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白敬把懶得動也不願動一下的人抱進了浴室,伸手開了燈,道:“你先洗澡。”
李書意嗯了聲,往淋浴房走。
他們剛剛再怎麽親密放縱,在昏暗的房間裏也看不太清對方的樣子。現在他暴露在燈光下,身上隻有一件歪歪斜斜的襯衣,紐扣全開,鎖骨和脖子上全是吻痕,襯衣下擺堪堪遮住臀部,下麵露出一雙修長筆直的腿。
白敬本來都要出去了,看著他的樣子,又停了腳步,喉結微微滾動。
李書意脫了襯衣,隨手扔到衣籃裏。他們剛剛胡鬧完隻用紙巾簡單擦過,他臀縫裏還沾著那東西,走動間很是不舒服。正要抬手開花灑,突然被人從後麵抱住,然後又被按在淋浴房的玻璃門上親了許久。
從下午到現在,他們兩人的唇就沒怎麽分開過,李書意舌尖都要被吮麻了,不耐地推了幾次,越推親他的人還越來勁,幹脆也懶得動了。
隻是親著親著,他就察覺到對方下麵又有了反應。他倒也不意外,按以往的經驗,剛剛在沙發上那出,對白敬來說可能連開胃菜都算不上。以前他們在**瞎搞時,他腿軟得都張不開了,還能被抱起來抵在牆上幹。隻是他現在身體不如從前,發泄過兩次就覺得疲累了,根本應付不了眼前的人旺盛的欲望。
但又覺得畢竟是他先招惹別人,自己爽完就不管了,到底是有些不厚道,想著手便往下探,隻是還什麽都沒碰到,手腕就被握住了。
白敬從他唇上退開,看了他一眼,又低下頭在他唇上重重親了一下,然後便出去了。
李書意嘴上都還帶著他的溫度,對著空****的浴室眨了下眼,像是有些沒反應過來。以前**雖然是他主動,但白敬也不是個會委屈自己的人,再加上那個時候,他知道對方不愛自己,倘若不想要或者累了,也會忍耐著去迎合。真沒想到有一天,倒變成白敬依著他,任他予取予求了。
李書意打開花灑,身上很快被淋濕,他把濕掉的額發撥到腦後,仰頭閉上眼,任溫熱細密的水落在臉上,內心幾乎是在天人交戰。
他承認,剛才就是臨時起意,是男人的精蟲上腦,並沒想過要為此留下什麽承諾,或是對兩人的關係作出什麽表態。可這種事,若是換到以前還好說,兩個大男人互擼一發,也沒誰吃虧,反正沒有感情牽扯,更談不上什麽負責。但現在這種話跟白敬說了,不難想象出對方會是什麽反應。
小心翼翼付出的愛意被輕視,被敷衍對待會有多難過,李書意知道這種心情。因為知道,所以不願用同樣的方式去傷人。況且他胸前的傷口,腦袋後的疤痕,每一次的選擇,走到今天這一步,造成現在這樣局麵的人,是他自己。所以他從來就沒想過要報複白敬,從來就沒想過,要把自己遭受過的痛苦也複刻在對方身上。
他已經想開了,要開始新的生活,要過好餘下的人生。但這餘下的人生裏麵,到底還能不能讓白敬摻和進來,他其實還拿不定主意。白敬說愛他,他現在是信的。但他對兩人能順順利利走下去,實在沒有什麽信心。
從寧越回來開始,靳言出事,宋家變天,他又生了病,一連串變故下來,白敬在其中也很是被動。若生活真的安定下來了,就他們兩人這種強勢的性格,真的合適?真的能過一輩子?說不定不出幾日,白敬就厭了,又開始想念某個聽話乖巧,安安分分的小情人。
等李書意洗完澡出去時,房間裏已經被收拾過了,沙發上的靠枕坐墊也整整齊齊的,完全看不出曾經有人在上麵亂來。李書意微微有些不自在地移開了目光,幸好他們馬上要走了,不然靳言最喜歡趴在上麵打遊戲。饒是他再沒羞沒臊,麵對小輩,也還是有幾分羞恥心的。
想到失蹤了半天的人,李書意拿起手機給靳言去了個電話。靳言說他跟白昊去泡溫泉了,走時正是午休時間,怕打擾他休息,才沒告訴他,今晚兩個人也不回來了。
靳言跟白昊在一起李書意也沒有什麽不放心的,囑咐他們兩人路上小心些,便掛了電話。
他打電話時,白敬正站在餐桌邊,從趙輝帶來的口袋裏拿了兩個冰糖橙。切好後,看李書意說完話,便拿起一瓣橙子,遞到他嘴邊。
李書意也沒拒絕,就著他的手張嘴咬下果肉。
“甜嗎?”白敬問。
這橙子皮薄果肉飽滿,汁水多又甜,李書意心情不錯地點了點頭。
白敬盯著他,一言不發地親上去,還在他唇縫間舔了一下,而後麵不改色地評價:“是很甜。”
李書意無語地看他一眼,又嫌棄地抬起手背擦了下嘴:“你有完沒完了?”
剛說完門鈴就響了,外麵有人道:“李書意先生,給您送餐。”
白敬聽了要往前走,才剛剛邁出去一步就被拉住。他不解扭頭,見李書意意味不明地掃視了他一圈,然後把他用力扯到身後,語氣不太好地交代一句“站著別動。”便自己去開了門。
白敬低頭看了看,立時反應過來,嘴角忍不住露出個笑。他現在這個樣子,襯衣雖好好穿在身上,但各處都皺巴巴的,褲子更不用說了,大腿那塊全是褶痕。想著又抬手摸了摸頸側,這裏還有李書意咬出來的印子。這麽往外走,簡直是在招搖顯擺他們剛才的“戰況”有多激烈。
等李書意把東西提進來,白敬知道他折騰一天早就餓了,也沒說話,偶爾給他夾菜或者乘湯,兩人安安靜靜用了晚餐。
吃完飯,趁著白敬收拾時,李書意打開櫃門,拿了盒新**,又挑了套自己寬鬆些的衣服,一並帶到浴室。等他漱完口出來,白敬已經收拾好了,他也懶得多說,讓人去洗澡,自己吃了藥,便爬到**舒舒服服地躺著。
他這會兒食欲性欲都得了滿足,身心放鬆下來,困得眼睛都睜不開。本想等白敬出來好好說幾句話的,卻連自己什麽時候睡過去的都不知道。半夢半醒間隻覺得床鋪塌陷了一下,然後便被摟進了一個溫暖的懷抱裏。
鼻腔間傳來一股淡淡的沐浴乳香味,李書意迷迷糊糊睜了眼,抬腿踢了一下對方,不悅道:“誰準你上來的?”隻是因著困意,踢人的動作和罵人的聲音都顯得軟綿綿的。
白敬不說話,在他嘴上親了一下,然後腿纏上去,手也收緊,把他嚴嚴實實困在自己懷裏。
李書意稍稍清醒幾分,終於想起自己早就要問的話:“白意和李念怎麽樣了?”這麽久了他還是沒習慣兩個小孩的名字,說話時舌頭都要打結,想一定要把這名字改掉。
“都很乖。”白敬低聲答他,見他好像不如剛開始那般困倦了,便多說了幾句。說李念性格好,見人就笑,很少哭,若是得了什麽吃食玩具,也很樂意分享給別人,身邊沒有人不喜歡他。
李書意聽他一直在說李念,不滿地皺眉:“白意呢?”
白敬頓了下,眼睛眨也不眨地看著他,緩聲道:“意意也很乖。”
李書意一愣,腦袋裏像什麽炸開了似的,臉上的表情都要崩裂了,心跳也快得不像話,算是徹底清醒了過來,怒瞪著白敬道:“誰他媽準你這麽叫了?”
“可他不就叫意意?”白敬低笑一聲,還嫌他不夠生氣地補了一句,“李書意的意。”
“你……”李書意話沒說完,又被堵在了嘴裏。白敬不帶情欲的,極盡溫柔討好地親他,親得他沒了脾氣。
親完了,抵著他的額頭,閉著眼睛正經說了話。說白意性格要“獨”一些,不太喜歡跟人親近,不過可能是從小就跟李念待在一起,對李念倒是很好,傅瑩還開玩笑說他拿李念當自己的玩具看。
李書意想起傅瑩發過來的那個視頻,也覺得好笑,下意識說了句“看來兩個小孩分開時會挺麻煩。”
白敬一下睜開眼,問:“為什麽他們要分開?”
李書意斂了嘴角的笑,拿開白敬的手,翻身平躺在**,盯著天花板淡淡道:“我要帶李念走。”
他也沒看白敬是什麽表情,沉默一會兒,繼續道:“我會留在金海。你要對我還有想法,我們兩個就再試試,但我和李念不能住你那裏。你如果不願,那就算了。”
他從很早就開始糾結,搖擺不定,最後終於還是讓步了。
也沒什麽不敢承認的,他就是愛白敬,隻要看到這個人就會覺得心動。且這種感情從萌生到現在,從未停止過。既然擺脫不掉,就當是最後再給兩人一次機會,如果這次還是不行,他就徹徹底底放棄,絕不會再回頭,也絕不會再心軟。
但是他也得給自己留點退路,不可能再跟從前一樣,一頭熱地把自己全賠進去。被從“家”裏掃地出門,被趕走的感受,李書意這輩子,都不想再體驗一次了。
白敬在黑暗中隻能看到李書意的側臉輪廓,聽到對方沒什麽感情的聲音,心髒像被人掐了一下似的,又酸又疼。
以前他覺得自己吃定李書意,覺得無論再怎麽亂來,這個人都舍不得離開自己,所以敢把寧越接回去,敢肆無忌憚地踐踏對方的感情和尊嚴。還自以為是地跟吳伯說什麽要再試試,找“相知相愛”。
現在好了,輪到李書意拿他試了。
白敬湊過去,再一次把人摟進懷裏,啞聲答了一個“好”字。
“我們先說清楚,但凡我們兩個中的誰,覺得厭煩了,都可以結束這段關係。若是喜歡上了別人,大家開誠布公地談,好聚好散。誰都不必糾纏,也不用勉強彼此再在一起。”
喜歡和愛一個人,明明該是衝動的,是不顧一切,不計得失後果的。李書意倒好,理智得像在談什麽合同,就差沒坐起來,注明好甲方乙方,寫明條件,再讓兩個人簽字蓋章。
可這怪誰呢,他的信任和感情,不就是被自己一點點消耗幹淨的嗎。在今天之前,白敬從來沒敢奢望對方能原諒自己。李書意下午跟他胡來,抱著的是什麽心理他大概也能猜到,所以也不敢去要一個確切的答案。否則依李書意的脾氣,說隻是拿他當床伴,或者連床伴都算不上,不過就是欲望上頭的一時興起,他又該如何呢?李書意能再給他一次“試”的機會,哪怕是這種隨時都要抽身而退的態度,已經是意外之喜了,他又哪裏還敢有其他要求。
若是此時此刻指天發誓說什麽膩歪的情話和承諾,在那許下的“一輩子”沒真正到來之前,這種空話也隻會顯得可笑。所以白敬最後隻是親了下他的額頭,低聲回了一句:“隻要你還能讓我見你,什麽我都答應。”
李書意知道他懂了自己的意思,整個人都放鬆了下來。既然做下決定了,也不必再過多糾結,嘰嘰歪歪的擔心這個顧慮那個,也不是他的一貫作風,反正該說的他也說清楚了。困意又再次襲來,李書意閉上眼,還忍不住反唇相譏:“我不讓你見你就不見了?”
半晌也沒等來一句回答,入睡前他又不依不饒地嘀咕了一句:“盡說廢話。”
指望他嘴巴裏吐出什麽哄人好聽的話來,簡直比登天還難。白敬被他氣笑,可心裏眼裏全是滿溢出來的喜歡。
是健康的李書意。
能回答他的話,能回應他的吻,在他懷裏安穩睡著的李書意。
還有什麽不滿足的呢。
白敬聽著他平穩的呼吸聲,不知道怎麽,突然想起這一年多來始終糾纏自己的噩夢。
夢中的他坐在長椅上,頭頂還能聽到飛蛾重重撞向路燈的聲音。李書意站在他身前,低頭給了他一個吻,而後說了一聲再見,便留下一個清瘦的背影,逐漸淹沒在了黑暗裏。從頭到尾,自己無法動彈,也無法開口說話,隻能這麽眼睜睜的,看著人一次又一次離開。
白敬眼裏的笑慢慢淡了,一直專注看著懷裏的人,聽著他的呼吸聲。過了很久,久到窗外的夜也徹底安靜下來,再也聽不到任何動靜,他才閉上眼睛,又在李書意額頭上落下一個溫柔的吻,跟著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