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花梓村離龍潭風景區隻有一個小時不到的路程,依山傍水,還有豐富的地熱和溫泉資源,當地政府為了彌補冬季旅遊市場的空白,拉來投資打造了一個溫泉山莊,才剛開不到一月,在市內已經名氣大漲。

白昊帶靳言在餐廳吃飯時,聽鄰桌閑聊的人提及此處,想著靳言畏寒,溫泉裏含有多種微量元素,對人體有益,才起了這個念頭。

他每次來這裏,都會帶靳言出去玩,所以哪怕這次同行的有白敬和左銘遠,也單獨開了車來。等靳言吃了飯,便帶著人上路。

靳言昨晚一夜都沒怎麽睡好,吃飽喝足了,車內還開著暖氣,人坐在副駕駛上,開始還能跟白昊說幾句話,說著說著沒了聲。

白昊扭頭一看,已經睡著了。靳言那羽絨服長得能把他整個人罩住,他嫌笨重,上車後便脫下來扔在了後座。白昊把車停在路邊,從後備箱裏拿了條小絨毯搭在他身上,又把他的座椅放平,讓他睡得舒服些。

過了今年,他就二十二歲了,平常看著還是大大咧咧沒心沒肺的樣子,活得也挺糙。以前若是沒人管,他遇到穿著舒服的衣服,同樣款式不同顏色,能買個五六件換著穿,李書意偶爾看不下去還管管他。後來跟白昊在一起,就被收拾得很精細了。

他今天穿了件淺灰色圓領的毛衣,領口露出來一點內搭的襯衣,那雙總是充滿各種情緒圓溜溜的眼睛閉上了,整個人看起來很是乖巧,像是在圖書館安靜看書複習功課的大學生。

他這一身從頭到腳都是白昊買的,白昊看著他,越看越覺得心動,忍不住低頭在他眉間輕輕吻了一下,才重新上了路。

他把車開得很慢,也很穩。行至半途,忽然聽到旁邊的人小聲嘀咕著什麽。白昊轉頭看他,見他伸手撓了下臉,皺起眉頭,嘴巴裏吧唧一聲,說:“雞腿吧。”然後又沒了動靜。

白昊知道他是在說夢話,便重新專注看著路麵開車,隻是嘴角的笑意卻越來越明顯,忍到後麵終於忍不住,搖搖頭輕笑一聲。

進了花梓村,已經差不多兩點了。靳言以前午休,也是這個時間醒。他迷迷糊糊睜了眼,先看了看白昊,然後才伸手把座椅抬起來,挺直背望了望窗外問:“少爺,我們到了嗎?”

他兩個臉頰睡得紅撲撲的,聲音也有點啞。白昊讓他先喝水,靳言便拿起白昊給他準備好的保溫杯,扭開杯蓋倒了一杯。

水是剛剛在餐廳接的,還冒著騰騰熱氣,白昊又叮囑一句:“小心燙。”

靳言應聲,吹了吹熱氣,一小口一小口地喝完了水,幹澀的喉嚨頓時舒服許多。

這個山莊建起來後,來這裏遊玩的人多,村落路旁都是指示牌。白昊順著指引,很快便看到了刻著“花梓溫泉山莊”的大石碑,一進去,迎麵就是一個很大的停車場。

靳言自己喝完了水,又倒好了一杯小心地拿在手裏。等白昊一停好車,便把杯子遞到白昊唇邊,著急地道:“少爺喝水。”白昊昨天晚上才到龍潭市,一大早又從市裏開車過來,休息一頓午飯時間,靳言呼呼大睡的時候,他又接著開了一個多小時的車,靳言怎麽可能不心疼。

白昊垂下目光,就著他的手喝了水,而後輕歎一聲道:“開車開得好累。”

靳言心裏更愧疚了,低著頭道:“對不起,都怪我。我本來想跟你說會兒話就換你休息的,什麽時候睡著了都……唔……”

白昊探身過去,抬起他的下巴堵住了他的話,舌頭抵開他的牙關,霸道地掠奪他的呼吸。

靳言閉著眼睛,眼睫顫得厲害,心髒撲通撲通地跳,耳根也越來越燙。

過了許久,白昊才鬆了手,退開時又在他嘴角親了一下,笑著道:“這樣就不累了。”

一直到下了車,被重新罩進那個大塑料袋似的羽絨服裏時,靳言的臉都還是紅的。

這山莊裏的建築是很古樸的中式風格。屋簷往外延伸,四個微微起翹的尖角,沿著曲線鋪設的青瓦,顯得厚重而寧靜。莊園又依山而建,種有許多黑鬆、雲杉這類的常綠喬木,一點也沒有冬日的清冷蕭瑟。最有意思的是沿途小道上,許多青蛙和貓咪的小石像,或坐或臥,錯落有致地分布在兩旁,實在是可愛非常。

靳言被石像吸引,忍不住停下腳步。奈何被羽絨服包裹著,蹲也蹲不下去,白昊在外麵又不許他拉下拉鏈,隻得手撐在膝蓋上,躬身細看。

青蛙石像倒是花樣不多,貓咪石像卻神態各異。有的在發呆,有的在舔毛,有的在打盹,靳言興奮地拽拽白昊的袖子指給他看,又摸出手機拍了幾張照。

白昊對這些小玩意兒興趣不大,但也耐心等著他。心想比起這些小石像,他倒覺得舉著手機換著方向對石像拍照的靳言可愛許多。

進了正前方掛著山莊招牌的建築內,大廳裏同樣裝修精致,一進去便有人迎了上來。

白昊讓靳言在沙發上坐著等他,自己跟著人去前台辦理入住。靳言剛剛坐下,服務員就端了茶水和托盤過來,盤子裏放著堅果、糖果等小袋的零食。他本來不想拿的,架不住服務員太熱情,伸手拿了袋水果糖。

大概這幾天路況不好,廳內人並不多,隻是安靜了沒幾秒,突然從門口進來一幫大學生,嘰嘰喳喳鬧成一團,一下便增添了許多人氣。

他們大概人還沒來全,都站在門口等,有幾人在服務員的指引下先來到靳言這邊,脫下背包坐到沙發上,連呼“累死了”。

他們人多,靳言便往邊上挪了挪。

有個女生注意到他,笑著打招呼,問:“你也是來這邊玩的嗎?哪個大學的啊?”

靳言本來就是個自來熟,三言兩語就跟人閑聊起來。原來這幫人是龍潭大學攝影協會的,過來這邊搞團建活動。

女生正跟他說著話,旁邊的同伴突然用手肘重重撞了她一下,湊過來壓低聲音道:“快看快看!前麵那個男的,好帥啊!”

“他好高啊是不是模特啊!”

“哇好想去要電話!”

“媽呀走過來了走過來了!”

本來一開始隻有一兩個女生先注意到白昊,可她們討論時的動靜一點也不小,再加上話題人物正往這邊過來,一時幾乎所有目光都集中在了白昊身上。

從白昊的角度,卻隻看到靳言被圍在一堆女生中間,還跟人聊得興致勃勃甚是開懷。

“靳言。”白昊在幾步遠的地方停下,朝他抬起手,聲音低沉,“過來。”

靳言噢了一聲,在一堆人屏息凝神的注視中起身跑到白昊身邊,隻是還來不及把手放上去,就聽身邊突然冒出一個聲音。

“哈嘍帥哥。”

靳言扭頭,看到個頭發微微帶著點自然卷,左耳戴了顆藍色耳釘,長得還挺好看的男生——卻不是對著他說話,眼睛直直地盯著白昊。

他手上拿著個白色的拍立得迷你相機,朝白昊遞過去一張照片,笑得有些勾人:“抱歉,未經你同意擅自拍了張照……照片送你了。”

白昊牽住靳言,淡淡掃他一眼,沒往那照片上多看一下。隻是拒絕的話還沒出口,照片就被靳言接過拿在了手裏。

他沒攔著,卻沒朝那男生多說一句話,徑直牽著人走。

靳言在這方麵一向少根筋,被拖走時還掙紮著扭過身,朝那男生揮了揮手:“謝謝啦!”

白昊訂的房間帶有獨立的庭院,庭院四周立著高高的圍牆,中間有一個小湯池,泡兩個人綽綽有餘。

靳言原先也隻見過那種大家共用的湯池,沒見過這種房間裏的私人湯池,驚奇地觀察了半晌。等白昊跟服務員交代需要些什麽時,他才在室內小茶幾邊坐下,從衣服兜裏拿出剛剛那張照片。

拍立得照出來的人像特別清晰,且色彩要濃重一些,照片裏的白昊側身站著,身材高挑,從側麵看越發顯出他眉骨和鼻梁的優越性來。他五官本來就很是端正英挺,讀書時附帶著照片交上去的各種資料,不知被人偷去多少。靳言連他高中時的學生卡都要當成寶貝偷偷藏起來,更不要說這麽一張照片了。

隻是等他美滋滋地欣賞半天,一翻過來,才發現照片後寫了個名字:向軒。後麵還留了一串電話號碼。

靳言那粗神經這才反應過來他家少爺被搭訕了。立時被氣個半死,一下跳起來,到處在房間裏找筆。

等白昊回來時,見他盤腿坐在蒲團上,一手拿著筆,一手捧著照片,眉間都帶著股殺氣。

“怎麽了?”白昊在他身邊坐下,湊過去問。

靳言扭身避開,還是被白昊看到了沒塗完的那串數字。

他心底暗笑,臉上故作認真道:“那男生還留了電話?要不然我還是道聲謝吧。”說著就拿出了手機。

靳言扔了筆,把白昊撲倒在地上,雙手用力抱著他,臉埋在他胸口,卻也不說話。

白昊抬手,捏不到他的臉,轉而捏了捏他的耳垂,笑得胸口都震動起來:“傻不傻。”

靳言起身“惡狠狠”地瞪他一眼,找到滾落在桌角的筆,還是認認真真把那串號碼塗成了一個一個的小方塊。

他們在房間裏休息了一會兒,白昊便帶著他四處逛了逛。山莊裏麵很大,還有許多休閑娛樂的玩處,不過靳言怕白昊累,都沒有久留。見時間要到六點了,拽著白昊去用餐。

他在療養院陪著李書意這麽久,吃的東西都很營養健康,但時間長了,難免想念那些油鹽味重營養師絕對不讓吃的小吃。白昊跟他住在一起時平日也不許他吃,現在看他在餐廳裏,盯著那些油炸的東西可憐巴巴的樣子,便心軟了。

靳言終於得償所願,抓著被炸得酥脆的雞腿,一口咬下去,幸福得要哭出來。

白昊給他倒了果汁,又伸手抹掉他嘴邊上沾著的醬汁,好笑地看著他問:“今天是不是夢到吃雞腿了?”

靳言腮幫子鼓鼓的,聞言皺眉想了想,把嘴裏的肉吞下去,才震驚道:“少爺你怎麽知道?”

白昊不說話,臉上露出個拿他沒辦法的笑,把服務生端上來的菜都一一擺到他麵前。

吃了飯出來,天色已徹底暗了下來,回房間的路上亮起許多小小的燈籠。兩人沿著鵝卵石小道慢慢走回房間,又休息了一會兒,白昊才讓靳言去洗漱泡溫泉。

靳言從浴室出來時沒見著白昊,便依著他的話去了庭院。

他走到湯池邊,脫了鞋,把浴袍掛在旁邊的小藤椅上,才踩進了湯池裏。一進去,池內熱水湧上來,靳言把身體埋進水中,整個人都舒服得喟歎一聲。

池邊有一個青色的石墩,石墩裏探出來一個竹筒,活水從裏麵源源不斷地流進池內。靳言看了一會兒,伸手過去,捧了水澆在自己肩上,又澆在石墩上,竹筒上……白昊不在,他無聊得把所有能碰到的東西都澆了一遍。

好在沒過多久白昊就出來了,手上還拿著個托盤,裏麵裝了一盤果脯,還有一小瓶梅子酒。

白昊把托盤放在池邊,又招呼靳言過來,拿了個杏脯喂到他嘴裏,才脫了浴袍進了湯池。

原先白昊還逗他,說反正沒其他人,兩個人都光著好了。看靳言漲紅著臉支支吾吾說不出話來,才笑著把買好的泳褲拿出來。

白昊平日裏一直保持健身,穿著衣服倒看不出來,這麽光**,才看出他寬肩窄腰,身上覆蓋一層漂亮的肌肉。被泳褲緊緊包裹著的位置,哪怕此時正安靜蟄伏著,也讓人心驚肉跳。隻是他臉上的表情明明是溫柔的,整個人卻像一頭富有侵略性的豹子,靠近靳言時周身都是危險的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