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江望29
“梨梨, 煙花好玩嗎?”
當江堯蹦躂著出來的時候,江堯正蹲在陸梨身前,給她擦眼淚。
聽到動靜, 陸梨忙別過頭去,往院子裏黑乎乎的角落一蹲。她欲蓋彌彰般拿起幾隻煙花棒, 應道:“好玩。堂哥, 你也來玩。”
江堯嘿嘿笑:“好。”
江望緩慢收回手,指腹還濕潤著。
他盯著陸梨微紅、水潤的雙眸, 見她彎起眼對江堯說話。
陸梨並不愛哭,小時候為了裝作小孩哭、為他哭,如今長大了, 掉的眼淚仍是為他。江望微蹙起眉, 他的情緒似乎不太對。
他本該再也不讓她哭。
可是這眼淚因他而落,他的內心深處竟有一絲愉悅。
林青喻曲著腿,隨意倚在門前,瞧著院子裏發生的一切。
“江望。”他站姿散漫, 語氣卻正經, “你在想什麽?”
江望側眸, 定定看看了他一眼,道:“沒什麽。”
林青喻有一雙洞悉人心的眼, 從他初見到陸梨, 他便知道那小丫頭是個什麽樣的人,江望更是。像江望這樣的人, 極善忍耐、善於抓住時機、心思深沉。
更重要的是, 他已習慣了偽裝自己。
甚至在陸梨麵前,他也藏了一小部分的自己。
林青喻沒多說,隻道:“別過火。”
煙花棒被點燃。
細小的“流星”在陸梨手裏綻放, 她彎著眼對著江堯晃了晃。江堯望著女孩漂亮的眼眸出了神,他想,星星可能是柔軟的。
柔軟又璀璨,就像陸梨的眼睛。
江堯拿出手機,小心翼翼地將鏡頭對準陸梨,道:“梨梨,晃一晃煙花。”
陸梨配合地湊過去,對著江堯笑。
兩人便這樣蹲在雪地裏玩了一晚。
淩晨,盛大的煙花在夜空綻開。
新的一年到來了。
.
年初一。
江望和陸梨回了西區,江堯和林青喻還在呼呼大睡,兩人昨夜又玩了個通宵。陸梨深覺自己的崽是個乖乖崽,從小就乖。
這些年,禾城一直在變。
但西區卻還是老樣子,破敗、擁擠,卻仍有朝氣。
趁著江望打掃屋子,陸梨拎著禮物上趙木家裏去了。每年他們回西區,陸梨都會去看趙木,這些年他們一直有聯係。
陸梨蹦躂著回家的時候,江望正站在江蓮房間發愁。
“江望。”陸梨從門口探出頭,好奇地看向正中央的江望,“你看什麽呢?”
順著江望的視線看去,陸梨也呆住了。
水漬不斷從牆麵往下落,靠近床側的一大麵牆已生滿了黴斑。
這房間顯然沒法住了。而自從上了三年級,陸梨和江望就沒在一間房住過,從來都是各睡各的房間,現在更不合適。
江望頓了片刻,道:“晚上我睡客廳。”
陸梨:“...客廳怎麽睡?”
這裏一直沒有變過,他們走時什麽樣,這裏就仍是什麽樣。那窄窄的客廳裏,隻有那小小的單人沙發,也就陸梨坐上去不嫌擠。
江望平靜道:“睡地上。”
陸梨悶著臉,小聲嘀咕:“你身上都是傷,還睡地上。”
江望神色自然,反問:“那我睡哪兒?”
睡哪兒?
陸梨洗完澡縮在**,瞪著天花板,不知道為什麽事情忽然變成了這樣。吃完晚飯她腦袋一熱,就說一起睡**,像小時候那樣。
江望沒拒絕,也沒答應。
這會兒陸梨正在思索,江望會不會進房間睡。
沒等陸梨想個明白,房門口傳來了些許動靜。
她趕緊閉上眼,卷著被子往牆角一縮,開始裝死。
江望站在門口,注視著房間內的陸梨。
眼前的畫麵無比熟悉,他曾在這樣的角度,看過數個日夜的陸梨。她和小時候一樣,靠著牆角,留出大半的床給他。邊上放著另外一床被子。
“陸梨。”
江望倏地出聲。
被子裏傳來少女的悶響:“嗯?”
陸梨蒙著臉胡思亂想,江望喊完怎麽不說話了?
忽而,腳步聲離她越來越近,又響起一陣悉悉索索的動靜。她聽到少年道:“我睡地上,別蒙著臉,透點氣。”
聞言,陸梨竟悄悄鬆了口氣。
這些天,視頻裏的江望總是鑽進她的腦袋裏。
少年赤著上身,攻擊性撲麵而來,肌肉線條流暢的身軀哪像個十五歲的少年。分明就是屬於男人的身體了,這讓陸梨不自覺地害怕。
她知道,這是自己的問題。
顯然,江望也知道陸梨腦袋瓜裏的在想什麽。
他在地板上鋪好被子,提醒道:“我關燈了。”
陸梨悄悄探出頭,應:“嗯。”
江望沒往**看,徑直關了燈,在地上躺下。
房間裏放了立式空調,並不冷。
當視線完全暗下來,室內便隻剩細微的風聲。熱風源源不斷地從角落裏飄出來,空調運轉的聲音也在極度的寂靜中顯得突兀。
陸梨悄悄翻了個身,靠近床沿,小聲喊:“江望。”
江望閉著眼,應:“嗯。”
“空調聲音好大。”陸梨又往外扒了一點,企圖看清江望,“地上冷嗎?”
江望依舊平靜:“不冷,開了靜音模式,不吵。”
陸梨嘀咕:“那怎麽聲音這麽大。”
因為你不安。
江望在心裏歎了口氣,睜開眼,直直地看著黑暗,問:“陸梨,你害怕嗎?”
陸梨一愣:“怕什麽?”
“怕我。”
江望聲音低下去。
陸梨起身,像是被江望這句話驚著,下意識問:“我怎麽會怕你,我...”說著,她忽而停住,思緒變得緩慢。
陸梨怕江望嗎,當然是不怕的。
小時候,她曾無數次滾到他的懷裏。甚至江望離開那段時間,她覺得不安,等他回到身邊了,才覺得心安。
可是今晚,陸梨想起自己縮起來模樣。
她的身體反應完全藏不住,她的確在害怕江望。
除了年齡原因,還有更重要的原因。就和小時候她害怕那些叔叔一樣。陸長青留給她的陰影始終籠罩在她心頭。
陸梨抿唇,小聲解釋:“我不是怕你。就是...”
“看了視頻,嚇到了。”江望開口,替她將這個事實說出口,“不是怕我,是怕那些不可控的力量和攻擊性。”
陸梨垂下頭,輕聲道歉:“對不起。”
江望靜默片刻,忽而道:“梨梨,下來。到我懷裏來。”
陸梨微怔,抬頭看向漆黑的地麵,那裏隱隱有一道輪廓。她遲疑著問:“現在嗎?”
江望“嗯”了一聲:“就一會兒,我抱抱你。”
“我抱抱你。”
六歲那年,他們從那個世界回來,站在江家大門外。江望也是這樣和她說的,往後他們相依為命,再也沒分開過。
陸梨又想起他為什麽去打拳,忽而覺得愧疚。
當初的承諾,江望幾乎做到了一切。
陸梨掀開被子,赤腳踩上了柔軟的墊子。
她蹲下身,尋著那輪廓去找江望,才伸出手就被人扯進了懷裏。被子被掀開的細小的風聲,和著江望身上的熱意一起將她包裹。
一眨眼,她就被江望摟在了懷裏,大半個身子都趴在他的胸膛上。
陸梨咽了咽口水,小聲道:“江望,我有點熱。”
話音落下,那環著手臂收得更緊。
她似乎聽到江望輕吸了口氣。
周身都被江望的氣息包圍。
陸梨不但熱,還有點臉紅,還好江望看不到。江望說抱一會兒就是抱一會兒,於是她也不動,就半趴在他身上發起呆來。
這一會兒陸梨腦袋裏亂糟糟的。
亂七八糟的想法一個個往外冒——
她的崽長得好快,明明小時候那樣瘦小的一隻,這會兒都長成大樹了。
江望的肌肉好硬,他好像有點緊張,他怎麽越緊張了,渾身都繃得緊緊的。
“江望。”
陸梨悶聲喊。
她底下的胸膛微微震動了一下,是他低聲應了。
陸梨納悶道:“你緊張嗎?我不怕了,好像被你抱著,就不害怕。”這樣一具極具力量的身體,就這樣安靜地環著她,熱度透過輕薄的布料緊緊將她包裹。
充滿力量感,卻沒有攻擊性。
很溫順。
江望垂眸,呼吸盡數落在她的發上。
他曾覺得陸梨的發絲最柔軟,可現在才發現不是。
“梨梨,這力量和攻擊性也屬於你。”江望低頭用側臉貼了貼她的額頭,“別怕,我會保護你,就像你保護我。”
陸梨靜了許久,忽而蹭了蹭他的頸,輕聲道:“江望,以後我不想參加比賽,想彈琴。”
江望閉上眼,應:“好。”
陸梨伸手,摟住江望的脖子,更貼近他,低聲:“我一直在躲。那時候從江城逃走,卻無意間來到這裏,認識你。江望,我想照顧你,養你長大,但是這些年好像都反了過來。你一直都做得很好,以前我沒有哥哥,現在我有。我又有家了,於是又躲進去,不想麵對。”
“可是江望,我終是要回去的。我...好像還是一個人。”
說到這,陸梨忽然落下淚。
她舍不得江望,舍不得她的家。
“一定、一定要回去嗎?”江望氣息不穩,情緒因為陸梨的話不可抑製地開始蔓延,“為什麽不能留下來?留在我身邊。”
陸梨忍著眼眶的酸澀,小聲道:“我還有媽媽。我保護了你,但是我沒能保護她。沒有人保護她,江望,那些年她隻有我。”
那我呢?我也隻有你。
江望想反問,可話到了嘴邊,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他知道,這些話不能告訴陸梨,說了...她會逃,會掙紮,會痛苦。
江望從不奢求,不祈願。
他想要的,誰也奪不走。
陸梨斷斷續續地說著以前的事,說得累了便休息一會兒,最後靠在他的頸側睡著了。江望沒有放開她,就這樣抱了她一整夜,直至天快亮才將她放回去。
這一天過後,陸梨不再躲、不再怕。
回去那天早上。
江望去看了江蓮,走之前他問陸梨要不要一起去,陸梨在短暫的怔愣之後便搖頭拒絕了。這句話讓陸梨在江望走後許久還呆著。
這是第一次,江望問她要不要一起。
臨近中午,陸梨將家裏打掃幹淨,又跑去將行李數了一遍,還沒數完敲門聲先響起。
雜亂的敲門聲又響又重。
陸梨警惕地看了眼門口,沒立即應聲,起身放輕腳步朝門口走中。剛走到門口,外頭便想起了喊聲:“江蓮?!江蓮!”
“我是你哥,開門!”
“我是大哥,二哥也在,江蓮?!”
陸梨微怔,江蓮的哥哥,江望的舅舅?
她沒應聲,隻沉默地看著那道門。
江蓮的事她多多少少聽江望和別人提過一點。江蓮是農村出來的女孩,有兩個哥哥,還沒成年她便離了家。這樣一副好樣貌的女孩在那樣的環境裏並不好過。
江蓮是個清醒的女人,自離了家就和家裏斷了聯係。
這十幾年都風平浪靜,為什麽他們會在這時候出現?
陸梨給江望發短信,說想吃糖葫蘆了。
江望說好。
門外的人比陸梨想象的難纏,幸而對門的鄰居沒在這時候出來湊熱鬧。時間一分一秒過去,等陸梨開始著急的時候他們終於走了。
樓下。
江望單手解開一顆大衣扣子,他走得急,走出一身熱意。
在某些方麵,江望有極其敏銳的直覺。當他看到兩個陌生男人和一個女人從32幢出來的時候,第一時間想到的是陸梨。
他顧不上別的,抬步朝樓裏跑去。
四層樓,江望上樓隻用了十秒。
“江望?”大門猛地被打開,陸梨嚇了一跳,她看著少年微喘著氣又緊張的模樣,下意識問,“你見到他們了?”
江望上下掃了她一眼,問:“那是誰?什麽時候來的?”
陸梨一聽這話就知道要不好,但也隻能硬著頭皮應:“他們自稱是你媽媽的哥哥,來找她。我沒開門,一句話都沒說。”
江望蹙眉:“給我發短信的時候來的?”
陸梨:“...嗯。”
她憂愁,有個聰明的崽有時候也有許多煩惱。
江望把糖葫蘆遞給她,語氣卻很嚴肅:“再有下一次怎麽辦?”
陸梨企圖接過來,江望卻不鬆手,她隻好保證道:“給你打電話,你沒接就找木子哥哥。”
江望這才鬆開。
因著這個意外,這個年不如往年般平靜。
好在短時間內,那些人都沒有再出現。
......
32號小院。
晴日裏,陸梨沒關門,輕鬆跳躍的音符挨個往外蹦。從琴房跑出來,又軟趴趴地砸在林青喻腦袋上,轉了一圈又往樹上飄。
林青喻歪著頭,躺在樹下聽了一會兒,睜眼看向在玩木頭的江望:“江望,那小丫頭怎麽了?彈琴和換了個人似的。”
和從前富有技巧的方式不同,現在這小丫頭完全是在瞎彈,想到哪兒就彈到哪兒。
但林青喻卻更喜歡這樣自由的琴聲。
江望近來在和裴讓學木雕,整天抱著塊木頭,話越來越少。
聽到林青喻的話,也隻是應了一聲,多餘一句話都沒有。
林青喻挑了挑眉,開玩笑般問:“江望。我樂隊缺人,你把那小丫頭借我用用,說不定她喜歡,以後就呆我這兒了。我給你看著人。”
說到這兒,江望才抬眸瞥他一眼:“你問她,我說了不算。”
林青喻收了笑,詫異道:“你沒意見?”
江望收回視線:“我有是我的事,和她沒關係。她想做什麽,是她的自由。”
林青喻重新閉上眼,聽那小丫頭叮叮當當亂彈,感歎道:“我一個社會不良少年,在這裏住了一段時間,感覺自己都快出家了。”
“阿彌陀佛。”
他歎了一聲,沉浸在琴聲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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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假眨眼而過。
春日在禾城短的可憐,花叢才舒坦幾天,炎熱的夏便拿著小鞭子趕來了。林青喻這一住就是小半年,還沒有搬走的意思。
陸梨和江望中考結束那天。
林青喻跟著江堯一塊兒接兩個人去了。
江堯一路叭叭:“你要住到什麽時候去?江望居然也肯讓你住下去,這人是不是吃錯藥了?你沒欺負我妹妹吧,阿喻?”
“我欺負她?”林青喻哼道,“她不欺負我不錯了。”
江堯不滿:“梨梨從來不欺負人,你別胡說。”
林青喻冷笑一聲,不和這傻子爭辯。
說來也怪。
江望和他之間的秘密早就不存在了,才瞞了沒小半個月就被人戳穿。往後,江望竟也沒提過讓他回去的話,林青喻也覺著不錯,給江望打了筆錢就當交房租了。
“阿喻,你家裏人找你沒有?”江堯側頭問,“都這麽久了,你爸媽還生氣?”
林青喻滿不在意:“下最後通牒了,暑假不回去就斷我卡,也不讓朋友幫,很快就通知到你這兒了。”
江堯輕“嘶”一聲:“那你樂隊怎麽辦?”
林青喻懶洋洋地靠在後座:“當然問我哥要錢。我這可替他轉移了不少戰火,他但凡還是個人,都不會見死不救。”
江堯恍然:“有道理。”
“你最近怎麽回事?”林青喻瞥了眼江堯,“今天還行,前段時間一直走神。”
江堯沉默一瞬,應道:“沒事。”
林青喻見他不說,便也沒問。
等兩人下車的時候,學校門口已站滿了家長。
聽著議論聲似乎是結束了。
林青喻和江堯站在不遠處,有一搭沒一搭地說這話,說來說去最後又說到江望和陸梨身上。
“江望以前是崇英的?”林青喻隨口問。
江堯道:“就小學,中學就去了一中。梨梨更喜歡輕鬆簡單的環境,一高也不錯,我有幾個朋友。等他們開學,我去打聲招呼。”
林青喻側眸:“江望要去崇英。”
“江望去哪兒,江望去...什麽?!去崇英?”江堯茫然了一會兒,又道,“梨梨也要來崇英?她沒和我說過,梨梨不可能不告訴我的。”
林青喻扯扯唇角:“那小丫頭不去。”
不去?
江堯更傻了。
好半晌,江堯才問:“他們要分開了?”
林青喻挑眉:“這是什麽了不得的大事嗎?”
江堯沉著臉,擺手:“對別人來說不是,你不懂。江望這兔崽子,這麽大的事居然瞞著我,到底有沒有把我當哥哥。”
陸梨他們就是在這時候出來的。
江堯暫時止住罵罵咧咧的話語,朝陸梨伸開手臂:“梨梨!”
陸梨配合地朝江堯跑去,江堯一把抱起她,還在邊上晃了幾圈,傻得不行。林青喻往後退了兩步,就當不認識這兩個人。
他瞥了眼陸梨身後的江望,這人麵無表情,也不知道心裏在想什麽。
林青喻朝江望走了幾步,道:“晚上你們吃,我晚回來。”
江望“嗯”了一聲,視線仍然落在陸梨和江堯身上。
林青喻也沒問類似於考得怎麽樣這樣的話。
陸梨和江望在他眼裏都不是什麽正常人,以前那小丫頭還去練琴,江望還偷摸著去打拳。現在可好,這兩人天天在家,不是學習就是看書。
這樣枯燥的生活,時常讓林青喻覺得自己住在廟裏。
這兩人還沒什麽朋友,陸梨好歹還認識個岑歲。他就沒見過江望和誰出去玩,和同學打個遊戲就算社交了,這半年倒是被他拉著去打了幾次籃球。
江望當然知道林青喻過來,不單單是為了說這句話。
他道:“隻要她沒開口把你趕出去,你就住著。”
林青喻輕“嘖”一聲,好奇道:“江望,當時為什麽留我?”
江望抬眸,看向林青喻。
江堯、岑歲、林青喻、Lizzy,這四個人都和他一樣,是陸梨所說的存在於遊戲世界裏的人。江望知道,除了他,陸梨一定還有其他回去的辦法。
所以,江望想讓那些不可控變得可控。
他在斬斷陸梨的路。
“我有想要的。”
江望輕聲應。
林青喻點頭,轉身背對著他揮揮手:“明白了。往後都去討好那小丫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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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夜的暴雨說下就下,一點兒情麵都不留。
就像林青喻的大哥。
林青易站在家門口,冷漠地看了眼這弟弟,一點兒也沒邀請人進來的意思,隻是問道:“要多少錢?什麽時候還?利息多少?”
林青喻比了個數:“利息你定,三年內還你。”
林青易瞥了眼他的三根手指,道:“不借。”
說完就關上了門。
林青喻:“.......”
話怎麽說來著。
但凡是個人,都不會見死不救。
林青喻既不難過也不失望,林青易本來就是這樣的人。
他抬眼瞥了眼黑漆漆的天,心裏盤算著——
問那小丫頭借幾天江望,讓江望打拳去,說不定這個可能性還比問他大哥借錢高點。但這樣,他就又有個難題。
怎麽去騙那小丫頭呢?
林青喻淋著雨就回家了。
回家的時候,江堯已經離開,江望在廚房裏忙活。那小丫頭在琴房裏玩,叮叮咚咚的琴聲藏在雨聲中,若隱若現。
他上樓洗了個澡,先是探頭往下喊了一嗓子,才給陸梨發信息。
【林青喻:小丫頭,商量件事,先不告訴你哥。】
【陸梨:什麽事?】
【林青喻:得當麵說。】
【陸梨:我上樓找你。】
【林青喻:現在不行,等江望睡了。】
底下的陸梨麵色古怪地看著對話框。隨即她把手機一收,提聲喊:“哥哥!”
林青喻:“......”
嘶,這壞丫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