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同福客棧的道士(2)
如果是個尋常道士死在同福客棧,柳素鱗不至於衣服都不換就匆匆忙忙往客棧跑。關鍵是死了的是長生門,而江舟刻不久前才被長生門道士追殺,長生門又是皇帝的鷹犬,江舟刻被柳素鱗連累,成了皇帝覺得可以用來收拾柳素鱗的棋子。
柳素鱗所料不差,開封府的人確定死者乃長生門道士後,出汴京的城門前,就出現了江舟刻的通緝令。
也不知道江舟刻是怎麽想的,一人一馬,就這麽若無其事,大搖大擺地走到了城門下。城衛看了一眼通緝令,又看了江舟刻,問道:“你莫非叫江舟刻?”
“不錯,是我。”江舟刻嘴角露出輕笑,一副春風得意的模樣,以內力吸過城衛手裏的通緝令,一抖展開,將通緝令和自己的臉放一起,不知道從哪兒來的豪邁之氣:“臨安府,江舟刻,長生門說要砍了的人,正是本公子!”
總之,就在柳素鱗往同福客棧跑的時候,江舟刻在城門口將所有站得起來的城衛都毫不留情地打得爬不起來。
出城的方式有很多種,但江舟刻偏偏選了最囂張的。
那就是頂著通緝令,一路走官道,大搖大擺地去應天。
花辭鏡後來再遇江舟刻時,問他為什麽要這麽做。結果江舟刻折扇一展,用極盡風流瀟灑的口氣告訴她:江某是要在天下博個名聲的人,如此出城,才符合在下狂傲不羈的氣質。
今天花辭鏡在街市上漫無目的地轉悠,她來汴梁已經有段時間了,被卷入了不少事,但終究,她覺得自己就仿佛個過客,仿佛經曆了,又仿佛沒經曆。
她見柳素鱗似乎非常善於煉丹,本來想在街市上看看,有沒有能找到類似煉丹的事情,到時候跟柳素鱗拉進點關係,避免把關係鬧僵。
啊,這也是花辭鏡苦惱的問題,她確實有事要求柳素鱗,但跟柳素鱗相處,卻總忍不住想跟他抬杠。不過這也不能怪她,明明是想強行收回祠部牒的柳素鱗的錯。
其實是花辭鏡知道,自己絕對不能把祠部牒還給柳素鱗,直覺告訴她,要是把祠部牒還了,以柳素鱗那性子,說不定當天就跟她斷絕往來。
為什麽偏偏最後得求柳素鱗幫忙?
無數的想法在花辭鏡腦海進進出出,她聽說,汴梁這個地方,是長生門的總壇,而長生門不是特別擅長煉丹麽?也許能從他們那裏套點話題?
長生門的總壇在城外,因此花辭鏡就必須經過城門。而非常巧的,她要走的城門和江舟刻是同一道,然後就看見了江舟刻在城門口,是如何大殺四方,再肆無忌憚地出去。
完了,柳魚兒一定會生氣。
當時花辭鏡的腦子裏就這麽一個想法。
不過花辭鏡是想阻止江舟刻繼續闖禍的,但誰知江舟刻跑得太快,花辭鏡沒追上。再一看城門,就見了江舟刻的通緝令,內容是殺了長生門弟子。
這江舟刻跟長生門還有完沒完?
鑒於凶案現場在同福客棧,花辭鏡決定去那邊看看。
於是在同福客棧,花辭鏡遇上了急匆匆跑來的柳素鱗。
“柳魚兒?你不會是為了江舟刻那個瘋子跑來的吧?”花辭鏡脫口而出。
這話讓柳素鱗非常頭疼,這才多少時間,那通緝令莫非已經整個汴梁皆知了?柳素鱗點了點頭:“隻要案子查清就行。”
天真了,這麽簡單就行,怎麽可能。
於是花辭鏡就將城門那裏發生了什麽一一告知柳素鱗。
果然,柳素鱗的臉瞬間黑得跟鍋底一樣:“那個混賬,就這麽一路殺出去了?”
花辭鏡無話可說,隻能點頭。
“閣下可是大理司直柳素鱗?”一個聲音傳來,柳素鱗循聲而望,隻見開封府尹穿過圍觀的人群,走了出來。
自從官家曾擔任過開封府尹後,非皇室成員若要擔任開封府尹,都會冠以“權知開封府”的稱呼。朝柳素鱗走來這位,就是當今的權知開封府尹蘇明道。
蘇明道朝柳素鱗行了一禮。
現在汴京城中大小官員都已經知道,這位年輕的司直,原來是永安公主的兒子。雖說是外嫁公主之子,不過當朝官家對永安公主的盛寵,可謂人盡皆知,出於此點,對柳素鱗客氣些也是應該的。
當然,柳素鱗處置大理寺案件,也是有目共睹。
“蘇大人,若有打擾之處,還請見諒。”柳素鱗禮貌地回禮,幹脆地解釋:“我聽聞,在此間出事的,乃是長生門弟子,因此特意過來看看。”
蘇明道想到了江舟刻的那張通緝令,他也聽說,這位江舟刻,似乎跟柳素鱗關係很好,於是猜到,柳素鱗大概是為了江舟刻而來。
“在下聽聞,柳大人善於斷案,此案正好疑點頗多,大人請跟我來。”蘇明道引著柳素鱗和金市東去了案發現場。
此時,屍首已經被仵作楊文光運走。而原本陳屍地方,楊文光會用以細線,伴隨著鐵釘,固定在原位,留下陳屍位置的輪廓,方便後續調查。
柳素鱗很佩服的楊文光的驗屍技巧,那是一種極致仔細,要是他都找不到線索,柳素鱗也想不到汴梁還有什麽人能跟他比。
死者名為賀彭越,乃是長生門的煉丹道士,在同福客棧已經住了兩個月,今日突然死了,覺得最冤的,自然是同福客棧的掌櫃。
依據掌櫃的說法,她按照賀彭越的要求,每天早上要派小兒給他送些清淡的吃食,作為早膳。
然而今天有些奇怪,店小二敲了幾次門都沒有開,於是小兒出於習慣,直接推門而入,然後就看到賀彭越臉色發青發紫得倒在地上,身體已經僵硬,估計死了很長時間了。
“死因是什麽?”柳素鱗了一眼屋內,並沒有留下什麽血跡。
蘇明道摸著下巴道:“本官初步判斷,應該是中毒而亡,有嫌疑的,是兩個人。其中之一,是曾被長生門追殺的江舟刻,江公子。”
柳素鱗點了點頭,一點不奇怪,甚至他就是為此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