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她都不好意思說出口,隻能挑揀一個淺顯的來問。

“這張紙裏的線索是什麽?”她實在是看不出這張紙上要告訴他們的線索是什麽。

他們已經大概知道遊戲是怎麽運行的了,這時再給他們一張遊戲規則,是什麽意思?

“重點在這。”董柚倒是沒嫌棄她,手指點了點紙上的一處。

孩子們要定一個開花的月份給鬼來猜。

“我們定?”張超疑惑,上一場沒有這一道工序啊。

董柚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巨嬰?”

“……”怎麽一言不合還罵人了呢。

羅安也插話道:“應該是那些小鬼定月份。”並隱晦地瞥了眼董柚。這女人跟上半場沉默的她完全是兩個人啊,簡直都要把他領導者的位置給擠下來了。

但他其實自己也在思考這個線索的意義在哪裏。是讓他們去定月份嗎?可是如何定?

正苦思冥想之際,董柚又說話了,

“我覺得這份線索主要是在提示我們不要讓鬼猜到正確的月份。”她提出自己的猜測。

“怎麽說?”有人疑惑。

“這上麵說了,隻要鬼猜對了月份,才能來抓我們,那它要是猜不對呢?我覺得我們通關的關鍵就在這了。”董柚篤定地開口,沉穩而冷靜。

“我倒是覺得,線索的重點不是這個。”羅安卻突然開口與她唱反調,“而是誰來定這個月份。”

“對啊,我們自己都不知道正確的月份,要怎麽阻止鬼猜到?”中年男子也麵有難色。

董柚高高挑起眉毛,眼神如刀看了羅安一眼,像是直直透過他的皮囊,看到了他心中的齷齪。

但不管關鍵是哪一個,他們依然不知道要如何讓鬼猜錯,或者去指定月份。

就像是一個圓,繞來繞去,又回到了原點。他們依然毫無進展。

“再搜查一次吧。還是那句話,遊戲不可能給必死局。”董柚覺得一定是哪裏被他們給遺漏了。

羅安皺著眉,想說現在出去太危險了。

還沒等他開口,一直遊離在眾人外的白言淡淡道:“天黑了。”

似乎是響應著他,門口也傳來了敲門聲。

“叩叩叩。”

無言的恐慌迅速蔓延到眾人身上,倒黴男高午沒有經驗,也不像是楊豔已經有了底牌,更不像白言那種仿佛沒有恐懼這跟神經的人。他此時是人群中最恐慌的那個,隨著敲門聲傳來的死亡感緩緩滲透進他的骨髓。

他瞳孔渙散,渾身冒著冷汗,在心中狂吼:不要!不要去!不要……

嘴上卻隻發出了無意義仿佛喃喃的音節。

外麵的東西似乎也不耐煩了,敲門聲戛然而止,而後在眾人的眼神中門把手緩緩轉動……

“哢”的一聲輕響,卡住了。

“……”

在充滿著尷尬的死寂中,白言無所謂地聳肩:“隨手鎖門是美德。”

“……”

神他媽美德。

他們已經預想到等會外麵的鬼魂惱羞成怒破門而入的景象了。

“出來玩遊戲了。”誰知隔了好一會,外麵傳來了一句話後便沒了聲音。

男孩?羅安等人神色一動。

外麵安安靜靜,沒有一點響動。

“……走吧。”又是羅安,第一個走了出去。

一開門,門外已經沒有任何身影了。

其他人接連出去,董柚臨走前瞥了眼高午:“給你們個忠告,你越害怕死亡,它就離你越近。”

又是熟悉的路燈,三道身影直挺挺站在那裏。

三道?

眾人看了看,發現第一天當鬼的那個小女鬼不見了!

羅安不自覺看向董柚:怎麽回事?!

董柚也緊皺眉頭的搖了搖頭。

她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但靈敏的直覺在她腦中“嗚哇嗚哇”地閃著紅燈告訴她,

小女鬼失蹤這件事一定不在本該發生的事項中。

也就是說,遊戲出了意外!

白言也不瞎,自然看到少了道身影,眼中閃過了然,他微勾唇角,依著昨日的位置站定。

那個帶著胸花的小男鬼也沒有向他們解釋的意思,這次,它讓那個半身皮肉被劃得稀爛的小女鬼站去中間。

於是,與白言牽手的就變成它了。

站在它身旁,白言居高臨下看著它,像是閑話家常一般問:“那個缺了半個腦袋的小鬼呢?”

“……”小男鬼顯然沒有要跟他嘮嗑的打算。它幾乎立刻就瞪向白言,瞳孔縮到針尖大小,齜牙從脖頸中發出一聲悶吼。

其他人都被嚇一跳,尤其是他旁邊的張超,生怕這小男鬼馬上就撲過來跟這位嘴巴沒把門的決一死戰。

幸運的是那一聲好像隻是在威嚇白言一般,隻是一瞬,就又恢複了正常模樣,沒有要咬死他的意思。

白言微一挑眉,似乎還想問,被一旁的張超及時拉了回來。一邊下死力的拽他一邊苦口婆心規勸:“你不要命啦!”

他想了想,好像確實不用問了,已經得到了他想知道的東西。於是從善如流地閉了嘴。

在眾人鬆了口氣的同時,董柚卻感到了一絲不對勁,這絲不對勁在之後白言要抓小男鬼的手而小男鬼躲閃了一瞬的時候越演越烈。

小男鬼這表現不太像是厭惡,倒似乎有點像是,害怕?

小男鬼在害怕白言?這是在開什麽玩笑!

她忍不住盯著白言打量,也沒看出什麽不一樣的地方啊。

很快她也沒有什麽心思去打量別人了。

遊戲開始了。

“梅花梅花幾月開花?”

這句話就像是召喚惡鬼的符咒,話語剛剛落地,四周的空氣仿佛都陰冷了許多,白言身邊的張超不自覺地打了個冷戰,左邊的手也被捏的生疼。

他有點惱火地看了眼楊豔,就見她低著頭,隻能看到頭頂的發旋,以及微微發抖的身軀。

羅安等人視線互相交錯:上一局時沒有這般情形出現。

都在彼此的眼神中看到了不安。

“一月開不開?”

“不開。”沒了半邊身子的小女鬼微垂著頭捂住自己的眼睛,忽略掉它的外表,就是個乖巧的小姑娘。

“二月開不開?”

“不開。”

“三月開不開?”

“不開。”

一道道稚嫩地聲線就好像是催魂的符咒,剩下的數字越來越少,背後的陰冷也越來越明顯,甚至還拂過微微細風。

就好像是有什麽東西正站在自己身後,緩慢的呼吸。

頭頂破舊的路燈好似終於不堪重負地要撒手人寰,忽明忽暗閃爍地燈泡就是它死前最後的掙紮。

“不開。”

搶在兩個小鬼之前,董柚先一步問道:“八月開不開?”

聲線有些顫抖,音量壓過了那兩隻小鬼。

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顯然誰也沒料到,畫麵靜止了一瞬。

中間那個沒了半邊身子的小女鬼明顯踟躇了會才回答:“不開。”

而小男鬼和旁邊被劈成兩半的小女鬼則是都對著董柚齜牙威脅,眼中殺意洶湧,就像是要將她活活撕碎。

可對著這樣的場麵,董柚卻反而勾起了嘴角,她賭對了。

因為一開始的習慣使然,他們便一直以為理應是這些小鬼來問月份。但她剛才突然冒出一個大膽的念頭,如果這些小鬼在“作弊”呢?

規則上隻說猜對之後的情況,卻並沒有說鬼如果猜錯了會如何。

那麽有可能——鬼根本不會猜錯!

如果鬼開始就知道月份,那麽遊戲就不用玩了,所以很可能是在玩的過程中以什麽樣的方式來“傳答案”。

董柚觀察了一會看不出來,便幹脆出聲幹擾!

她剛剛的動作,隻是在找一個契機,一次大膽的試探。

幾隻小鬼的反應也證實了她的猜測,憤怒代表著她做的這件事對它們來說是有危險的,但即使眼中是明晃晃的殺意,卻依舊隻停留在威嚇,說明這件事在遊戲中是被允許的!

董柚眼神明亮,她好像摸到了點過關的辦法。

她神色之間的變化自然逃不出其他玩家的眼睛。不同於楊豔這種單純的覺得有人找到線索的喜悅,羅安則是切身感到了一點威脅。

如果他的風頭被董柚壓過去,那他來參加這場遊戲就沒有了意義!

羅安暗自咬了咬後槽牙,神情凝重,眼中似有狠色閃過。

但轉而又變成了難色。

依著他的猜想,他們得反被動為主動,由他們來定下月份。再次,也得知道這幾個小鬼定的是幾月,才好做出防備。

想法是好的,可是他卻想不出什麽實際的方法來。

“十月開不開?”董柚一聲比一聲大,將兩個小鬼的聲音遮掩的七七八八。

中年男子呂棟他們猜到了點端倪,也想跟著喊,卻在看到兩個小鬼越來越猙獰的神色後選擇了沉默。

“……不開。”中間的小女鬼回答的速度也越來越慢,每一次回答都像是老舊故障的機器,需要好一會才能反應過來。

“十一月開不開?”董柚立馬接道,不給小女鬼一丁點反應時間。

“……”這次,小女鬼沉默了好一會,它閉著眼,半邊臉就像是剛絞完的肉鋪在了骨頭架子上,又隨意遮了點皮在上麵,完全看不出本來麵貌。

“開。”最終,它還是開了口。

隨著這一聲,四周立刻傳來了驚呼聲,但他們已經玩過一輪了。好比楊豔,叫的再大聲也不耽誤她逃跑的速度。

“……”看著眼前的楊豔,張超又一次感歎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他起跑慢了,雖然被白言拽了一把,但依舊落在了倒數第二。

聽到後麵倒黴男高午傳來的嘶吼與慘叫聲,他突然想到曾經聽過的一個故事。

如何在老虎嘴下逃生?不需要跑的比老虎快,隻需要比同伴快就好了。

聽到這個故事的時候他正邊泡著吧邊滑著手機,將它當做網路上許多類似的好玩的梗一樣,笑一笑順便在心中瞎感歎一句有道理就過去了。

那時候的他打死也不會想到,這種事,能真實的發生在他身邊!

而且就在身後不到三米的地方!

慘叫聲已經消失了,隻剩下了令人毛骨悚然地咀嚼聲,而且聲音並沒有因為他的逃跑而變小,一直保持著一個不變的音量。

就好像,那隻鬼邊吃著高午邊在追他一樣!

一個還不夠?!

張超心中的慌張像蝗蟲一樣吞噬了他的理智,眼角都逼出了淚花。在這種生死關頭,別說男兒淚了,男兒尿都能嚇出來!

可這院子本就沒有多大,再跑能跑去哪?

慌張之下,一群人都進了樓裏。

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什麽限製,張超身後的聲音一下就變小了。

難道鬼不能進屋子?

可是他可不敢做回頭看,要知道十回頭九出事,他卯著勁一口氣衝到了二樓最裏麵的房間裏。

關門,鎖門,掃了眼這一覽無餘的房間,然後果斷的躲到了一旁的大櫃子裏。

關上了櫃門,他縮在角落裏,一動不動地抱著自己的頭,這才稍微終於冷靜下來。

可是一旦恢複了點冷靜,他就恨不得拍死前一秒的自己。

恐怖片裏的櫃子是人能躲的嗎!這上麵寫了“躲我必死”四個大字沒看到嗎!

隻有傻逼才會鑽進去!

傻逼在心裏狂罵了自己一通,卻不敢往外挪一步腳,隻能一邊忐忑一邊安慰自己:沒事的沒事的,這個房間在二樓又是最裏麵的,我要是鬼肯定采就近原則,放著嘴邊的肉不吃去吃盤子裏的,犯不著啊!放心吧,不會上來的,放心吧……

他正碎碎念著呢,就聽到隔著兩道門的外麵,傳來了奇怪的聲音。

“……”嚇得他馬上停止自己的念經,開始祈禱。

聲音由遠及近,緩慢又怪異。與剛剛他身後的那個聲音有點像又不是太像。

就好像,剛剛在啃骨頭,現在在咬脆骨。

還帶著咀嚼皮肉的粘膩聲。

拖遝的腳步聲緩緩靠近,最後,停在了門外。

別進來!!

張超在櫃子裏使勁在心裏呐喊想要冷靜下來,但是門外的咀嚼聲像根針一樣紮在他腦海裏,還是沒被李白磨過的那種。攪的他思維破成了碎布,甚至很難把一句話完整的想出來。

他一邊在心中呼喚著各路神佛的名字一邊牙齒打顫著接受命運。

誰知,外麵的鬼似乎隻是單純的來欣賞大門的而已,停留了一會,腳步聲又響起,接著漸漸變小。

走了?張超瞪大眼睛,仔細聽著外麵的聲音,不敢相信這是真的。

也不敢鬆口氣,生怕遭遇個回馬槍。

那他,要出去換個地方躲嗎?

這裏實在是太顯眼了,這麽大個櫃子簡直就是對鬼的挑釁:我這裏就藏著人呢,來呀,抓我呀!

剛一動,外麵又傳來了動靜。

臥槽!

張超欲哭無淚地把扭過去的腰又扭了回來,有完沒完!

這是貨比三家,發現他的肉最美味,又回來了是嗎。

外麵的鬼可能已經吃完了,隻剩下腳步輕輕地摩擦聲,細微地嚇人。

聲音依舊停在了他的門前。

“吱呀。”

門開了!

張超努力將自己縮的更小,並顫著手盡量不發出聲音的摸索著衣櫃裏有什麽能利用的東西。

腳步聲微一停,似乎在觀察房間,而後,毫不猶豫地朝他的方向走來。

救命呀!

“叩叩。”櫃門外傳來了敲門聲,就在他耳邊炸開,提醒他現在鬼跟他隻有一步之遙。

張超握緊了拳頭,當死亡真的來臨的時候,一切的恐懼好像又不是那麽清晰了,心底有種前所未有的平靜。他想,再怎麽樣,我得揍它一拳!我不能死的這麽窩囊!

“哢。”櫃門一開,外麵的微光傾瀉而來,張超孤注一擲的目光中,看到了白言的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