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二天,謝塵宥的生物鍾六點準時叫他起床。

一個人的生活總是閑適中帶點懶散,他洗漱過後隨便吃了點水果,隨後打開電腦檢查昨天的郵件。

估摸著早上吃的東西消化的差不多,謝塵宥下樓跑步。

他本來想給家裏裝一台跑步機,但總的來說這個屋子還是偏小,再加上小區裏的健身房器械很全,謝塵宥就沒買跑步機。

今兒是國慶第一天,謝塵宥休假。前兩年這個時間的他已經跟林溫坐上去外地遊玩的飛機,壓根不用思考‘今天幹點什麽’這個問題。

不過閑適也有閑適的好處,謝塵宥洗了澡後,坐在沙發上一邊擦頭發,一邊看寢室群裏的消息。

【希望謝神早日成為富豪帶我飛】

——這群名字也不知道什麽被改的,謝塵宥記得前天看還是【這算法和論文什麽時候是個頭】。

他們寢室四個人,隻有謝塵宥沒有讀研,大四就開始跟兩位學長創業,最開始是做遊戲係統優化,臨近畢業前積攢了第一桶金後,謝塵宥提議大家放棄遊戲這個端口,主要研究卷積神經網絡算法——這在兩年前來說,是一個非常大膽的提議。

畢竟研究深度學習算法已經到‘搞科研’的範疇,而不是‘搞應用’的圈子。

搞應用有無數好處,比如周期短、成品效果明顯、投入市場回報率高等;但研究算法……很容易算幾年進入死胡同,竹籃打水一場空。

更別提,當時這個概念在國內科研圈子還未興起。

謝塵宥也沒有特別理想主義的滿腦子‘搞算法’,他跟兩位學長說的是:“如果一年內,卷積神經網絡的概念在計算機視覺,圖像分類、目標檢測、圖像語義分割等方麵均做不出成果,咱們再繼續轉做遊戲。”

他們有錢、有底氣去做一年的‘探路行動’。若是個死路的話,他們還可以重來。

誰也沒想到,當初那麽冷門的一個概念,在兩年後已經成為計算機應用方麵的‘頂梁柱’。而三人創辦的‘有象’公司也因此水漲船高,在去年後半年訂單不斷。

後來,柳鶴年不止一次說:“誰能想到卷積神經網絡現在這麽熱門,幸虧咱們研究得早。雖然咱們手裏隻有十二個專利,但就這十二個專利,就在短短半年內,讓咱們公司在這寸土寸金的寫字樓裏擁有整整一層辦公區域。我覺得不出五年,咱們公司就能上市——到時候咱們身價可得十億起步了。多虧了謝總,如果當時提出這個建議的是征兒,我一定雙手雙腳反對,但謝總說的,就算咱們撞個頭破血流,我也得跟著試一試。”

齊征也說:“你個柳狗光會踩我。不過也確實,我比不上咱謝總。我記得咱們那個很厲害的段教授,都跟著他們班同學叫謝總為‘謝神’來著。謝神高中還拿了IMO金獎,得了滿分啊。”

謝塵宥則說:“咱們公司能做起來,主要是三個人共同的努力,不然隻有我一個人想算法,不過是獨木難支。”

要不是柳鶴年和齊征專業能力過硬,他們也不會隻用一年出頭的時間就做出成果,搶占先機。

至於放棄一切紅利來研究‘卷積神經網絡算法’,謝塵宥其實早有想法。而他又在合適的時機,遇到了兩個十分靠譜的隊友,才能成為這方麵的領跑者。

畢竟,在諾伊曼提出電子計算機存儲程序原理後,至今已有七十多年。計算機技術在此期間已經發展得不能再成熟,存儲、計算、交互已經不能滿足人類的日益增長的需求。

而現在是一個大數據的時代,對數據的深度挖掘和分析——讓電子計算機更加智能的工作,已經不隻是一個人的期待。

有象公司基於謝塵宥寫得算法所推行出的產品,也從一年前的無人問津,到半年前的‘萬人空巷’。

在這個機遇與挑戰並存的時代,謝塵宥和他的兩位合夥人,成了‘第一個吃那雙螯八足、麵目凶惡的螃蟹的人’。

國慶後他們又有幾個大專利要推出,雖然還未正式公告,但業內已經有了風聲,估計寢室幾個兄弟也是捕捉到一點苗頭,就這麽改了群名。

謝塵宥看著寢室群裏的一個個@,終於動了動手指,回複一個‘?’。

【希望謝神早日成為富豪帶我飛】

謝神的掛件一號:謝神出沒!

謝神的掛件二號:艸,恭迎謝神!

謝神的掛件零號:謝哥!驚叫!

謝塵宥:“……”有什麽奇怪的東西混進來了。

掛件一號:我怎麽感覺……有點不太對勁。

掛件二號:老三你什麽情況啊,你這個名字很容易讓人誤會。

掛件零號:嗬嗬,方嘉嘉你那個一號才讓人感覺不對勁!

謝塵宥:“……”果然他以前不看寢室群是正確做法。

後來寢室群又熱熱鬧鬧的改了幾次名字,謝塵宥掃了一眼就沒再看。直到老三私聊他。

蹦躂快樂的小掛件:謝哥,怎麽有空來看群啊?

cy:放假了,閑的。

蹦躂快樂的小掛件:沒有跟你男朋友出去玩嗎?

cy:沒。

謝塵宥沒給老三說分手的事情,一是已經畢業兩年,大家不常聚;二則是當初老三在知道謝塵宥跟男生在一起後,趁著寢室聚餐,多喝了兩瓶酒給他表白——“如果早知道你喜歡男生,我一定努力追你。謝哥,我、我其實不必那個男生差,你……”

謝塵宥做什麽都認真,即便當時他和林溫並非真心相愛,但他依然不留絲毫餘地的拒絕了老三。

老三在被拒絕後確實消沉了一陣,不過他早早的拿到了國外offer和本校保研,在那個檔口完全可以瀟灑玩鬧一陣,並不影響以後的人生。

老三最後在出國和本校之間選擇了本校,老大和老二則同時拿到國外全獎phdoffer,都出國了。

——他們寢室按照年齡排,謝塵宥一個八月出生的居然是全寢室最小的,位居老四。

蹦躂快樂的小掛件:謝哥,還記得大二時候,第一學期剛開學那會兒,你去背我回來的那個酒吧嗎?

謝塵宥沒說話,老三兀自發著消息:我昨天晚上又過去了,看到了……你男朋友,跟一群人拚酒。這個圈子太亂,注意安全。

老三所說的酒吧是本市很有名的一家gay吧——這個有名是在謝塵宥背老三回來後才知道的。

當時,同樣是國慶節,秋意半至,空氣微暖,西風稍涼,是短袖與毛衣齊飛的季節。

謝塵宥暑期參加了一個大公司遊戲部門的實習,國慶期間正好有一場優化交互比賽,第一名有一萬元現金獎勵和畢業後的內推名額。

五號比賽完,謝塵宥拿到了一萬塊,六號他跟著工作人員參觀了大廠的遊戲部,七號獨自在陌生的城市逛了大半天,下午坐飛機回學校。

對於高校學生來說,國慶節放七天長假,約莫有一半人都不會留在寢室。而若是八號收假早上還沒課的話,這出去玩的一半人中又大概有一半會選擇早上回寢室。

——謝塵宥他們專業恰好八號早上沒課。

寢室老大和女朋友一起出去玩,老二飛回老家,因為沒買到合適的返程票,都打算第二天一大早飛回來。

謝塵宥就是在回到寢室後接到老三電話的——是和他一起喝酒的朋友打過來的。

“你好,你是Andrew的室友嗎?你在寢室嗎?”

聽到那個英文名,最開始謝塵宥沒反應過來,但他很快想到英語課上老三自稱Andrew——這個名字他們隻在上課時候叫,其他時候都不用。

謝塵宥坐在椅子上,擰開礦泉水的瓶蓋,低垂著眉眼,清雋的嗓音通過話筒傳過去:“嗯,是,在。”

說完,他喝了一口水。

那邊沉默了大概三秒,然後謝塵宥聽到自稱老三朋友的人說:“是這樣的,Andrew喝醉了,有人想……上了他,他要是醒著肯定不同意,我在這邊攔著,你能過來帶他回寢室嗎?”

謝塵宥站了起來,喝了一口的水平被他放在桌麵上:“地址。”

那邊迅速報了個地址,謝塵宥打的過去。

酒吧光線昏暗,謝塵宥跟著Andrew的朋友穿過熱鬧的舞廳——期間他一直感覺有人用熱切的目光看著自己背影。

這會兒謝塵宥大概也知道這酒吧是什麽性質,他不著痕跡的擰了擰眉頭,並未理會背後的視線。

大約走了兩分鍾,謝塵宥找到睡暈在卡座裏的老三,背在背上,徑直出門。

自那以後,老三就不再叫他‘老謝’,而是改口‘謝哥’。謝塵宥察覺到老三的意思,不著痕跡的婉拒了他幾次,老三遂放棄,轉而繼續混他的圈子。

當時老三以為謝塵宥是直男,所以對他的示好不假辭色。結果直到大四,才知道這人原來喜歡的不是他這一掛的。

謝塵宥原本不想把感情情況宣揚出去,沒想到老三居然和林溫的圈子有交集。

他說:我們分開了。

蹦躂快樂的小掛件:我就知道!謝哥你不喜歡玩得太野的。我提醒完了,繼續去肝畢業論文。

蹦躂快樂的小掛件:對了,我單身至今三個月了,謝哥要是找對象,可以考慮我一下。

蹦躂快樂的小掛件:不考慮就什麽都別發!再見謝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