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相交

“這有何好驚訝的?”

祝如疏笑著, 他說這些之時, 蒼白的麵容襯著笑意越發晃眼,也愈是嘲弄和癲狂。

他似乎不理解為何眼前的少女對此如此驚訝。

林鷺能不驚訝嗎?

怎麽前幾天全息體驗過了,這幾天就要開始來真的了。

她是來不了一點,怎麽這書中的副本boss如此變態, 真是毫無人性。

這邊祝如疏不知道她心中在想些什麽, 還在笑著說。

“等我們**那日,魘鷯便會顯出真身, 用尖利的嘴啃食血肉,叼出骨頭中間的那顆心髒, 一口吞進去。入幻境越深的人,魘鷯咀嚼的次數越多。”

林鷺聞言隻覺毛骨悚然, 也不是很理解祝如疏的笑點

還覺得他有點跟魘鷯同種的變態在身上了。

雖說她總是安慰自己習慣就好, 可是再怎麽想也覺得這人也不至於這麽變態,把這個場景說得如此活靈活現, 搞得她渾身雞皮疙瘩都起來了,似乎真有怪物已經開始刺穿她的身體, 吮吸她血色的心髒。

林鷺深呼吸一口, 將想法趕了出去,抓住祝如疏話中最核心的那部分, 問道。

“所以我們要先同房, 然後將魘鷯的真身引出來,最後殺掉是嗎?”

“小師妹真聰明。”祝如疏誇她。

“自然是師兄教得好。”

自然是為了跟你這個死變態周旋,這還用說。

林鷺還想不通的是。

“所以師兄為何將那日包紮的衣料做成手鏈?”

祝如疏抬頭挑起半邊眉毛,約莫是聽著少女雖是疑惑, 卻還算平靜的語氣。

他問牛答馬。

“還是剛剛那副凶神惡煞的模樣更可愛。”

林鷺:?

少女第一次聽到“可愛”這個詞從祝如疏這人口中說出來, 她愣了一瞬, 又反應過來在誇自己。

第一時間是先敲了係統。

【係統,我聽錯了嗎?】

【沒有宿主,確實是攻略對象祝如疏誇您可愛。】

林鷺聞言眉心緊蹙,聽著“祝如疏”三個字和“誇您可愛”連接在一起,怎麽都覺得有種怪異之感。

【我不用你再重複一遍。】

【宿主,忘記告訴您,當前攻略對象祝如疏好感度為45,請宿主再接再厲。】

係統誠不欺我,確實這在幻境中失憶的時候,能迅速拉近跟祝如疏的關係。

隻是她不太明白,這好感度究竟是怎麽漲起來的。

如果說沒有意識的時候就能讓祝如疏對她的好感度迅速漲起來,那還要她這聰明的大腦做什麽?

林鷺產生了自我懷疑,她神色複雜的看著少年。

卻說。

“師兄,若是以後有妻子便將繩子解下來吧,若是她看到誤會了就不好了。“

這話一出口,林鷺才後知後覺。

…自己究竟在胡言亂語些什麽。

誰知祝如疏聞言,饒有趣味地問著。

“若是師妹的夫婿手中綁了他人衣物,那師妹當如何?“

林鷺想也沒想。

“自然是將其大卸八塊。“

林鷺想若是沒看錯的話,祝如疏似乎有些讚成她的說法,她產生這種想法後,後背起了些雞皮疙瘩,這自然不是她自己的想法。

她這樣的說法本就為了迎合病嬌。

少女看著祝如疏的模樣,原以為他已經相信自己所說的話了。

誰知少年聞言卻說。

“騙人。”

林鷺看著他這副似笑非笑的模樣,知什麽都瞞不住他,這才軟綿綿交代。

“若是如此,那自然是好聚好散,強求又有何意義。”

祝如疏點了點頭。

“師妹說的有理。”

祝如疏一頓。

“但我並非師妹這樣心善之人,若是有人負我、欺我,我便將她抓起來關在屋子裏,日夜折磨,若是要跑就打斷她的腿,要叫就封住她的嘴,直到乖乖聽話為止。”

林鷺看著他淡薄的眸色中染著些嗜血的紅色,無端的笑意爬上少年蒼白的麵容,他雖是笑著的,卻讓人看出些冷意。

讓人相信他做得出來,此言也並非騙人,林鷺覺得,他甚至還能作出更駭人聽聞的事。

少女穩住戰栗到幾欲想要落荒而逃的身體,搖搖欲墜。

生了退意。

少女說話磕磕巴巴。

“師兄我先回去了,夜裏再來。“

“來的時候記得喚夫君。“

他的聲音悠悠飄進少女發紅的耳朵裏。

林鷺回到自己房裏,月築見了便趕緊迎了上來問她。

“王妃,王爺可有為難你?“

林鷺轉頭看著月築,之前她尚無自己的記憶,便沒有察覺這麽多。

這時有了自己的神識,林鷺盯著月築的麵容,心中生出些疑惑。

魘鷯不能夠附身者的熟悉之人,但是它又要近距離觀察附身者,所以必然會幻化成身邊的人。

它要近距離撮合入境之人,再食其魂靈,林鷺又想了想月築所做之事。

想起那日第一次夜裏睡不著,她失了神不知怎得就走出了房間,現在想想在這幻境之中,那大概隻能魘鷯能夠無聲無息的做出這種事。

從她發現祝如疏的“秘密“以後,他們二人在這魘鷯的戲折子中的關係就逐漸拉近了,再到後來在這折子中,她對祝如疏產生了”感情“。

她又在想,那一夜月築真的沒看到她出去嗎?

顯然不太可能。

之前林鷺沒覺得,後來想起那些在王府之中埋頭走,黑壓壓的人群,可能是因為魘鷯沒辦法幻化出這麽多人的臉。

那麽麵前的月築就很有可能是魘鷯的本體。

再者,那第一日時,月築打碎很多個青花瓷杯,按理說就六王爺這惡名,府中定然不會留這般笨手笨腳的婢女。

是否因為她的真身是隻上古惡鳥,走路不穩,用手不習慣,這才導致她笨手笨腳的。

林鷺思及此處,卻也不敢再對麵前的“少女“月築輕舉妄動。

因為就算是她發現了,她也打不過魘鷯。

“王爺未曾為難我。“

月築聞言呼出一口氣。

“那便好。“

大概是心中有疑慮,月築的一舉一動在她眼中都成了懷疑的成分,心中更是謹慎和畏懼深了幾分。

月築雙眸定在林鷺手腕上的鐲子上,又驚了驚。

隨即指尖悄然點了點鐲子,笑吟吟問林鷺。

“這可是王爺贈予王妃的?”

林鷺不動聲色地盯著月築的動作,竟將她眼中難得又異樣的興奮之意看了個精光。

隻是她不知手上環的這鐲子究竟時何物,連這怪物都垂涎萬分。

她垂眸盯著手腕上取不下來的鐲子,深覺祝如疏就像是將一個燙手山芋塞到她手中了一般。

月築似乎有些按捺不住,若是在往日裏,她定然不會這般逾矩直接觸上她的手腕。

果然,這著急了,“尾巴”都露出來的。

林鷺將月築眼中的情緒全然看了出來,抬手搖了搖鐲子,那裏麵的碎玉啷當作響,月築的眼眸隨著她晃動手腕的動作,直勾勾釘在那鐲子上。

現在是藏都不藏一下了。

林鷺勾唇,露出一個欣喜的笑容,仿佛真是方才在房中得了祝如疏的賞那般。

“自然是。“

“王爺和王妃這感情可是真真兒的好。”

月築眼中盡是羨豔,奈何林鷺偏生知道了她就是魘鷯,即便她眼中情緒真的就像懷春少女。

林鷺這到一想起祝如疏所言。

魘鷯會在人脫衣交好的時候露出原形將人吞入腹中,便覺得麵前的少女變得麵目可憎讓人心生畏懼。

她就自己一人,隻能等晚上見到祝如疏再說。

祝如疏那樣聰明的人,說不定早就知道這月築是魘鷯了。

若真是這樣,那祝如疏將月築放在她身邊,卻絲毫不怕這魘鷯傷了她。

林鷺想起這些天同月築日暮朝夕的相處,仍是覺得心有餘悸。

林鷺臉上顯現出少女模樣,臉頰微紅,因為她長得又特別乖巧,自然也具有欺騙性。

尤其是麵對魘鷯這種對人性洞察不深的怪物,自然也掩得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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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落山下。

夕陽隻堪堪露了個血色的輪廓,那赤色詭異籠罩這焦土昏黃的天空,像在泥地中鋪開,緩緩流淌的猩紅血液。

這場景一看就大事不妙,似乎整個幻境都搖搖欲墜,像是大災大難臨行將至前。

林鷺手腕上紅色的珠串開始微微發燙,裏麵的紅色血液般的**如同流淌的燙金。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預料到今夜的事,亦或者魘鷯為吃食急不可耐。

天色壓得低低的,讓人喘不上氣,空氣中有濕臭的腐朽氣息。

月築一路追隨著林鷺往祝如疏屋子裏去,到院外少女才出聲讓月築停了腳步,月築有些不解,她身上已有魘鷯的明顯特征,似乎一切都在印證這林鷺的猜測。

月築頭上即將冒頭,破土而出的異形犄角。

“六王爺最近脾氣不好,若是你進去惹怒了他怎麽辦?”

月築似乎臨近原身前,思考力也遲鈍起來。

她歪著頭吃力地想了好一會兒,才答道。

“好。”

異化將至,魘鷯的獸性越發壓製不住。

-

林鷺剛踏進院子,就聞到濃烈的異香,那香氣分明比前幾日的更濃烈了些,自祝如疏的屋子向四麵八方擴散。

一回生二回熟。

林鷺現下是清醒的,再見到眼前這般秀色可餐的場景自然心中沒有之前那麽驚歎了。

少女麵色凝重,湊過去問祝如疏的第一個問題竟是。

“你這樣還拿得起劍嗎?”

林鷺心中在想,別到時候他們二人一同死在此處。

祝如疏卻側目,將淡薄的神色分了幾分給她。

勾起唇邊。

似乎被少女這個問題逗笑了。

“師妹覺得呢?”

祝如疏一頓,又說。

“若是跟師妹葬身此處,倒也不錯。”

林鷺覺得他的語氣很真誠,看那神色像是真的想將她拉在這幻境之中死同穴那般。

她自然不願意。

隻是看著這少年的模樣,她心中難免驚歎,神色有些盯住。

祝如疏問她。

“夫人在看什麽?”

林鷺這人實誠之時還是多,這不他一問便脫口而出了。

“自然是看美人。”

她忘記了祝如疏看不見她的神色,也沒聽見祝如疏語氣中含著的那聲“夫人。”

少女隻覺得在這樣的氛圍下,她難得在意識清醒之時,被眼前這少年身上裹著的異香擾得失了分寸和心跡。

那雲層之上的赤色也逐漸爬上她白皙的臉頰。

“美嗎?”

祝如疏從來不知道自己現在是長什麽樣子,少年蒼白的指尖撫上自己如玉的臉頰,他的笑含著諷刺,話語卻如同開玩笑一般。

“再好看,死了也是一灘腐肉。”

似乎想起什麽有趣之事,少年又輕聲一笑,她看見他的指尖刮著臉龐,險些剜進自己的肉中,這才又垂了下去。

他像是連自己都嫌惡。

又勾起笑,輕聲敘述起過往。

“我的母親是我見過最美的女子。隻是她死之時所有人都怕她,隻有我願意為了她斂了那灘軟爛的血肉。”

“因為我看不見,所以不知道她那模樣究竟有多駭人。”

他的語氣似乎不是在談論生與死,而是在談論什麽輕鬆愉悅的事。

林鷺難免又想起在夢境中,祝如疏的母親往他嘴裏灌的腥臭的藥物,但是女子的神色分明是憐愛,隻是少年從那時起不再看得清。

“若是感受不到美,那便將我的樣子幻化成世間最美好的事物。隻有我會無條件對夫君好,會無條件為夫君犧牲。”

祝如疏一怔。

無論是她這聲夫君,還是這話的纏綿,分明都是說給門外的魘鷯聽的。

他們似乎都在借著這個怪物般的幻境,做著這露水情緣的夫妻,說著一些不知真假的話。

“騙子。”

少年像豎起渾身的刺,不許任何人靠近他,他怕欺騙也痛恨欺騙,若是一開始沒有承諾,那就不會有期待,那就不會有這麽多念想。

少女抓住他往後退卻的冰冷指尖,篤定著。

“不是騙人的。”

不是騙人的。

她本來就是為了他而來,在這個世界中,隻有她會真的隻屬於他一個人。

無論是被眼前這人無情殺伐還是被裹入這場大秀之中成為所謂玩物,那都是她必須要走的路。

祝如疏卻第一次覺得,他失去了從聲音來辯駁情緒的能力。

偏偏是在她身上失了效。

林鷺有時覺得祝如疏分明是孤獨的,在門派中所有人都排擠他,往他頭上扣帽子,母親毒瞎了他的眼睛,還有那些隻有他一個人知道的事,他心中一定是壓抑了很多。

如何攻略病嬌,那自然是成為他心中的那一束光。

[即便是我這樣的怪物?]

他心中又一次問自己,卻如何都問不出口。

祝如疏像往日裏斂著笑,將指尖從少女懷中抽了出來。

“該歇下了。”

她自行寬衣解帶,卻又手腳笨拙半天解不開這複雜的結。

林鷺慶幸祝如疏看不見,不然他總該嘲弄她兩句。

“怎麽這樣慢,難道是緊張?”

大概是真的有些久,久到祝如疏都開口詢問她了。

少女幹巴巴地回應,她費力地扯著胸前那打結處,卻如何都解不開。

“沒有…這裏打了死結。”

祝如疏聞言,伸手幫少女解開。

他的指尖靈巧,林鷺坐在他旁邊。

少年的動作緩慢,帶著一股優雅的勁兒,指尖有意無意輕輕掠過少女身上片縷未著之處,像是擦出了火花那般,讓林鷺顫抖、縮瑟,還有些探頭探腦的不適應。

這才好不容易解開了,少年又將手收了回去。

林鷺貼上祝如疏,小聲問他。

“下一步應當怎麽做?“

俗話雖說,沒吃過豬肉那也見過豬跑,雖然林鷺以前的世界很是開放,可是她平常太忙,便沒時間顧及這方麵需求。

她本人是臥薪嚐膽,思想開放,就是死到臨頭手足無措了些。

林鷺的聲音本就偏於少女,此時也更是嬌了些,帶著氤氳的霧氣,她身子在微微輕顫,

祝如疏一怔,手心撫上少女無瑕的蝴蝶骨,還有纖細的腰肢。

在她耳旁,嗬氣如蘭。

“這也是師妹所謂的,為事業獻身嗎?”

他用她之前說的話,又喚她師妹時,像將思緒勾回了現實。

林鷺身子雖說又軟又僵硬,卻還是梗著脖頸說。

“這是我自願的。”

隻是聽這委屈的語氣卻不像是自願的。

祝如疏指尖微微停頓,卻麵無表情的說。

“夫人又哄我開心。”

林鷺絲毫不畏懼,隨著他的話靠了上去。

“真的假的,試試便知道。”

攻略病嬌第二條,以心換心。

祝如疏摸到林鷺手臂下一處滾燙之處,他一頓,再撫上那處形狀,發現突起部分狀似曇花,他指尖微微停頓。

不知道是誰先吻上的誰。

林鷺咬上少年的唇瓣,覺得這媚香似乎含著些不可描述的作用,她渾身也越發熱起來,像飛蛾撲火。

即便意識上還在告誡自己不能夠這樣做,她一麵想推開祝如疏,一麵又推不開。

門外異形的魘鷯幾乎破門而入,它身體為鳥類,毛發漆黑油亮,頭卻是人的頭,尖嘴,還在往下淌著漣水。

魘鷯尖銳的嘴巴直接撞開門。

林鷺下意識遮住自己**的身體,祝如疏的動作卻更快,他將外衣丟到少女身上遮住,自己才拉上裏衣,抓起旁邊的滅災又準又狠,朝魘鷯擲了過去。

少年斂著眉心,遮在少女身前,眼前的怪物貿然闖入,原本沒什麽表情的臉上卻多了幾分難得的不耐。

魘鷯油光的皮毛能抵抗一切萬物,滅災再刺到魘鷯身上,它甚至都毫發無傷。

林鷺從祝如疏身後歪了個頭出來一看,心中了然,這boss的水平有些高,至少不是祝如疏能夠輕鬆解決。

魘鷯好歹是屬於上古邪物。

在故事中也是將慕容一族許多修道人騙進去殺,幾乎是有去無回,若不是因為南宮信在幻境中陰差陽錯突破了境界,男女主兩人說不定都會死在裏麵。

沈若煙定是受了傷,她同南宮信在慕容氏呆著已是強弩之末。

林鷺既看過原著情節,也知道她的性格自然不會告訴自己傷勢究竟如何,隻會自己憋著,所以需要盡快過去同他們匯合才行。

隻是他們眼下也被困在此處。

原著中對於如何除去魘鷯的描述相當簡單。

原著中說魘鷯無法被淨化,因其作惡多端,除之隻能使其神魂俱滅。

那劍飛回祝如疏手中時,他的神色甚至都沒什麽變化,隻是淡淡的,手心彎出劍花,再次刺向了魘鷯最柔軟的頭部,魘鷯迅速張開翅膀擋住頭。

又側身往縫隙的方向劈開一道劍氣,魘鷯動作迅速敏捷地躲開了。

少年微微蹙眉。

魘鷯假意刺他,卻猝然轉身迅速飛向了林鷺,剛穿上衣裳的林鷺被打了個措手不及,卻也反應迅速地翻身往下一躲,她從來沒在祝如疏麵前表現過自己會武的事實。

雖說原主身子柔弱,那也隻當是體質,易傷易折,她的身手卻是了得的,林鷺穿過來以後便繼承了個大概。

她就這麽敏捷的閃躲了一下,看到少年手持滅災,回眸,神色似笑非笑。

少女動作一滯,心中咯噔一下。

完了,全暴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