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同處一室

我拿出一床薄被子,在長椅上鋪上,吹滅蠟燭,躺下。

房間不大,長椅和床之間,就隔著半米的距離。青果還沒有睡著,但是,誰也沒有說話。

今晚有點兒月色,從窗戶寫傾瀉進來,給房間增添了一絲暖色調。

我雖然嘴上說得歡脫,實際上,我隻是個嘴炮。跟異性同處一室,是第一次。說白了,22歲的人了,如果不算自己動手,那我還是個原裝的童子雞。

這樣曖昧的月色,狹小的空間,兩人互相聽著彼此的心跳和呼吸,要說我沒有一點兒想法,那我就不是個男人。

但是要我在這樣的情況下去欺負一個弱女子,我就是乘人之危,更不是一個男人了。

我保持著臉朝外的姿勢,聽動靜,青果翻了個身,也把臉朝向了裏麵,這樣我們就形成了背對背的姿勢。

不大一會兒,傳來了青果均勻的呼吸聲,她睡著了。

臨河水聲嘩啦,時不時地吹起一陣風,動靜不小,我還不習慣這種聲響,加上睡竹椅上有些冷,我迷迷糊糊地睡了一會兒,就醒來了。

外麵還是黑乎乎的,轉頭看看青果,她還睡得正香,一雙手放在被子外麵。

她安靜的樣子,反而讓我內心沒有波動,不忍去打破這樣的美好。

我簡直不敢相信,與青果見麵的第一個晚上,她就睡在我的**了。

我看了一會兒,悄悄起身去上廁所。為了防止

自己再一次給鎖在門外,也為了不驚擾到青果,我把秦三叔給的那段紅綢塞在門縫間,這樣,就算再大的風,也吹不開了。

深夜的校園,沒有一點兒人氣,除了嗖嗖嗖的風,和卷起來的樹葉飄動。一股寒意襲來,我縮了縮脖子,迅速跑到教室那邊的廁所解決了問題。

洗完手,我轉過身,頓時就呆住了。

在離我幾米遠的操場上,背對我站著一個赤腳女人,夜風吹拂,吹起她的紅裙和頭發,在蒼涼的背景下,顯得特別的嫵媚。

那不是青果嗎?

“青果?”我一邊走一邊輕輕喊了一聲。

她沒有應答我,我走了幾步,覺得不對勁。

青果的長發及腰,但是這個女的長發快到屁股了,青果今晚沒有穿紅裙子。

這個女人不是青果!

她是昨晚在老瓦房那個女人。

我看了看緊閉的宿舍門,我突然明白了。

青果和這個女人,不是同一個人。

我心裏生出了一絲火氣,這裏可是學校,少來裝神弄鬼!於是我快步向女人走去,警告她少搞些幺蛾子。

女人向老瓦房緩緩走去,她始終是那樣慢悠悠的步子,我無論走多快,甚至是跑了幾步,我和她之間都有一段兩三米的距離,無法靠攏。

操場不大,隻有一個籃球場的麵積。我默數步數,心裏越來越不安。

從操場的一個長邊到另一個長邊,我走了快一百步。但是,

我還是在操場中間,似乎在原地踏步。

我抬頭看了看天,天上沒有月亮,星光黯淡。看向河邊的麻柳樹,在河風的吹動下,枝條微微晃動,我還掐了掐自己的大腿,疼!

這是真的。不是在做夢。

我想起農村關於“倒路鬼”的說法,倒路鬼,跟鬼打牆差不多,都是在夜行的途中迷路;不同的是,鬼打牆是失去方向,不知自己身在何處,倒路鬼,是長時間行走但不能前進,或者與某一物體之間,永遠保持一段固定的距離。

倒路鬼,看起來像是惡作劇,但是如果在深山野嶺,在危險的深水泥潭裏,這是能致命的。

我眼睜睜看著紅裙女子在我身前款款而行,豐滿的身子在寬鬆的紅裙裏扭來扭去,我卻追不上。

這樣下去的最終結果,不是我被累死,就是天亮後,我穿著大褲衩子大背心,狼狽地在操場上轉圈,被同學們看見,我將顏麵掃盡,還怎麽做老師?

我的腦子裏不斷閃過各種驅除邪魔的畫麵和想法。但是,港台電影中道士們拿著桃木劍和符咒,在現實生活中的基本沒有作用。

在民間,自有一套千百年來摸索出來的土辦法。比如,遇到鬼打牆之類的現象,以童子尿或者鮮血可破。

童子尿,我雖然還是個處男,但年齡過了,也就不算童子。我咬咬牙,狠心將右手食指咬出血,對著前麵那女子的背影,

不管三七二十一,一頓甩出去。

我對自己下不去狠手,自然也就隻有幾滴血。

但神奇的是,一陣冷風吹過,我一個激靈,就像被冰水從頭澆到尾,剛才還混沌的頭腦,頓時就清醒了過來。

我發現自己並不是站在操場中間,而是站在操場臨河的邊沿,再往前走幾步,我就會掉下去!

兩米多高,要不了我的命。但是誰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麽?

我不寒而栗。

當我再看那紅衣女子的時候,早已不見了蹤影。

這次我沒有貿然去四處找尋,免得引來更大的麻煩。我站在宿舍門口,觀察了很久老瓦房,很長一段時間過去,天上的星星消失,那邊還是沒有動靜。

這兩天發生的事情,越想越沒有頭緒,越想越讓自己陷入謎團無法自拔。我總感覺到自己被卷入一個深不見底的漩渦,這一切才是剛剛開始。

我回去後,青果還保持著剛才的姿勢,睡得很香甜。我幹脆蒙頭大睡,既然想不通那就不想,看看後麵到底會發生什麽?

這一覺睡得真香。就連青果是什麽時候起來的都不知道。

輕微的敲門聲將我吵醒,青果的聲音傳來,她溫柔地催促我起來吃飯了,一會兒學生就該來了。

我認認真真洗漱,修麵,讓自己看起來精神些。今天開始,我就要正式執教,我心裏充滿了很多期待,我想,孩子們來了後,陽氣重,書

也是鎮壓邪氣的,那些不幹淨的東西,自然會退避三舍。

吃早飯的時候,我發現青果有些疲憊,我開玩笑說,昨晚有人睡得跟小豬一樣,還沒睡好嗎?

青果的臉頓時就成了紅蘋果,小聲央求我,千萬不要告訴別人,她昨晚睡在這裏的。

我保證不說,見她實在是打不起精神來,便問她是不是病了?

“我腳疼。”青果說。

我說看看是不是扭傷了,她說不是,死活不給看。問她是怎麽個疼法?

青果說:“就像光腳走了很多山路,腳板疼得快要斷了。”

我說,以後周末才回去幹農活,平時就不要來回跑了,周末的時候,我也去幫忙搞突擊。

青果笑了,猶豫了一會兒,說:“顧老師,做夢,是夢見未來,還是夢見過去?或者……是正在進行的事?”

“要看什麽情況的夢。”我說。

“我總是夢見自己光著腳在漆黑的夜裏走路……有時候是在村裏,有時候是我不認識的地方。第二天,我的腳就很疼,很疼……”

我臉上露出了驚訝的表情,讓青果停頓下來,我說沒事,你繼續說,我在聽呢。

“昨晚我說夢話了嗎?”她害羞地問。

我搖搖頭。

“昨晚我就夢見我光著腳在操場裏走來走去,地上到處都是小石子……我想停下來,但是我的雙腳根本不聽使喚,我想叫出聲,嘴巴卻不能動……”(4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