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投之以木桃
在結束開局一連串小插曲之後,卿欽終於可以正式開始巡視他的新領土。
實驗室分為三個區域，丁九的同門們此時聚集的區域便是使用儀器進行產品分析的位置，每一批出產的白酒可以在此處測量酒精度,總酯含量,總酸含量等，其中最為重要的便是以乙酸乙酯為主的總酯含量,這是使白酒香氣飽滿的主要原因。而不同酯類及其比例帶來的不同風味,則是進一步解析時需要關注的重點。
卿欽聽著他們介紹,沒有表情地跟著操作了一通儀器，然後就端著杯平凡青年改進版喝了一口。
丁九體貼地給他加了幾塊冰，有效地衝淡酒精的氣味，使口感更加順滑。
這一口喝起來確實比之前好了不少。
卿欽點頭，緊張兮兮地盯著他喝白酒的人群發出一陣歡呼,興高采烈地覺得自己已經被認可了。
“在這一次釀造之中,我們把溫度提高了0.5度，在蒸餾的時候隻取了中段……”沈博士一邊翻閱著實驗記錄,一邊神采飛揚地介紹道。
他鬱鬱不得誌,孤獨又驕傲的走在這條路上很久了，今日總算是遇到一個知音。
卿欽：“嗯,是的，很好。”
表麵上聽得一本正經,其實大腦一片空白。
還是更加了解這位小卿總沒有科研背景的丁九在旁邊補充解釋：“這樣做可以使裏麵的酯類物質發生變化,比如這一欄裏麵戊酸乙酯就具有蘋果香氣。”
噢,所以這是蘋果味的,最多味道淡一點。
卿欽得出結論，緊接著聽見旁邊人討論起來。
“其實我覺得，喝起來的時候更傾向於槽香。”
“我覺得還是曲香多一點的好喝。”
他開始懷疑自己舌頭是不是壞掉了,不然他們怎麽能夠品嚐出如此豐富多彩的味道。
世界是一個世界，舌頭卻不是同一個舌頭。
好在關於口味如何的辯論迅速結束，卿欽被帶領著走向生產環節，這裏鋪了一地的高粱，個個顆粒飽滿，透著股要為白酒事業粉身碎骨在所不惜的昂揚**。
在旁邊壘著的是一塊又一塊的小白磚。
“這個就是酒曲？”卿欽也不算對白酒行業一無所知，拿起一塊白磚掰開，觀察著裏麵的結構。
李蕙比較了解這一塊：“那邊是曲房，溫度在60度以上，有利於微生物的生長，釀造出來的酒，氣味也更加香濃，還有幾組對照組，使用了不同的菌種，我們打算改良使用的菌種。”
“噢，好好改良。”卿欽倒是不覺得他們能這麽快做出成就來，畢竟生化環材四大天坑，生物工程方麵哪有這麽容易拿出具有可實現性的研究成果。
他打量著這巴掌大小的院子：“你們就隻有這麽點地方不夠做實驗吧，做實驗還是要有更好的環境。要不搬到七寶新買的那塊地去吧。”
“是錢州那塊地吧。”那次交流協會的時候，丁九就對這塊高粱主產地心心念念，“已經開工了嗎？”
“那也是白茅的產區，”沈博士激動起來，渾身上下燃燒起理想的光芒，“我很早以前就想要在那裏實地實驗了。”
“上次交上來的報告說是已經和農戶聯係好，加上一些土地流轉之類，總共圈下100來畝的土地。不過現在還不是種植的時候，倒是已經在旁邊動工建一些附屬設施了。”卿欽對於這隻吞金獸非常關注，一路壓著孟窈不知道播下去多少錢，“負責這方麵的孟窕就在今天回來，收到消息後大概會直接來這裏，你們可以問她。”
“那剛好可以搬去那裏進行研究。”丁九立刻計劃起來，“是不是以後青年係列也會搬去那裏？”
說曹操曹操到，就在這時，一輛車子停在門口。
高挑冷豔的孟窕從車上走下來，聽到這麽一句問話，順口提個建議：“可以在那裏開一個青記酒莊。”
她這段時間就在錢州跑來跑去辦事，對於這片土地的規劃比卿欽更胸有成竹：“卿總，我們可以考慮像羅蘭的波拿爾莊園一樣，把青記酒莊開發成旅遊產業。”
“需要收門票的那種嗎？”卿欽的敗家小雷達立刻亮起來，“免費開放，隻要在官網上進行報名，提前預約領取名額就行。順便還可以免費舉辦一些大賽嘛，我們初來乍到人生地不熟的，可以和當地的各種社會團體打好關係。”
孟窕眼前一亮，立刻低頭把這一段記錄下來，不愧是他們運籌帷幄的卿總，坐在公司裏麵就已經預料到他們在這次繼續擴張時會遇到的一點小麻煩。
花國一直是以小農經濟為主的國家，農戶出手土地的經營權意願不是很強，加上當地某些利益相關的地頭蛇渾水摸魚，倒是讓七寶在錢州的輿論風評並不是太好。
天知道孟窕多少次擔心一覺醒來當地報紙的頭版頭條就是七寶強奪土地之類的謠言。通過這些社會公益活動來打造品牌形象，確實是一種曲線救國的方式。
“我知道了，卿總厲害。”
卿欽：不是，你又知道什麽了？
沒有接收到卿欽疑惑的目光，孟窕已經開始和沈博士等人溝通起來。
場景一片歡騰熱鬧，越是聽接下來對實驗室的發展安排，沈博士就越是熱淚盈眶：“好好好，七寶真的是我們的大恩人，卿總也真是了解我們！人生得此知己知音，當浮一大白！”
卿欽便被簇擁著，坐在高位上，眼見著沈博士神神秘秘進了酒窖。
“沒想到老師今天會把這款酒拿出來，”丁九感慨，“這酒也是5年前那一批，大概也是老師畢生的得意之作了。我有點期待了。”
這麽一說，卿欽自然而然起了興趣，不過這款酒儲存的條件苛刻，打開過程也相對漫長。
倒是孟窕不肯浪費時間，坐在桌前便拿出文件辦公，順便再補充一段小卿總的觀察日記。
為了維護一條鹹魚的尊嚴，卿欽才不會給員工見縫插針工作的機會：“要有耐心等待好酒的出爐。”
那幾個背著我加班那幾個也就算了，現在已經囂張到當著我的麵工作了嗎？
孟窕這幾日習慣加班加點，下意識就打開文件，猝不及防聽到這種熟悉的提點，這才意識到自己失誤了。
眾所周知，要加班一定得背著卿總。
好久沒來公司，她都差點忘記了這條默認的生存法則，隻得轉移話題：“卿總，窈姐剛剛還在問我，你有沒有看樣片，後天下午就要首映式了。”
樣片？卿欽終於把被他忘在腦後的電影記起來，趕緊拿出手機看看最近的消息。
當前浪尖熱搜第一，牧影帝客串電影《齊家》
再往下陸陸續續有：
《齊家》首映《齊家》斥巨資新生代導演的轉型之路諸如此類的消息，這一部電影充分發揮七寶曆來最擅長的營銷能力，在各大社交媒體開始刷屏。
卿欽深呼吸，沒事，開始熱度大是正常的，希望越大到時候失望越大，我還有翻盤的機會。
這樣想著，他點開了預告片。
預告片開頭便是一段對話。
“你當真要這樣做嗎？”
“國仇家恨，不得不報。”
“哪怕粉身碎骨？”
“哪怕粉身碎骨。”
漆黑的畫麵驟然光明，夕陽下，殘破的祠堂邊，齊家老大剛好抬頭，頰側沾著幾滴血跡，烏黑的眸子如同一潭深泉，要將人的靈魂都給吸入。
卿欽關上手機，說了聲抱歉，立刻就走。
涼了涼了，這次真的涼了。
這部劇怎麽做得這麽好！
他必須要阻止這一次的首映！
晚一步沒留住人的沈博士：“卿總人呢？”
“他有急事先走一步，讓我們不要管他，好好享受。”丁九已經忍不住湊到了酒壇子旁邊，滿眼寫著垂涎。
“噢，”沈博士把酒一蓋，斷了某個饞蟲的念想，“你們青年係列初出茅廬，需要個獎項傍身，不如用我這現成的方子改進產品。國際葡萄酒及烈酒大賽快要開始了，這酒就拿去送審吧。”
牧氏創投。
陽光落在專注案前工作的青年身上，他麵前的四五個屏幕上是密密麻麻各種數據，起伏不定的K線圖在正中心異常醒目，完完全全一副職業操盤人的樣子。
然而他胳膊下壓著的平板上卻畫著一組又一組的漫畫，筆觸細膩，精致繁複。
牧野剛剛找到些靈感，正要低頭再畫個分鏡，就聽見辦公室門被人敲響。
他不耐煩地把平板一關，把解開的袖子扣好，坐直身體，壓低聲音道：“進來。”
進來的是之前派去投資實驗室的那位精英人士，此時他又恢複了原來的做派，西裝筆挺，一絲不苟，理智地在他們上司麵前分析局勢：“牧總，在剛剛例行投資調查的過程中，我偶遇了第十名，卿欽。”
“嗯。”牧野敷衍地應一聲，一隻手把K線圖關了，打開了之前收藏的網址，把拚好的藏寶圖的圖片上滑，欣賞起卿欽隨手繪製的青年係列Q版人物，“七寶那位？”
“是的，就是那位屢創奇跡的人物。”
事後提起這個人，精英還是忍不住生出驕傲之情，類似於剛剛與什麽了不得的大人物同框的微妙心情，不過他分析起來的口吻還是很貌似很理智。
“如同資料所說，卿欽是一個極度狂妄自負，從不按常理出牌的對手，也是家族認定的最大威脅。我提議，我們應該要追蹤卿欽這一次投資實驗室的結果，好收集他行為習慣的更多信息。”
坐在上首的青年聽了這話，在辦公桌後坐直身體，平平淡淡地看過來便有一種無端的壓迫感。
“我知道了。”這位一手締造諸多金融傳奇的男人一點頭，垂眸看向手中的資料，“按你說的，追蹤他的資金流向，摸清他的投資習慣。”
“好，我馬上去做。”精英興衝衝地就打算去做。
“等等，”牧野突然抬手，把電腦屏幕轉過來，上麵赫然是一份電影的海報，“他還投資了電影？”
海報整體以黑金色調為主，在蕭條的夜幕般的絕望黑色之中，金色的筆畫組成森林，又仿佛是牢籠，主演穿著繡著紅色暗紋的唐裝看向海報之外，如同坐在白骨座上的王，殘忍又疲憊。
完美地戳中了牧野的審美。
“是的，在青年係列上市之前，卿欽投資了由《你所不知道的七汽》改編的電影《齊家》。”
“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牧野略微出神，“齊家難啊。”
越是大的家族，背後就越是有諸多人事鬥爭，他父母早早地帶著他避開，卻不曾想造化弄人，首富一時興起設置的遊戲到底也讓他卷入了這個漩渦。
這一句話隱約又指出點牧家的隱秘，讓對此略有所知的精英再不敢多說話。
牧野又看了幾張海報：“原來叔叔也參演了這部片。”
“之前牧影帝是秘密參演，直到海報出來才上的熱搜，也是他們宣傳的一部分。”
“宣傳果然是卿欽的長項。”牧野評價，“我倒是對這部片子有點興趣。”
“首映式就在後天晚上7點，牧氏集團下的娛樂公司還有名額，立刻為您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