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被遺忘的我們兩個

“下周三開始到周五下午,高一年級的第一次月考,內容不難,主要是對咱們九月份的一個總結,大家平常心對待就行。“

郝仁習慣在講課之前做通知,好處是能讓所有人清醒,壞處是,一提到考試,大家上課的心思也都飛幹淨了

“郝老師,這次月考要開家長會嘛?“

李佳琪舉手問出了所有人緊張的關鍵點。

“嗯……好問題,保密。“

郝仁非常滿意底下這群潑猴談家長會色變的樣子,也就隻有這種場合才能鎮壓這群十五六的雞血少年。

“行了,不聊了,上課了啊,這節課的內容同樣會出現在月考裏,所以你們都給我豎起耳朵好好聽。“

“是——“

學生時代,最刺激的莫過於每場考試後的總結大會,家長來的越齊,體膚之痛越深刻,所以沒有人願意拿自己的小命開玩笑,回答的是算很誠懇的。

夏行行蜷縮在角落裏,心口不一的跟著大家一起,桌肚裏的動作卻一點沒停下,下午就要確定這一期校刊的整體內容進行印刷了,明天一早這份校報就會出現在每個年級每個班級裏,這是她入校以來第一次出報,她不想出任何差錯。

四十五分的課程,郝仁講了多久,她就改稿改了多久,踩著那一聲“下課“,她也算如釋重負的抬起了頭。

王浩宇看著郝仁走遠了才屁顛顛跑到夏行行邊上問,“老班,明天的報紙借我先摟一眼唄。“

期待的小眼神對上的是冷冷的二字。

“不能。”

夏行行收起所有關於新刊的資料,數了兩遍確認無誤之後才起身,找到了一班問了一圈才知道薑陸一在藝術樓的畫室裏。

“他不上課?”夏行行疑惑問

“他啊。大科成績本來就挺好的,又是走藝術生的路子,自然有隨時不上課的赦免權了。”回答這話的是一班班長秦思萌,一說到薑陸一,滿臉的欽慕。

不出意料的話,這個一班班長應該也是薑陸一的粉絲團一員了,沒必要再接著問下去。

夏行行禮貌一句謝謝,扭頭朝西走廊的方向去。

————

一中的藝術生占極少數,所以藝術樓一般都是閑置,除了應屆藝術生必要時候的使用,平時是比較少有人的,換句話來說,裏麵很多的設備都是老化比較嚴重。

畫室設置在了頂樓,夏行行不愛爬樓梯,毫不猶豫地按下了電梯按鈕,手指上沾上的厚塵並沒有引起她的警惕心,隻是嫌棄地掏出紙巾擦了擦,便想也沒想的就進去了。

門快關上的時候,一個人影閃過,用最快的速度把夏行行拽了出來。

兩人都驚魂未定的時候,電梯發出了沉悶的吱呀聲,顯示樓層的滾動層都沒亮起來,門卻緊緊的閉合著。

“夏行行。“

“嗯?“

“刺激嗎?“

“嗯。“

薑陸一腦門上的汗好像是一瞬間冒出來的,有些無奈的看看嘴唇緊閉的夏行行,遞過去一瓶還有點涼意的蜜釀給她,上下打量一下確定沒有受傷,才把人扶起來。

“走吧。“

“欸。“

人在突發狀況下原來是不會有極端反應的,發愣和大腦停轉才是最真實的,這一點,夏行行第一次領會到。

————

六層樓,一百多級台階,旋轉式。

走完最後一步,夏行行已經喘得不行,低垂著腦袋歎了口氣,朝著薑陸一回頭的方向擺擺手,說不出話,猛吸了一口他給的蜜釀,才算定過神。

“蒼天啊。學校的維修經費都花哪兒去了,一個電梯都舍不得修?累死人了。“

抱怨的話音剛落,麵前多了一張熟悉的臉——“狐狸眼“許諾。

“哦喲,是你啊。“

許諾的那一臉似曾相識不用猜就知道他腦子裏浮現的是那天食堂裏的摔跤慘案。

夏行行有些尷尬的幹笑了一聲,不想回憶,點點頭就算打招呼了,繞過他匆匆朝薑陸一跑過去。

“地方給你空出來了,我先走了啊。“,”學妹,哥哥走了啊“

許諾倒是開朗的很,特意打了招呼才走,反而顯得夏行行有些小家子了。

“你和他認識?“夏行行有些好奇

“嗯。他高三剛轉藝術生。“薑陸一回答

“半路出家?“夏行行問

“嗯。常見。“薑陸一再答。

這一點倒是沒說錯,每一個堅持到了高中的人,心裏總歸是有大學夢的,可惜論資質,並不是每個人都能坦然麵對高考的嚴苛,多的是另辟蹊徑的人,最常見的無非就是轉美術生,憑借著還能充數的均科成績擠掉專業過硬但是文化分超低的那群人躋身大學生的行列。

————

畫室裏意外地挺幹淨的,不是夏行行想象中的遍地顏料畫筆,新拖地的水漬還沒幹透,看來是有田螺姑娘專門打掃的。

“你坐那邊等我一會兒,我收拾完就走。“薑陸一指了指靠窗口的位置讓夏行行坐下。

她坐下的地方應該是薑陸一畫畫的位置,畫板上空空的,但是留了一張很小的畫,名字叫做《九點半》,沒有人物,也沒有建築物,隻有奇怪的配色塗抹,正中心是一個玻璃瓶裏飄著兩朵桂花。

大概搞藝術的人都喜歡玩這種意境吧,沒有這方麵審美能力的夏行行舉著紙盯了半天,嚐試了思索,但並沒有什麽頭緒,又默默地放了下來,她讀不懂畫的意思,自然也不會注意到某些人的目光。

約莫十分鍾樣子,薑陸一背上自己的包戳了戳已經睡過去的夏行行。

“走吧。“

“啊?噢。“

夏行行的眼皮很沉,掙紮了幾次才算恢複視野,腦子有些沉沉的,垮著一張臉,麵無表情。

“等一下。”

薑陸一折了回去,從置物櫃裏拿出一個紅色布袋,捏了捏,塞到了夏行行手裏。

“這是什麽。”

“我奶奶給你的。”

薑陸一隻是讓她自己打開看,拿著半瓶她沒喝完的蜜釀,走在前麵。

有禮物可收讓夏行行來了精神,小心翼翼拉開紅布袋的裹繩,是一串凝著桂花片的珠串,透亮的珠子,每一顆都藏著一片,味道淡淡的剛好湊近了聞。

“我的媽呀!”

夏行行碰著手鏈有些愛不釋手又有些怕磕怕碰的,舉著看了半天,珍惜地揉搓了半天。

見她半天不戴上,薑陸一有些急。

“不喜歡?“

“喜歡啊。“

“那你不戴?“

“我舍不得啊,萬一壞了呢。“

夏行行說的很有道理,但薑陸一並不喜歡這個答案,一把奪過了她手裏的珠串,另一隻手捏著她的右手腕,直接就給戴上了。

薑陸一說,“壞了再給你做。“

手串上一共十一顆珠子,大小和顏色不仔細看是看不出區別的,串珠子的人一定是花了很久的時間找到這麽相近的珠子融出了這麽條手串了。

“奶奶手真巧啊,回頭我一定要好好謝謝她。“夏行行盯著手串左看看右看看好像都看不夠。

“啊……不用,我會替你帶到的。“薑陸一答,”快點吧,印刷要花挺久的時間。“

少年的轉移話題,其實是掩飾心口不一,但是,她應該看不出來的吧。

————

因為誌在做一版最特別的校報,所以夏行行和薑陸一選擇了最原始的拓印加上剪貼。

夏行行負責文字內容打印加上裁剪,薑陸一則拿出提前製作好的拓印模板印刷整體框架。

兩個人折騰了好說有一下午,直接錯過了晚飯時間,這也隻是完成了一半。

提著剪刀的手酸的抬不起來,最要命的還是肚子裏咕嚕嚕的聲音。

“不行了!“

夏行行猛地一喊,嚇得薑陸一差點把手裏的那一份印壞了,問她“怎麽了。“

“餓啊!“

薑陸一抬頭看看鍾,六點半了,停下了手裏的動作說,“去吃飯?”

“食堂應該沒飯了吧,好吃的都被搶光了都”

“校外新開的一家米線挺好吃的,我請你?”

“走。”

提到吃,夏行行的積極性一向是極高的,誰會和吃的過不去啊。

兩個人留下新報和模板,反鎖了印刷間的門,超了近路往校門口趕。

一中的學生證分兩種,寄宿證和走讀證,寄宿生是不被允許在非假期外出的,隻有走讀生能夠自由出入校門。

夏行行和薑陸一掏出走讀證掛在脖子上,以防保安沒看見,錯攔了他們,耽誤吃飯。

外出的人還是不少的,更多的是帶飯的,一個人手裏掛七八個塑料袋都是常規操作,最狠的還是四班的楊春,憑借著手長的優勢,左右手臂總計20套盒飯,脖子上還有一串奶茶,勒痕深的說他要自縊都有人信了。

薑陸一說的米線店就在距離校門口五棵樹的地方,小鋪子,座椅都是臨時支起來的,直接擺在了路邊。

因為時間問題,大部分人都是打包帶走,夏行行本來也想著帶回去吃的,但是想到手印的報紙上萬一沾了米線湯,那就真成了絕版報了,果斷選擇拉著薑陸一一起坐下吃。

老板忙著做米線,指了指桌上的紙筆讓他們自便。

“你要什麽?“薑陸一夾著水筆問

“我要雞湯米線。“

“好。老板!兩份雞湯米線!“

老板在裏麵招招手算應答,十分鍾後端上來兩碗冒熱氣的米線,提醒他們別燙嘴,又急匆匆回廚房了。

樹下的桂花瓣迎著轉涼的晚風,吹落在了桌椅上,夜色下狼吞虎咽,這大概是屬於每一個十六歲最肆意的時刻吧。

薑陸一去結賬的時候,夏行行蹲在地上撿花瓣,可惜掉在地上的,多半是被踩過或者長相殘缺的,和她手上珠串裏的完全比不了。

那晚,校報印完已經是九點半的事情了,正好是晚自習的二十分鍾大課間,夏行行和薑陸一回到教室的時候,沒有人注意到他們回來了,就好像也忘了他們一下午都不在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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插播一句:

深夜。

房間裏昏暗,被窩裏透著光。

一個笨拙的身形在被子底下撅著屁股,手上下翻動掀得到被子一飄一飄。

“這珠子怎麽這麽滑”

次日。

一中八卦頭條:薑姓校草,眼圈極深,是因為什麽樣的原因而徹夜未眠,有待考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