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潛藏
在藏書樓二樓過道內，朱利安跟在埃琳旁邊，臉上帶著些許疑惑。
“殿下！
埃琳小姐！”
一位很有知性氣質，穿著藏書樓管理者特有長袍的年輕女孩，正衝他們行禮。
朱利安點了點頭，和埃琳繼續前行，等到了遠處，他才問道：“埃琳，她是？”
朱利安很少和埃琳去挑選書籍，這還是他首次在二樓，見到除他們外的其他人。
且因為經常能在一樓見到女仆和衛兵，他一直以為隻有那裏是開放的。
“她們在幫藏書樓旁的道恩學院借取書籍，這是大公殿下創建學院時允許的，不過學院的人無法自由出入藏書樓，需要由南希她們幫忙。”
埃琳知道朱利安的意思，著重說了在此處遇見南希的原因。
“哦……”朱利安點了點頭，若有所思。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他感覺自己長久以來，好像一直處在被隔離的狀態！
自“出生”以來，他從未見過外人，連宮殿裏的女仆和衛兵，也很少有機會深入接觸。
雖然他並非愛交流的性格，這樣的生活也沒有太大的不適，但總覺得有些奇怪……
在思索間，他們已經來到了目的地，埃琳取出一把鑰匙打開了房門，隨後進入了屋內。
這裏同樣是一間寬闊的藏書室，但書架卻和別處不同，高大的木質書架上冒著熒光，熒光中的書籍比別處更顯古老。
埃琳正在把前幾天取走的一本書放回去。
“埃琳，今天就看旁邊那本吧！”
朱利安說道。
他眼睛正注視的書叫做《帝國的貴族》，這是他今天跟過來的目的。
朱利安覺得去了解曆史，對自己盡快認識這個世界非常重要。
在去年時，他就以喜歡聽故事這樣的蹩腳理由，讓埃琳給他朗讀曆史方麵的書籍。
等到慢慢能夠自行閱讀後，埃琳帶他來過這間藏書室，他剛才選定的那套，有著深綠封麵的古樸書籍，就是他最開始看上的。
不同於之前那些大而雜的編年體史書，從書名上看，這套書應該會比較深入地介紹帝國的某些方麵。
但他沒有一開始就從這本書讀起，因為，他的年紀……
一個才剛剛能勉強閱讀的孩子，居然就能很有目的性地閱讀枯燥的書籍，這怎麽想都會讓人覺得怪異。
所以為了盡量讓自己像個“孩子”，朱利安就很“隨意”地選定了這整個書架……
從靠近門一側的第一本書開始閱讀，直到今天，他終於可以開口索要在他眼前的這本《帝國的貴族》了。
看著這本書緩緩落到埃琳手裏，朱利安感到有些好笑。
自己這樣“處心積慮”……
竟然就是為了看一本書？
這麽“艱辛”才能學到的知識，他可得好好珍惜！
……
……道恩學院附近，學院大道的一棟住宅前。
“懷特太太，這位是……”格林先生有些疑惑地問道。
他是懷特太太的鄰居，之前一連數天沒有見到懷特太太出門，這天傍晚，卻看到她一副剛從外麵回來的樣子，身邊還跟了一位……
年輕人。
他好奇地打量了下，常見的黑發褐瞳，相貌倒很是俊美，卻戴了頂寬得出奇的三角帽……
格林先生暗笑了下，這應該是位剛從鄉下來到都城的小夥子。
這些年輕人啊，總是以為隻需要簡單的模仿，就能融入到都城當中，卻不知道他們自認為得體的裝束，往往會成為先生太太們悠閑午後，永不過時的談資……
“這是多裏安，和我那個在外麵冒險的兒子是同伴，他想來都城找找機會，所以我兒子介紹他來我這……”這種語調……
格林先生略顯疑惑地將目光轉回懷特太太，仔細觀察了下，果然見懷特太太雙目無神，臉色蒼白，難怪說話語氣完全不似從前。
他試探著問道：“懷特太太，你身體不舒服嗎？”
多裏安皺了皺眉，重新看了對麵那老頭一眼，表情稍微專注了些。
隻見懷特太太聞言抽泣了一下，雙手捂住臉龐，帶著些許哭腔道：“多裏安告訴我，我那孩子受傷了……
他一個人在外麵，平時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像今天這樣冷的天氣是不是有記得添衣……”看著情緒崩潰，絮絮叨叨起來的懷特太太，格林先生安慰了好長時間都沒有效果，他尷尬地衝多裏安笑了笑，有些窘迫地先行離開。
多裏安一直注視著老頭的背影，直到他遠去，這才轉過身，旁邊的懷特太太則停止了抽泣，回複了原本那空洞的樣子。
進入屋內，因窗簾都被拉上，而顯得很是陰暗的房間裏，忽然亮起了幾道紅芒……
那是一雙雙眼睛，閃著猩紅光芒的眼睛!見到這一幕的懷特太太卻毫無反應，如同木偶般，坐到了角落的一把椅子上。
多裏安關上門，轉過身來的他手伸向了雙眼，取下兩片東西後，他的眼眸中同樣亮起了猩紅。
接著他準確地從門旁的櫃子裏，拿到了枚圓圓的核狀石頭，熟練地將它塞進了旁邊的凹槽內，客廳中的永晶燈頓時亮了起來，讓此時如同白晝。
“怎麽樣？”
有人問道。
多裏安走上前來，用有些恭謹的聲音道：“侯爵大人，克林稱他已經確認了情報的準確，百泉宮內的確有符合描述的目標。”
“那麽應該可以排除陷阱的可能，是陷阱的話我們已經到了這裏，人類早就可以動手了……”布魯諾點了點頭，又道：“多裏安，可以讓城外的兩人一塊來這了。”
這是他的一項後手。
多裏安低頭應下。
伯爾巴特聞言則煩躁地走了兩圈，嚷道：“我們已經在這呆了這麽久，難道就一直幹等著嗎？”
又扭頭問布魯諾，“那娃娃真會從這裏出來？”
布魯諾走到桌前，展開了一幅地圖。
除了伯爾巴特和多裏安，還圍上來了兩個人。
“百泉宮主要有兩座出口，以遵循著那種繼承人培養傳統的這位小赫利俄斯來說，選位於正門的凱旋大街目標太大，而位於西北的這道出口……”布魯諾環視了四周，繼續道，“隻要這位殿下有外出的可能，那他隻會是從這裏出來！”
他的臉上透著自信，還不介意地對他的目標用上了敬語。
“為什麽他不會直接飛出來？”
這麽多天都窩在這棟房間裏的伯爾巴特早就坐不住，粗糙的右手梳理著自己的胡須，嘴上繼續道，“我們應該直接殺進去……”客廳中一時沒人接話，眾人雖然敬服公爵大人的實力，但對他的智慧從來都不報希望。
布魯諾知道伯爾巴特公爵隻是在發泄悶氣，所以故意問道：“公爵大人，您確定能擊敗道恩大公？”
伯爾巴特眼睛瞪圓了盯著布魯諾，隨即泄了氣般不再開口，回憶起自己幾次交手都敗給了那金毛的小子，那可是真正的敗卻！
他可不會去理科曼那小白臉所說的“故意示弱”……
“侯爵大人，如果那位目標一直不出來呢？
“克林他另外還稟報稱，連百泉宮的仆人都極少外出，宮廷裏需要的物資會由一直在外麵的仆人負責，而這些仆人卻不會進到宮內……
因此他這次費了很大勁才確認了情報的正確。”
站在布魯諾身旁的多裏安緩緩道，接著他頭朝懷特太太那處偏了偏，又凝重地補充：“而且今天已經有人發現這老女人的異常了！”
布魯諾眯起眼睛，右手無意識地敲擊著桌麵，這是他思考時的習慣。
片刻後，他才開口，聲音一如既往地沉穩：“現在距離人類貴族集聚道恩城還有一個月，所以我們還有至少半個月的時間，可以守在這裏等候那位也許會調皮的小赫利俄斯……”頓了一頓，他又道，“如果目標一直在宮內的話……
那就隻好強攻了，我之前已經和留在邊境的弗洛阿雷亞侯爵製定了備用計劃，而且，在我們必要時，他將向科曼公爵大人請求支援來配合我們。”
“至於這位女士……”布魯諾對伯爾巴特道：“就由公爵大人親自施加幻術吧，我們目前還不能暴露。”
“不……
布魯諾，這得你來，我對這玩意可不擅長！”
伯爾巴特公爵擺了擺手，很有自知之明地道。
眾人聞言嘴角都勾了勾，布魯諾也含笑應下。
……
……傍晚，在從藏書樓回去途中，朱利安低頭看著隨腳步移動而一塊一塊不斷顯現的平整石板，腦中的思緒卻還停留在剛才所看的書上。
因為時常聽到他的父親，道恩大公眾多的輝煌戰績，朱利安從沒想到血族在曆史上竟然會這樣的強大！
強大到所有貴族，包括皇室和王室繼承人在成年之前，都必須秘密培養和保護的地步！
他又聯想起地圖上帝都和王都的位置，亞特城和萊特城都位於國境的最西部，這是距離血族最遠的區域，且兩者都緊緊靠著精靈帝國邊境。
是了，光輝學院也位於精靈帝國的邊境！
所以精靈是人類的同盟嗎？
他不由想道。
朱利安眼珠動了動，回過神來，臉轉到旁邊問道：“埃琳，我以後……”額……
朱利安越說越小聲，他發現埃琳正有些發呆。
“埃琳！”
他伸出小手衝她眼前晃了晃。
“啊！
殿下，怎麽了！”
埃琳的長睫毛眨了眨，眼神恢複了靈動。
這是被我影響了嗎？
朱利安苦笑，然後他用看似隨意的語氣問道：“埃琳，我以後也要去光輝學院就學嗎？”
“當然殿下，再過幾年，到您七歲的時候就需要前往了。”
“哦。”
朱利安點點頭，沒有細問，因為天色已暗，所以加快了腳步。
埃琳凝視了會兒走到前麵的朱利安，片刻後才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