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平遙古城
最終, 白廷沒有甩開樓開墨。
倒不是很傻很天真白廷又取代鈕鈷祿氏白廷回來了，純粹是因為, 白廷訂不到這周回華夏星的飛船票, 甚至連兜兜轉轉的各種轉乘票也售罄了。
而樓開墨, 很合時宜的提出送眾人回去。
白廷倒也沒有矯情, 不再推拒。
普通朋友, 就應當互幫互助，過於扭捏就沒了意思。
樓開墨也知情達趣, 兢兢業業負責好運送任務，並未多糾纏。他深諳感情之事不可操之過急，白廷的性格向來吃軟不吃硬。況且聖樓集團還有事務需要他處理。
回到華夏星後第三日, 白廷迎來了不速之客。
華夏星原住民聯絡器。
紅龍：白老板，不是說好隻在劃定區域采集寶物嗎？為何今日這幫人如此不守規矩？
紅龍口中的寶物, 指的自然是其守護的煤炭，在聯邦稱之為黑金蘇。
之前白廷和第七軍副元帥林鮪魚談好了開采合約, 對方也一直按合同辦事，不見逾矩。
白廷急忙趕往新疆地圖, 果然見到數架開采機在劃定範圍外動工。
白廷上前與其交涉, 對方置之不理。
白廷聯係林鮪魚詢問情況，林鮪魚同樣納悶，他一直遵照合同，並未增加開采人手, 也再三強調過開采範圍和規章。
眼看事情要朝羅生門方向發展, 白廷一不做二不休, 讓紅龍直接終止了劃定範圍外正在動工的機械。
白廷的本意是阻撓、製止，經過小紅龍的思維過濾，直接解讀成破壞、驅逐。十分鍾不到，原本架設的開采機械**然無存。
起初對白廷置若罔聞的督工急了，雄赳赳氣昂昂衝上前：“白老板，你什麽意思？”
你來我家，拿我東西，現在問我什麽意思？
白廷哭笑不得：“請問先生來自何方？在何處高就？”
負責人是個矮胖子，趾高氣昂，臉上的橫肉隨著說話聲上下晃**，氣喘籲籲從認證器中調閱出一投屏。
投屏上是一告知書，上麵的字白廷都認得，但合起來就十分讓人費解。長篇大論概括出來，就是第七星域政府指派眼前這個工程隊，來華夏星無償開采黑金蘇。
白廷表示開眼界了。
回想看近代曆史，不要臉的歐美豪強想掠奪中國原材料，還知道先搞一下鴉片生意，實在撕破臉了才發動戰爭，光明正大掠奪。
未料到了聯邦時代，強取豪奪還隻需寫張告知書了。
他能不能也寫個告知書，告知眾人以後聯邦歸他管轄？雖然他也沒興趣。
對方昂著頭，氣定神閑，一副白廷會賠禮道歉的模樣。
白廷心底湧起了多年未使用的國罵，明麵上還是禮貌了一番：“抱歉先生，首先，華夏星是第四星域的星球，即便真要無償開采，也輪不到第七星域政府越界吧？其次，華夏星和第七星域駐軍第七軍已有合作，政府和軍隊間是否也該適度溝通？其三，聯邦保護個人私有財產，該行為已經嚴重侵害到人民的財產保護權……”
對方顯然有備而來，並未因白廷的一二三四驅退。
“白老板，我知道您這陣子名氣挺大。不過您應該懂，民不與官鬥。”
白廷翻了個白眼，大哥，聯邦時代了，古裝電視劇台詞能不往外蹦嗎？
“不知道。”
“不知道就好……咦？”
監工原本黃豆大小的雙眼睜出了紅棗大小，氣憤於白廷不識抬舉。
“白老板，《聯邦緊急條例》第一章 第十條規定，在戰備緊要時刻，政府有權征收戰略性物資，該條例優先於《聯邦法律》規定的私人星球財產擁有權和財產保護權。”
直接丟法律條文頗具震懾力，至少在那一刻，白廷的確被震撼到。
還有這種蛋疼的條例？
十秒後，白廷從震懾中回過神。
他先迅速的搜索了該條條例，確認條例真實性。
監工揚著臉，得意的笑容讓臉部的橫肉堆出千溝萬壑。
條例是真的，但條例的發生背景、條例解讀，顯然不可能同對方所講述般直白。
白廷雖說學金融出身，第二專業修的卻是法律，對於各類條文的敏感性極強。他很清楚，這類條例的設置所能觸發的可能微乎其微，絕不是何時何地隨意可用，任憑其仗著條例橫行霸道。
與其自己費勁心神找相關法律條文和解讀，白廷決定求助無所不知的魯壁。
因為魯壁不是NPC，無法直接通過華夏星聯絡器對話，白廷隻得讓武則天代為投錢解惑。
很快，白廷收到答案，掃了一眼，心下頓時有數。
“這位先生，你說的條例是沒錯。”白廷依舊客氣溫柔。
胖監工誌得意滿哼了一聲，以為白廷打算道歉，正思量著要如何擺譜，卻聽白廷繼續道。
“然而該條條例的前置背景，您可能不夠了解。首先，戰備緊要時刻，指的是聯邦中央發出一級戰備狀態，據我所知，當前聯邦中央政府並無任何戰備狀態宣布，僅有極少數邊緣區域掛出三級警備，防禦小範圍蟲潮？”
“其次，該條例並非隨處可征用，其有優先次級。是在公共星球無法供應的情況下，才會向私人星球進行征收。且在征收結束後，會用該資源的年度平均價格，補償星球主。”
“你看我說得對嗎？”
白廷有魯壁標準答案在手，簡直和學生時代擁有教師教輔一般自信。
胖監工氣滯，本以為能唬唬這種小星球、沒啥見識和背景的星球主，誰能想對方法律條文解讀信手拈來。
文的不行，胖監工索性來武的。
胖監工的黃豆眼一示意，不速之客中出來幾個五大三粗的漢子，從其倨傲的神情判斷，想必是高級異能者。
隻可惜，胖監工沒有做好前期調研，華夏星文的都不怕，何況是武的。
“白老板，這般敬酒不吃吃罰酒，可就沒有意思了。”胖監工說著，幾個異能者也向白廷逼近。
白廷輕歎一聲，一邊在聯絡其上報備，一邊道：“我們華夏向來講究以禮相待，不過若要兵刃相見，我們同樣樂意奉陪。”
胖監工抖著臉上的橫肉：“白老板，聯邦是講法紀，但你要知道，有些人天生就是立於法外之地。本來想跟您客客氣氣，但您不識抬舉，可就要受些苦頭了。”
“您確定是我受些苦頭？”白廷反問，語氣淡然。
胖監工隻當是小星球主垂死掙紮前還要嘴硬，沒當回事。
眼看幾名異能者的異能就要招呼上白廷，天降數名NPC，不過兩分鍾功夫，異能者在地麵橫七豎八。
“放心，沒死 。”白廷安慰嚇呆的胖子。
白廷並未舍近求遠，隻招呼了新疆地圖就近的NPC，什麽小紅龍、駱賓王、玄奘、班超、班勇、尉遲乙僧等。事實證明，他過於大材小用了，對付這夥人，壓根不需要這麽多NPC，有點大人欺負嬰兒的趕腳。
胖監工五六分鍾後才緩過神，說出了每個反派必備的台詞。“你知道我們老大是誰嗎？”
白廷：“李剛啊？”
胖監工欲說出名字震懾白廷，話在嘴邊，被脂肪填充的肥膩腦袋中殘存的腦細胞又提醒他，有些話不能輕易說出口。
胖監工最終隻憋出三個字：“你等著。”
白廷一副不出意料的模樣點頭，挺好，反派的全套台詞全了。
事實證明，這是個極有效率的反派。
三天後，正在快樂解鎖山西地圖的白廷，感受到了四麵八方的居心撥測。
第一個發現異常的，是終日流連於星際網各大平台的阿翔姑娘。
阿翔同往日一般便覽聯邦新聞，流連各大門戶網站，為自己的新作尋找素材。
然而其很快察覺到異樣。
今日關於華夏星的內容，占比過高了。即便是前些日子他們參加星球美人大賽，以及當初眾名人齊聚的四浪節目期間，甚至於備受關注的司德科聯邦兩國談判時，都未出現這般數量巨大的通稿。
這些通稿，隻看標題並無異常，但若查看內容，卻會發現寫作人字裏行間的不懷好意。
比如《華夏星對外交流縱覽》，明麵上是誇讚白廷與司德科王儲繼承人、以及帝國大學者關係匪淺，感情頗深，文字段落中卻在暗戳戳示意，白廷有賣國求榮，勾結外域的意圖。
再比如《論星球主的責任與擔當》，通篇隻將華夏星作為例子，看似在中肯分析，實則中心思想皆是質疑白廷為富不仁，自私自利等等 。
阿翔姑娘很快將情況說予白廷。
白廷剛解鎖了平遙古城，正在古城牆上感受憑欄遠眺，就看到阿翔發過來的一堆通稿。
黑通稿這玩意，從華夏星嶄露苗頭後就未曾停歇，伴隨華夏星知名度的擴散，一度水漲船高。
尤其是在星球美人大賽後期，黑通稿的角度千奇百怪，若把華夏星三字屏蔽掉，白廷簡直能當天下奇談百科來看。
對於黑通稿，白廷的態度向來是另起爐灶。
和對方互罵，那是潑婦罵街，不符合我中華禮儀之邦的美譽。
不罵回去，心裏也著實憋得慌，丟來的黑鍋就背上了。
所以這時，白廷秉承不和對方互罵，而是另起山頭。你在平地找我茬，我就站在高樓，讓你的論據失效，論點自然不成立。
你若惱羞成怒在平地罵，我就對著天空吟詩作賦，既顯得有高度有深度不計較，又能時不時丟出一把爛穀子雞蛋液，啪的砸向對方腦袋。
隻是這回的通稿，和之前大不一樣。
對方顯然有備而來，深諳文人墨客不動刀劍，字字誅心的真諦，通稿和話題頗具水準，若是個辨識力不強的讀者，多看幾篇，恐怕也在心底對華夏星極度反感。
白廷連著看了十多篇重點門戶網站首頁的稿件，而後收到了羅西的通訊聯絡。
羅西，這位匯集兩個球星名字的傳媒一哥，一直和白廷保持良好合作。比如這回星球美人的賽後第一次專訪，白廷就安排給COCO台。
“白老板，你最近是不是得罪什麽人？”羅西開門見山問。
白廷佯裝一無所知：“怎麽了？”
羅西：“今天我收到上麵派下來的播報，有一條是關於私人星球主是否盡到其應盡的責任，通篇都在拿華夏星舉例，且舉的都不是好例子。”
白廷：“這髒水我每天都要被潑十勺八盆的，習慣了。”
羅西以為白廷輕怠，解釋道：“這髒水和平日論壇中、普通網站的小打小鬧不同，COCO雖不是中央星台這種官媒，但某種程度上，也算是主流輿論的擴音器，能發這種報道，顯然是有人示意，來頭不小。”
白廷唉聲歎氣，我就建設個祖國河山，得罪誰了？
不過想想也是，當年大清閉關鎖國，也不得罪誰，不也被豪強侵占分割。後來大中華飛速崛起，大國中唯一不搞殖民掠奪，依靠人民的力量飛速發展，卻也被西方媒體當成眼中釘肉中刺。
有些時候，並不是你希望世界和平，世界也會對你報之以善意。
羅西之後，白廷又接連收到一些朋友和客戶的“通風報信”，往樂觀的方向思考，他平日人緣還行。
最後一通通訊，來自於“樓開墨”。
若放平常，一有點風吹草動，樓開墨的信息就會即時響起，讓人懷疑樓總是真心閑得慌，還是對收購華夏星虎視眈眈。
白廷取了盤平遙牛肉，又弄了碗全羊湯，點開視頻通訊。
原本憂心忡忡的樓開墨一時啞然。
他為什麽會腦補出白廷食不下咽的畫麵。
樓開墨原本準備好的開場白，此刻早就拋之腦後，看著屏幕，最後吐出一句：“那黑不溜秋的湯好喝嗎？”
白廷吸溜了兩口熱湯，科普道：“什麽黑不溜秋，這叫全羊湯，一碗湯中有全羊，湯是羊骨髓熬的，包含羊肉所有部位，還有這個羊肉丸子和羊肉餃子，特別好吃。”
樓開墨：“我下次去華夏星能喝嗎？”
白廷：“可以呀，山西地圖過兩天就對外開放，這碗定價30聯邦幣，所有山西地圖景點接待處都有售賣。”
樓開墨：……
誰要喝景點服務區的湯。
他想要的當然是白廷親自熬煮的。
樓開墨猜不透白廷是故意裝傻，還是的確不曾往這方麵想。
哪一種都挺心塞的。
樓開墨的心塞維持了半分鍾，很快想起來找白廷的初衷。
差點被白老板帶歪了。
樓開墨：“今天上午，聖樓集團的公關部發現了輿論異動，是和華夏星相關的。我讓人進行調查，這些通稿的發放人來自於第七星域政府。”
白廷心想不出所料，吞下口裏的羊肉丸子。
樓開墨拿捏不準白廷是全然不在意，還是已經心下有數，繼續道：“我讓內部人士幫我追根溯源，發現其主要來自第七星域的副星域長，鄭榮。”
樓開墨原本想發現、調查、解決、善後一條龍服務，不用煩擾白廷，隻不過這次的當事人位高權重，樓開墨認為有必要了解一下起因經過。
白廷一邊點開搜索器，搜索這位副星域長，一邊將前些日子遇到的奇葩事說予樓開墨。
這位副星域長顯然頗具名頭，白廷隨意一搜關鍵字，就有上百萬條信息。
在一堆吹得天花亂墜、歌功頌德的新聞稿中，白廷眼尖地發現了幾條私人發帖。
這幾個帖子沉沒於茫茫文海中，因為文風和其他標題格格不入，異常顯眼。
白廷點開查看，發現發帖人多是些富甲一方，小有家財的人，皆被鄭榮借用公權力強取豪奪。
樓開墨：“第七星域的腐敗問題，早已病入膏肓，隻是未曾想，鄭榮的手竟然伸到其他星域來。”
樓開墨將內情告知白廷。
鄭榮這人頗具傳奇，早年從商，做的星球資源勘探開采生意，因為對一線員工安全防護不到位，鬧出不少人命官司。可這人頗有手段，不但一一擺平，幾年後搖身一變，竟然進軍政壇，並且仕途順暢，平步青雲。
從政之後，鄭榮也未收斂，不過手段隱秘得多，不再親自出馬，而是培養了幾個爪牙，包括他當年的兩個副手，以及他的弟弟，借由公權力，為其謀取財物。
白廷：“這麽腐敗，聯邦就放任其發展？”
這人的經曆，完全可以拍一部《聯邦的名義》。
樓開墨：“第七星域的政治生態很複雜，關係盤根錯節，早年聖樓集團開拓航運板塊時，也曾在第七星域翻過大跟頭。”
“呦~”
聽成功人事真情實感分享受挫經曆，還挺讓人精神鼓舞。
“不過第七星域的軍政關係非常緊張。”樓開墨補充道。“我懷疑，他對華夏星下手，一是覬覦華夏星的資源物產，其二，恐怕有想往第七軍身上做文章。”
樓開墨最後安慰道：“這事你別多慮，我會擺平的。”
白廷笑笑：“樓總這模樣，非常天涼王破。”
樓開墨不解。
白廷沒有解釋，起身，俯視著平遙古城的四大街、八小街，七十二條蚰蜒巷。
穿越前，白廷曾聽人這樣評價平遙——若說麗江是出水芙蓉，平遙就是亂世佳人。
兩千七百多年的歲月變遷，讓這座古城顯得滄桑。每每在古城憑欄遠眺，都能感受到曆史的莊重厚實感。
就像此刻。
白廷心底猛然冒出千萬股說不清道不明的紛繁。
遠處忽然飄來一陣濃霧，古城隻剩隱隱的輪廓。
穿越前，白廷到平遙古城，就數次趕上大霧天。都說因為山西煤炭開采過多，才容易形成多霧霾的天氣。
此刻，時空轉換，這飄來的濃霧顯然與煤炭無關。
可一場始於黑烏金的陰謀，才漸漸在濃霧中探出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