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西廂房的丫鬟們也不知道這是怎麽了, 好像不聲不響的,自家姨娘和七爺就打起了冷戰來,好幾日了, 自家姨娘輕易地不到正房去, 七爺那頭呢, 也不見使人到西廂房來叫姨娘。

綠波等人隻有勸菱月的:“姨娘便是看著七爺平日裏對姨娘的種種好處, 如今也不該這般。遠的不說, 姨娘身上穿的這衣裳,用的這香料, 喝的這茶葉,還是這些文房四寶,哪一樣不是七爺特特地使人送來的?年節禮也是早早地就給姨娘家裏送去了。旁的院子裏的姨娘,哪個能有這份待遇?姨娘便是光看這個,也不該和七爺置氣了。這且不說,便是姨娘非要和七爺置氣, 咱也得挑揀個好時候啊。如今七奶奶馬上就要家來了,姨娘置氣偏挑這時候, 一則容易讓人看笑話, 二則豈不是白白便宜了外人?姨娘想想是不是這個理兒。”

一簇水仙花插在花瓶子裏, 菱月呆呆地望著它, 那神情惘惘的,也不知道聽進去多少。

又過兩日,這一日用過早飯, 菱月便帶著鈴鐺出了院子, 往不遠處的翠風院而去。

七奶奶昨日到府, 安置在了七爺之前提及的翠風院。菱月自從進了梨白院的門,七奶奶就未曾露麵, 如今七奶奶回府,菱月少不得要去請安。事實上,昨日菱月便去過一回,不過在正房外頭被一位焦媽媽攔下了,說七奶奶一路勞乏,剛已經歇下了,不便見客。

昨日既沒見成,今日少不得要再去請安的。

進了翠風院,菱月被安排在偏廳等候。

下頭燒著地龍,偏廳裏暖意融融,翠風院雖是臨時收拾出來的,不過屋子裏字畫擺件、花瓶盆景,各種陳設,一應東西,都是應有盡有的,香薰爐裏散出沉水的香氣,香料名貴,也很稱七奶奶的身份。

不多時,一個叫石榴的大丫鬟進來了,引著菱月主仆進了暖閣,菱月粗粗一眼看去,先看見了昨日那位焦媽媽,隻見焦媽媽站在一位婦人身側,這婦人坐在一張精致的玫瑰椅上,看衣著打扮,定是七奶奶無疑。

菱月垂下眉眼,規規矩矩地上前行禮:“妾身甄氏,給奶奶請安了。之前妾身雖有心,無奈一直見不到奶奶的金麵,竟一直耽擱到如今,是妾身失禮了。奶奶勿怪。”

七奶奶說起話來有點中氣不足的味道,但是很客氣:“給甄姨娘看座。”

聞言,石榴手腳麻利地搬了個杌子過來,菱月想不到七奶奶會這樣客氣,菱月忙再三推辭了,後來見實在推辭不過,這才謝過了七奶奶,坐下了。

到了這會子,菱月才把七奶奶瞧了個清楚。

這暖閣裏分外暖和,一般人在這屋子裏便是穿單的也使得,可是七奶奶腿上卻圍著一張毛毯子,很是怕冷的樣子,想是身子還需要將養吧,菱月在暖閣裏聞到了一絲似有若無的藥味。

七奶奶形容消瘦,是大病過一場後正在緩慢恢複的樣子,因生病的緣故,她麵色不佳,可是骨相在那裏,依舊有著美貌的輪廓,菱月心想,再往前幾年,七奶奶沒生病的時候,想必有著十分的美貌罷。

這一刻,菱月想到了二奶奶的話,她說七奶奶當年人比花嬌,和七爺站在一處,璧人一般。別的話不好說,可最起碼在這件事上,二奶奶沒有騙人。

菱月柔聲細語地問候了七奶奶的身體。

七奶奶溫言道:“多謝你想著。我如今已經好多了。現如今雖還得每日用藥,但已經一日強似一日了。你很不用掛心。我這裏人手也充足,且都是用慣了的人,要什麽都有,沒什麽可擔心的。你不用操心這裏,把七爺服侍好就比什麽都強了。”

頓了頓,又道:“這麽多年了,我身子一直不好,一直沒能做到一個做妻子的本分,想想也是十分慚愧。現在好了,你看上去就是個細致周全的人,聽說之前還是在老太太身邊服侍的,老太太調理出來的人,再是錯不了的。以後有你這樣一個人兒服侍在七爺身邊,我也可以放心了。我現在最掛心的隻有兩個人,一個是七姑娘,她還小,又養在太太身邊,一時倒也罷了。再一個就是七爺,到得七爺這個年紀,膝下竟還沒個兒子,是我這個做妻子的錯處。不瞞你說,這個事兒就像個大石頭一樣,時時壓在我心裏頭,我現在隻盼著你早早給七爺生下個兒子,隻有看到七爺後繼有人,我心裏這塊大石頭才能放下來。”

七奶奶已經很久沒有一口氣說這麽多話了,說到此處,她捂著帕子咳嗽了兩聲,焦媽媽見狀忙給她順氣,七奶奶放下帕子,喘了一口長氣,複對菱月道:“我就不多留你了。我長年生病的人,素來愛個清淨,以後每日裏請安什麽的就免了罷,沒事兒你不用到我院子裏來,隻管好好服侍七爺就是了。石榴,你去送一送甄姨娘。”

整個會麵至多一盞茶的工夫,菱月站起身來對七奶奶福了福身,主仆二人便跟著石榴出去了。

描金繡牡丹的軟簾放下來,綢麵微微晃動,撩動細碎的光影。

暖閣裏,七奶奶一時出神地呆呆望著,過了一會兒方道:“媽媽,看到她,我就想起我年輕的時候了。”

焦媽媽張了張嘴,卻不知道這話該怎麽接。

甄姨娘固然有著十分的美貌,七奶奶當年卻也不遑多讓,走到哪裏,都是個響當當的美人兒,且甄姨娘身份低微,難免要謹小慎微,七奶奶可是大家子的小姐,從小家裏捧鳳凰似的養大,若是拿花做比,若甄姨娘是那暗處生長的玉簪花,七奶奶就是那向陽而生的向日葵,美得張揚,美得熱鬧,美得耀眼,不是一般人可以比得的。

當年多少美好歲月,可惜已經一去不複返了,到得如今,也都不必再去說它了。

***

從翠風院出來,鈴鐺道:“七奶奶怪和氣的。我之前還擔心她擺起奶奶的譜來,又仗著她自己是個病人,讓姨娘去她院子裏前前後後地伺候她呢。果真如此,便是她在府裏住不多久,隻她住一日,姨娘就難免要被她折騰一日。如今倒好了,既然她發下話來,不要姨娘到她院子裏去,且不論她是真心還是假意,咱們且先受用著就是了。”

菱月臉上惘惘的,完全是一副似聽非聽的樣子。七奶奶竟然待她這般和氣,委實出乎菱月的意料。七奶奶身子不好,又沒有兒子傍身,如今丈夫又納了妾,雖然有著主子奶奶的身份,可要說她處境多好,怕是也不能夠。可即便如此,七奶奶竟一點不見尖酸刻薄之態,恰恰相反,她待她相當和氣,竟然一心讓她好好服侍七爺,一心盼著她能給七爺生兒子。她一點也不為自己考慮,一心隻想著七爺,她為自己這些年虧了七爺而慚愧,一心念著讓七爺後繼有人,這般不徇私,所謂情到深處無怨尤,大概就是如此了罷。

其實也不是沒可能七奶奶是在有意麻痹她,想讓她放下戒心,好伺機對付她,隻是一個人若是有心算計,神情舉止間必然要露出端倪,菱月身為家生子,自小在顧府這個大宅院裏長大,也算是看人無數,可是她並沒有捕捉到這方麵的蛛絲馬跡。七奶奶看上去是真誠的。再說七奶奶年紀也並不多大,難道她竟有這樣的城府,心裏想著一套,臉上完全是另外一套嗎?

菱月心裏惘惘的。

她心想如今的七奶奶都能這般善性,未生病前還要加上如花的美貌,那時候的七奶奶一定是個很值得人愛的女子吧。

菱月捉摸不透自己的心思,七奶奶是個善性人,對她和氣,這難道不好嗎?難道非得橫眉立目的一副母夜叉的模樣,她得提著心隨意準備應對七奶奶的尋釁,這樣倒好了不成?她在期待什麽呢?難道在期待著七奶奶也同二奶奶一般,是個尖酸刻薄心狠手辣不討人愛的女子麽?

菱月搖搖頭,明明順順當當地從翠風院出來,沒有挨上一句半句的刁難,她該鬆一口氣才是,可是眼下心裏卻亂糟糟一片,讓人分不出個絲縷來。

中午時候,晴葉過來西廂房,對菱月笑道:“這幾日咱們爺臉上一直沒個笑模樣,今個兒好不容易心情好一些。依我說,姨娘有什麽話過去跟七爺說開了也就是了,何必悶在肚子裏?這幾日咱們這些伺候的人個個都提著小心呢,生怕觸了七爺的黴頭,好姑娘,快隨我來一趟吧,隻當是看咱們這些人的麵子了。”

一邊說,一邊就要拉了菱月過去。

菱月不肯挪窩,隻管慢騰騰地做著手裏的針線,一邊道:“晴葉姐姐是一片好意,我心裏都知道。隻是這會子我身體不舒服,可能是昨晚上沒睡好吧,現在頭還蒙蒙的呢。真到了七爺麵前,倒容易顯得笨拙,萬一再惹了七爺生氣,更不好了。等明日吧,明日我再過去。”

晴葉覺得這都是借口,可是再三勸說,菱月就是不肯動身,晴葉也隻得罷了,又道:“那就說好了您明日到正房來,明日午時我要是還不見您,可是要過來逮人的,到時候您可別拿旁的話搪塞我。”

菱月勉強露出一個笑臉來:“我說話算話,明日一定過去。”

她這樣的身份和處境,可以任性一時,卻不能任性一輩子。

晴葉走後不久,七爺竟然來了,菱月隔著一扇屏風聽見七爺在外間廳堂裏和鈴鐺說話。

七爺道:“聽說你主子身子不舒服,怎麽回事?用過飯了沒有?”

鈴鐺道:“奴婢昨日陪著姨娘去給奶奶請安,不想吃了個閉門羹,姨娘心裏存著這事,晚上沒睡好,今早上又去給奶奶請安,結果從翠風院出來主子就一直悶悶不樂的,也不怎麽說話,胃口也不好,午飯略用了兩口就讓我們收拾了。”

七爺沉吟著點點頭:“我知道了,你出去吧。”

鈴鐺福了福,出去了。

七爺舉步進了內間。

菱月坐在半月桌旁,手上慢條斯理地正穿針引線,見人進來,她瞥過去一眼,無情無緒的樣子:“七爺怎麽過來了。”

顧七一哂,在菱月旁邊的杌子上坐下來,他放軟了聲音,有求和的意味:“你架子可夠大的,我讓晴葉來請你都請不動。少不得我隻好親自過來。”

菱月才知道原來是這麽回事兒。他怕跌麵子,所以讓晴葉以自己的名義過來拉她過去,沒成想她不肯去,山不肯就我,隻好我來就山,七爺這才親自過來的。照理說,七爺這也算放下身段來哄她了,可是人就是這麽奇怪,若是一直沒人管沒人問的,說不得也就隻好自己堅強起來,可是一旦有人噓寒問暖,心裏的委屈就咕嚕咕嚕地直冒上來,刹也刹不住。

菱月隻管低頭做針線,也不說話。

顧七溫聲道:“剛聽你的丫頭說你身子不舒服,若果真不舒服,就請個大夫來看看。”

菱月還是沒情沒緒的,隻低聲道:“大年下的,請的什麽大夫。一點小事兒,沒什麽大不了的。明兒就好了。七爺不用擔心。”

她情緒低落,聲音聽起來也與往日不同,顧七沉吟片刻,伸手探過來,溫熱的掌心覆在菱月的額頭上,探了探她的體溫,這樣溫情的表示,這一刻幾乎惹出了菱月的眼淚。

顧七收回手去:“倒是不發燒。”

又道:“到底是怎麽個不舒服法?你跟我說說。”

所謂身體不舒服,不過是個不想去正房,不想見他的說辭罷了,菱月低下頭掩住情緒,一針一針地紮在緞麵上:“左不過就是昨晚上沒睡好,今早上起來沒精神罷了,又有什麽。倒是七爺,如今好容易奶奶回來了,七爺怎麽不到奶奶那裏看看去。七爺要來看我,以後有的是時候。如今該緊著奶奶才是。如若不然,奶奶便是性子再好,心裏隻怕也不受用呢。”

有什麽情緒在心裏翻騰著,菱月現在一心隻想要七爺趕緊走。

顧七默然片刻,沒接這話,卻道:“聽說你早上給七奶奶請安去了?”

菱月“嗯”了一聲。

顧七一雙鳳目仔細打量著她:“她沒為難你吧?你身子不舒服和她有關嗎?”

對此時的菱月來說,和七爺談論七奶奶是一件困難的事,這會子菱月很難心情氣和地談起這個人,菱月勉強笑了笑,抬起眉眼道:“七爺這是什麽話。奶奶是個善性人,待人很和氣,怎麽會為難我呢。”

顧七覷眼看她,有點信不及這話,倒不是說七奶奶怎麽樣,而是菱月今日這個樣子實在與往日不同,她似乎有點筋疲力盡的模樣,努力維持著表麵的平靜,底下卻暗流湧動。

顧七正待說些什麽,菱月卻先一步放下手裏的針線,撫了撫額頭道:“我不舒服,頭有點蒙蒙的,想補個覺呢,想來睡一覺就好了。七爺先回去好不好。”

顧七沉默一下,卻道:“方氏要是真的為難你,你可不要瞞我。”

菱月再也壓抑不住了,她伸手捂住臉,肩頭抖動,淚水從指縫裏流出來,讓人吃了一驚。

顧七的聲音透過來,他聲音發沉:“怎麽回事?方氏她真的欺負你了?”

菱月把手放下來,她的淚水止不住,靜靜地在她臉上流淌,菱月抬起眉眼,啞聲道:“您一直問我七奶奶是不是欺負我了,那我問您,七奶奶便是真的欺負我了,您又能怎樣呢!您要給我做主嗎?我隻是一個小小的侍妾,您要為了我去找七奶奶算賬嗎?”

淚水濕潤了臉頰,模糊了視線,菱月又道:“七奶奶沒有欺負我,相反,她對我很和氣,還說她長年生病的人就愛個清淨,連請安都給我免了。七奶奶說她沒做到做妻子的本分,對您很慚愧。交代我好好服侍您。她還擔心您膝下空虛,怕您斷了香火,一心盼著我早日給您生個兒子。七奶奶是一心一意地為您著想,一點兒也不想著她自己,隻要您好七奶奶就足意了。反正我是自愧不如的。七奶奶對您真是情深義重啊。您呢,為了七奶奶,這麽多年後院空虛,不置姬妾,府上長輩們沒有不著急的,您為七奶奶承受了這麽多壓力,忍受了這麽多寂寞,這份情意還有什麽可說的!現在你們兩人中間不明不白地插進來一個我,算是怎麽回事呢!您要是愛著七奶奶,您現在就該到七奶奶的院子裏去,去安慰她。您為什麽又要來親近我呢!您讓我進門也許隻是為了堵住長輩們的嘴,那您就開誠布公地告訴我,我心裏也就有數了。我現在真的不知道我在您心目中到底算什麽。”

淚水靜靜地在菱月臉上流淌,顧七以前何曾見過她這樣脆弱的一麵。

顧七默然片刻,他掏出巾帕,想要給菱月拭淚,菱月卻扭過頭去,顧七見狀,索性把帕子丟到一邊,他伸出胳膊把菱月擁在了懷裏,菱月掙了掙,沒掙開,他溫熱的氣息包裹住她的,一時讓菱月的眼淚掉得更凶了。

顧七道:“別哭了。”

菱月哪裏聽他的,隻管哭自己的。

顧七歎氣道:“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都怪我不好,沒有早些跟你說清楚。”

菱月掉著眼淚,迷迷糊糊地在想,他沒有早些跟她說清楚什麽呢,是沒有跟她說清楚他果然隻拿她當個幌子,讓她進門隻為了堵住長輩們的嘴嗎?

顧七道:“我和方氏之間並不像你想象的那般。在外人看來,我和方氏是門當戶對,郎才女貌,十分般配。可是事實上,便是當年我和她新婚的時候,我和她之間都說不上多和睦。方氏是個喜歡玩樂喜歡熱鬧的人。我呢,你是知道的,一向是個冷清的性子。我和方氏性子合不來,並不是不想好好地過,但是人和人之間終究要講究一個緣字的。想來我和方氏之間便缺少了這一點緣分。便是拜了天地做了夫妻,到底也捏合不到一處去。就這樣,我和方氏漸漸變成了各過各的。再後來……”

說到這裏,顧七頓了一頓,才接著說了下去:“再後來,我和方氏之間又發生了一些事情,從此夫妻徹底緣盡。自那以後,她到別業裏過她的日子去,我和她名義上還是夫妻,實則兩不相幹,一直到今日。”

顧七看著懷裏的她:“事情就是這樣。我心裏沒有她,她心裏也沒有我。根本就不是你想的那樣。”

菱月已經聽住了,她的臉頰上濕漉漉的,眼睫毛濕漉漉的,可是心裏頭卻一朵又一朵地開起花來。

菱月道:“真的嗎?您可不要騙我呀。”

顧七道:“我什麽時候騙過你。”

菱月臉上掛著淚,唇上卻牽著笑,心裏也知道七爺是不會編這樣的故事誆她的。

顧七垂眸:“總算不哭了。”

菱月有點不好意思,她其實沒想哭來著,剛才一心想把七爺攆走,就是不想在他麵前失態。不過也虧得如此,要不然這些內情還不知道要到猴年馬月才能知道呢。以她對七爺的了解,他原先該是沒打算把這些告訴她的吧。

菱月乖乖地被七爺擁在懷裏,隔著衣裳聽到他的心跳聲,找到一點安心的感覺,忽地又勾起一點脖子,剛流過眼淚的眼眸像被泉水洗過一樣,格外的晶亮,菱月覷眼看著七爺,問道:“您心裏沒有七奶奶,那您心裏都有誰呀?”

顧七:“你說呢。”

菱月嘟嘴,中秋節那日他明明不是這樣說的,他當時親口說了喜歡她的,隻是後來七奶奶的事不時地插進來,讓她有時候忍不住覺得他心裏最看重的還是七奶奶,餘出來的感情才多少分給她一點,讓人心裏不是個滋味兒。

身子忽然一輕,整個人被人騰空抱起,菱月驚呼一聲,下意識地伸手勾住了他的脖子,他這樣打橫抱著她,實在是一個很曖昧的姿勢,菱月心裏砰砰直跳:“您……這是做什麽呀?”

顧七嘴角勾起一個笑:“讓你吃了大半年的閑飯,今日總該把你的職責盡一盡。”

紅雲爬了菱月的臉頰,不過說到這個,菱月著實也有話要說,她小聲道:“您之前不都是對我沒什麽興趣的?”

七爺的手臂很有力量,輕輕鬆鬆地抱著她往架子床的方向走去,嘴裏漫應道:“有沒有興趣,一會兒就讓你知道。”

菱月紅了臉,哎哎地試圖阻止:“現在可是大白天呀。”

顧七:“不礙的。”

走到床邊才把菱月放了下來,菱月輕輕咬住下唇,神情間不免有幾分緊張,可是眼中流淌著對他的情意,分明與新婚之夜不同,顧七總算等到這一日,兩邊的幔帳搭在玉色的勾子上,顧七伸手解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