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第二天,光給李書意送飯的就有三撥人。

第一個自然是吳伯,他早早地就過來了,不過等了好一會兒李書意都不見醒,靳言就讓吳伯回去了。

第二個是唐雪,唐雪早上忙,特意抽空過來的,但是也沒久待,東西送過來就回公司了。

第三個是傅瑩,她聽魏澤說了李書意的事,也不顧自己挺著個大肚子,在阿姨幫忙下親自熬了粥,讓魏澤帶過來的。

其實魏家的醫院條件很好,在吃食上一點也不差,不過這是傅瑩的心意,所以魏澤也沒攔。

結果呢,李書意一個早上都沒醒。

靳言盯著排成一列的保溫杯和食盒犯了愁。各種各樣的湯和粥,開胃小菜,甚至還有一些易消化的小點心。

靳言看一眼躺在病**閉著眼的人,伸手摸摸對方的額頭,又摸摸自己的額頭,感覺好像不那麽燙了。他趴在床邊輕輕喊:“李~~叔~~”

那聲音比蚊子叫大不到哪裏去。

李書意鼻腔裏的呼吸聲很平緩,一點反應也沒。

靳言皺皺眉,又靠近了一些,眨著眼睛看了會兒李書意瘦削卻好看的側臉,提高了一點聲音喊:“李~~叔~~~”

“你在幹什麽?”

後麵突然響起一道低沉的聲音,靳言被嚇得蹦了起來,因為怕吵到李書意,那蹦得還顯得特別小心翼翼,跟放慢動作演啞劇似的,莫名地有些好笑。

靳言轉過身看著神色不悅的白敬,結結巴巴地解釋道:“我我想叫李叔起來吃飯……”李書意從昨天到現在都沒進過食。雖然他的燒退下去了,魏澤也說沒問題,但是靳言還是擔心他的身體受不住,想叫醒他讓他喝點粥。

白敬聞言走到床邊,靳言默默讓開了位置,白敬看了李書意一會兒,伸手試了下他的溫度,確實是比昨天好多了。

“不用叫他,讓他自己醒。”白敬開了口。

靳言點點頭,看白敬站著不動,他就默默在另一邊的沙發上坐了下來。

結果剛剛坐下,左銘遠就抱著電腦和一堆文件進來了,東西都放在了沙發前的小茶幾上。

靳言又趕忙站了起來。

左銘遠問他:“吃了飯沒?”

“吃了,唐雪姐給我帶了飯。”

“那行,回去休息吧。”

靳言猶豫:“左叔我不累,我想等李叔醒……”

左銘遠看一眼白敬,見他沒有反對的意思,就不再說話。可是他心裏覺得靳言傻,不會看人臉色,忍不住曲起手指往他額頭上敲了一下,看靳言捂住頭“哎喲”一聲,左銘遠又有些後悔。

本來以為昨天他那話說出去,又有寧越在,白敬接下來就要跟李書意保持距離了,誰知道這人早上開了會,下午就不在公司待著了,帶了些重要文件來醫院處理。左銘遠默默歎了口氣,他跟了白敬十多年了也摸不清白敬心裏在想什麽,他去怪靳言這麽個沒心眼的小孩幹什麽。

就這樣,白敬在沙發上看文件,靳言則坐回床邊盯著李書意。左銘遠開始還在,後來不知道有什麽事,就回公司了。

左銘遠一走,房間裏就徹底安靜了下來,除了白敬偶爾翻動紙張的聲音,其餘一點動靜也無。

中途魏澤來過,又給李書意量了下體溫,看到白敬,臉上露出些詫異來。不過他也沒說什麽,跟靳言交代幾句就離開了。

靳言送走魏澤,瞥一眼專心看著文件的白敬,又手腳僵硬地坐了回去,像個雕像似的頭也不敢轉一下。說來也是奇怪,李書意看著比白敬還冷淡和不好相處,可是靳言就是從小怕白敬怕到大。他從沒跟白敬這樣近這樣久的待在一起過,又緊張又尷尬又難受。靳言垮著臉苦兮兮地看向李書意,心裏跟念咒似的重複,李叔快醒李叔快醒……

其實他也是可以選擇離開的,可是靳言也說不清楚為什麽,他不放心白敬和李書意單獨在一起,尤其李書意現在一點意識也沒有。

不知道是不是靳言的祈禱起了作用,李書意還真的慢慢醒了過來。

靳言看他睜了眼,高興得都把後麵的白敬忘了,湊近李書意輕聲喊:“李叔,李叔,李叔……”

李書意微皺了下眉,啞聲道:“我還沒死呢。”

靳言被李書意嗆了一句反而笑得更高興了,他知道李書意這次是真醒了,就趕忙倒了一杯水。

結果水杯剛剛遞過去,李書意就搖了搖頭。他想起來,但身上軟得一點力氣也無,靳言察覺了他的意圖,趕緊擱了水杯把他扶了起來。

李書意剛坐起身,還沒來得及開口說話就看到了白敬,人就愣住了。

白敬跟他對視,然後放下了手裏的文件起身走了過來。

靳言手還放在李書意的肩後,仰著頭傻乎乎地看白敬。

白敬道:“你讓開。”

靳言下意識地鬆了手,白敬彎腰抱起李書意,徑直朝衛生間走。

靳言這才反應過來,他李叔睡了一整夜,輸了那麽多藥水,剛醒來肯定想上廁所,他居然還去給他喂水……

李書意被抱進洗手間,腳一落地,他就扶住了洗漱台。白敬卻不鬆手,一手穩住他的腰,一手就要脫他的褲子。

李書意臉色一變,按住白敬的手啞聲道:“你出去。”

白敬皺起眉,他們倆這麽多年,他不明白李書意還在意別扭些什麽。

李書意不說話,手上默默用力想把白敬的手推開。

白敬看著他白得沒有一絲血色的臉,燒得有些起皮的唇,還有那執拗的眼神,收回了手,沉聲道:“我在門口。”

等他走了出去,又帶上衛生間的門,李書意才輕輕喘了口氣,臉上露出一絲脆弱和難堪來。

衛生間的門沒關緊。

白敬聽到衝水的聲音,又等了一下,才重新走了進去。

李書意正站在洗漱台邊要洗手。他是昨天早上到的飛機,到現在已經整整一天一夜沒吃過東西了,況且人還發了高燒。白敬看他站得搖搖晃晃的樣子,大步走過去,圈住他的腰,讓他把身體的著力點落在自己身上。然後開了水,等前幾秒的冷水放完了,調好溫度後,才讓李書意把手伸過去。

李書意不逞強,也沒有心力去跟白敬拉扯,就默不作聲地洗手。洗完了,看白敬把毛巾遞了過來,又擦幹了手。他正想開口道謝,還沒發出聲音就被白敬抱了起來。

“白敬!”李書意這次是真的惱了,但哪怕是在發火,聲音也帶著病後的沙啞。

白敬腳步不停,也不理他,把人慢慢放回病**。

靳言站在一邊,看著白敬把李書意抱去洗手間又抱回來,盡量控製著自己不露出目瞪口呆的樣子來。

如果不是剛才左銘遠跟著一塊來了,他都有些懷疑這是不是別人來冒充的他家少爺的舅舅……在他印象裏,白敬和李書意連手都沒握過,雖然知道他們是一對,但是始終有一種不真實感,突然見到兩人這麽親密,靳言都有些不習慣和不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