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實驗室
又拚了一頓飯之後,卿欽舒舒服服地陷在樓泉家的懶人沙發裏,摸著肚子如同吃飽喝足的貓咪:“樓大廚手藝見長啊!”
“不敢當。”樓泉把碗扔進洗碗機,邁著長腿走下來的同時脫下圍裙,心機地露出一點腹肌,“潘導說他把樣片發給了你一份,你覺得我……”
話說到一半,放在茶幾上的手機響起鈴聲,卿欽目光蜻蜓點水地在他的腹部掠過,跳到了手機上:“嗯?”
手機被設置了特別鈴聲。
看樣子是和樓泉很親密的人,卿欽還沒有來得及回憶樣片被他放在了哪裏,思緒就飄到手機上。
樓泉聽到鈴聲之後,臉色卻是黑下來,拿著電話就去了陽台,似乎和對麵發生了一場爭吵。
房子隔音不錯,卿欽無從得知他們電話的具體內容,隻在樓泉邊掛電話邊推門進來的時候,聽到最後一句:“我是不會回去求你的。”
卿欽的八卦小天線立刻豎起來:據他所知,江湖傳言樓泉背後有一位金主。不過就他這段時間的相處來看,樓泉本性驕傲,絕對不屑於使用這種手段上位。
那麽真相隻有一個。
他的好鄰居現在可能正在經受著某位想要潛規則他的大佬的威脅。
卿欽有點心疼了,忍不住說道:“最近是不是很累呀?”
“還好。”關於七汽的那部片子已經拍完,樓泉每天在家裏吃吃喝喝思索怎麽追老婆,和累完全絕緣。
卿欽卻隻當他不好意思,畢竟一個大男人被人覬覦脅迫即使是麵對朋友也是難以啟齒,便安慰道:“我支持你走在你認定的路上。如果真的有困難的話,可以找我幫忙。”
說出這句話的時候,他身後仿佛散發著聖光。
“現在沒什麽問題,如果有需要,我也不會瞞著你。”樓泉略有驚訝,轉瞬想起自己的心上人如此聰慧敏銳,恐怕也看出來自己是從家裏跑出來追尋夢想的,便主動提出幫助,他自然不會拂了對方的好意。
不愧是他看中的人。
兩人相視一笑,都覺得和對方達成了知己成就。
卿欽第二天的行程自然就是昨日裏答應要投資的實驗室。
“我們的實驗室是一間純粹的私人實驗室,背後沒有大公司,也沒有高校,是我的老師離職之後創辦的。”丁九坐在卿欽對麵,介紹著。
車外的風光逐漸趨向荒涼。
“實驗室是在郊區?”卿欽提問。
丁九表情略有尷尬,生怕卿欽以為他們實驗室和那些編造虛假項目騙取投資的垃圾貨色一樣:“畢竟屬於農學方麵的,需要更加自然的環境。”
“其實是資金不夠吧,”卿欽一針見血,“市中心的房租比較高,一個離職的博士要負擔起實驗室來也比較吃力吧。”
丁九幹咳一聲:“其實我也給實驗室提供了一些捐助。”
話說完,他忍不住觀察卿欽的神色,生怕這位老總半路反悔。
然而,這位年輕的老總讚歎了一聲:“好。”
卿欽這副神態落在丁九眼裏,又被解讀出另外一個意思。
按照丁九的觀察,這位卿總確實是一個對自己的地盤占有欲極強的男人,這一點可以從他要求七汽形成整個生產閉環中窺見一角,或許,卿總看好他們實驗室也正是因為這個實驗室還沒有被其他資本染指。
這麽一想,丁九轉變方向,把重點放在訴說實驗室無人問津過得摳摳嗦嗦的慘象來。
卿欽越聽就越是滿意,好啊,這個實驗室不就是為他而生的燒錢爐嗎?
他們剛剛開到實驗室院子門外,就看到實驗室門口圍攏了七八個黑衣保鏢,看上去很是不好惹。
“實驗室好像出了點事。”丁九立刻急了就要下車,從旁邊卻伸出一隻手來擋住他的去路。
是卿欽:“我們先按兵不動,準備報警。”
不僅僅是他們覺得這些人來者不善,在這群人杵在實驗室門口裏默不作聲如同雕塑的時候,丁九的同門們動作都忍不住凝滯起來,用餘光打量著保鏢們簇擁著的男人。
這人一副精英範,舉止之間帶著某種高高在上爾等屁民的味道,和他們這群每天蓬頭垢麵釀酒蒸酒的實驗室搬磚人完全不一樣。
他身邊還有一個長相普通甚至略醜的年輕人點頭哈腰的說著些什麽,依稀仿佛是在講這個實驗室。
李蕙剛剛來到這個實驗室不久,還是第一次見到此等陣仗。不過帶她的師姐明顯心中有數,已經開始拿出手機通風報信。李蕙按捺不住,自然湊過去低聲詢問。
門口傳來一陣腳步聲,從遠處走來個穿著白色實驗服的瘦小的中年人。
“老師!”李蕙如同找到主心骨,立刻湊到沈博士身邊,如同找到老母雞的小雞仔。
下一秒她就聽見那個點頭哈腰的年輕人也抬起頭,不耐煩地叫了聲:“爸。”
沈博士哼一聲:“你還認我是誰?”
“ 唉,”年輕人堆出一個苦笑,“爸,你這個小破實驗室也撐不了多久,反正也沒做出什麽成果,把房子帶儀器賣給其他人又怎麽了?”
他指著身邊的精英:“我給你介紹一下,這一位是牧氏創投的人,他可以按照市場最高價收購我們的實驗室,爸,你也可以要帶著學生們繼續在實驗室工作。”
沈博士皺起的眉頭還是沒有舒展開,對著中間的投資代表說:“不知道貴方收購實驗室後是打算做什麽?”
牧氏的人透過鏡片打量著這位研究人員,眉梢眼角都透著股讀書人的清高和天真,可惜這麽多年也沒做出過什麽成果,他在心裏搖搖頭:“我們會把這裏改造成葡萄酒加工實驗室。過幾天你們後麵那一座山也會開發成葡萄種植園,這裏進行實驗加工也是剛剛好。”
“我們不打算做葡萄酒。”沈博士咬死這句話不放,“這是最後的原則。”
牧氏的人嗯了一聲,轉頭對著小沈說:“那麽很遺憾,我們是無法達成合作了。”
他算是牧氏精英中的精英,那肯放下身段來此處看一眼已是給麵子,對方不願意,他也懶得強求。
小沈立刻急起來,聲音都調高一個度:“爸,你到底有沒有想過家裏人?多少年把著個白酒神話不放,把多少錢都給投進去了!誰不知道現在最好酒就是白茅,當年烈酒競賽的時候你那酒也沒拿下什麽獎吧!”
提起那場競賽,沈博士臉色就是一白,一句話幾乎是從牙縫裏擠出來的:“那還不是比賽之前有人汙染酒液!”
“那除了那一次呢,五年你都沒有再參加過比賽,不過是在逃避罷了!”
“不學無術!”沈博士被氣的胸口起伏,整個身形搖搖欲墜。
“醬香型白酒的釀造時間是五年,沈師弟,你作為老師的兒子不會連這個都不知道吧?”旁聽了幾句,丁九也搞明白狀況,下了車走過來,“何況,現在我也是實驗室的所有人之一,賣不賣實驗室也要過我這關吧?”
“又是你,”小沈對這位大師兄厭惡已久,老沈對他如此器重,遠勝過自己這個當兒子的,“你家裏都把你趕出來了,你還能支撐這個實驗是多久?不會是打算更名改姓入我們老沈家吧,一天天就知道多管閑事!”
“噢,”丁九一點頭,“我確實是被家裏趕出來,手頭也快沒錢了。”
見到小沈麵露驕傲的神色,丁九搖頭發出一陣嘲笑:“但是還是有人願意為我們的實驗室投資。”
“什麽!”
“是真的嗎?”
他的師弟師妹們立刻發出驚呼,幾乎是迫不及待想要知道這個投資人是誰。
還是沈博士更理智一些:“不管怎樣,我希望資本不要幹涉實驗室的基本運作。”
“放心,我一向很支持專業人士的看法和管理的方式。”溫和帶笑的男聲入耳,眾人才發現不知道何時院子門口已經站著一個青年。
他穿著一身妥帖的深藍西裝,勾勒出纖細的腰線,墨鏡遮住大半張臉,隻露出尖巧的下巴,微卷的長發在腦後紮個小揪揪,隨著他走過來的動作輕輕擺動。
走到眾人麵前,卿欽才摘下墨鏡,伸出手,微微彎腰,就要與沈博士握手:“你好,我是七寶集團的總裁,卿欽。”
“七寶?”沈博士立刻有些印象,握住他的手搖了三四下,“是最近的青年係列的研發者吧,你們的設計很有創意,把白酒推向年輕人確實是現在白酒的一個發展方向。”
擔心這次投資合作不能夠成功,丁九馬上為卿欽刷好感度:“是的,我們卿總視野開闊,對一個行業發展方向的判斷相當準確,這款酒的許多想法和創意都是他先提出來的。”
“之前看小九帶人回來做實驗的時候就知道你們這款酒很有意思,沒想到提出這個創意的人居然這麽年輕,果然是英雄出少年。”
兩人商業互吹一通,讓待在一邊的小沈終於不耐煩起來:“七寶也不過就是最近剛剛興起的小公司,投資又能夠投多少錢?爸,你還是看看牧氏創投吧!”
嘴上說著,他小心翼翼偷覷著牧氏來人的臉色,生怕這位傲慢至極,對他們實驗室不屑一顧的家夥拂袖而去。
然而他的運氣確實不錯,這位自從卿欽到來之後表情就嚴肅起來,不動聲色地觀察著這位年輕的七寶總裁。
在他尋求撐腰的時候,這位也笑了一聲,走上前去:“我們對於沈博士的實驗室非常看重,假如願意接受我們的注資的話,我們會為實驗室換上世界一流的儀器,同時也會進行實驗室的搬遷活動,實驗室將入駐最近剛剛開發的高新技術產區。那塊區域是酒類研究者的天堂,想必沈博士也希望能多和同行交流交流吧。”
他說這話時的態度依舊是矜持的,目光與其說落在沈博士身上,不如說是在盯著卿欽。
原來這一位就是傳言中頗得首富關注的選手,除了有副好皮相之外,也沒有什麽特殊之處。
卿欽與他對上目光,也在心裏嗬了一聲,這可是我看中的吞金獸,誰也別來搶。
“我們七寶也可以完成他們所提出的條件,”他以不遜於來人的驕傲姿態宣布,“除此之外,我們不要求沈博士回饋任何成果,您研究出來的任何成果都可以用於商業盈利,並且七寶不會要求任何分成。”
這下子輪到牧氏來人驚詫了,現在哪一個人投資東西不是希望收到豐厚的利潤,這位小卿總怎麽反其道而行?
什麽都不要,這就是做慈善啊!
他好歹也是名校畢業的一流精英,同時也在投資這個行業做了少說10年,一時半會居然也沒有看透對方的意圖。
如果是其他人做出這種舉動,他可以立刻認定對方不過是個大傻子,錢多了沒處花,撒錢玩呢。
但是眼前這一位是誰?
是力挽狂瀾奠定七汽國民飲料地位的男人,是一己之力開發了青年係列飲品直接將七寶跨越到白酒領域的男人,是締造數次產教科書式營銷事件的男人。
絕對不能夠以常理來揣度。
這位背後沒有任何資本勢力卻能夠殺入前十的卿總果然深不可測。
他遲疑了,他忌憚了。
心念電轉之間,牧氏來人一頷首,態度比之之前不知道恭敬:“既然卿總對於這個實驗室誌在必得,我們牧氏也願意放棄,希望能夠與您結個善緣。”
既然打不過,那就三十六計走為上。
說完這句話,他帶著一堆鎮場子的保鏢浩浩****的離開,速度有如背後有鬼在追。
這位敬業的資方代表甚至馬上開始書寫起上頭人的一份報告:首次與排名第十的卿欽接觸,對方如同傳聞一般作風奢侈,行事劍走偏鋒,旁人難以揣測,提議長久觀察被卿總所購買的實驗室日後的發展。我有預感,這個實驗室將來也會創造奇跡。
準備薅起袖子跟別人撕一場的卿欽陷入了深深的迷惑中,他還沒有動手,敵人怎麽就先跑了?
小沈也同樣是滿臉震驚,震驚之後,臉上就漸漸充滿驚恐:“是我有眼不識泰山,卿總勿怪!”
“還在這裏礙眼什麽!”沈博士反應激烈。
“老頭子你拉人投資也不跟我講一聲。”小沈翻個白眼,同樣轉身離開,竟然也沒有繼續履行一個反派阻擾卿欽投資的義務。
生平第一次,一直讓別人一拳打在棉花上的小卿總也體會到和對手相似的無力感。
我覺得你們肯定腦補了一些了不得的東西,但是我沒有證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