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初現

“那個姑娘不叫江雨, 是淮嶺慕容氏宗主慕容謙恭之女, 名喚慕容薑雨,她來此處是為了她的幼弟。”

夏蟬衣斂了笑意又道,所言卻是慕容氏的門內辛密。

“慕容薑雨幼弟患的是花柳病。”

林鷺聞言,一聽是慕容氏的女子便知這絕對和主線的副本劇情相關, 畢竟下一個副本就是在慕容氏所在的淮嶺。

隻是慕容薑雨在原著中有草草幾行描述, 道她溫婉淑賢、容貌清麗,因其出眾的外表、顯赫的家世, 再加之溫潤如水的脾性,其在修士之中, 尚且享有美名。

林鷺不得不想起前一日慕容薑雨在布莊中為她說話的場景,那模樣確實談不上溫柔如水, 隻是一看便知不像是個任人宰割的軟柿子角色。

雖有短短字句描述, 在原著中卻是實打實的路人甲,隻作為背景板出現。

好的, 那麽現在進行的內容又是原著中沒有出現過的。

慕容氏本就聲名顯赫,慕容氏宗主慕容謙恭的妻子姓薑, 是赤桑國皇後的親姊妹。

而慕容一族往上看在朝中也有一官半爵, 後來先祖故去後,才逐漸脫離官場自立宗門。

若是有一人得了花柳病, 那自然也是醜聞一件。

畢竟世人皆知得花柳病的都是喜歡亂搞不學無術的紈絝子弟。

除此之外, 林鷺更好奇的是,為何跟夏蟬衣聊了聊鐲子,她便願意將知道的事全盤托出。

就像這個鐲子是什麽信物一般,見物如見人。

林鷺思索再三卻沒問出口, 隻道。

“謝謝大夫。”

而後又先談起宋夜暮的事。

“宋夜暮身後背著的那隻小鬼, 大夫可知。”

“自然知道。”

夏蟬衣聞言, 微微頷首,神色卻毫無波瀾,自林鷺爆出身家起,她便知此人若是知道些別的也不算奇怪。

“既然姑娘能看到,那必然也知道,那是夜暮自願的,那個小鬼不是別人,是夜暮早逝的弟弟,他們原本是三兄弟。”

“並且請姑娘寬心,夜暮也隻是病弱,那小鬼並不會要了夜暮的命,有我在旁看著。”

林鷺卻問:“那姑娘為何自願告訴我這些?”

桌子上燭火明滅,襯著夏蟬衣淡然的臉龐,她沒有說話隻是看上去不卑不亢,再定睛看著林鷺,隨後輕聲喚著門外的少年。

“朝暮。”

聽到夏蟬衣喚他姓名,朝暮從門外跨了進來,少年拱手行了個禮,對待夏蟬衣的態度倒是頗為尊敬。

“先生有何事?”

夏蟬衣道。

“將衣服脫了。”

不僅是林鷺,就連宋朝暮都愣了一瞬,那也隻是一瞬,他向來順從夏蟬衣所言,也知她讓他做的事定有道理可言。

少年順從地將上身的衣物盡數卸下。

宋夜暮也進屋子,將門關上了,屋中本就昏暗,門一關便又多了幾分閉塞。

他輕聲走到屋中四個角落,點燃了角落處放著的燭火,原本黑暗的屋子頃刻被點亮了,屋中的原貌這才浮出水麵。

屋內陳設布局都極其簡單,若說顯眼,那便隻有夏蟬衣身後堆放著許許多多紙燈籠。

這燭火一亮,卻襯得氣氛詭異,林鷺坐在此處,看著數不盡的紙糊燈籠,毛骨悚然。

此處倒是跟棺材鋪子的紙紮人異曲同工。

林鷺抬眼看著眼前的夏蟬衣,這才知女子生了一副冷清的麵容,隻是半張麵容都被麵紗遮了去,珠簾搖曳,卻叫人隻知冷清,看不出別的。

還有一旁的宋朝暮,林鷺看著他腰間那朵描摹得栩栩如生的蓮花,這才明白夏蟬衣是何意。

那是縛蝶計劃的繡紋和筆法。

“看完了嗎?”

宋朝暮幹巴巴地問林鷺。

他年紀尚輕,林鷺又是個年輕女子,宋朝暮看著少女直勾勾的眼神,難免有些惱怒羞愧。

這才梗著脖子問。

林鷺回神點了點頭,順著宋朝暮的話答道。

“看完了。”

話畢,少年立刻將衣服拉上,便出去了。

下一刻麵前珠簾已然拉開,夏蟬衣戴著麵紗,她身前的衣物早已卸去。

林鷺看到她胸前那朵蓮花的印紋,還有橫七八豎的劃痕甚至有長年累月的燙傷,近乎體無完膚。

若是最初林鷺還覺得這個印記漂亮,後來看多了才覺得就像在待宰的豬身上打上烙印。

這烙印證實著那段鮮為人知的時日的存在,還有一段將人的靈魂絞殺在其中的苦痛的、鮮血淋漓的記憶。

就那麽一刻鍾,夏蟬衣又將簾子拉上,匆匆將衣裳扣了回去。

“我在此處守了若幹年,終是再見冰裂瓷鐲現世,那個人也終於要出現了。”

她又問。

“他會救我們的對吧?”

夏蟬衣的話不像是在問她,像是自問自答,自己肯定自己所言字句。

夏蟬衣的話裏有不確定也有詢問,但更多的,林鷺甚至能從中聽出一些癲狂之意。

她輕聲問:“那個人?”

夏蟬衣卻不答,還在自顧自說。

“縛蝶。”

“我這裏的所有人皆是出自縛蝶,我逃了出來,帶著夜暮朝暮一起。”

“可是我沒辦法磨滅他們身上的傷痕,那些印記如影隨形,每個日夜都在提醒著我那場夢魘。”

她的神色麻木,還林鷺看不透的傷痕。

林鷺說不清她所言字句究竟是否對她造成傷痛,還是說傷痛太深,已然能夠平靜追溯。

夏蟬衣一頓,又諷刺一笑,語氣憎惡起來。

“有時我恨他們,我恨那些道貌岸然的修道之人,他們簡直就是在吃人。”

“從縛蝶裏出來的人,幾乎都會帶著終身難以痊愈的傷痕與病痛,活著也度日如年。”

林鷺被她的模樣嚇到了,這鐲子本就是祝如疏贈予她的,那麽鐲子的主人應當也是祝如疏。

結合夏蟬衣的話,林鷺不經在想。

祝如疏拿了不會是什麽救世主劇本吧。

林鷺不知該如何搭話。

夏蟬衣又突然眯起雙眸、語調溫柔。

“嚇著你了?”

“倒也不是…”

林鷺口是心非,不如說被她身上的傷痕嚇到了,還有狀若瘋癲、恨之深的詞句,還有這個所謂的縛蝶計劃到底有多殘忍。

林鷺走出去以後,那夏蟬衣突然在門口叫住她,她戴著麵紗,眉眼彎彎依稀可見的好顏色,似乎又恢複了如方才那般溫潤如水的模樣。

她隻說。

“姑娘可否替我向鐲子的主人問好。”

雖然林鷺一頭霧水,但還是答應下來了。

“好。”

少女心中忍不住思索,這難道是祝如疏的舊情人?

她再尋思,又覺著不大像。

祝如疏那樣的人,若會對誰有情,那當真是曠世奇緣。

宋朝暮將林鷺送客棧,林鷺抓著這個機會,便問。

“你跟著先生多久了?”

“懂事起就在先生身邊。”

“那身上的蓮花是……?”

誰知宋朝暮瞪著一雙圓亮的少年眼眸,竟紅著臉別過頭,不搭她的話。

他畢竟是個男子,身上繡什麽不好偏生繡了朵蓮。

“我忘記了。”

少年確實不記得,宋夜暮同他講說母親繡上去的,他沒有兒時的記憶,多數事情都是宋夜暮講給他聽的。

這時少女問起,他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便有些惱怒,氣自己為何不知過往。

林鷺一聽,雖沒問出什麽,隻看宋朝暮茫然無措的神色,她便知一定是瞞了些事在裏麵。

林鷺沒有再多問宋朝暮,再問也問不出結果,連宋夜暮身上養“小鬼”的事他都不曾知道,更別說其他的了。

夏蟬衣和宋夜暮倒是將他保護得很好。

少女走後的醫館內。

宋夜暮站在門前目送著少年將客人送遠。

他盯著遠去的背影,始終未曾拉上門。

長久佇立在門前,雪點子盡數飄進衣袖,門前的石板路生了青苔,又濕又滑。

他日日走路都需格外小心,因為摔不得。

若是受點傷,便需養個半年之久,他的身子骨竟羸弱到如此地步。

看著二人消失在雪色之中,宋夜暮這才跨進寬窄門檻,回首將門拉上了。

走進那間夏蟬衣所在的屋子裏,吹滅四角之處的明燈,屋內登時一片黑暗。

“先生,朝暮他……似乎有所察覺了。”

夏蟬衣手中折燈籠的動作一頓,即便是隻有桌上一盞昏黃的燈,她手下的動作卻還是很靈巧。

“那又如何。”

夏蟬衣問。

“你想瞞他一輩子嗎?”

女子語氣有些重,手上一用力,便將紙燈籠戳破了,昏黃燭火照著女人的指尖輕輕顫抖。

卻沒有人知道她究竟在怕什麽。

她將壞掉的丟在一邊,取了紙打算重新做一個。

少年看著她執拗的模樣,卻有些不忍,俯身將女子的手抓了起來。

“阿姐,別做了。”

聽到這個稱呼,夏蟬衣手上的動作一頓,尖銳的匕首劃破了她的手掌,鮮血湧出。

夏蟬衣卻將他甩開,以往無比冷清的聲音中染著強裝鎮定的哭腔。

“再不做…就來不及了。”

她為了學做這紙燈籠花了不少時日,每年到那時,便會將其全部放飛在天上。

燈籠上寫著那些人的名字。

那些時時刻刻出現在她夢中,揮之不去又鮮血淋漓的人。

活著好過嗎?

夏蟬衣偶爾在問自己。

她神色慌亂,眼角泛著淚光,她匆匆抬手又複拭去欲落連成珠串的淚。

“快了,他出現了…”

黑暗中女子又哽咽著輕歎一口氣。

“天馬上就要變了。”

“若說我們這些殘枝敗柳活著,不就是為了有這麽一日嗎?”

宋朝暮將林鷺送至客棧樓下便離去了。

林鷺剛推開房間的門,看著祝如疏正背對著她洗澡。

林鷺在這白霧茫茫的房間裏看到他蝴蝶骨上似乎生著一朵呼之欲出的牡丹花。

少女站在原地,不知是不是自己的眼視覺和嗅覺出了問題。

她竟然能看到牡丹搖曳的花瓣,站在門口甚至能聞到奇異的馨香。

林鷺前腳剛踩進去,祝如疏後腳便知道她回來了。

霧氣繚繞中,隻見少年手一揮,將旁邊晾著的衣裳披在身上,還拾著白布遮住了雙眸。

雖衣裳不整,見到林鷺卻仍是一副笑意盎然的模樣,隻問。

“小師妹怎得不先敲門。”

“師兄怎麽不鎖門。”

林鷺不相信以祝如疏的功力,她靠近他會一點都不知道。

祝如疏不答,二人之間的氛圍便有些凝固。

不僅如此,再說孤男寡女共處一室還有點尷尬。

林鷺燒了個血鳶給沈若煙問他們那邊的情況。

“師姐,你們那邊怎麽樣了?”

“事情基本解決得差不多了,是有些棘手不過好在解決了,隻是師弟受了點傷。”

沈若煙一頓。

“但確實有人在借著這個風聲隱瞞別物,隻是尚且還未得知曉究竟是何物。”

“淮嶺慕容氏一氏的宗主如何都不肯告訴我。”

言下之意,慕容氏的人也在幫著藏事情,那麽這就更可疑了。

林鷺同沈若煙說了在安興城的事,她省去了關於冰裂瓷鐲的細枝末節,隻講了同慕容薑雨相遇,再到她給弟弟買藥之事的大概。

沈若煙聞言,沉吟道。

“既如此確實可疑,據我所知,慕容氏的嫡子隻有二人,慕容薑雨同幼弟慕容曉。”

沈若煙一頓。

“慕容氏幼子常年病中居家,所有人幾乎都隻聞其名不見其人。”

“若是慕容薑雨真的在師妹那處,那你們定要跟緊才是,看慕容薑雨究竟做什麽,又多久才回巽城。”

林鷺應答下,她心中也是這麽想的。

縛蝶計劃本就具有一定的特殊性,而彎月村的舊址在淮嶺,而慕容氏的嫡親幼子偏偏又染了無人知曉的花柳病。

林鷺總覺得這幾者之中,似乎有千絲萬縷扯不清的聯係。

工作的正事談完了,林鷺又說是在街上給沈若煙看了一隻簪子的事。

自然不是祝如疏自掏腰包贈予她的那支,是林鷺新選的一支,這事兒連祝如疏都不知道,她生怕少年知道以後,又要將簪子買了贈予她。

那她又得拿何物去討好女主?

於是乎,林鷺在祝如疏眼皮子底下,偷偷溜出去,自己又挑了一支襯心意的。

“師姐,我給你買了個簪子。”

“那便先謝謝師妹。”

沈若煙受寵若驚,倒是除了父親和牧師叔,沒有特意給她精細挑選物件,贈予她。

方才談論公事的緊張氣氛緩和了些。

林鷺原本還想說些什麽,誰道坐在對麵的祝如疏突然抓住少女的手腕,林鷺回眸看他表情怪怪的,像是說不清的惱怒,還有些壓低眉眼的森然。

少年以往時候都是笑著的,自然很少見他有這樣的表情。

林鷺原以為祝如疏想同她說些什麽,誰知他竟越過桌子過來,將她壓向身後的榻上。

少女驚得差點叫了出聲。

下一刻,祝如疏指尖扶住她盈盈一握的腰肢,將自己埋入她的懷中,少年的手扶得很穩,任憑她摸索著伸到腰上抓著少年冰冷的指骨,卻如何推都推不開。

她捂住嘴,又不敢開口詢問,血鳶還連接著那頭的沈若煙。

沈若煙似乎聽到了這邊不尋常的動靜,話音緊張。

“師妹?怎麽了?”

她分神想同沈若煙說話之時,祝如疏扶著她腰肢的手收緊了半分,像在警示她些什麽。

兩人動作太大,方才還遮住祝如疏雙目的白布扯得東倒西歪,林鷺低眼同少年對視。

不知緣何,她竟覺得祝如疏原本淺淡的雙眸中多了一絲赤色。

卻也轉瞬即逝,像是她看錯了。

似乎察覺目光,少年立刻將腦袋埋進她的懷中,還往上蹭了蹭。

沈若煙還在等她回話,這頭林鷺同祝如疏近乎交纏在一起。

林鷺盯著身上的人,卻有種說不出來的感覺。

下一刻,少年頭也不抬,隻五指微曲,便將林鷺手心裏的血鳶掐滅了。

又有些依依不舍將手再次往下,扶住少女的軟腰。

林鷺人傻了,到現在為止她甚至都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麽。

誰能告訴她,她的攻略對象怎麽突然就變成這樣了?

被奪舍了嗎?

見血鳶掐斷,房中再無他人的聲音,祝如疏這才微微從林鷺懷中抬起頭。

他本就高出林鷺很多,上半身蜷在少女身上之時,倒是更像一隻別扭的大型犬。

少年聲音難得含了些怒意。

“能不能不同別人說話。”

真被奪舍了?

豔鬼上身了?

雖說林鷺心中吐槽,在低頭看著這抱著她不動的少年,還是頗為耐心地解釋。

“你也聽到了,是師姐,不算是別人。”

祝如疏卻置若罔聞,又重複了一遍。

“不要同別人講話。”

不知為何,林鷺甚至覺得祝如疏這幅樣子有點可愛。

林鷺當即哄起了小孩兒。

“好,不同她說話。”

林鷺不記得原著裏寫過祝如疏喝酒會醉,他這幅無理取鬧的樣子怎麽都像是喝醉了。

林鷺又湊近了嗅,也沒聞到酒味。

這就奇了怪了。

林鷺恍然間嗅到一陣異樣的香氣,她心中一驚,又埋下去順著少年的青絲發頂嗅到白皙的脖頸,這才確定是他身上的氣味。

這是他們所說的“異香”嗎?

林鷺不確定,她更不確定的是自己聞了這個會不會死。

此時她恨不得自己馬上失去嗅覺。

祝如疏這模樣怎麽看都像是…發()情?

太奇怪了,也太奇怪了。

少女試探著開口問:“師兄你怎麽了?”

祝如疏卻沒說話。

少年頭埋得很低,就這麽好一會兒林鷺甚至以為他睡著了,心裏還盤算著等會再跟師姐說一聲,免得她以為他們遭遇不測了。

剛想將祝如疏推開,誰知其又緊緊纏了上來,少年冰冷的指尖伸到林鷺的袖口中,抓住了那隻禁錮著手腕的鐲子,他將林鷺的手抬起來,嗅了嗅。

又不悅道。

“有其他味道。”

少年這麽一說,又悄然將五指交疊上少女的手,非常自然又黏糊的同她十指緊扣。

林鷺動了動指尖,誰知少年收緊了些。

突然這麽一瞬,林鷺腦袋一片空白她順著少年的話問。

“什麽?”

少年又悶聲重複:“有其他味道。”

林鷺這才想起來方才在外麵,夏蟬衣剛剛碰了一下鐲子,她剛想將其取下來,祝如疏又拽著她手腕不肯。

其實就算林鷺想取下來也取不下來。

她覺得自從祝如疏變成這幅模樣後,她都很像在哄小孩。

少年又摸摸晨間出門之時,他簪在少女頭上的發簪。

“你要將它贈予旁人?”

他定然是聽到了林鷺方才同沈若煙說話。

祝如疏另一隻手的指尖纏著少女的發梢,撥動著簪子。

少年側身半倚靠在她懷中,即便林鷺知道他看不見,可是還是覺得他似乎在盯著自己。

“當然不是。”

聽到林鷺的回答以後,祝如疏愣了一下。

她沒有想將簪子送出去。

她沒想送出去。

少年有些茫然,他陷入了一種情緒異常明顯的沉思,這是在他的神色中鮮少見到的。

林鷺不知祝如疏想了些什麽,這人神色又猝然惱怒起來。

“今夜我不跟你一間房。”

這語氣好像賭氣,但是林鷺不敢說。

還急不可耐將交疊的十指縮了回去,林鷺的指尖撲了個空。

祝如疏這狀態不適合出去,少女又複抓上他的指骨,耐著性子同他解釋。

“其他房間都被人包了,你上哪兒去住。”

他悶聲回答:“哪裏都行。”

林鷺想了想,想起白日路過時,看到這客棧不遠處有一個香風樓。

那處夜夜笙歌、燈盞通明又美女如雲,於是林鷺給祝如疏指了一條明路。

祝如疏聞言。

“你當真想讓我去?”

林鷺稍微真誠的想了一下,當然不想,因為如果沒有他在旁邊,林鷺夜間一個睡定然會做噩夢。

但是她又稍加思索,反正跟誰睡不是睡,既然祝如疏不想同她一間房,他這狀態又不適合出這個門,那她出去也未嚐不可。

“確實不想,但是若是你不想跟我住,我可以去香風樓。”

畢竟林鷺這人藝高人膽大,區區勾欄有何不敢去,況且隻是睡覺,再說裏麵接待的還都是女子。

祝如疏:…

少年起身,摸著身邊的盲杖自顧自便出了門,同林鷺是半句話都沒講。

晚上林鷺稍微等了一會兒,實在是困倦得支撐不住了,才迷糊睡去。

隻是夜裏似乎沒做噩夢,林鷺醒來便知道,既如此,那祝如疏夜裏還是回了房間。

夜間,客棧外的雪下大了,皚皚白雪裹著房簷,風涼颼颼從客棧的窗戶外刮了進來。

店小二瞌睡也被這風雪嚇醒了,他披了件厚衣裳連忙起身。

這個時候若是在往日,說不定還有人來往,隻是今日外麵風雪下得大,連路都有些看不清,客棧一樓便冷清起來。

他剛從櫃子後提燈站起來,卻晃眼看著一白衣公子現在窗邊,他再提著燈又近了瞧。

是昨日來的那個眼瞎的年輕公子。

隻見少年眉眼如畫,如羽長睫上染著風與雪,他唇色很淡,隻站在那處不動。

他不知道這少年在此處是站了多久。

店中的夥計剛想輕聲喚他,誰知少年卻轉身走了。

“怪事兒了……”

他碎碎念著,上前想要將窗戶拉上,誰知剛站在方才那少年站著的地方,便被冷得發抖,那風裹著冰碴子盡數往衣袖裏裝。

夥計想起那衣裳單薄的少年眉目間厚重風雪,不知他在那處究竟站了多久。

祝如疏少有懷疑自己的時候。

隻是他不經垂眸思索方才自己的一係列行徑。

風吹著他冰冷僵硬的麵容,模糊中涓生出一副殺伐決斷的冷清模樣。

那是他。

卻又不像他。

連他自己也說不清,那是什麽東西。

指尖還在微微發顫,似乎有各種不可名狀的情緒呼之欲出,像是新鮮血液湧上心頭,頃刻便要從口鼻噴湧而出。

冷風吹著,才稍加清醒些。

少年的眸中染著赤色,抑製住想將一切都摧毀的心緒。

觸及少女手中的鐲子,他卻恍然能托著虛妄的光亮看到一個抓不住的影子。

這是許多年後的第一次,能看見東西。

也是他第一次意識到,闌珊處給他存留下來的影響竟如此久。

少年閉眸,指尖還在微顫。

他到底不願意變成怪物。

祝如疏在樓下又坐了很久,等店披著衣裳的夥計同他說打烊了,他這才起身慢步上樓。

那風口早已拉上,隻是客棧一樓還是冷得緊。

屋內。

少女不知道是不是夢見了什麽,將自己縮成一團,額角冷汗涔涔。

祝如疏能聽到寂靜的房中那細若蚊蠅的呢喃聲,還有屋外簌簌的落雪聲。

“祝如疏…救…”

她在喚自己的名字,上次是讓他將她殺了,這次卻要他救她。

祝如疏兩步上前,坐在床邊。

冰冷的指尖掐上少女細嫩柔軟的脖頸。

睡夢中的少女似乎有所察覺,隻是被夢魘迷住了神識,如何都醒不過來。

隻見著她雙頰泛紅,呼吸隨著少年指尖的動作起伏逐漸困難起來。

少年本就淺淡的眼中更是一片漠然。

林鷺在夢中醒不過來,她沒聽到那機械係統音不斷閃爍著緊急提示。

【警告!係統檢測到角色祝如疏臨近崩壞,且有將宿主殺死的意願,數值即刻飆升至100,即將進入緊急戒備狀態。】

【當前意願50…】

【69…】

【80…】

【100…】

【攻略對象祝如疏好感度-1000,當前好感度-995。】

他鬆開手。

少女這才得了一口喘氣的機會,呼吸均勻後卻又睡了過去。

【係統檢測到主角祝如疏當前殺死宿主的意願下降至10,並不會對宿主造成實質性傷害,當前警報解除。】

【攻略對象祝如疏好感度+1000,當前好感度5。】

【由於該提示具有相關世界的特殊性,隨後將不會進行宿主提示。】

【滴——正在消除當前讀存記憶。】

【消除完成。】

天光透亮,落雪壓著落花枝頭,他坐了一宿,也一宿未眠。

第二天祝如疏又恢複了正常,在樓下吃飯時還笑如春風跟她打著招呼。

祝如疏若是裝沒事兒人,那她林鷺自然也當做無事發生。

今日慕容薑雨走時,夏蟬衣也差了宋朝暮來跟林鷺說,宋朝暮手中還帶著一個人物件,交給林鷺時還叮囑她。

“先生說了若是不到萬不得已的危難時刻,林姑娘可千萬別用。”

“此物世間僅此一個,也僅可用一次。”

原來是這麽貴重的東西,林鷺小心將其捧在手心中,點了點頭,這不又多了一個保命裝備。

這物件林鷺翻來覆去看,都覺得類似於信號彈。

通體呈柱狀,尾端有個小拉繩,在靠近拉繩之處有隻篆刻得栩栩如生的蓮,角落處隻刻著一個“蟬”字。

“若有要事便可啟動這「戲千絲」,介時我會讓附近的人趕到,隻是切記隻能用一次,用後便失效了。”

宋朝暮說,夏蟬衣的原話是這麽說的。

祝如疏在旁邊沒說什麽,隻是林鷺覺得他變得有些粘人,非要她拉著才肯走。

問就說。

“師妹,找不到盲杖了。”

騙人,林鷺怎麽可能再被他騙第二次,她早就知道他那盲杖能夠伸縮放在別處,並非尋常棍子。

【查詢當前好感度。】

【檢測到攻略角色祝如疏當前好感度:5。】

林鷺更是惆悵了,為什麽好感度還一點都沒漲,祝如疏你是鐵石心腸嗎?

少女惡狠狠地盯著那隻攥緊她的手,少年笑意吟吟,置若罔聞。

也不知有意還是無意的。

祝如疏又是個不識路的,二人都是一路往東走,主打就是靠感覺二字。

到淮嶺腳下便有人迎了上來。

“兩位是禦雲峰的仙師吧?”

林鷺心中有些警覺,她並不覺得沈若煙跟他人說了她跟祝如疏要來這事兒。

再者,林鷺不信這麽輕易便到淮嶺腳下了。

再瞅著那問話的男子身後那坐黑氣繚繞的山峰,林鷺再側目看看旁邊已然瞧出其中端倪的祝如疏。

她雖說覺得奇怪,卻不知問題出在哪裏。

…難道又走錯路了?

林鷺的本意是拽著祝如疏轉身就走,她猜測這個地方應該是沈若煙和南宮信除妖的地方。

他們既說妖已除,可是為何還是這幅黑煙繚繞的詭異模樣。

魘鷯是這個副本裏的boss,林鷺記得是南宮信和沈若煙合力,九死一生才除去。

她想起方才在血鳶之中,沈若煙說南宮信受傷了,那麽按常理應當是已然經過魘鷯副本了才是。

少女看著眼前這個即將魔變的“人”,他頭上的異形犄角、尖利的牙齒和背後拖出來一掃一掃的長滿倒刺的尾巴。

她心中咯噔一下,戰略性往後退了兩步,心道大事不妙。

這不走錯路,是闖到閻羅殿了。

“是魘鷯…”

林鷺小聲跟祝如疏說,她拽了拽少年的手。

魘鷯擅長造夢,以夢為食。

隻是他跟尋常將人困於夢中的夢魔不同的是,魘鷯會在夢境中將人隨機配對,營造一個琴瑟和鳴的夢境,他會控製人的精神,以為自己跟對方相愛,最終沉迷於美夢被吞噬在其中。

講到魘鷯,不得不講起書中另外一怪誕之物——情魔。

這是從原文中的女主視角得知的,這一段有關情魔的描寫是莫名其妙出來的,當初放在原文中時,被讀者有理由的懷疑是在水字數。

女主將兩個沒有關聯的東西聯想在一起。

情魔和另外一物,因為原著字數太多,林鷺不記得具體究竟是因為什麽。

她隻記得當初評論區堆著高樓,罵聲一片,皆是討伐作者水字數導致女主ooc。

書中借沈若煙的視角說。

情魔初生於極寒之處,有人誤入其地盤後,久處之知其魅性。

血肉能療養治愈,其性天真,以欲為食,易愛上他人,人貪其骨血遂被引誘後滅族。

後來便有人言。

“若以情飼魔,其報之骨血。”

情魔這個概念在隻存在於這本書的傳說中,至於是否真的存在書中並沒有多提。

隻是經曆了之前的事,在這個作者塑造的故事中似乎有許多遺漏之處,連這個所謂的情魔林鷺都得記住,萬一以後拖出來要考怎麽辦。

想當處林鷺看了以後還挺迷情魔的設定,這放在西方設定的文中不就是活脫脫的魅()魔嘛。

還有不少人寫沈若煙是情魔或者南宮信是情魔的不可描述的銅仁文,當初引起了一波熱潮。

偏偏隻有林鷺在暗戳戳想,如果祝如疏是情魔呢?

他平常本就是這麽一副無欲無求的模樣,像這種高嶺之花,沾染了情和欲又是什麽樣子呢?

可是現在穿進了這本書裏,看著眼前的祝如疏,她反而清心寡欲了。

原因無他,她太怕死了,什麽欲望都被祝如疏的滅災給壓下去了。

那麽後麵那座山應該是魘鷯的結界,藏著他人的神魂,而山下埋著被魘鷯吞噬殆盡的枯朽白骨。

魘鷯吸食歡愉之人的精髓,那座山相當於魘鷯的胃,人會在其中漸漸被消化,當神魂離開軀體,便會化成白骨。

在被魘鷯吸食進夢中之時,祝如疏將少女的手抓緊了。

【入夢】

彼時醒來,林鷺正被一堆女人圍在中間,少女頭戴鳳冠,身披血色嫁衣。

這場景分明是在窯子裏,他們來來往往幫她收拾著,還道她是今日全京城之中最美的新娘。

林鷺看著鏡中的自己,被粉黛妝點,鳳冠霞帔,朱唇皓齒,抬手摸著發頂的簪子,她分明有些走神。

“今日新嫁,怎得不高興?”

說話的人叫沈若煙,是林鷺的義姐。

她平日裏對人皆是冷若冰霜,今日林鷺大戲,她也難得露了個笑。

隻是這笑裏還斑駁著幾分憐愛,並不純粹。

隻她這般小聲一問,周邊的人臉都垮下去了,甚至還有姐姐在悄悄抹眼淚。

“姐姐們別哭了,你們再這樣哭呀可就要衝了我的喜氣啦。”

林鷺拍了拍離她最近的那個女子,抬眸同周遭的女子們玩笑道。

是的。

今日林鷺嫁人,嫁的人是當朝皇帝的兒子,最不受寵的那個,性格陰鬱殘忍,並且眼盲,已是與皇位無緣的六皇子。

在這之前,林鷺便從他人口中聽過不少關於這六皇子的傳說。

她記得人們曾說。

他曾是皇帝最天賦異稟的兒子。

他們還說,他整日大門不出,更是無人知其樣貌。

有人說他長相可怖,府中的仆人每日都在被殘殺,性情怪異陰晴不定,殘暴嗜血。

而林鷺則是某個將軍夫人的腹遺子,皇帝一紙詔書便將她賜婚給六皇子祝如疏。

腹遺子隨時好聽,實則是林鷺那便宜爹死於花柳病。

雖為將軍老態龍鍾卻仍然好色至極,他的夫人多年未有身孕,林鷺作為外室所生之子便過繼在她名下成了所謂的“腹遺子”。

旁人隻道她自小流落煙柳巷,原本應當是眾星拱月的將軍府獨女,卻不知她生在煙柳巷,母親也並非那位清貴的夫人。

而林鷺真正的母親就是一名妓子。

林鷺尚在腹中時,她那母親便死了。

是樓中的老鴇見著腹中的孩子快閉了氣,這才冒著血光,將她從母親肚子裏剖出來的。

那將軍夫人見林鷺第一麵便是冷著臉的,夫人對她甚是不喜,林鷺有時懷疑是不是這個女人恨她母親,所以請求皇帝將她嫁給祝如疏的。

林鷺從將軍府中出來的時候,她說。

“你父親死於花柳病,你自小便在煙花之地長大,身上髒病多便罷了,說不定最終跟你父親一個結局。”

她說話有些高高在上,讓林鷺隱約想起了老鴇同她講的一個在坊間流傳的故事。

京城貴胄之女下嫁小小侍衛。

林鷺想起,又覺得她這個便宜爹好像就是這個小侍衛,隻是攀著那權貴之女後,職位才越來越高。

林鷺去了將軍府回窯子裏的第二日,皇帝的旨意就下來了。

“哭什麽,指不定你們以後嫁的都沒有小鷺好呢呐!都給我把你們那不值錢的眼淚珠子收一收!”

推門進來的女子衣著清麗,聲若流水泠然,生了一副好樣貌和身段,不像是勾欄女子,倒像是官家小姐。

且誰能想到如此清麗的女子竟是當初將她從女子腹中剖出的那個老鴇。

幾個姐姐這才都破涕為笑,彼時旁的夏蟬衣遞了個小盒子在林鷺手中。

“夏姐姐。”

林鷺小心仔細捧著那盒子,喚著麵前的女子。

“要我說,若是這個六皇子欺了你,你便藥死他!”

她說話軟聲細語,語氣卻惡狠狠的。

言下之意,那盒子裏放的是毒藥。

夏蟬衣這般性格林鷺早就習慣了,少女握著她的手卻道。

“夏姐姐,往後我不在樓中,你可要收斂些性格。”

夏蟬衣聞言臉紅了些。

“我自然知道,用你這麽個小妮子跟我說。”

夏蟬衣人聰明,卻性情有些暴躁,對喜歡的不喜歡的,都是一個直腸子,往日林鷺在樓中也沒少幫著她收拾爛攤子。

現下她走了,最是憂心的便是夏蟬衣了。

“姑娘們快讓開吧,今兒我們這百花樓還是頭一次嫁人呢,外麵百姓都圍得水泄不通了,小鷺趕緊上轎子,別誤了吉時。”

林鷺被幾個姐姐扶上了轎攆。

祝如疏對她,三媒六聘一樣都沒少,給足了她氣派的排場,最多不過是至始至終他都未曾露麵。

十裏紅妝,萬人空巷,林鷺這麽一個生在煙柳之地的女子以最風光的陣仗進了六王爺的府邸。

也是那日,林鷺第一次看到自小撫養她長大的老鴇哭花了妝,明明是她還在樓裏教訓那些沮喪的姊姊們。

她說。

“小鷺,我一直將你當做親女兒看待。隻是此去經年,不知何時再見,你定要保重自己。”

林鷺方才在屋內都未曾落淚,卻隻因她這麽一句話也跟著落了淚。

她又言。

“若他欺你,那就用蟬衣的方法,就是一個王爺,我們也是殺得的。”

少女這才破涕為笑。

“媽媽慎言。”

老鴇又將一盒子首飾塞給林鷺,平日裏她是最吝嗇的人,少女還時常笑她將掙得的銀兩都帶進棺材才好。

府門前候著的侍女喚林鷺王妃,將她扶進那偌大的,如同會吃人的府邸。

血紅蓋頭遮住少女的視線,她微微一掃鞋尖便知,周圍是沒有男子的。

雖說今日是六王爺娶妻之日,卻未曾在府邸中大擺筵席,反而少女剛跨入門的那一刻,天上竟下起了悲涼的大雨,鋪天蓋地打著園中柔弱的花花草草。

林鷺被送入大紅色的婚房,蓋著蓋頭就這麽坐了一夜,也膽戰心驚了一夜。

卻是聽著屋外房簷拍打落雨,滴滴答答的聲響,就這般竟睡了過去。

第二日晨起,雨已然停住了。

林鷺剛一醒,床邊便有侍女候著。

“見過王妃。”

那小丫頭名喚月築,約莫十三四歲,給林鷺換衣裳時動作都有些笨拙,一問才知是剛入王府的小侍女。

月築做事毛毛躁躁,晨間竟打壞了三四個青花瓷杯。

看著她會在旁邊哭哭啼啼的模樣,林鷺歎了口氣,吩咐旁的另一個模樣機靈的侍女將杯子收拾了。

一早上,便來了神色不善的嬤嬤同她說。

“王妃第一日來府邸我同王妃講講規矩。”

她欠了欠身,話語之中卻毫無把她當王妃的意思,似乎她同這院中跪著的月築分毫不差。

林鷺自然不在意這些,她算得上是一個比較隨機應變的人,才接觸一個新環境之時,自然一切還需按兵不動。

她不是柔軟兔子,自然不會任人欺壓宰割。

“這府中王妃可以隨意進出,並且後院的賬簿子由著王妃管便可,喜歡哪個侍女盡管帶到院中去,由著王妃高興我們這些下人如何折騰都好。”

“切莫妄議王爺的身世,若是不得命令,也不能靠近王爺的屋子和書房,否則後果王妃自負。”

林鷺聞言微微頷首,答道。

“謝謝嬤嬤。”

林鷺這人是沒什麽探究欲望,尤其是本就危險的事物,在不熟悉的環境下她更需要做的是自保。

但是被允許到處逛確實還是挺讓人高興的,她原是聽了坊間的傳說,以為來這邊便會過上金絲雀的生活,誰知連後院的賬簿,她這未曾謀麵的便宜丈夫都能放心交到她頭上。

王府的裝潢不算奢華,甚至有些從簡。

大抵是因為性情多變的六王爺,府中人走路多半都是麵無表情埋著頭的,使得府中的氣氛壓得很低。

林鷺在前廳繞了一圈,又帶著月築繞到了王府的後花園。

這一路上,小丫頭片子都在繪聲繪色同她介紹著府中的一草一木,也不算無趣。

後花園中多數地方種的是藥材,花不美卻滿院子的藥物清香,隻有角落裏有一簇開得豔麗的牡丹吸引了林鷺的注意。

少女湊近了些。

旁邊的月築忙拉住她,滿麵愁容直搖頭。

“王妃,這個可不能碰…這是王爺最喜歡的花。”

月築想起之前有個仆人采了一朵被祝如疏冷著臉杖斃,血濺的到處都是的畫麵。

那花像是專門找了那角落處養著,甚至用晶瑩剔透的琉璃圍了起來,花開得很豔麗,甚至有種詭異的妖冶,勾人想要靠近。

林鷺突然想起來坊間傳聞中的養花妖,不得不說若是這一株幻化出來的定是絕世美人。

她多看了幾眼,才走出院子,心中在想這王爺當真奇怪,還沒聽說過有哪個男人喜歡牡丹花。

夜裏,大概是因為才入王爺府沒幾日的緣由,林鷺許久都未曾睡著,腦子裏填的多半都是那朵馨香而妖冶的花。

她本想夜起在自己的小院子裏走走。

卻不知怎麽的,走到了六王爺的屋子外,順著空氣中彌漫著的濃稠馨香,林鷺晃了神。

她伸手將門輕輕一推,看到生平最是震懾的一幕。

才知坊間的傳聞有多害人。

這六王爺祝如疏的容貌,甚至連百花樓中最美的姐姐也不及他一分。

再看分明還是少年模樣。

他穿著最是肅靜的白衣,卻衣衫不整,肩腹皆是外露,雙腿微曲,眼眸蒼白無神,表情含著欲色。

林鷺推門進屋子的那一刻,她看著他,甚至覺得少年神色中含著些錯愕和慍怒。

即便他再好看,但是林鷺卻最是不願意麵對這種場景。

怎麽走到這裏的,她也有些記不清了。

林鷺現下是想走也不敢走,即便新婚之夜再未同房,但車到山前,因為作為他的妃子,是否自己理應伺候他。

“看什麽?”

祝如疏的呼吸偏然起起落落,含著媚和欲,卻笑意吟吟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