渴望的眼睛看著他，眼睛上氤氳著一層水汽，讓瞳眸看起來亮晶晶的。
樓開墨感覺四周昏天暗地，萬籟俱寂，隻剩下自己心髒極速跳躍的聲音，還有那人眼眸裏的渴望和炙熱。
好像一壺可以醉到地老天荒的酒。
樓開墨終於從沙發椅上起身，站到床邊，正想伸手，白廷卻忽然直直躺下，仿若可愛的電動玩具耗盡了電量。
房間傳來輕微的打鼾聲，樓開墨伸出一半的手停滯在半空中。
一直到傍晚時，節目才重新開始錄製。
夕陽好似鹹蛋黃，在布滿薄彩霞的天空中，讓人食欲大增。
“駱導演，這節目錄到幾點呀，肚子好餓。”霍樹摸著肚子。醉酒後睡了一覺，此刻正饑腸轆轆。
駱島看著節目流程單，也有些鬱悶。
原本今日的安排，是到長白山上來一個攀爬競賽，現如今隻能作廢，拍點見麵後嘮嗑認識的日常畫麵。
駱島想了想，見醉酒的幾人滴水未進，一拍磚：“這樣吧，邊吃飯邊錄製。”
眾人來到安排好的餐廳。
白廷詫異的發現，服務員竟然小青。這姑娘也真是忙的，既當節目組策劃，又當節目組後勤。
小青特別接地氣的穿了件東北花棉襖，看起來喜氣洋洋。
霍樹一股腦坐到圓桌邊：“我們今晚吃什麽？”
小青笑眯眯道：““楚河漢界一分為二，一半是滾燙的紅，一半是傷人的白。鮮血已經凝固，折翅與斷肢在狂歡，殘肉在蜷縮，在翻滾，在咆哮。支離破碎的大腦，和碾化成泥的軀幹，在黃色綢緞的包裹下得到救贖。”
眾人忍不住瑟縮了一下，這姑娘看起來嬌俏可愛，說的話怎麽這麽讓人毛骨悚然。
帝國的梁佳言嬌嗲的蹭了蹭鄰座的樓開墨“什麽東西，好可怕，還讓不讓人吃飯了。”
樓開墨麵無表情，不為所動，拍了拍被碰觸的袖子。
梁佳言的臉色瞬間鐵青。
白廷無奈歎息，對小青道：“別鬧。”而後對眾嘉賓翻譯道：“今晚吃火鍋，鴛鴦鍋，一半麻辣一半清湯。涮菜有鴨血、鴨翅和魷魚須、牛羊肉，丸子、豬腦、蝦滑和豆腐皮。”
眾人：……
很快，菜上桌。
東北人向來豪爽，從菜量上也能看出一二。一道道涮菜堆如小山。
白廷還記得第一次去東北時，在蒼蠅小館和朋友聚餐。
白廷習慣了上海菜的精致和袖珍，每次點菜都要十份八份打底，習慣性的和對著牆上的菜單點了八道。
豪放的女老板瞅了眼白廷纖細的身子：“就你們兩？”
白廷點頭。
女老板自作主張道：“你們吃不完，別浪費了。”說罷，直接劃掉了菜單上六道，隻剩兩道。
女老板轉身時，白廷還和朋友吐槽，第一次見過不讓客人點菜，不讓客人吃飽的老板。
事實證明，女老板真是個良心老板。
當兩盆菜端上桌時，白廷和朋友麵麵相覷 。最終，他們連這兩道也沒吃完。
那之後，白廷終於清楚了，在東北，你敢買菜買兩顆大蒜一顆西紅柿，是會被老板打死的。
聯邦人十分喜歡華夏星的菜品，帝國人也不例外。霍樹一開鍋就掃**了小半盆丸子拚盤。
白廷：“你還沒弄醬料。”
小青推來了一個調味品車。
白廷起身，走到調味品台前，打了一碗芝麻醬花生醬混合炸蒜，又打了一份醋和海鮮汁加生蒜，將醋碟遞給了樓開墨。
以前樓開墨還是小黑時，和白娘子小青一起吃火鍋，白廷都會隨手幫其調醬料，小黑尤為喜歡生蒜，討厭香菜。
習慣刻在了骨子裏，剛剛那一瞬間，白廷忘記了他們兩人早已橋歸橋，路歸路，樓開墨也不是小黑。
直到看到小青怒目圓瞪，以及卡良和樓景明的視線在兩人間徘徊，白廷才反應過來他做了什麽。
帝國的夥伴哪曉得其中的愛恨情仇，霍樹囫圇了兩個丸子，又將兩顆蝦滑往嘴裏塞，探著頭，隔著人，口齒不清的朝白廷撒嬌：“白老板，你也給我調一份嘛~”
“我來。”向來沉默寡言的霍星起身，行動幹淨利落的打了一整碗超辣辣椒醬。
霍樹看著碗，視線轉向霍星，用眼神表達“哥，你是要我死嗎？”的控訴。
霍星也用眼神回傳個他信息。“我是在救你，懂嗎”
好在眾人一吃起火鍋就忘了事，滿屋子沉浸在活色生香中，導演在一邊頻頻喊著“喂，你們互動下，說些話”都無濟於事。
酒足飯飽，錄製得以繼續。
駱島看著幾乎沒有交流的素材，忍不住想向天大吼一聲。請不是綜藝咖的嘉賓就有這毛病，別說沒有搶鏡頭的欲望了，完全將鏡頭置之腦後。
飯後，眾人驅車至長白山上住宿，俗套的分房間環節不能幸免。
為了展現聯邦和帝國的友好情誼，節目組規定兩個不同國家的人一間房。原本分房是由今天的競賽結果決定，這夥人醉了過去，隻能臨時改成抽簽。
最終，白廷和霍樹一組，卡良和錢多多一組，樓開墨和梁佳言一組，樓景明和霍星一組。
眾人對分組結果毫無表示，徒留駱島在一旁焦急。
這節目再這樣錄製下去，別說大爆，能不能剪出播放時間的有效內容都是問題。
最終，駱島臨時加了個環節，泡溫泉。
長白山是一座休眠火山，最近一次噴發是三百多年前，所以仍有內熱外流現象，使得長白山的溫泉資源極為豐富。
穿越前，白廷特別喜歡在冬日泡長白山的溫泉。五十度的溫度差，其爽度絕對不低於《五十度灰》。
白廷尤喜歡室外溫泉，裹著浴巾，在冰天雪地中跳入溫泉池，譜寫一曲冰與火之歌。
節目組很心有靈犀的安排了長白山北坡的露天溫泉。
半晌，一群大老爺們就**相對的泡在了溫泉裏。
大冬日露天泡溫泉是件很愜意的事情，蒸汽浸濕了睫毛和劉海，轉瞬間凝成了微型的霧凇。
白廷的視線最終落在相對而坐的樓開墨身上，結了霧凇的眉眼，像是神話裏的冰雪女王，所有人都臣服於其美貌，卻又會因貪圖欣賞美貌而變成冰人。
樓開墨一下注意到了白廷的視線，直勾勾的看了回去。
白廷急忙躲閃，將目光移至另一端。
另一邊，霍星和霍樹兩兄弟正並肩而泡。
對於即將成為自己新室友的霍樹，白廷認為有必要拉近一下距離。
白廷注意到，霍樹的背上有個瘦長版“米”字符號紋身。
不遠處，梁佳言忽然開口：“小白啊，你怎麽老盯著霍樹的背啊，不會對人家有企圖吧。”
梁佳言的聲音比起調侃，更像揶揄。
泡在溫泉的幾人都將視線轉向白廷，白廷隻好解釋道：“不是，我隻是好奇霍樹的紋身罷了。”
眾人這才注意到，霍樹光潔的背上有個嬰兒手掌大小的紋身。紋身形狀好像一個“米字星”的符號。
喜劇出身的錢多多忙打圓場：“呦，這不像霍樹的風格呀，我還以為霍樹要紋怎麽也該紋個機甲出擊圖。”
卡良愜意的煮著溫泉蛋，懶洋洋道：“我覺得紋個‘猛虎下山圖’比較霸氣。”
樓家兄弟一言未發，但眼神裏透出的判詞都是——“醜”。
霍樹的臉紅得像白廷剛泡的枸杞茶，一言不發。
白廷替霍樹挽尊，畢竟是自己將話題集中在霍樹身上：“這紋身簡約質樸，大氣優雅。這一個‘米字星’，即代表人如浩瀚星河，胸懷廣闊，誌向高遠。也可以看成為“米”字，解讀糧食，糧食乃立民根基，意為心係國民。”
樓景明笑眯眯看向白廷，一個符號看出千回百轉的意思，這白老板平日裏善良老實，偶爾鬼扯起來，水平也不遑多讓。
霍樹聽完白廷的話，並沒有符合他白日性格般特別不要臉的附和“對，你說得對，老子就是胸懷天下意氣風發”，而是將身子往下埋了埋，隻將鼻子以上部位露在水麵上。
一旁的霍星發出一聲極為嘲諷的輕笑。“白老板，你知道華夏星西湖邊嶽王廟的‘神跡’吧？”
白廷自然清楚。
每個天晴無雨的清晨，嶽王廟內就會出現嶽飛之魂，手執長刀為進殿的客人刺“精忠報國”四字。
若遊人覺醒了精神力，其背上會留下“精忠報國”四字；若無覺醒，“精忠報國”四字則會緩緩褪色，一刻鍾內消失。
白廷還曾吐槽過為何是嶽飛刺字而不是嶽母刺字，因而印象深刻。
霍星緩緩道：“這家夥前兩天來之後聽聞了傳說，圖稀奇，一大早跑去嶽王廟刻字，結果這‘精忠報國’剛刻了精字的偏旁，這家夥就疼得無法忍受，飛跑出門。”
白廷：……
周圍眾人，連同節目組工作人員皆笑得前仰後合，這緣由再配上白廷之前的“胸懷廣闊，心係國民的寓意”，滑稽感一百分。
連向來表情不多的樓家兄弟也沒忍住，噗嗤一聲。
白廷頓覺雙頰一片火辣。急忙轉移話題。
“這長白山的溫泉還有硫化氫、氟、矽、碘等眾多微量元素，浸泡可以殺菌滅蟲，改善血液循環等……”
白廷忙扯了一堆介紹，一來顯示作為主人好客又淵博，二來趕緊將場子熱起來，讓眾人忘了前麵一遭。
等到白廷口幹舌燥，樓景明遞過一顆剝開的溫泉蛋和一杯果汁：“累了吧？”
白廷接過，整個人被浸泡得像隻燙熟的蝦：“謝謝元帥。”說著，喝了口果汁就著溫泉蛋，不禁露出愜意的笑。
一旁，正想給白廷遞溫泉蛋的樓開墨晚了一步，手中拿著白嫩嫩的雞蛋，心頭有些空落落。
天空忽然飄起鵝毛大雪，錄製無法繼續，但數人依舊泡在溫泉中。頭頂雪花飛揚，下身熱浪翻騰，或許沒有比這更愜意的事情了。
泡溫泉完畢 ，一天的錄製也就此結束。
白廷和舍友霍樹同歸房間。
房間就是普通的酒店式裝修，沒有特殊。
白廷有些困倦了，霍樹卻依舊很興奮，纏著白廷問東問西。
霍樹：“白老板，這山為什麽叫長白山，是因為雪終年不化嗎？”
白廷“嗯”了一聲，將被子往身上一卷：“長白，也是長相守，到白頭的意思，人們總希望可以和愛人長相廝守，白頭到老。”
霍樹對這麽浪漫的回答嗤之以鼻，盤坐在自己**，看著蜷縮一團的白廷，笑得局促：“白老板，這漫漫長夜總覺孤單啊。”
白廷：“嗯。”
霍樹：……
霍樹本想說點男人間有顏色的段子，結果這白老板也太不解風情了。
霍樹好奇：“白老板，你平日裏管理這麽大一個星球，累不？”
白廷：“累並快樂著。”
霍樹趴在**，麵朝著白廷的床：“因為賺得多？”霍樹拍電影最大動力就是賺錢，哪怕粉絲的影評都說——他的電影透著一股不向金錢屈服的超脫感。
白廷睡意朦朧的看了眼天花板，忽然笑道：“為了故鄉。”
霍樹：？？？
雲裏霧裏的霍樹不再繼續這話題，搓了搓手掌，打算聊點限製級話題：“白老板，這房間沒安攝像機，你就告訴我，你孤身一人時候，在長夜裏都是如何打發孤單的？”
白廷：“刷學習強國APP。”
霍樹 ：？？？
白廷：“看看恐怖片也行。”
霍樹稍微來了點興趣。“看恐怖片？不是另外一種片更刺激，更好打發孤單嗎？”
白廷的臉在白熾燈下如同刷牆漆般：“恐怖片挺好，看完就不會覺得孤身一人了，你會覺得櫃子裏有人，床下有人，窗外有人，或者連播放器內，也有人。”
白廷說得平和，霍樹卻覺瘮得慌，身子不由得抖了抖。
這白老板看起來不顯不露水，斯斯文文，未曾想是個狠角色。
霍樹還想說什麽，卻聽到對床傳來勻長的呼吸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