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21

柳鶴年著實不忍心這場期待了接近兩個月的朋友聚會變成‘商業會談’,更何況,這還是老謝和千俞宣布他們倆在一起的日子——在這樣的場合下談生意和企業規劃,合適嗎?

於是他清了清嗓子,懟了下老謝的手臂,笑著說:“那什麽動畫CG,老李你都能聽到點內幕,我想咱們老謝肯定知道——畢竟他們夫夫一體。老李,你要問也該問老謝才對啊。”

氣氛在柳鶴年這句話中驟然疊至**,眾人哄笑,打趣張千俞和謝塵宥是強強聯合。

“我跟千俞哥一個公司,前幾天謝總親自帶著團隊來談一個小合作,別說我震驚,就連我們公司老板知道這件事都很驚訝,在給我們開內部會議時說要不是他人暫時不在國內,一定會親自來迎接謝總。我當時就覺得咱們千俞哥笑的很燦爛,不像是震驚的模樣,現在一想,謝總這分明是來給千俞哥撐場子。千俞哥能不開心麽?”

李老板插科打諢笑道:“啊這,這就是大佬的浪漫嗎?”

謝塵宥大學同寢的老三‘嘖嘖’兩句,看著謝塵宥直搖頭,感慨道:“同寢四年,我就沒見謝哥對誰這麽熱心過。哎,果然,這就是真愛啊。”

“可不是麽!”

“那我們先提前祝賀兩位大佬百年好合!”

“等領證了咱們還要來吃喜酒!”

包廂內柔和的暖光傾瀉而下,給在場眾人籠罩了一層溫暖和親切。暖光一般會弱化人的棱角,讓亞洲人本就不算立體的麵容看起來更加扁平。

但謝塵宥是個例外,微高的眉骨和窄挺的鼻梁讓他無論在何時都保持著自己突出的個人特點。

張千俞偏頭去看謝塵宥,視線從他耳側精致細小的銀鏈上穿過,去糾纏謝塵宥的目光。

謝塵宥放下茶杯,往後一靠,與他四目相對。張千俞放下心來,眨去眼中的疲憊,笑著去拉謝塵宥的手。

在場眾人果然笑得愈發高亢。

謝塵宥今兒沒喝酒——主要是沒有柳鶴年和齊征帶頭,別人也不敢灌他,他就以茶代酒敬了眾人。正好在聚會結束後開車送張千俞回家。

車子緩慢如蝸牛一般行駛,張千俞坐在副駕駛上,他能清楚的看到路邊每一對牽手的情侶——這些愛戀中的男男女女,在平安夜這個日子,大都會選擇發展一次**生活,為枯燥乏味的生活增添甜蜜和儀式感。

張千俞想到了自己上衣口袋裏的房卡。按照他的打算,確定關係後,他和謝先生可以有進一步、身體上的交流了。

今兒他故意多喝了點酒,想的就是一會兒在下麵……應該不會很難受。

雖然謝塵宥從沒明說,但張千俞能感受到他身上偶爾表現出來的掌控欲——這種掌控欲並非是針對伴侶,而是對生活和工作的布置、規劃。謝塵宥強大的自律品質,讓他的工作、生活高效運轉,年紀輕輕就做出無數人一輩子都不敢想的成就。

張千俞覺得,以謝塵宥的性格,應該不大想在下麵。為了他們的第一次能順利又和諧的進行,他甘願當下麵那個。

可現在……

張千俞轉過頭看謝塵宥,他從謝塵宥臉上沒看出絲毫想要有‘身體交流’的意思。他張了張口,解釋道:“海豹公司遊戲分部對明年聖誕的策劃……是我前幾天因為工作壓力太大,給李縱打電話時說的。”

李縱就是李老板的名字。

張千俞當時隻想緩解一些壓力,吐槽一下海豹公司的超前工作——如此一來,工作戰線被無限拉長,效率會大大降低。還有,公司今年的聖誕活動才剛開始,就又要操心明年的聖誕……讓張千俞這個項目負責人精神得時刻緊繃著。

張千俞萬萬沒想到李老板居然對明年的聖誕主題感興趣,居然在飯桌上當麵問他。而不明真相的柳鶴年又把問題拋給對此一無所知的謝塵宥。

不管是李老板還是柳鶴年,都是為了活躍飯桌氣氛,本著一腔好意才說這些話,卻不料——張千俞因為不想給謝塵宥留下不好的印象,便並未將此事告訴過謝塵宥。

張千俞在公司打拚,上麵有領導、下麵有員工,他磨去棱角、為人圓滑、思慮甚廣,他知道怎麽展現出自己最光彩照人的一麵。

在這個萬物皆可內卷的時代,‘不要低頭王冠會掉’仿佛成了當代年輕人的行為準則——他們不想在同事麵前表露出壓力,更害怕將脆弱暴露給喜歡的人。

張千俞想,如果李老板是他的同事,那麽他對於張千俞工作上的難處知道的比謝塵宥多,謝塵宥並不會在意。

但問題李老板是個搞電競的,跟張千俞的工作差了十萬八千裏……

可張千俞寧願跟李老板抱怨、訴苦,卻不將此事說給謝塵宥這個正兒八經確定了關係的對象。

要不是李老板自己說出來,謝塵宥至今都不會知道此事。

聽完張千俞的話,謝塵宥將車子靠邊停下。車窗外是牽手談笑的男男女女,窗戶內是兩個因為工作繁忙,一周都未曾見過麵的戀人。

附近大廈上的彩燈給整個城市渲染上一層活潑的氣氛。看著謝塵宥臉上明明暗暗,張千俞無端有些緊張。

‘哢’一聲,張千俞聽到謝塵宥解開安全帶,緊接著,他被籠罩入一層陰影中。

屬於謝塵宥清冷的木質香包裹了他,謝塵宥在吻他。

——謝塵宥用他強勢中帶著溫柔的吻,撫平張千俞不安的內心。

淡雅的木香和細微的酒氣在兩人之間升騰,張千俞抱著謝塵宥的背,努力的回吻著他。不知不覺,一滴淚順著張千俞眼尾滑落。

伴隨著雪花落地的聲音,2021年的平安夜悄然離去。

兩人終究沒有進一步的發展,張千俞雖然有點小失落,心裏卻被謝塵宥填得滿滿的。他們好像又回到了第一次親吻的時候,張千俞在聖誕過後的第一天又開始給謝塵宥送便當。謝塵宥也在偶爾加班過後,拐道去海豹公司送張千俞回家。

柳鶴年不止一次悄悄給齊征嘀咕:“我怎麽發現……最開始他們是兩個1,現在千俞越來越像0了?”

“錯覺,”齊征毫不留情的反駁,“你看千俞和其他人站在一起時,氣場還弱嗎?”

“我這不是說他跟謝總嘛。”柳鶴年攤手。

“……嗬,你跟謝總站一起,你也不像能壓過他的。”齊征還是選擇站在張千俞這邊,柳鶴年捂著被傷害到的小心靈不說話了。

元旦前夜,在海豹公司遊戲分部大部分員工的努力下,2022年國風舞蹈動畫CG的真人海選儀式拉開帷幕。

此次選拔,不僅獎金豐厚,奪得第一名的選手若是人氣出眾,還有機會獲得額外的代言——代言費更是高得離譜。

這個策劃案剛一發出,網上妖風四起,說什麽的都有

“海豹公司家大業大,第一名怎麽才十萬獎金?”

“太摳了吧。”

“不是,我尋思著,聖誕是外國節日,咱們搞個古典舞選拔,這是幹啥呢?說崇洋媚外也不像,說發揚傳統文化……這也說不過去啊。”

“總結,策劃腦子有病吧。”

“樓上人身攻擊,舉報了。”

網絡上近乎一邊倒的指責和謾罵讓原本跟謝塵宥約好一起跨年的張千俞再也沒了興致。

張千俞對著電話說:“塵宥,很抱歉,我的心態太容易被影響了。”

“對於娛樂項目策劃案來說,網絡輿論是一個很大的指向標。”謝塵宥冷靜的瀏覽了一些評論,說,“你們部門今天要對此策劃集體加班修改嗎?”

“沒……”張千俞苦笑,“今天還是給大家都放個假吧。再說,這策劃案已經發出去了,一不違法二不違規,我們最多隻能修飾細節。如果大改的話,那就真的被釘在恥辱柱上,有事沒事被拿出來鞭屍了。”

謝塵宥說:“所以你現在一個人在家,並沒有工作安排,對嗎?”

張千俞張了張口,如實說:“是,今天稍晚一點公關部會負責跟進輿論。我需要一個人冷靜一下,元旦過後,開始思考如果做修改。”

“在家等著,我去接你。”謝塵宥的語氣帶著一絲不容拒絕的意味。

張千俞心底愛著他,沒忍心說出拒絕的話。他重新洗漱過一遍,對著鏡子打理了頭發和胡子,確定自己除了眼神鬱色外,其他地方都跟以往一樣後,換了原本打算約會的衣服,又給袖口噴了些香水。

恰巧這時,門鈴響了。

謝塵宥依然是一身黑色大衣——這種打扮最顯成熟,可謝塵宥冷峻的眉眼完全能壓住這深沉的色係,絲毫不顯老成,反倒透著一股銳氣。

張千俞覺得他隨時可以去走t台。

謝塵宥伸手,張千俞福至心靈,抬手搭在他手上——沒有一句寒暄和客套,張千俞就被謝塵宥帶出了屋子,張千俞隻來得及抬腳踢了一下門,將其關上。

張千俞對謝塵宥的舉止完全沒有反抗能力,他第一回 發現,自己除了愛這人的才情和性格外,還在深深迷戀他的臉。

“去哪兒?”張千俞被網絡輿論所影響的心緒又被謝塵宥一一摒除,坐在謝塵宥的車裏,他展露了一絲笑顏。

“我家。”

“啊?”張千俞目光錯愕,隨即他開始在路邊找便利店——他身上沒帶那個東西。

謝塵宥隻說了兩個字,就不再多言,他驅車半小時回到自己小區樓下,同張千俞一到上樓。

張千俞幾次想提醒謝塵宥買點套,但卻一直找不到機會,心裏想著一會找跑腿小哥買,好像也成。

謝塵宥並不知道張千俞的心思,也並沒有如他所想,布置什麽玫瑰、香檳這種助興的東西。謝塵宥更不打算此時就在**交流,他帶著張千俞徑直去書房,給了張千俞一台筆記本,讓他把自己對此策劃的改進想法都寫出來。

“**用品已經換了新的,寫完去休息。”謝塵宥坐在電腦前,他這回換上了沒有裝飾的全掛耳眼鏡,整個人像一柄出竅的利刃。

——這還是張千俞第一次見謝塵宥正兒八經的工作。

謝塵宥把海豹公司古典舞蹈策劃案的三萬多條網絡評論逐一看完。謾罵的……他寫個小程序自動舉報;那些提建議的評論被謝塵宥綜合整理出來,提取出關鍵詞,把其出現頻率和點讚多少做成統計表。最後,他還在統計表下總結出修改建議。

謝塵宥一個人,熬了一個通宵,忙完了一個小部門兩三天的工作進度。

張千俞看著顯示屏上跑起來的代碼,原本不明白這是在做什麽,後來才發現謝塵宥寫了一個提取評論的程序。他尚且來不及對學弟的編程能力讚賞不已,心裏赫然流過一道暖流——原來他知道自己難過,而且他放棄休息時間,來為自己解決工作中的難題。

張千俞一晚上都沒睡,看著謝塵宥一一拉表總結。

在2022年第一天的太陽升起之前,謝塵宥將這份總結打印出來,放在張千俞麵前。

張千俞坐在謝塵宥的書桌前,情緒陡然迸發,抱住站在他身邊、穿著家居服的謝塵宥,將臉埋在他的腰側。

謝塵宥很少熬夜,更別提通宵,上一次熬夜好像還是提醒林溫合約到期,被他趕出家門。不過謝塵宥體質好,熬了一宿也沒多疲憊,甚至還有精力跟張千俞討論此項目的後續安排。

兩人說了大概一個半小時,點了份早餐吃完,謝塵宥去洗澡睡覺,張千俞則說自己來了靈感,要繼續工作一會兒。

謝塵宥家裏隻有一張床,之前爸爸媽媽和妹妹來都是住在酒店,方便。

現在張千俞來,謝塵宥把床留給他,自己窩在了沙發裏,蒙上被子就沉沉睡過去。

張千俞寫好新的策劃思路,已經快到早上十點,他原本困到沾床就能睡,但走出書房後,才意識到這不是自己家,而是謝塵宥的房子。他悄悄去客廳看了謝塵宥一眼,發現他睡得正沉。

謝塵宥身高腿長,這沙發對他來說有些短了,張千俞看著他整個人窩在沙發裏,長手長腿有些無數安放。張千俞想要抱他回**,但又擔心這麽做吵醒謝塵宥。

最後,張千俞隻是悄悄打量了他片刻,在謝塵宥眼皮動之前,趕緊跑去衛生間洗漱。

不同於謝塵宥熬夜後依然爆滿的精神狀態,對著鏡子一打量,張千俞才發現自己臉上透著濃濃的頹敗氣——眼睛裏有血絲不說,整個人精氣神中還帶著一股微妙的難堪。

畢竟人心肉長的,沒人能看著那些雪花似的挑錯評論笑得出來。他張千俞亦不能免俗。

張千俞看著這樣的自己,霎那間所有睡意全然消散,他想起自己剛偷偷打量過謝塵宥——即使在睡夢中,沒有那雙眼眸加分,謝塵宥依靠出色骨相支撐下來的顏值也非常抗打。

歲月對謝塵宥太過溫柔,張千俞覺得他換身運動衣去打籃球,一定跟可以現在的大學生融入一體。

張千俞洗了把臉,把心頭所有雜念摒去,隻暗暗給自己立下一個每天鍛煉的flag,然後慢慢躺在謝塵宥的**,進入夢鄉。

謝塵宥醒來時是下午兩點,他早上九點左右睡的,到現在明顯沒睡夠,但沙發裏窩著不舒服,他爬起身伸展伸展身體。

打開手機一看,上麵有謝斐那丫頭發來的元旦祝賀,謝塵宥點點屏幕,回複過去。

cy:謝了,元旦快樂。

斐斐不是狒狒:哥!你怎麽這麽晚才回複我!你是在約會嗎!

看著那幾個感歎號,謝塵宥眼睛疼,他回複:沒有,在睡覺。

斐斐不是狒狒:……對不起打擾了。

cy:。

斐斐不是狒狒:那你說說自己怎麽白天睡覺!而且,一、早、上、沒、回、我、消、息!

cy:大概是因為,看到,忘了。

斐斐不是狒狒:啊哥哥再見。

謝塵宥不再逗謝斐,問:還有什麽事要跟我說?

斐斐不是狒狒:沒有。

大概過了一分鍾,謝斐自己回複過來:算了,我不發,媽一會兒也要給你發。我們班元旦演出,就……我們文體委員說讓我們跳舞,她舞蹈排得是那個誰……就上次遇到的那個……哪個他發在網上的一段舞……咱爸媽不知道這事,但他們就喜歡把我當猴看,我表演個什麽都要給我錄下來。可能一會兒他們就發給你了!我提前給你打個預防針,啊哥哥再見!

果然,謝斐剛說完沒有三分鍾,謝塵宥就收到了母親發過來的一個小視頻,配文:塵宥,你妹妹今兒跳舞了,我覺得一群娃娃中她最喜慶。微笑.jpg作者有話要說: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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