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哇——”幾聲嬰兒哭啼,柳鶯鶯此時靈田已然爆裂,命數將近。

柳鶯鶯的手上沾著血,顫抖著,輕輕撫摸身旁嬰兒的額角——那是一對凸起,似乎是要長出尖角的。

“我……我兒,他……他究竟是何種族?”柳鶯鶯想死個明白。

她希望這孩子是毀天滅地的存在,才能平複她心中怨恨。

白衣男子滿足了柳鶯鶯,應道:“龍族,你和顧二都流有一絲龍族血脈,陰差陽錯讓他提前回來了。”

得了想要的答案,柳鶯鶯耗盡最後的力氣哈哈大笑,道:“好……好得很……”

她死在了笑聲中,仿若她已經勝了。

白衣男子輕輕抱起嬰兒,仔細替他擦去身上的汙血,眼中盡是慈愛。

他瞟了一眼柳鶯鶯,又看看有些瘦弱的嬰兒,歎息道:“可惜這尊母體凡身太弱了,不然你也能長得再健壯一些,委屈你了瀧兒。”

“念她奮力生下了你,留她個全身。”白衣男子給嬰兒裹上白袍,抱著嬰兒走出了房間。

房屋之外,顧城主府上下寂靜無人,一片血紅。

活不見人,死不見屍。

血紅漸漸成了暗紅,與大街上的紅綢相映。

……

樊樓之上,白衣男子站在樓巔,微風拂麵,他的心情很好。

“小瀧兒,你太瘦弱了,不過不怕,為師很快就會為你取回龍魂,抽回龍脈。”白衣男子笑盈盈道。

男嬰安睡,十分恬靜。

若非額上多了凸起,全然與凡人嬰兒無異。

“你看到下麵迎親的長隊了嗎,是不是很喜慶?那是你師弟的婚禮,為師知道瀧兒你是個乖巧的性子,最不喜壞人好事……那我們便等到他們完婚,再去抽回你的龍脈。”

他已然等了十萬年,豈又會差這一時半刻?

樊樓上風來得及了,一股風半揭開白衣男子的麵紗,麵紗下的臉龐,正是範不啻。

範不啻隨著風輕輕飄起,抱著男嬰,向遠方遁去,那方向,直指龍骨山脈。

……

荊州城寒府。

寒燁、江津兩人齊步邁進大堂,一個身姿挺拔矯健,一個麵容清秀俊美,一個沉穩,一個靈動。

般配得很。

燈紅酒稠,滿堂賓客。

“哐——”一聲鑼響,主持大禮的寒家長者喊道:“吉時已到,行婚禮,一拜天地。”

寒燁牽著江津的手,倆人朝門外青天一拜。

“二拜高堂。”

“夫妻……”此時寒燁江津已然四目相對,準備彎腰行最後一禮,不料,他們未聽到長者“夫妻對拜”的叫禮,卻聽見門外一道震耳的聲音——“且慢!”

好似是從蒼穹之巔,隔著千裏,再傳入寒府之內的一道聲音。

聲音之大,震得門窗簌簌直響,竟還帶著威勢,讓人心頭驚顫。

滿堂賓客震驚不已,未曾料到值此時刻會出現這般意外。

寒燁護在江津身前,神情警惕,光是一道聲音便有如此威勢的,豈會是尋常修仙者?他能確定,那人的修為遠高於他。

甚至說,他在那人麵前,或許連螻蟻都不如。

寒父喝了半口烈酒,出門對著蒼穹喊道:“今日是犬子的大喜之日,若是打攪到仙人清修,還望仙人見諒,若仙人不嫌棄,不如下來飲一杯,雖比不得天上瓊漿,但也算得凡間滋味。”

不知是敵是友,隻好先以禮相待。

頃刻之間,隻見天上蒙了烏雲,遮了晴日,電閃雷鳴中,一位紫袍仙人踏霧而來,麵色嚴肅。

紫袍仙人並無贅語,直接道:“寒燁,你不可與此妖子結為道侶。”

聽到仙人直呼寒燁大名,眾人心中又是一凜——莫非寒燁與此仙人有何淵源?

妖子?那仙人又為何稱江津為妖子?

凡人間,最怕的便是妖魔,仙人稱其為妖,令得眾人看江津的眼神都變了。

此時此刻,心中最複雜的,當是江津。

他好不容易說服了自己,認寒燁為夫,可怎料到,仙人並不打算給他這個機會。

妖?

憑什麽他要被稱為妖?

他何曾做過一件與妖相關的害事?

一時間怒從心生,江津欲掙脫被寒燁牽著的手,要與紫袍仙人理論計較。

可他越是用力,寒燁的五指扣得越是牢,根本不讓江津掙脫,他的身子死死攔在江津前,護著江津。

“你是何人?”寒燁開口問道,不卑不亢。

他知道,既然眼前這位一開始沒有馬上出手,就說明仙人沒打算現下取江津的性命。

“寒聞風。”

寒家先祖,飛升成仙的那位。

寒父當即明了,知曉必不能與江家結親了,先祖是仙,江家是人,人怎能與仙比?當即帶著宗內上下跪拜,異口同聲的:“後輩拜見先祖。”

獨獨寒燁依舊站著,依舊護在江津身前。

寒父欲去拉寒燁,也無濟於事。

“你不服?”寒聞風問道。

“先祖至少要給後輩一個理由罷?”

寒聞風歎息道:“我曾托夢予你,你夢中發誓道,必以大道為重,我以為你道心堅固,想不到今日還是要下來這麽一趟。”有些恨鐵不成鋼的意思。

“後輩道心一直很堅固,隻是不明白先祖要稱我的道侶為妖子。”寒燁替江津要個說法。

“也罷,該讓你破了心中的情障,也該讓他死得明白。”寒聞風道。

死,指的是江津。

江津是何等怕死的一個人,可真有那麽一個仙說要他死,心中反倒無感了,大抵是因為自己敵不過罷。

無法抗拒的事,反倒讓人覺得容易接受。

隻見寒聞風一甩衣袖,帶著寒燁、江津兩人遁形消失了。

……

……

待江津再次緩過神時,他正浮在龍骨山脈的上空,寒燁依舊守在他的身旁。

“這龍骨山脈乃是上古一條水龍的身軀所化,想來這個傳說你們都是聽說過的。”寒聞風指著底下的龍骨山脈道,“可你們不知道的是,這是一條妖龍,十萬年前,它欲搗毀三界,稱王坐霸,攪得人間生靈塗炭。天界派出眾多戰神,大都折損,不敵那妖龍師徒,最後,借著炎神的業火,煉化女媧遺石,誘騙妖龍入棺,才鎖了它的龍魂,斬殺它於此地。”

“上古的事,這與我們何幹?”江津駁道。

“何幹?”寒聞風有些怒意,道,“若無炎神的獻身,人間何來這十萬年的太平?若無你的存在,天界又何懼妖龍在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