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那天,醫院病房外風景魔幻。
至少在醫生看來,是真挺不常見的——
中年夫妻倆畏畏縮縮,麵如菜色。對麵一排五顏六色的小混混在長椅上稀鬆坐成一排。
不過醫院工作久了,啥場麵都不是大場麵。醫生徑自走過去,麵無表情問夫妻倆後續的用藥問題:“進口的貴點效果好,但不能報銷。國產的可能有副作用,但基本能報,用哪個?”
孟鑫瀾問完價錢,直接沉默。
小混混:“阿姨~對你親兒子好點唄,當然進口藥啊!這還有什麽舍不得的?”
孟鑫瀾臉色一陣紅一陣白。她總也得考慮現實因素呀!
家裏欠的債還沒還完,如果後麵真要手術,手術費都沒著落呢,再用那麽貴的藥誰來的了?這群沒經過社會毒打、不知天高地厚的混賬孩子無異於殺人誅心了,他們怎麽知道大人的難?
“醫生,藥的副、副作用是什麽?”
“哦,就吃完可能會有頭暈惡心疼痛等不良反應,病人比較不舒服,進口的就不會。”
“那,那要是藥效都一樣,就還、還是用……”
祁衍:“用進口藥,錢我來出。”
孟鑫瀾和祁勝斌雙雙愣住。俊美少年黑瞳轉向他倆,整張臉上分明都是嘲諷和刻薄。
“爸你也知道,”他輕描淡寫道,“以前在家的時候哥哥對我還不錯,所以他生病,我也不能真一點不管。藥錢呢,我就幫忙先墊了。”
“不過等下你倆填完單子,就趕緊的去籌手術的錢吧?總不至於手術費也要我出?要點臉。畢竟是你們兒子又不是我兒子對吧?”
旁邊小混混嗷嗷幫腔:“是啊,叔叔阿姨~早點回家去籌錢吧?幹正事啊!”
“就是,杵這有啥用?努力湊錢,實在湊不到,好好的誠心誠意求求咱們衍哥也行啊?嗷嗷哦疼!胖子你拍我幹啥!”
胖子收回大手:“醫院重地,禁煙沒瞧見?你個小騷雞還敢掏煙!”
“哎呦喂哥!我這不是隨手習慣嗎?胖哥你能不能下手輕一點呀,你雞哥屁股都快被你拍成三瓣了!”
“三瓣怎麽了?給你打成五瓣,打成盛開的**雞!”
幾個小混混打來打去,言語粗俗又不堪,還露出各種花臂大紋身。孟鑫瀾一陣窒息!
太無恥了,太低劣了。一想到她生病的兒子現在居然落到小拖油瓶和這群不三不四的人手裏,就又恨又急!
可是又能怎麽辦呢?
她是萬萬沒想到,小拖油瓶手裏竟然真有那麽多錢的。
而且現在這情況,眼前些混混雖然年紀不大,卻一個個又高又壯又凶。別說打了,圍一圈都能把他倆圍死。祁勝斌再厲害,一個兩個他還勉強能對付,七八個?真動手肯定吃虧。
可孟鑫瀾實在又氣不過。
出了醫院,她氣得又哭又叫往派出所衝,要去報警抓那些小混混。
祁勝斌:“行了!怎麽報警啊?說什麽呀!幾個小孩穿得流裏流氣在醫院走廊裏站著,難道還犯法?”
孟鑫瀾:“我就跟警察說,你兒子打我,還有他們是綁架犯!他們不讓我見我兒子!”
祁勝斌:“行了!還綁架,到時候別賴你報假警把你拘留就不錯了!還是趕快辦正事籌錢呢吧!唉,我這幾年親戚朋友都借遍了,真不好再開口。你那邊還有沒有能借錢的人?”
孟鑫瀾人緣又不好,哪有人呢,又開始哭。
祁勝斌:“這可怎麽搞……唉,不過話說回來,小衍他到底哪弄來的那麽多錢啊?”
祁勝斌真的費解這個事很久了。
他一直以為他兒子這幾年是打零工,才自己付的學費住宿費。萬萬沒想到兒子比他想象中還富得多!今天他們倆都親眼瞧見了,那些進口藥三十天費用將近兩萬,祁衍一刷就付清了,眼睛都沒眨一下的!
孟鑫瀾本來想當然以為是祁勝斌偷偷給了祁衍錢,現在看他也一臉懵逼:“不是你,就肯定是你媽!”
祁勝斌:“你可行了吧!一個農村窮老太太哪來的錢?”
孟鑫瀾:“肯定就是她呀!你看看你兒子,剛才那居高臨下得意的樣子!那是多有恃無恐!我看他那張卡裏分明就還有不少!不是你媽給的,他一個學生上哪搞那麽多錢?”
祁勝斌被她叫得煩:“別吵了!天天你兒子我兒子的。他有錢不好嗎?不是至少把藥錢出了嗎,出的也不少了,你就知足吧!”
孟鑫瀾:“你什麽意思啊?你敢吼我!”
她跟祁勝斌吵了一路。中間各種打電話借錢各種吃閉門羹,又抹眼淚,罵罵咧咧怪親戚不講親情。
她罵著罵著,突然想起以前算命大仙說過,說那孩子這輩子福星高照財運好,無論何時都不可能缺錢……
她愣住了。但這怎麽可能呢?
哪有這樣的!一個十五歲的孩子,再福星高照也得有個拿到錢的理由吧?
……
醫院裏。
煩人的夫妻倆終於走了,祁衍:“謝謝你們啊。”
小混混們:“不謝的衍哥!我們這些天沒事就在旁邊街的棋牌室玩,有事隨時呼叫啊!”
“嗯。”
回病房前,祁衍去洗了把臉。
鏡子裏的那張臉俊美陰沉,像他又不像他。
其實,要不是哥哥突然生病,他也沒想到自己能在一天之內被逼出那麽多操作來。
結果倒是出乎意料的有意思。
如今孟鑫瀾和祁勝斌慫了,在他麵前再也嘚瑟不起來、憋屈又無力的樣子真的是好看極了。他都後悔沒拿相機給他們倆拍下來,拍一段長長的紀錄片。
祁衍擦了臉,努力讓自己冷靜。
他想,或許在他的身上,也多少繼承了一些他爸那簡單粗暴又低端無腦的血液。不想承認,可那些暴力和精神碾壓的低俗餘韻,確實讓他身心愉悅。
但他可不能這樣去見程晟。
他是小天使,是哥哥的奶乖小可愛。
回到病房,程晟還蜷成一團昏睡著。他臉色慘白,嘴唇咬破了,一天一夜的時間出了太多汗,整個人都顯得消瘦了不少。
祁衍借了點藥幫他塗了傷口,然後久久地坐在床邊,安靜地守著他。
……
程晟第二天清早醒來,胃裏原本撕裂的痛終於轉成了隱隱作痛。
但還是累,沒力氣說話,祁衍扶他去做胃鏡,他在走廊鏡子裏看到自己此刻的樣子。
不止口腔內咬爛,他的額頭也撞破了,眼睛上還浮著紫癜淤血。很難看。
胃鏡家屬可以陪。
祁衍:“小晟,你就拉著我的手。不怕的,疼了你就捏我。”
程晟卻垂眸搖頭。
祁衍哄他,聲音變得特別溫柔:“怎麽了啊,我陪著你不好嗎?”
“不好。你……出去,別看。”
祁衍:“傻子,十分鍾的胃鏡而已。我以前闌尾炎手術的時候全身脫光、鬼哭狼嚎的樣子都被你看過了。我說什麽了嗎?”
“不是的。不一樣。”
程晟有的時候是真死倔。不管祁衍怎麽爭取,他都死活不肯。
祁衍被推出診室的時候整個人無辜又可憐兮兮。程晟垂眸,忍住不理。他自己住了那麽多年的院,當然知道醫院是治病救人,而不是講隱私和矯情的地方。
但他是真的……不願意讓他看到。
空腹了一整天,整個人又虛又乏。胃鏡是一根一米多長的管子,拇指那麽粗一直塞進胃裏深處,攪得天翻地覆。短短十分鍾,程晟幾度覺得自己都不再像是個人,而是一隻砧板上垂死翻騰的魚。
做完胃鏡他就吐了。
胃裏沒有食物隻有膽汁,依舊吐得不成人形。嗓子灼燒,眩暈耳鳴,他抵著抽痛的上腹擦掉生理性的淚水,鏡子裏的倒影慘白得人不人鬼不鬼。
可是,這些都還不是他最難看的樣子。
他以前,有過很多次比這悲慘得多、狼狽得多、無助得多的狀態。
而以後,以後呢?
以後多半也不會少。
……
小衍那麽好。
小衍捧在手心的“寶貝”,不可以是他這麽糟糕的樣子。
程晟後悔了。
他想他是真的不應該,一開始就不應該招惹小衍。不應該抱有期待,不應該自私地親他、更不該逼他和自己在一起。
其實他心裏一直清楚,他根本配不上小衍,無論哪裏都配不上。
想要甜甜的戀愛……除非他能擁有健康的身體,能有像卓紫微那樣書香門第的家庭,全部家人還要懂事講理、與祁衍毫無冤仇。
那樣的他想追求小衍,或許才有底氣名正言順光明正大。至少不太委屈了人家。
可現在呢?
他現在,就好像一個窮苦的采藥人在山巔看到了絕美的花,貪心不足就攀折了它。也不想想那花本來是該被供奉在美麗的皇家庭園裏,被最尊貴的手指小心碰觸的。也不想想自己一身泥沼汙穢,會不會褻瀆了那花。
是,喜歡。他是真心喜歡他。
可美好的人,又有誰會不喜歡呢?喜歡這話誰都可以說,偏生感情這東西最是無用。
不能當飯吃、不能當錢花,不但不能讓他深愛的男孩變得更好更幸福,反而是在把他往深淵泥沼裏拖。
在這個世界上,身體健康、家世清白、性格開朗的男男女女那麽多。
每一個都比他好。
祁衍跟他們任何一個在一起,都不用受累、不用受傷害、不用任何考慮情感和倫理的矛盾悖論。多半別人還會超級寵他。
會給他錢花、什麽活兒都不讓他做、帶他滿世界玩、把他想要的都雙手捧給他。
因為小衍值得。
他那麽好看那麽活潑那麽有才華,大家也都不瞎,誰會不寵他呢?
……
胃鏡結果不容樂觀,後續手術基本上是確定了。
祁衍喂程晟吃了點東西,最易消化的稀粥而已,他吃完卻還是又吐了好多。然後就開始再度胃疼輾轉不得安生,祁衍抱著他給他揉了好一會兒,他才勉強力竭睡著了。
中間程晟醒了一次,祁衍沒在身邊。
小護士跑來說,別擔心,你弟弟他啊,是去掛了本院一個有名老中醫的專家號,跟人家學胃病止疼的按摩的手法去了!
你弟弟對你可真好,你為了他也要快快好起來呀!
程晟點點頭,他累得很,又睡了很久。
再醒一次的時候,祁衍已經回到他床邊。
“醒了?還疼不疼?”少年一直在埋頭敲一台手提電腦,看到他醒了馬上合上機子。笑容滿滿的心疼寵溺,眼睛裏紅血絲分明。
程晟偷偷看了一眼掛鍾,淩晨兩點。
兩點小衍還沒睡。從他發病到現在,小衍已經四十幾個小時都沒休息了。
“……好好,我知道了,你別急,我睡我睡!”
祁衍拗不過他,把陪床的小床拖並過來,終於是和衣躺下了。
他怕壓到程晟的胃,不敢再跟他擠一起,但還是把手從被子下麵伸了過去,溫暖的掌心在程晟小腹上捂著。
程晟閉上眼睛。
他很乏很虛,睡得也很快,卻睡得並不踏實。清早,胃裏又開始難受,他一個人去洗手間吐了一回膽汁。
祁衍太累了沒有醒,他也不忍心叫醒他。
回來的路上,正是淩晨四五點稀薄清冷的早上,走廊裏一個崩潰的女人正在給大洋彼岸的閨蜜打電話小聲哭訴。
她就住在附近病房,聽說是丈夫長期慢性病,似乎他們也曾經一腔熱血想過一起麵對,如今卻成天吵、變得一地雞毛。
她哭著,跟閨蜜抱怨生活中的種種不易。沒有錢,成天被困在醫院伺候照顧病人,大好年華的荒廢,還不被理解好辛酸。之前的感情已經被消磨變淡,丈夫脾氣大、病後不自律還作天作地。夫妻生活更是早就沒有,她還年輕卻在守活寡,不知道這樣的日子什麽時候是個頭。
程晟一步一步的,撐著身子走回病房。
他想起身體還好時,祁衍也碰過他一次。他當時還又氣又委屈的不理他。而現在祁衍連碰他都幾乎不敢了,怕不小心弄疼他。
要是早知道……
他那時候,就該任由小衍為所欲為,就該把自己全交給他。至少,不會留下遺憾。
病房裏是開著燈的,雪亮得有點晃眼。
程晟在窗邊眩暈了幾秒,不小心踢到了床角。祁衍驚醒:“你怎麽起來了,怎麽也不叫我?”
程晟安靜看著他。
“小衍,你坐下。”
祁衍乖乖爬起來坐好,黑瞳溫柔等著他。程晟卻嘴唇發抖,不知道再該怎麽組織語言。越發慌亂,喉嚨灼燙得不像樣子。
“小衍,你、你聽我說……”
“……”
祁衍的臉色逐漸沉冷了下來。
程晟說完了,他佯裝鎮定,掩蓋心裏的難受苦澀。祁衍那邊的沒有反應讓他心慌,他叫了他一聲。
“小衍……”
依舊沒有聲音,時間像是凝固了一般。他訕訕想要戳一戳祁衍的指尖,卻被不輕不重地打開。
祁衍黑瞳如刀。
程晟便垂眸地放下手,沒再碰他。
“小衍,真的……你現在才十五歲,你的將來還很長。以後你會考上大學,會去大城市,回去很多很多……更好的地方。你將來,肯定會遇到很多你想象不到的、特別好的人。他們都會比我好,到時候你就知道。”
他的聲音越發沙啞。
淩晨兩點,醫院的白熾燈寂靜無言。
“小衍你……你根本無法想象我這個情況,到底會有多、多拖累人。久了你會受不了的,會很累很累。”
“會明白……無論選擇和誰在一起,都一定比選我輕鬆得多。”
會後悔。
祁衍終於動了動。
他的眼睛冰冷而犀利,可在程晟看來也就不過是奶凶和委屈而已。
程晟不後悔自己說出的話,卻忍不住要心疼。下意識抬起手,想要抹他的眼尾。
小衍那麽聰明應該明白的。
那些話刺耳露骨,但每一句真的都是現實。
再喜歡,也總要權衡和取舍。再喜歡,也要舍得放手。他能帶給她什麽呢?除了麻煩就是折磨。
指尖碰觸的一瞬,祁衍突然站了起來。
他的聲音凶狠透著顫抖:“所以,你說這些是想表達什麽?想要跟我分開是嗎?從此撇清關係,我去找更好的人,你來祝福我?”
“……”
“好啊,行啊,你做主!要分開是吧?”
“那我的東西,你全還給我!”
他說著,突然又凶又壞地從衣架上扯走了他的灰色圍巾。雨花石的鑰匙扣就在床頭,也被他搶了。程晟被吼得愣在當場,床頭的小海獺祁衍也想抱走了!
“不要!”
他終於反應過來。瘋了一樣撲過去,也顧不得疼,顧不得身體虛弱,隻死命拽著那毛絨絨的海獺。
可祁衍力量比他大得多,他根本搶不過他!
“不要不要不要!”
“不要,別拿走……還給我,求求你還給我!”
世界瞬間分崩離析。小海獺從指間逃走了,程晟他叫也叫不出來,也哭不出來,隻能勉強從喉嚨裏發出嘶啞的短促聲音。
不要,還給他。他錯了,還給他。
世界一片漆黑,他在無盡的夜裏,看不見、聽不見,甚至感覺不到自己的呼吸和心跳,什麽都沒有,隻有單純的、安靜的黑色。
無法呼吸。原來單純的漆黑……也能將人活活溺死。
舍得嗎?舍不得,根本舍不得。那為什麽還要心口不一。
他覺得快要死掉了,這時有人抱住了他。
臂膀溫暖。他聽到那人斷續隱忍的喘息,和咬在牙縫裏的聲音。
“……還敢說要分手嗎?”
程晟渾身顫栗。他不敢了,這次真的不敢了。所有的觸感緩緩回到身體,心髒和血管疼得發不出聲音來。
可就算這樣,他還知道用手抱緊緊住祁衍的腰,抱得像是溺水的浮木。
“……”
“你說我年紀小,說我不懂,說我以後一定能找到更好的人。”
祁衍的聲音悶悶的,帶著苦笑。
“我就問你,你怎麽知道,‘找一個人’,是那麽好找的嗎?”
“世界上……那麽多絕色美人的大明星,那麽多頂級的商業富豪,他們身邊缺‘更好的人’嗎?可是他們一個個都幸福美滿了嗎?!”
無數孤獨終老的,無數傾家**產反目成仇的,無數被騙錢騙色潦倒而死的。
在人們簡單的邏輯裏,似乎隻要夠好、夠優秀的人,就會有人珍惜。
事實卻是真不一定。多的是紅顏薄命、真心錯付。盡善盡美卻不得善終。
祁衍知道,他現在說什麽最中聽。
他該攬住哥哥對他溫柔地說,說小晟你是最好的,你無可替代,別人誰都不行。
但沒有用!
他是知道他哥有時候是多鑽牛角尖的!他不上當!他掐著程晟的腰,咬牙問他:“你讓我去找別人。別人對我不好不珍惜我,你負責嗎?”
“別人騙我傷害我,你負責嗎?!”
“連我親爸都不要我,將來遇到的人誰能保證不會背叛我?我一直相信……至少你,至少你絕對不會丟下我,結果你也想跑?!”
程晟:“不是……”
他抬起頭,少年的眼眶淩厲通紅,咬著牙,憤怒又傷心。
那一瞬間,他是真的知道錯了。
他自以為是的為小衍的將來考慮,結果卻深深地刺傷了他。他弄得他的寶貝小天使那麽不安、憤怒、痛苦。真的大錯特錯。
“小衍,我……對不起,我……”
他心疼死了,主動摟緊祁衍的腰,想讓他別那麽生氣。
祁衍不理他。
他急了,又試著去討好親他,祁衍冷著臉不給親,卻捏住他的下巴。
“那還分不分?”
程晟垂眸搖頭。
“以後還敢不敢胡說八道,還要不要我去找別人?”
“……”
“你還猶豫?!”
程晟的眼眶又疼又難受,他拚命搖頭。祁衍真的要被他氣死,可摟緊他動作還是不得不輕柔小心。
真算是栽慘了吧,都要氣死還舍不得罵他!媽的,哥哥身上是有毒吧!
“……”
“程晟,你給我聽好了。”他抱了懷裏的人沉默了一會兒,才說。
“人的一生,沒有誰是絕對一帆風順的。吃五穀雜糧沒有不生病,就算不生病也不會沒有其他溝溝坎坎!”
“一直很健康又怎麽樣?就算一直不出錯的天之驕子,說不出明天出門就被車撞,說不定哪天就突發急病英年早逝。誰說得準?”
“跟我在一起,你本來就該清楚,將來要麵對多難的事,沒做好心理準備你就引我上鉤?”
“才一點點小病就想跑,說實話,我現在很生你的氣!”
程晟抖了一下,他愧疚得很。像是隻被主人訓趴了耳朵的灰兔子一樣,委屈又很乖地伏在他肩膀上反省。
祁衍嘖了一聲,親了親他。
覺得太不強硬,又齜牙咬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