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花環

天空灰成一片,烏雲壓在頭頂,風簌簌吹,刮著林鷺的臉頰生疼,祝如疏站在不遠處,風出起他的衣袂,恍若隔世。

晃神間,林鷺覺得少年像是黑色水墨畫中,**漾暈開的,一抹脆弱無所依的飄搖白霧。

在風中漫無目的的飄**,無根無助,孤零零的。

林鷺再小心地走進,隻見少年手中正拿著銜花地野草,編著樣式好看的花環,少年一雙灰暗的琥珀雙眸眨也不眨,即便不看也能編的相當流利,林鷺就站在他旁邊看著他纖長有利的指尖翻著花。

林鷺覺得祝如疏是個挺奇怪的人,明明看不見,卻喜歡弄許多隻有能看見才能做的事,偏偏他還能做得很好。

當然除了寫字。

祝如疏做什麽都有一種懶懶散散的感覺,似乎沒什麽事真的在他心中很難一樣。

那花環編的很精致,圍成環形,鑲嵌了許多無名小花,十分小巧,像是個手環。

那小小的花環就這麽在他的手心裏就這麽癱著。

林鷺卻不止那種手巧的人,別說這樣的花環,就是再簡單的她都不會,從小就向往手靈巧的女孩兒。

“師兄的手好巧。”

林鷺誇讚,這次確實是真心實意的。

“是嗎?”

祝如疏抬眸,露出一抹笑容,花環在他掌心中收緊,林鷺真覺得這喜怒無常的瞎子似乎要將其捏碎。

她有些可惜,明明編了很久。

祝如疏又說。

“我看不到編成什麽樣了,隻是記得有人這麽教過我,當真好看?“

“真的好看,我長這麽大就沒見過這麽好看的花環,真的。”

林鷺真誠又篤定。

“是師姐教師兄編嗎?”

少女下意識便開口問,畢竟祝如疏和沈若煙是青梅竹馬,兒時關係親密倒也正常。

隻是林鷺如何都覺得,沈若煙就算是小時候,都不像會編花環的類型。

沈若煙編花環就如同現在祝如編花環一樣,場景詭異。

祝如疏一笑,五指張開,那花環還好好躺在他手心中,隻是被揉得有些皺皺巴巴的。

“並非,若煙自小就不愛玩樂。”

嘖嘖,還“若煙”,這麽親密的稱呼。

你的文字還愛她。

“那是誰?”

林鷺這刨根問底的毛病又出來了。

隻是似乎此時祝如疏心情還不錯,他笑容柔和,極盡溫柔,卻輕飄飄地說。

“我母親,但是她已經死了。”

少年聲音泠泠清脆又帶著些低沉,像是敲擊在陰冷石塊上折碎地琉璃玉石,雖聽不出情緒卻還是讓人覺著失落之感濃鬱。

聞言,林鷺心中自然是咯噔了一下,她感覺不應該問,原著中沒有關於祝如疏的身世提及,隻有借了沈知節的話說過。

"你母親從前也是個溫婉之人。"

話語中也盡是歎息,也引發了熱議。

甚至評論區還有不少讀者猜過,祝如疏是不是沈知節的私生子,抑或是,他曾經同祝如疏的母親有一段情,不然何顧幫他人養子。

隻是作者寫得不清不楚,除了主線劇情,其餘幾乎沒有過多介紹。

兩人之間的氣氛凝固成一片,林鷺也不知該如何安慰他才好,雖說她是覺得自己不該說,但同時她又覺得祝如疏不吃她安慰人這套。

那要怎麽哄才好呢?

就這麽想著,祝如疏卻先開口了。

“你是不是覺得不該問?”

他的眉目之間帶著不經意,甚是讓林鷺覺得,他說的隻是一個同他毫無關係的陌生人。

林鷺抬眼,卻沒答他的話,隻是將手放在他手心裏,兩人的手就這麽交疊在一起,林鷺的手小上許多,她慢慢蜷起指尖,輕輕掐著那隻花環。

“師兄,這個可以送我嗎?”

少年隻愣神一瞬,那溫熱觸感猶如在他掌心流淌,似乎要將他的掌心燙傷。

祝如疏回神,後又笑若春風。

“自然是打算贈給小師妹的。”

少年反握住她的手,將手環緩慢往上推,圈在林鷺的手腕上。

又將方才林鷺受傷係在她手腕上的白布取了下來,那布上血跡斑斑,底下的傷口卻早就好了。

饒是知道是祝如疏替她療過傷,林鷺作為一個現代人看著還是覺得驚訝。

“師兄,這個我洗了後還給你吧。”

林鷺說的是那一卷白布。

祝如疏卻道。

“不礙事。”

不等林鷺再說話,他便將帶著血跡的白布放進袖口裏。

“以後別將別人送的東西輕易帶在身上。”

這話說得原本林鷺有些摸不著頭腦,不知祝如疏究竟指的是什麽,後來才想起來他說的大概是牧如景送的藥珠。

林鷺乖乖點頭:“好。”

大多數時候林鷺都打心底覺得不能忤逆了祝如疏的想法,畢竟她的第一要義是攻略他。

所以雖然有點想吐槽這個雙標的狗男人,但是最終還是忍住了。

明明自己還總往她身上塞東西,卻不準她帶著別人給的。

“那師兄,我身上這身衣服是師姐差人給我做的,師兄不準我穿嗎?”

林鷺這人天生反骨的DNA又犯了,忍不住還是懟了祝如疏兩句。

少年原本走遠了些,聽見她的話便頓住腳步,回眸挑起眉毛,笑得舒心。

“師妹大可以試試。”

林鷺一看祝如疏這笑便有點說不出的緊張,她努了努嘴,隻小聲道。

“騙你的。”

祝如疏聽力極好,自然聽見了她說什麽。

隻是聽著什麽有意思的話一般,笑得更是動容。

“師妹想做什麽就做什麽,若是誰敢看你一眼,我便將他眼睛剜下來玩兒。”

林鷺覺得自己還沒有這麽變態,真有這種“特殊癖好”,她不是真變態,可是祝如疏是真變態啊。

她做不做不一定,祝如疏剜是真的剜。

“別別別,打住,我進去看看師姐他們。”

林鷺聽此言差點一口氣沒喘上來,被祝如疏氣得灰溜溜地就要往裏麵跑。

“攻略對象祝如疏好感度+5,當前好感度5。”

少女剛打算抬腳往裏麵走,再回頭看著祝如疏的笑,她停住腳步,突然覺得兩個人還能再聊聊。

林鷺就是個實打實的分奴,硬氣的腳步還沒邁出去就呆在祝如疏身邊舉了白旗。

沈若煙跟南宮信在遠處的屋內,看著兩人你來我往的互動,舉止有些許親密。

“我記得他們前幾日關係並不好。”

眼前的場景讓沈若煙有些不確定,她知道兩人似乎有些熟,卻覺得並沒有這麽好。

南宮信也盯著不原主的兩人,笑著看向他心上人師姐,神色中藏不住的愛意。

“我倒是覺得他們相處得還不錯,師姐。”

沈若煙欲言又止,眉頭緊蹙,她心中小師妹雖笨但是性格純良,而祝如疏從小她們一起長大,她自然比任何人都清楚這個人沒有表麵看起來的溫和。

天色更晚一些,三人在村頭布了陣,並且叮囑著村中的人一定要在家裏呆好,最好是不要睡覺,這村中剩的人本就不多,有一個瞎眼睛的老太婆,還有村長以及幾戶人家。

孫連虎的事,幾人已經問了個所以然,便打算先放一放,畢竟現在更要緊的事是解決村子裏的問題。

雖然村中幾個村民都連連說好但是睡覺這種事兒哪兒撐得住,況且因為這事兒,這幾戶村民已經幾日未曾闔眼了。

那個瞎眼老太婆從主角團進村起便麵色不善,說是我們都是神棍歪門邪道的,她老太太從來不相信他們這些江湖騙子。

林鷺總覺得那瞎眼婆婆似乎有什麽話要說。

按理來說,她那個年紀應該最是相信這些邪魔外道之說的,而她這般異常抵抗的態度不免讓人心生疑慮。

到了夜半,霧燎更重了,再加上天空連綿不斷的陰雨,布陣都有些困難。

這雨裹著遠處參差的鳥叫,像悲鳴,洗滌著村落的每一個不淨的角落。

布陣的地方比較空曠,離墓園不太遠。

因為林鷺在這方麵比較沒用,故而沈若煙讓她盡量躲遠一些,但是也別太遠,不然被阿楹抓著了救不回來。

雨鋪天蓋地,簌簌落下。

林鷺躲在遠處看著祝如疏如鬆挺拔的身段,仍然會感歎不止,這麽一個根正苗紅的,仙風道骨的外表,怎麽就心是黑的,長歪了。

南宮信給一臉肅然的沈若煙撐著傘,祝如疏自己撐著一把傘,少女真的乍一看還覺得祝如疏身形單薄,怪可憐的。

林鷺站在房簷下,風吹著她陰嗖嗖的。

“枳花開,盛明年,花敗時,君不在,等誰,等誰…”

這個輕巧的歌聲響起林鷺心上發毛,便覺得大事不妙。

果然陣法麵前出現一個穿著紅衣的少女,她坐在霧燎虛拖著的雙人木棺上,還有紛紛從屋內走出來的夢遊的人們。

少女口中念念有詞,仿佛在唱世上最動聽的歌謠。

阿楹猝然抬眼卻先看到了她,一個閃身到林鷺麵前。

身後搭上來一隻鬼手,少女頓時不敢動了。

林鷺一直都知道她這人比較倒黴,隻是沒想到倒黴到這種地步。

周小楹第一個找上的人仍然是她。

“姐姐,可以將那個哥哥的身子贈予我嗎?”

這語氣聽起來帶著少女的憨態,林鷺瞅著她指著的祝如疏,慌忙吞了吞口水。

林鷺為了自己保命,小聲同她說。

“若是你能拿到,那便去拿吧。”

少女狀似天真,又詭怪地笑了一聲。

周邊有了夢遊的人陸陸續續靠近棺材。

主角團幾人拔劍四顧,周邊都是夢遊的凡人,一但叫醒便會失魂,更不能傷了他們。

那麽打鬥起來便還需躲避,注意不能誤傷了,這一下子難度就提了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