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階下囚的日子（4）
“李忠官場沉浮多年，他自有辦法，反倒是你，為何要將自己置於此等險境？”晉員外受柳素鱗的父母所托，要照看這孩子，但是……現在他們甥舅之間，隔了一條溝，誰也說不出口。
柳素鱗沉默了一會兒，他可以看出晉員外眼神中的關愛，但他隻覺得，這種關愛來得晚了，而他卻已經麻木了。就算父母的期望就是他平安，但有些事他想去做，於是道：“因為有些事情，倘若連賭命的勇氣都沒有，又怎麽成事？”
“魚兒！”晉員外的語氣帶了幾分惱，將柳素鱗從天竺山叫來，是他同意的，但並不是讓這孩子來找死的。
這關懷實在真實，但柳素鱗不想要，於是定下心思，突然看著晉員外：“舅舅，請放心，我既接下了那封信，來到汴京，若是這一關我都過不掉，死也無憾。”
這語氣跟方才閑聊時截然不同，不禁讓晉員外想起柳素鱗的父母，明明一個是靦腆的女兒家，另一個則是逍遙自在的神仙人物，在當年也是這麽對他說的。
晉員外沉默片刻：“好，此事若成，那件事，我允你。”
柳素鱗站了起來，朝著晉員外行禮：“舅舅既然答應，那我就回去繼續查案了。”
晉員外見留不住柳素鱗，於是點頭。
柳素鱗離開後，晉員外招來守在外麵的四名高手之一，沉聲道：“舍人太監是誰？”
“回稟員外，是富長嶽。”高手如實回答。
他們四個原本以為柳素鱗不過是個受到他們家員外青睞的年輕人罷了，這才在方才的交手中多有不敬。
但當他們聽到這廳中的稱呼是“甥舅”，聯想起柳素鱗持劍時的身法劍招，這才發現，柳素鱗竟然是那兩位的獨子！
“去告訴富長嶽，平日對柳素鱗多照顧，但又不能讓柳素鱗知道是我吩咐的。”晉員外看著柳素鱗離開的方向，柳素鱗這招確實好用，幕後之人恐怕根本想不到，這個小司直的真實身份。
柳素鱗出來的時候，街上人煙稀少，聽著不遠處的打更聲，原來已經醜時。
這偌大的汴梁城，晝夜相接，但隻有醜時到時，才會漸漸熄燈。但醜時一過，街道又會熱鬧起來，那時候來去的都是各類商家，要為早市做準備。
在這片難得的清淨裏，柳素鱗還是按計劃，必須去獄囚。
他必須看現場。
但詭異的就是，柳素鱗來到獄囚時，這裏卻靜得一點聲音沒有！
要知道，這個獄囚關的人犯上百，到了夜裏，不可能這麽安靜。
柳素鱗擔心，悄悄靠近了獄囚，隻見整個獄囚漆黑一片，沒有光亮。柳素鱗心道不妙，立刻跑到了獄囚。
然後他看到了詭異的一幕：
整個獄囚，不論公差還是犯人，全數躺倒，一動不動。
柳素鱗急忙伸手查探，發現他們隻是中了迷藥，昏睡過去。
是什麽人搞得如此離譜！
不過倒也方便了他。
於是柳素鱗直奔獄囚。
其實柳素鱗並不知道何連興到底被關在哪兒，但是他自恃輕功高強，完全可以快速將整個獄囚找一遍。
於是一片漆黑中，柳素鱗像個鬼魅一樣，在獄囚中飄來飄去，漆黑的夜色，隻有依稀的月光照明，柳素鱗自己都不知道，他此時真的很滲人。
當他找到一間貼了封條的房間時，停下了腳步。這封條被人撕開了。
莫非導致整個獄囚陷入如今狀態的人，就在這裏？
柳素鱗站在門口，他方才飄過了每個角落，都沒看到可疑的人和物，而現在所有的疑點都集中在了這裏。
柳素鱗把手搭在門框，沉默了一會兒，這才推門而入！
隨後，柳素鱗隻覺得脖子後麵一股寒意！
柳素鱗彎腰，躲過偷襲，就算如此，還是後背傳來一陣涼意！刀氣猶如實體那樣，在背上刺過，讓人頭皮發麻。
一片漆黑中，柳素鱗什麽都看不見，隻能依照風的聲音朝推測的方向就是一腿。而對方也聽到了風聲，當即抓住了柳素鱗腳腕，力道非常大，差點將柳素鱗的腿骨捏斷！
柳素鱗被提著腳摔在地上。
還好柳素鱗早有準備，以手做緩衝，這才沒有被打殘。
柳素鱗運氣，以八卦步法，抽出被困的腳，躲開連續不斷地刀，不知不覺竟然來到了鐵窗邊。柳素鱗背靠鐵窗，頓時想到了辦法。
於是柳素鱗故意賣了個破綻，並判斷，當刀即將砍到自己時，突然側身閃過！那大刀竟然斬斷了鐵窗，火星四濺，柳素鱗和用刀者都看清了對方的長相。
“辛叔！”
“少爺！”
竟然是辛吉！
“你怎麽在這裏？”
柳素鱗沒想到自己問出這話的時候，辛吉也同樣這麽問。
“我自然是來查案的，莫非辛叔也是？”柳素鱗歎了口氣，接著黑暗中，就傳來了一個熟悉的聲音：“你不是被禁足舍人院了嗎？”
“小道士？”柳素鱗當即認出這不是那個在街上潑他狗血的混蛋小道士嗎？
花辭鏡聽出了這聲音裏的不滿：“本小姐行俠仗義，可不是什麽小道士。”
“你果然是姑娘家。”柳素鱗從袖中拿出火折子，就發現……不僅假道士在，臉金市東都在。
而金市東的臉上，明顯被人踢了一腳。
“你怎麽能這麽踢人臉？”原來金市東就是方才抓住柳素鱗腳腕之人。
“怎麽回事？”柳素鱗奇怪了。
花辭鏡拿過柳素鱗的火折子，開始檢查是否有可疑之處，並解釋道：“為了進來找線索，於是辛叔破費，弄了些酒水，我在酒水裏下了麻藥，讓監獄裏所有人都喝了。”
柳素鱗的眉毛擰了起來：“要是有人沒喝怎麽辦？”
花辭鏡完全不管柳素鱗的不滿，而是道：“不然讓金市東來幹嘛？就是讓他放風的。”
柳素鱗看向金市東，金市東慚愧地撓了撓頭：“總不能讓我來查案子，這不是浪費時間？”
“你還挺有自知之明。”柳素鱗被這回答說得差點笑場，他是真沒想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