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2章 我真不是騙子
痛感立即消失,大腦為之一鬆,仿佛剛才劇烈的疼痛腫脹都是錯覺,粉毛狐狸冷汗津津,臉上布滿細密的汗珠,大口大口喘氣,胸口起伏不定。總算逃脫了魂魄不全的危險,他竟然有種大難不死的感覺。
第二教堂。
白鵝潭島上有兩座教堂,第二教堂就是古廟舊址,那裏埋著最重要的一根啄龍錐,若是那根啄龍錐也被拔了,那島上的陣法就岌岌可危了。
“測謊儀”符咒的痛楚非常人能忍,想來狐狸不會在這時候撒謊。
“這就對了,希望你接下來一直那麽配合,也少受點罪。”葉囂欣慰地點了點頭,他閉了閉眼睛,細細感受這個區域的啄龍錐位置。
提著刀右行幾步,走到一座雕塑前,葉囂用刀尖在地上圈出一個圓,畫下簡略的位置,開始分配任務:“啄龍錐就在這下麵,小納蘭和遊亭亭留下,守護這根啄龍錐,看守好這個粉毛青年。思危和我去第二教堂抓人。”
遊亭亭應了一聲,揮揮手:“保證完成任務。”
葉囂還是有些不放心,又叮囑了句:“再等會兒支援就來了,你們仔細分辨清楚,別跟自己人動手打起來。但要是來的是別有所圖的家夥,你們就往死裏打,不用留手,打死算事務所的。”
遊亭亭露出甜甜的笑容:“放心,我們下手都很重的。”
她這麽一回答,葉囂反而更不放心了,因為大多數時候,遊亭亭都有些憨憨。
季思危見狀補充道:“有情況立馬聯係我,不要自己行動。”
遊亭亭比了個“OK”的手勢,她對自己信心滿滿,但看到大家這麽緊張的樣子,還是配合一下他們吧。
為了避免打草驚蛇,葉囂和季思危到達第二教堂後,沒有輕舉妄動。
他們收斂氣息,躲在隱秘處,暗中觀察。
第二教堂是棟改良的哥特式建築,樣式比較小巧,顏色偏明亮,華麗莊嚴中,帶有一絲莫名的詭異。
平日裏,就算到了晚上,院子裏也燈火通明,神聖不可侵犯。這裏是白鵝潭島上最明亮的地方,也是最有安全感的地方,僅僅是望見它的餘暉,心中便一片安然。
可現在,不僅院子裏沒有亮燈,就連附近的路燈都熄滅了。
以第二教堂為中心,周圍的光線都被吞噬,連教堂的輪廓都變得模糊不清起來。那裏仿佛盤踞著一頭噬光的巨獸,正等待著獵物踏入它的領地。
不知從何處吹來冷風,方向飄忽。這個季節,島上鮮花成海,在馥鬱的花香中,隱約夾雜著一股腥臭味。
院子的東北角,幾道黑影圍在一口井邊,正在低聲議論著什麽。
葉囂施了法,把他們的對話聽得一清二楚。
“確定了,啄龍錐就在井底。”其中一個低沉的男聲說。
一個女聲輕咳兩聲,幽幽道:“和上次一樣?先放一把火燒了這教堂,再取這根啄龍錐。”
男聲又道:“事務所已經知道我們的目的了,直接取吧,沒必要再放火掩人耳目。”
第三個聲音比較蒼老:“不知道研討會那邊的情況怎麽樣了。”
“他們就是拋出去的餌,死了也無所謂。”第四個聲音很冷漠:“風焰,再不動手,就來不及了。”
聽到“風焰”二字,葉囂臉色一變。
季思危察覺到他神色不同,壓低聲音問道:“你認識?”
“風焰是個活人,以前也是個道士,善用火術,後來墮入邪道。”葉囂皺著眉,輕聲回答:“沒想到他竟然和惡鬼勾結,來動島上的陣法。”
“善用火術?”季思危一頓,馬上聯想起島上被毀的古建築:“那幾天前那場火,是不是……”
葉囂點頭:“可能就是他放的,風焰的火和普通明火不同,除非他親自動手,否則水撲不滅。他銷聲匿跡已久,要不是聽他們提起,我一時半會還想不起他來。”
院子那邊,低沉的男聲說:“我現在下井去取啄龍錐,這根的根基最深,不太容易取。你們替我把守,半個小時內,切勿離開此處。”
另外幾人答應一聲,其中一個黑影踩上井邊,準備跳下去。
葉囂皺起眉頭,果斷走出暗處:“他要動手了,先拖住他們!”
季思危便看著他翻身上了圍牆,把黑刀扛在肩上,然後吹了一聲口哨:“喲,大晚上的,幾位在這幹嘛呢?”
原本靜謐又和諧,葉囂一出來,氣氛漸漸焦灼了起來。
葉囂的出現瞬間引起了井邊幾個黑影的注意。
風焰收回伸向井口的腳,掀開兜帽,露出挽著道士發髻的腦袋,他和顏悅色地打了招呼:“這不是葉囂葉師侄嗎?”
“別跟貧道拉關係,貧道可不配當您的師侄。”葉囂皮笑肉不笑:“幾位既然有空,不如和我去事務所坐坐?”
風焰長了一雙柳葉眉,眼睛細長上挑,一笑就滿臉妖氣:“葉師侄,你一個人來,讓敢開口,我們四個老家夥跟你走,膽子未免太大了吧。”
季思危從正門走進來,不鹹不淡地說了句:“他不是一個人。”
葉囂得意一笑,忽然覺得有哪裏不對。
他不是一個人?
他不是一個人。
我的確不是一個人。
好像沒有問題。
風焰的目光略過季思危,打量了幾眼殺氣騰騰的小木偶,又轉向葉囂:“看來葉師侄今晚是一定要和貧道動手了?”
“貧道說過了,擔不起您這一聲師侄。”葉囂跳下地麵,含笑說:“也不是一定要動手,要是您就此停手,今晚的事就算了。不然,可別怪貧道自不量力,向老前輩討教一番了。”
黑影之中,又有一“人”掀開兜帽,露出一張奇怪的臉,她滿頭白發,皮膚滿是褶皺,聲音卻很年輕:“風焰,機不可失,時不再來。你先下井,這兩個小鬼我們來收拾。”
風焰思索片刻,掌心凝出一團明火,火焰澄紅,邊沿圍著一圈紫色,邪氣四溢:“算了,怕有變數。不解決他們貧道心中不安,便與諸位一起,先解決這個麻煩。”
葉囂甩出一張符紙,喝了一聲:“網!”
符紙亮起柔光,一張金色大網出現在半空中,介於虛實之間,溫和卻不容忽視的金光給人一種堅不可摧的感覺,劈頭蓋臉地籠向風焰。
風焰不移寸步,冷笑一聲,舉起手掌,對著那團明火不緊不慢地吹了一口氣。
火勢瞬間大漲,正麵迎上金色大網,那網即使徹底籠罩住了火焰,也很快在分外炙熱的火焰下蒸發了。
葉囂身體覆上金光,閃身躲開撲麵而來的火焰。
“轟!”
身後的圍牆刹那間崩塌,煙霧彌漫。
“砰!”又是一聲巨響。
葉囂回頭一看,三米外的大樹被當中劈開,分別倒向兩邊,樹幹上烈火熊熊燃燒。
這隨意的一擊,威力竟如此可怕。
風焰歎息一聲:“葉囂師侄,你應該清楚你我之間的差距,就此打住吧。”
“你我也沒有生死大仇,何必爭鬥呢?”
葉囂咬了咬牙,餘光瞥見正在與惡鬼交手的季思危。
惡鬼招招凶險,季思危與之交手卻遊刃有餘,挺拔的身影在慘淡的月色下非常醒目。
小木偶和八尾貓也沒有閑著,幫他擋住另外兩個惡鬼。
葉囂回過神來,抬起黑刀,指腹抹向刀刃,鮮血沿著刀身紋路遊走,結出繁複華美的圖騰,他橫著揮出一刀,一字一句地說:“恕難從命。”
假如事事都妥協,那修出這一身本事,又有什麽意義呢?
……
季思危對上的這位,也不是省油的燈。
他的兜帽自始至終沒有揭下,臉上綁著黑色三角巾,藏在陰影底下的雙眼泛著幽光,不像活人能有的眼睛。他沒有使用武器,身法卻十分詭異。
季思危還在消化在十字路口吸收的一大波陰氣,現在五髒六腑都是冰的。擔心身體承受不住,短時間內他都不打算再動用銅錢的力量。
所以這一戰,他隻用隕星的能量來對抗。
寒人肝膽的紅色光束從他指尖射出,仿若隕落的星辰留下的火光,璀璨明亮,其中又暗藏致命的威脅,死亡氣息瞬間鋪天蓋地席卷而來。
被瞄準的黑兜帽隻覺毛骨悚然,瞬間化作一團黑煙,出現在牆頭上,成功躲過隕星的襲擊。他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季思危,轉身就跑。
想跑?
季思危長眉一挑,追了出去。
血霧纏繞上樹梢,帶著他騰空而起,緊追在黑兜帽身後。
黑兜帽速度慢了下來,他停在一棟古樓的樓頂,轉身麵向季思危,低低地笑了起來。
原以為是個厲害角色,想不到這樣好騙。
季思危落在他對麵,沉聲問:“你在笑什麽?”
黑兜帽不答,隻是攤開雙手,憑空一握。
漆黑的天空中驟然出現一道莫測短長的雪亮白光,緊接著,一道驚雷在季思危身旁炸開!
慘白的光晃得季思危頭暈目眩,輪廓分明的臉被照得雪亮。血霧本能的從他身體裏爆發出來,糾結成弧形盾牌,擋住逼近的雷光。
直到雷光徹底消失,季思危耳朵還在嗡嗡作響。
這家夥還挺狡猾!把他引過來就是為了引雷劈他!
為什麽不在教堂院子裏麵劈,難道怕誤傷盟友?
能用雷的鬼魂,季思危生平第一次遇見,心裏的小算盤“啪啪”的敲響。
要是能招到事務所裏打工,免費的那種,豈不美哉?
季思危揉了揉耳朵,故作好奇地問:“你會操縱天雷?”
黑兜帽冷哼一聲,似乎不屑與他交談,非常冷漠地拍了拍手,一團奇形怪狀的雷光自他掌心生出,向四麵八方伸展。
“滋啦滋啦”的聲音不絕於耳,季思危看著他掌心的雷光,眼睛亮了起來。
這是主動向我炫技?展示才藝?
這種能力特殊的鬼魂,可遇不可求啊!
一定不能放過!
黑兜帽看到季思危奇怪的眼神,直覺有些危險,默默向後退了一步。
黑兜帽掌心的雷光更加明亮,把黑夜切割得支離破碎,季思危卻不害怕不忌憚,朝前走了兩步,笑容如和煦春風:“哥們兒,我這有一份工作,特別適合你,而且待遇好,雙休、五險一金、包吃包住,吃上好香燭,住天灣區帶花園別墅,你考慮考慮?”
黑兜帽:“……”這是什麽套路?先用語言來擾亂我的神智,然後再出其不意,攻其不備?
好生狡猾!沒想到是我先看了他!
“我是很真誠的。”季思危指了指自己的眼睛:“看我的雙眼,多麽的真誠。你意下如何,不如我們先交換個聯係方式吧,隨時歡迎你棄暗投明……”
黑兜帽看了看季思危的眼睛。形狀優美的一雙鳳眸,眼眸暗火流動,笑意盈盈……好看是好看,但怎麽看怎麽不像好人。
季思危見對方怔愣住了,以為被他的真誠打動了,於是補充道:“對了,我們沒有學曆要求,沒有經驗要求,還可以幫你報仇雪恨,了卻生前執念,給我們打工就是給自己贖罪,免受地獄業火之苦,以後還可以爭取投胎機會……”
哼!哪有這種好事!
“你是騙子,我不上當。”
黑兜帽下了結論,一掌拍向天台,掌心的雷光貼著地板極速前進,鑽向季思危的腳底。
季思危盯著耀眼的雷光,腦中閃過一個念頭,他彎起唇角,兩團血霧從肩胛骨張開,像兩扇柔軟的羽翼,振翅一展,帶著他飛上天空。
他對血霧的操縱能力又提高了一個台階。
雷光橫衝直撞,炸裂了天台上的圍牆,石塊跌落,折了古樓旁邊的大樹枝丫。
季思危還沒有放棄,循循善誘:“哥們兒,你別誤會,我不是騙子,我是百無禁忌事務所的HR,HR你知道是什麽意思吧……”
黑兜帽像看瘋子一樣看著季思危,然後,扭頭就跑。
季思危追在他身後:“別走啊,我們繼續聊聊,你有什麽條件有什麽困難可以提!我們事務所真的真的很不錯。”
“現在的騙子那麽愛崗敬業嗎?”黑兜帽被他說得心煩意亂,怕了他,穿過一堵牆,躲在牆角,準備等季思危過去以後,再折返教堂幫忙。
就在這時,旁邊的窗被敲響了,一張英俊的臉出現在窗外:“嗨,哥們兒,真的不考慮一下嗎?”
“!”黑兜帽幽綠的眼睛裏出現一秒鍾的恐懼,他破開窗戶,直接跳到樓下。
季思危緊追不舍,就差拿個大喇叭:“你跑那麽快幹嘛?我真不是騙子……”
這個鬼大哥怎麽回事,一聽到要工作就跑得那麽快,難道是鬼界深度社恐?
或者上輩子是個社畜,怎麽會上班這麽反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