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千方百計製造偶遇
其實校園這個地方，是很邪門的，它的空間感在每一個人眼裏都是不一樣的。
比如說，你越想見一個人，再近的距離都會變得遙遠，怎麽都遇不上。
再比如說，你越不想見一個人，再不可能的地方，都會變成巧妙的偶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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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麽。“
“什麽為什麽？“
“為什麽你會在這裏。“
“我為什麽不能在這裏。“
“……”
一大清早被要求去校團委開會的夏行行，做夢都想不到被安排新校刊的A組搭檔會是自己和薑陸一，於是就有了以上的對話。
還想拯救一下自己的夏行行，在會議結束之前衝到了會長麵前懇求。
“會長，我想問一下，組員能不能換呢？”
這一任的學生會長是高三的“圖清淨”先生——錢理，人如其名，在任期間，隻圖清淨。
“會議前就已經確定了人選了寶貝，不好改的。“錢理說話的時候，喜歡笑著眯眼看人，但其實了解的人都知道，這種親切感就像是線上客服的標準客套罷了，簡言之，裝的。
一聽沒戲，夏行行有些頹了，抽起桌上的文件就準備回教室，趁著晨練還沒結束，還能在空教室裏閉目養神一會兒。
剛走出沒幾步，薑陸一就屁顛顛跟上來。
“夏行行等等我。“
“欸。別。咱倆不熟，叫夏同學。“
夏行行拒絕了來自薑陸一的親昵，油鹽不進的樣子一身正氣。
薑陸一也不生氣，乖乖地抱過夏行行手裏的資料，一聲不吭地跟著。
回教室的路，要路過高三棟和東走廊，一路安安靜靜甚至是無聲的有些壓抑，一想到兩年後的自己也要進這棟沒生氣的地方，夏行行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冷？”
薑陸一問。
“沒。”
夏行行答。
九月已經入了半，桂花開的也猛起來，三兩朵變成了成群成片。
看著幹幹淨淨的地麵，夏行行好像突然想到了什麽一樣，扭頭問了一個心裏疑惑了很久的問題。
“薑陸一。你上次說，桂花哪兒來的？”
“撿的啊。”
兩人同時看著沒有落花的地，又抬頭瞧瞧角落裏被明顯折斷過的樹杈，四目相對了一番，薑陸一率先轉移了視線。
再然後，就是夏行行追著薑陸一邊跑邊喊，“薑陸一你有沒有公德心啊你，這麽大個人了還破壞植株？”
少年前頭飛奔，怕她追上又怕她追不上，時不時停下逗逗氣急敗壞的女孩，忍不住趁著風起時偷偷說一句，“折枝獻美人，花也心甘啊。”
可惜，這話隻有他和風聽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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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刊發布是在周五一早，所以印刷一般都訂在周四下午，也隻有那段時間閱覽室是可供高一使用的，這一期輪到A組，也就是薑陸一和夏行行，不出意外的話就是薑陸一負責彩繪版圖，夏行行負責文案內容。
“所以，你們這一期的內容是什麽啊。”
黎語一邊嚼著快餐麵一邊嘬著手指好奇地問。
“正確看待兩性關係吧。學長給的選題隻有這一個比較好寫。”
夏行行趴在桌上眯著眼睛，靠窗的位置，陽光好，卻也刺眼，不過聽著黎語嘴裏哢嚓哢嚓的聲音還挺困人的。
倦意快要襲來的時候，眼前的刺目被一團黑影罩住了。
“誰啊！”
夏行行猛地抬頭，臉上滿是不耐煩，睜眼卻什麽人都沒有了，難不成是出幻覺了？
身邊的黎語指了指後門口，努努嘴示意人躲在了走廊後門口。
果然，一雙腳露出來半截在瓷磚壁邊，一顛一顛的樣子暴露了鞋主人的緊張。
剛結束集訓的體育生梁家豪正巧回來，見到後門鬼鬼祟祟站著的男生，秉著班級女生自己保護的意識，一把就給人揪了進來。
“怎麽回事啊班長，這家夥在門口站了一陣了，審審？“梁家豪說話的語氣像極了古裝劇裏的衙役，估計這陣子沒少看武俠小說。
被丟進來的男生可能是覺得丟臉，轉身想跑，奈何他的力氣顯然是沒有一個靠體力吃飯的十六歲少年來的大的，拚盡力氣也隻不過是停留在原地。
夏行行擺擺手讓梁家豪鬆手，換自己湊上去。
“同學，你找人？“
男生聽到了夏行行的聲音，不知為何的臉羞的通紅，靦腆的點點頭。
“找誰？“
“你……”
男生小心翼翼地指指麵前的夏行行，這模樣一看就知道不是來說什麽學習上的事兒的。
“最討厭男人扭扭捏捏的了！”
梁家豪嚼著手裏的火腿腸，上來一個假動作，把男生嚇得往後退了好幾步，又折回來往夏行行懷裏丟了一張紙條，在梁家豪真揍自己之前趕緊跑了。
紙條是粉色的，別捏了很久，濕噠噠的，洇的黑筆字都花了許多。
夏行行的臉上看不出任何多餘的表情，像是見怪不怪，也可能是愣住了。
見她半天沒動靜，黎語上前拿走了紙條，草草看了一遍，撕了個粉碎扔到了垃圾桶裏，這樣的話這封“情書”就隻留在了她腦子裏，沒有了證據。
夏行行向黎語豎起了大拇指，表示對默契的肯定。
女孩子，多特別的生物，你說她們心思單純，其實腦回路比蜘蛛網還複雜，說她們粗心馬虎，其實呢，處理起自己閨蜜的事情，比偵探還嚴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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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寄宿的學校有一個不成文的傳統，那就是晚飯時間一般不是用來去食堂的，而是用來洗澡洗頭的，如果你在走廊裏看見成群結隊披散著長發的姑娘，發間濕噠噠還在滴水的，千萬不要和她們輕易搭話，多半是那些沒搶上宿管阿姨房裏的吹風機的，可想而知她們心裏有多煩躁了。
黎語是住宿的。
夏行行是走讀生。
她們兩個的晚飯往往都是交替進行時，一三五外出，二四六夏行行買飯黎語回寢室洗澡。
今天是周二。
下午的最後一節課剛響鈴的時候，黎語就已經從後門衝刺出去了，借著身形優勢，快穿在逆向人流裏，俗稱——鑽空子。
夏行行習慣等人散盡了再起身，畢竟白費那力氣站著幹著急，還不如坐著欣賞一下窗外的風景。
西走廊人少，因為不經過食堂和宿舍，走到底就校門，向左拐彎就是藝術樓，向右是教務大樓。
一個人慢悠悠地走在西走廊裏，不用被催促的感覺還是非常愜意的。
“同學同學！讓一讓讓一讓！“
一個聽著都焦急的聲音逐漸靠近夏行行，直到她被一輛手推車撞翻的時候，才意識到原來這個要讓一讓的同學是她自己。
得，還沒好透的右手再一次三次創傷的猛撐了一把地麵。
“你他媽……疼死老子了！“
不怪夏行行罵人，口子在掌心，的確是疼極了。
肇事者也自責的不行，忙不迭道歉，也不知道把人家拉起身，難怪能馬虎到撞人。
夏行行站起身剛要接著發火，卻發現道歉的是一個和自己身高差不多的小正太，看這麵相，聽這音色，莫非是教職工子女？可誰家家長這麽心大，讓這麽個孩子來搬東西。
為了塑造溫柔姐姐的形象，夏行行大氣的不打算計較，掙紮起身，雖狼狽，但極力表現出成熟穩重。
“小弟弟，你家長呢？哪個班的老師啊。“
夏行行這一問把男生問愣住了。
“啊？我……我是……”男生可能自己都不知道該怎麽回答了。
夏行行打斷他，“沒事，姐姐不生氣的，下次小心就行了，要不要我幫你啊。”
男生忙說不用，臉紅的樣子看著討喜。
“真不用？”
“真不用的……姐姐。”
男生的一句姐姐，叫的夏行行整個人都酥麻了，早忘了手心的疼，還是喜滋滋的蹲下身幫他一起整理手推車裏的高三資料。
東西也不算多，三兩下也就完事兒了，夏行行起身欲走，被男生輕輕扯住了衣角。
“姐姐你還沒說你叫什麽名字呢。”
“我叫夏行行，高一二班的，下次搬東西來找我，我來幫你。”
“好”
“再見。”
“姐姐再見。”
男生蹲著望著走遠的夏行行，斜落日的餘暉照著女孩的影子被拖得長長，像極了裙擺，走出了視野裏，影子卻踩進了他心上了。
他沒說自己的名字。
她忘了問。
好像意味著會再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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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這就是你隻買到兩盒鍋貼的原因嘛？”
“嗯……”
黎語左手代替發箍穩定自己的頭發，右手忙著夾起最後一個鍋貼問。
夏行行是有些不好意思的，所以把自己的那一盒分了一半給她，畢竟要不是因為自己耽擱了，也不至於再出校門的時候，附近的盒飯都賣完了。
半盒隻有四個，吃了三個還剩一個，夏行行嚼的小心翼翼，生怕錯過一點點的味道。
“啪——“
窗外甩進來一個大鐵盒，嶄新的鐵皮泛著銀光，摸著還是熱乎的，聞著香的不行。
饑餓的夏行行被天降飯盒嚇了一跳，往窗外看過去隻有薑陸一頭也不回的後腦勺。
黎語沒吃飽，聞著飯香就湊了過來，替她打開了。
一格花菜炒蛋，一格米飯，一格香菇雞腿肉丁，一格手剝柚子。
“我的天！這……這……這是哪家的田螺姑娘？“黎語沒看到是薑陸一送的，不可思議的問
“嗯……不知道啊……“夏行行磕磕巴巴沒說。
黎語並不是很執著飯盒的主人，饑腸轆轆的感覺並不好受，自顧自地開始給自己的塑料盒裏夾菜了。
“你不怕有毒嘛？“夏行行問。
“做鬼也做飽死鬼。“黎語嘴裏包著飯，含糊不清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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薑陸一回到班級的時候，猛地往自己嘴裏灌著水，因為沒趕上班車，腿著在學校和家裏跑了一個來回，真要了命了。
“薑，你怎麽回事，叫你一起出去吃飯你怎麽還回家了？“
傅嘉浪丟過來一份鍋貼在薑陸一的桌上。
“取個東西。“
薑陸一壓著急促的呼吸，狼吞虎咽那一盒連女孩都吃不飽的鍋貼，默默歎了一口氣，看來晚自習要餓肚子了。
轉念想到夏行行不用挨餓，又忍不住心裏偷樂。
少年啊，所有的善解人意都藏進了心底，留給女孩一個無所謂的背影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