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心病

林鷺眼眸一睜, 又夢到了那時候同院長一起在孤兒院樓頂, 女人的長發被風吹著,手中握著易拉罐,看著她,笑得肆意。

少女抬腳走過去坐在她身邊。

她枕著院長的腿, 頭頂都是繁星點點, 天空那樣黑。

“小鷺,最近過得還好嗎?”

她就像平日裏的關心那般, 開口問林鷺。

少女垂眸思索。

“很好。”

“跟他相處的如何?”

其實林鷺不太樂意提起祝如疏,少女停頓了許久, 聲音悶悶地,才有些賭氣道。

“院長可不可以不提他, 他隻是我被迫接受的【攻略對象】。”

林鷺大概明白女人這麽問她的理由, 她似乎覺得林鷺同祝如疏之間有些什麽。

女人隻是看著她笑而不語,仰麵灌下一口啤酒後, 笑吟吟垂眸看著少女,緩緩道。

“小鷺, 你從小就是個獨自的孩子, 即便是一個人也能出色的成長成現在這副模樣。”

她頓了頓又道。

“我隻是希望你能夠正視自己的心,也能夠真的幸福。”

夢中的光與影逐漸散去, 院長也在她麵前消失了。‘

正視自己的內心…為什麽院長會這麽說呢?

窗外雪零落, 傍晚肆意的狂風吹得破碎,窗楹上也掛著雪跡,白茫茫一片。

林鷺睜開雙眸,祝如疏還在她的身邊, 這麽算來是醒來第一次看到這人還在她身旁。

林鷺瞅著麵前的少年, 眼睛不是眼睛, 嘴不是嘴,再回想起夢中院長的話,她有些不自然地挪開了眼。

對祝如疏的感情,沒人比她自己更清楚,若不是真的有些什麽,她又怎會在危難之時依賴對方,可惜偏生他性情古怪,林鷺也不是玲瓏心思,常猜不透他在想什麽。

再者,既是書中世界,又怎能越陷越深,她就算再不聰明,也暫時還沒有要將自己搭進去的想法。

“可有空房間?”

好的,及時止損的第一步就是分房睡!

“對不住嘞姑娘,昨個兒有個財大氣粗的公子將所有空房都包了。”

看來這分房睡是走不通了,林鷺喪氣地回了房間。

祝如疏還在房中閉目打坐。

她燒了個血鳶給沈若煙,想問問他們那邊的情況。

“師姐,你們那邊如何?”

仙山跟人間的時日不可同日而語,他們在人間度過了一天一夜,而沈若煙才到一會兒。

林鷺剛想說什麽,轉頭卻看向旁邊輕輕敲擊盲杖的祝如疏,他勾著唇,似乎心情不錯。

她覺得很奇怪,祝如疏既在原著中為了沈若煙出生入死,怎麽現在就這麽不關心,連通信都不主動了。

“師姐除妖要小心些,若是有什麽異常要及時退出來才行。”

林鷺大概能夠猜到,男女主角馬上要經曆什麽。

這個副本是隻有南宮信和沈若煙獨自應對的,祝如疏在原著中是第一個副本後就先行一步回了禦雲峰,等副本末尾才出現。

這段時間也是男女主角的愛情一路高歌猛進之時。

沈若煙心中一暖,也不忘叮囑。

“師妹你們也是。”

經曆了上一個副本後,林鷺總覺得書中的世界隻是一隅,而她探尋的故事範圍甚至更廣。

同祝如疏中午在客棧一樓吃飯,祝如疏動筷子之時很少,倒是林鷺早已習慣,自顧自吃著東西,也不言語。

倒是祝如疏先將手中的筷子放下,開口問她。

“簪子呢?“

他抬手撫上林鷺的發尾。

林鷺早已習慣了他雖然看不見,但是能夠感受萬物這事。

“跟我這身衣服不配,便放在屋子裏的。“

誰知簪子就在祝如疏手中,他拿在指尖把玩後,將其簪在少女發梢,袖口拂過她的臉龐。

周邊的人看來他們自然是一對恩愛夫妻。

午後宋朝暮果然來了,他抿緊嘴唇,向林鷺恭敬遞出手中的帖子。

“先生請林小姐去醫館一敘。”

林鷺本意是跟祝如疏一起去,畢竟她現在就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人,於是便跟宋朝暮討商量。

“我想帶著我相公一起去。“

原本林鷺以為這應當是小事,誰知宋朝暮語氣相當堅定地拒絕了她。

“不行,我們先生隻接待女子。“

“可是他一個人在客棧我不放心,若是出什麽事誰負責?“

宋朝暮麵色鐵青,卻還是言正義辭拒絕了。

“規矩就是規矩,若是姑娘不遵從,那不來也罷。“

“我在客棧等娘子便好。“

此時被迫“柔弱“的祝如疏開了口。

祝如疏微微一笑,將一個瓷鐲悄然無聲地從袖口下戴到了少女手腕上。

祝如疏這聲娘子叫得讓她心頭抹了一縷火,索瑟了一下,少女抬眸再瞅了他一眼。

等隨著宋朝暮走遠些,林鷺再抬手將鐲子拿起來一看。

跟她想的幾乎一模一樣。

果然是冰裂瓷鐲,瓷質純正,手鐲中還有破碎的裂痕,甚至在林鷺盯著之時便有瓷質裂開破碎的聲音。

冰裂瓷鐲是原著中祝如疏贈予沈若煙的防身武器,隻是最後沈若煙也沒收,祝如疏當場不小心摔碎了。

現在想來,摔碎究竟是不是故意的,就很難說了。

畢竟當初她也不知道這男二性格如此惡劣。

對照原著,簡直就是買家秀和賣家秀。

這個冰裂瓷鐲出場之時就有介紹,說它其聲如釀泉過石,清脆而泠泠作響,上品法器,世上僅有此鐲。

而蝴蝶效應誠不欺人,林鷺穿書進來果然還是導致了許多變故。

比如原著中都不曾出現的縛蝶計劃,還有那幾百具女人屍骨以及她似乎沒看出半點祝如疏對沈若煙的喜歡,還有陰差陽錯卻遞到了她手中的瓷鐲子。

這麽一看這一切似乎都在朝著不好的方向發展。

林鷺有預感,她麵對的將是更強勁的惡。

如今的狀況隻能走一步算一步。

林鷺隨著宋朝暮去了那個不大顯眼的醫館,她以為一路上宋朝暮會問她些什麽,結果卻什麽都沒問。

林鷺跨進大門,宋夜暮在屋內的小門旁邊候著,見她來便微微頷首,轉身將門打開了。

在宋朝暮的指引下,林鷺見到了那位醫師。

屋中很暗,隻點了幾盞蠟黃的燈盞,火星隨著開門時灌進來的瑟瑟風雪搖曳不止。

生了幾分森然之感。

這屋內竟一扇窗戶都沒有,若是沒有那扇門,就像一個漆黑的,四四方方的盒子。

林鷺站在門口腳下一軟,她幽閉恐懼症都要犯了。

可是如今走到這裏不進去也不行了。

屋內有一張桌子,還有一盞燈在麵前這個醫師的眼下。

那如水傾斜的幕簾,襯著微弱的光亮,眼前女子的五官不大看得清,隻能看著那女子蒼白的膚色,和淡然的唇。

再聽眼前的女子聲音嬌軟,若說隻聽聲音是富家小姐倒還說得過去,林鷺印象中赫赫有名的醫師通常都是老態龍鍾的老頭,白發白胡須,誰道竟是如此年輕的女子。

“妾身夏蟬衣,‘寒蟬淒切’的‘蟬’,‘夕露沾我衣’的‘衣’,不知姑娘姓甚名誰,又來醫何病?“

少女自報姓名:“林鷺。“

夏蟬衣早已習慣宋朝暮隔三差五就帶個人走後門進來讓她看病,總是有江湖騙子說能治好宋夜暮的病。

即便如此,夏蟬衣還是以禮相待。

隔著簾子,林鷺看不清夏蟬衣的神色。

“姑娘是來治什麽病的?“

“心病。“

夏蟬衣聞言輕笑一聲。

“姑娘不妨說來聽聽。“

林鷺稍加思索,想了想大概要給夏蟬衣編個什麽樣的故事。

“我有一個朋友,她認識一個人,那人總是捉弄她,還想殺她,但是那人也救她護她,而她也不能夠離開這個人,離開就會死,這算是什麽?“

那頭的夏蟬衣沉吟一聲,卻問。

“姑娘所言的心病為何?”

“我那個朋友快被這人逼瘋了。”

“解鈴還須係鈴人。“

“姑娘,不妨讓你朋友問問自己的意思,再開口問問那人。“

夏蟬衣說的話讓林鷺想起了在夢中院長同她說的話。

林鷺自然是不會去問祝如疏時如何想的,不然她估計自己幾個腦袋都不夠他砍。

可是林鷺轉念又想,祝如疏給她這個鐲子又是什麽意思?

原著中他給沈若煙是出於愛慕,給她又是出於什麽?

難道是因為好玩?你要說此人愛慕她,那斷然是不可能,並且林鷺就這麽一想,渾身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姑娘不是為了這事來的吧?“

夏蟬將她的心思看得透透的,再者來她這處的人,誰又沒抱著些其他的目的呢?

林鷺見遮掩不住,這才說。

“我是想問姑娘午間那個江雨姑娘來這裏是治什麽病?”

“江雨?倒是像她會取得名字。”

夏蟬衣嗤笑一聲。

“我大概知道姑娘所說是何人。“

“姑娘能夠用什麽作為籌碼呢。“

夏蟬衣自然是不收靈石的,可是林鷺想自己又有什麽好同她交換的呢。

“我這裏有個規矩,來診治的人需亮出真實身份。“

“禦雲峰,林鷺。“

少女想了想,還是報出了禦雲峰的名諱,畢竟這門派名聲在外,說出來不但響當當的,還有麵子。

林鷺揚手露出冰裂瓷鐲問夏蟬衣。

“這個作為籌碼可以嗎?“

想來祝如疏應當不會責怪她借花獻佛吧?

夏蟬衣嗬笑一聲,卻已了然林鷺手腕上是何物。

“姑娘不知冰裂瓷鐲認主?若是戴上了那便取不下來了。“

林鷺試著想將其取下來,誰知道無論怎樣那鐲子都紋絲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