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深度調查

諾裏斯已經留意二十四小時未發一言的吳震喬二十四小時了,他由此猜測“女朋友事件”給他這位室友造成了莫大的摧殘。

“小喬,我能理解!”他把原本為自己準備的果汁遞向吳震喬,估算對方無心吃喝,哪知果汁被順手接了過去,他隻好自認倒黴。“這不是你想它發生的。”

吳震喬吸了一口果汁,臉色淒哀,“確實不是我想它發生的!”

“雖然它還是發生了。”

吳震喬嘴角內癟,似是要落下淚來。

諾裏斯忙道:“你的本意是要做到十全十美。”

“十全十美!”吳震喬點點頭。

“雖然漏洞百出。”

吳震喬的眼淚在眼眶中打轉。

諾裏斯忙道:“你已經決心用強有力的手段加以控製。”

“加以控製!”

“雖然已經晚了。”

吳震喬終於趴在諾裏斯的肩膀上哭起來,哀慟欲絕。

諾裏斯安慰地拍拍他的肩膀,幹抹了一把淚,“換成別人,會為這樣的豔遇樂上三天,但我知道你不會。”

“豔遇?”吳震喬淚眼婆娑地問,“什麽豔遇?”

“我知道,我知道,”諾裏斯點頭,“這種低俗的語言不能用在小喬身上。”

“你到底在說什麽?”吳震喬拿起桌角的一塊毛巾擦幹了臉上的淚,“我現在很亂!”

諾裏斯目瞪口呆地望著吳震喬如此使用那塊毛巾——那是他剛剛抹完桌子又抹窗台的抹布!

“一邊是教練,一邊是父親!”吳震喬陷進沙發。

“他們在這件事上幹擾你了?”

“還不算幹擾嗎?現在我的命運就抓在他們手裏!”

諾裏斯在他身邊坐下,“小喬,雖然我不是絕對了解你們的風俗,但這種家長製的幹涉肯定是錯誤的,不管在什麽地方,沒有自由的愛情都不是愛情。”

吳震喬眨著眼睛看了他一會兒,突然生起氣來,“諾裏斯,你到底在說什麽呀?”

“我說的是真理!”諾裏斯嚴肅道。

“我是在說我爸爸和教練的過結!你岔哪兒去了?”

“啊?”諾裏斯發現自己沒有八卦到點上。

“按理,”吳震喬道,“毫無疑問,我應該是我爸爸鐵打不動的同盟軍,但是,現在我的職業生涯似乎有了轉機,如果我現在明裏或暗裏跟老喬過不去,恐怕對我的前途是個打擊。”

“難道……你原來想跟教練作對?”

“有這個想法來著……”

“小喬!”諾裏斯叫道,“和老喬作對隻會給你自己增加麻煩!”

“可他是我爸爸的情敵!”

但是,在目前形勢大好的情況下,他得重新考慮自己的策略了,也許全力以赴踢好球是最佳的選擇,一可以滿足父親的囑咐,二可以滿足老喬的戰略需要。不過,他想溜進俱樂部資料室查一下老喬檔案的計劃,現在依然準備將它完成。他問諾裏斯是否願意同行。

“沒有老莫的同意,誰也不許進去。”諾裏斯提醒道。

“隻有膽小鬼才不許進去。”

諾裏斯聞言立即表示願意隨同前往。

次日的訓練結束後,吳震喬和諾裏斯趁眾人不備,溜進了訓練場邊的那片小樹林,在裏麵一直蹲到黑幕降臨。

“小喬,什麽時候可以出去?”諾裏斯邊拍打著叮咬他的蚊蟲,邊問。

“別急!”吳震喬謹慎地觀察著林外的動靜,沒有萬無一失的把握絕不能輕舉妄動。

“我不能不急!”諾裏斯猛地衝脖子上拍了一巴掌,消滅了一隻正在享用他的鮮血的大蚊子,“再這樣下去,我得去醫院輸血!”

寂靜的樹林中響起了一陣“嘩啦嘩啦”聲,雖輕微,但十分清晰。諾裏斯不自覺地抓住了吳震喬的手臂。

幾秒鍾後,“嘩啦”聲消失了。心驚膽顫的兩個人依然不敢動彈,繼續側耳傾聽了幾分鍾,直到確信它確實消失了以後,才大大舒了口氣。

“一定是鬆鼠!”吳震喬安慰性地道。

“一定是鬆鼠!”諾裏斯連忙肯定道。

“鬆鼠在哪裏?”第三個嗓音壓著嗓子問。

諾裏斯碰了碰吳震喬,“鬆鼠在哪裏?”

吳震喬眼睛注視著林外,“我怎麽知道!”

諾裏斯回頭道:“他不知道……”

突然,兩人都反應過來,大叫著跌倒在地。

“噓——噓——”來者使勁示意二人安靜。

“誰?是誰?”諾裏斯聲音走調地急問。

“是我!是我!方光亮!”

聽到這個名字,使本來準備打算腿腳一聽話就放棄調查計劃逃之夭夭的兩人平靜了下來。

“方哥,你這麽晚在這兒幹什麽?”諾裏斯拍了拍手上的土。

“你們在這兒幹什麽?老莫不是不允許下班後在俱樂部逗留嗎?”方光亮貓著身問。

“呃,看看風景什麽的……”吳震喬不準備讓他摻合進自己的計劃中來。

方光亮沒有支聲,倒是諾裏斯疑惑不解地道:“難道我們是來這兒看風景的?”

吳震喬沒搭理他,問方光亮他在這兒是為了什麽。

“逃難!”方光亮滿腹委屈。

“你們家發大水了?”諾裏斯問。

“你們家才發大水呢!”方光亮沒好氣地回敬。

“她又追到這兒來了?”吳震喬問。

“我已經被逼得走投無路了!”方光亮又恨又怕地道,“我真懷疑她安裝了全球定位係統!”

“你們說的是誰?”諾裏斯一頭霧水。但那兩個人完全無視他的提問。

吳震喬很想問出一直存於心裏的疑惑:他們為什麽要玩這種貓捉老鼠的遊戲?但現在不是合適的時機,他還有正事要辦,於是向方光亮告別。

他貓身走了幾步,發現諾裏斯沒有跟上來,隻好又走了回去,見他仍蹲在原地,四下張望。

“你在幹嘛?”吳震喬問。

“看風景。”

吳震喬氣得想捶他,但為了保存體力,還是忍了。“快走,時間不早了!”他小聲催促。

諾裏斯連忙跟上。兩人躡手躡腳地來到了主辦公樓背麵的窗下,一陣手忙腳亂後,從諾裏斯的衣服內拉出了一匝粗繩。

“你確定上麵那扇窗沒有被反鎖?”諾裏斯不放心地問。

吳震喬將粗繩一頭的掛鉤拋向三樓的窗沿。第一次沒有鉤住實物,第二次成功了。

“我問過馬蘇了,”他用力拉了拉手中的繩子,以確定它已被牢牢固定,“老莫很迷信,他認為鎖上那扇窗會讓球隊輸球。”

“就現在這樣,我們也沒少輸!”諾裏斯嘀咕道。

“你先上?”吳震喬把繩子遞給他。

“不,你先上!”諾裏斯動作迅速地把繩子又遞了回去。

吳震喬在黑暗中翻了翻眼睛,作了個深呼吸,開始往上爬。順利到達三樓窗外後,伸手一推窗戶,果然應聲而開。他跳了進去。

幾分鍾後,諾裏斯也出現在窗口。

“怎麽這麽久?”吳震喬小聲問。

諾裏斯爬進屋來,“他一直纏著我,非要我告訴他我們在幹嘛不可!”

“誰?”吳震喬吃了一驚。

“方哥。”

“什麽?他跟到了樓下?”吳震喬手心冒汗。

“放心,我什麽也沒跟他說。”諾裏斯很得意。

“他都跟到這兒了!”吳震喬急道,不過,現在也管不了那麽多了,找到資料室的鑰匙是當務之急。他邊伸手撥開繩子搭在窗台上的掛鉤,邊道:“快找鑰匙!”

突然,樓下一聲慘叫聲傳來,隨即四周恢複了安靜。吳震喬和諾裏斯嚇得呆若木雞,大氣不敢喘一口。

“是什麽聲?”半天,吳震喬才問道,其實心裏隱隱有了答案。

“剛才……方哥……在我後麵……向上爬……”諾裏斯語不成調。

兩人衝到窗口,探出窗外,向下觀望。在正對這扇窗戶的地上,似乎有一團黑乎乎的物體,傳來似有若無的呻吟聲。

“是他?”吳震喬聲調發顫地問。

“是他!”諾裏斯十指放在嘴邊,怕得不敢多說一個字。

心驚肉跳的狀態持續了二三十秒,吳震喬忽地一推諾裏斯,道:“他沒事,還有呼吸,我們得抓緊時間找鑰匙!”

“是的是的,鑰匙!”諾裏斯巴不得趕快忘掉這一“慘劇”,欣然應聲,將窗子合上。

“應該在抽屜裏,”吳震喬在黑暗中向老莫的碩大辦公桌摸去,“有一個抽屜他永遠不鎖,就在裏麵……”

突然,“啪”地一聲,一簇火光劃破了黑暗,在火光中現出諾裏斯的笑臉。

吳震喬猛地撲上去,將火滅掉,緊張地低聲叫道:“你瘋了!屋裏可能有攝像頭!”

諾裏斯聞言,雙腿發軟,“這不是真的!”

吳震喬摸回到桌邊,繼續一扇一扇地試拉抽屜,邊道:“把打火機收起來,永遠別用!”

很快,他找到了那扇抽屜,並且順利地摸到了一串鑰匙。

“太好了!”他興奮地跳起來,“馬蘇說得一點不錯!”

兩人摸索著開了辦公室的門,來到廊上,又將門反鎖好。

資料室在上一層。沿著樓梯拾級而上到了第四層,立即就找到了。吳震喬將手中的那串鑰匙一一試過,第四把鑰匙將門打了開來。二人屏住呼吸,走進去後將門在身後輕輕合上。

借著玻璃窗上透進來的慘淡月光,兩人向裏麵挪著腳步。

“剛才……”已經很久沒有支聲的諾裏斯這時道,“會不會把我給照下來了?”

“什麽?”

“我擔心……就在我打著火機的那一下……攝像機……”

“我找到了!”突然吳震喬小聲歡呼。

“找到什麽?”

吳震喬捧著一卷文件來到窗口,企圖借著月光看清文件內容,但什麽也看不清。

“看來必須去洗手間!”他道。

“洗手間!”諾裏斯還沒有反應過來,就瞧見吳震喬沿著牆壁向門口走去,連忙跟上。

在洗手間裏,燈光刷亮。吳震喬“嘩嘩”地翻著文件,一邊埋怨諾裏斯雖然口語日臻完善,但在文字上還屬於“文盲”級別。

“他的球員生涯乏善可陳,”吳震喬搖著頭“嘖嘖”道,“效力的球隊我一個也沒聽說過。等一下,”他的目光在紙上固定了幾秒,“這是我媽媽家鄉的球隊!”他算了一下老喬效力那支球隊的年齡,“十七歲!”

“這麽小?”諾裏斯也盯著那份文件,但多數都是生字。

“我記得我爸爸說過,他和我媽媽是十九歲時認識的。”吳震喬若有所思,漸漸有些心慌。

“難道……”諾裏斯眨了眨眼睛,“你爸爸才是第三者?”

“胡說什麽!”吳震喬連忙打斷他。

他心虛地趕緊跳過這一頁,繼續向後看。

“什麽?”他突然叫了起來,“他在福格隊當過教練?”

“什麽時候?”

“這裏寫著去年七月,那時我就在那個隊裏,我怎麽從來都不知道他在那兒當主教練?”

諾裏斯抓了抓頭。

“不管它!”吳震喬繼續向後翻,“‘俱樂部世界冠軍’?”他張大了嘴。

“這是什麽?”

“原來他踢球的時候,真的有俱樂部的‘世界冠軍’!”看來自己對老喬的嘲弄是搬了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再向後翻,就是最後一頁,正中央貼著一張老喬咧嘴大笑的半身像。觀看的兩個人同時作了個嘔吐的動作。

“差不多了,回去吧!”吳震喬快手快腳地將散亂的文件裝回資料袋內。

走近門口時,對麵進來了一個女人,長發遮住了大半個臉。

“這是女洗手間?”吳震喬吃驚地問。

諾裏斯端起肩,攤開雙手。兩人快步走到門外,回身一瞧,牆壁上的標識果然是女士洗手間。

兩個大男人都紅了臉。低著頭離開。

“居然在女士洗手間裏待了那麽久!”吳震喬自嘲地道。

“可不!”諾裏斯也不可思議地搖搖頭。

突然,兩人都站住了腳,並且立即發現雙腿在哆嗦個不停。

“怎麽……怎麽……會有人?”吳震喬語不成句。

“一個……女……人!”諾裏斯上下牙齒“咯咯”相磕。

“啊——”兩人顧不得其它,齊聲大叫,沿著走廊狂奔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