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將離

李相夷方多病走出靈堂沒多久,就遇到了裴雲。

裴雲正站在庭院中央,給那些花草澆水,看他的樣子,似乎還沒有看見他們。

二人主動走上前去,方多病看他給其中一株將離花重複澆水,連忙阻止道:“裴大人,將離不需要澆這麽多水。”

裴雲晃了晃神才看見他們,嘴角扯出一個溫潤的笑意:“是這樣啊,我不太懂。”

“二位可有查出什麽?”裴雲迫不及待地問道。

李相夷開口:“根據屍首來看,令正的確是被人所害的。”

方多病把他們的發現告知裴雲,裴雲捂住臉:“難道是我那日回來,竟然間接害得我夫人死亡嗎!”

方多病安慰道:“這也隻是我們的猜測,暫時沒有能依仗的證據,就算真的如此,裴大人你也是無意之舉,不必如此自責。”

裴眼角還是有些濕潤。

“多謝二位能來查案,還望二位能抓住殺我夫人的凶手。”裴雲深吸一口氣,鄭重地對他們二人說道。

“裴大人不必如此,我們定會將凶手繩之以法的。”方多病說道。

方多病仔細瞧了瞧這附近的土,隨即對裴雲說道:“裴大人,你這裏並不適合種將離啊。”

“不適合嗎……”裴雲眉眼染上了一絲失落,“不瞞二位說,此前這些花草都是我夫人在侍弄。如今她不在了……這些花一下子沒人照顧,也枯了許多。”

花叢中的確有不少花已經幹枯了。

“我夫人很是喜歡侍弄花草,她每天都會在這,邊侍弄花草邊等我下朝。”裴雲語氣裏帶著難過。

李相夷看了看周圍的花叢,確認花叢中的確隻有一株將離後,問道:“裴大人,為何這裏隻有這一株將離花?”

“這株將離,是我特意種在這裏的。”裴雲歎了口氣,“我看這一片花叢都沒有將離,想著我自己種一株。”

李相夷看他很是沉浸在自己的悲傷中,問道:“有件事情我不明白,裴大人為何不給你的妻子更衣就直接入棺了?”

裴雲沉沉歎了口氣:“我的夫人屍骨未寒,可監察司卻說她是自殺身亡,我不願相信,所以想要再查一次,這才向上提出想要再查一次案子。擔心會沒了證據讓她蒙冤而死,這才不敢清理我夫人的屍首。”

方多病和李相夷對視一眼,沒再問些其他問題。

為了方便查案,二人便留宿在裴府。

方多病坐在房內的木椅上,怎麽都想不明白:“師父,你說這個裴雲,對待他夫人究竟是什麽樣的呢?”

李相夷坐在他旁邊:“你怎麽認為?”

方多病思索著點頭:“今日我們看見的那株將離,應該種了半月有餘,早在我們來之前。將離的寄托的是思念之情,看來這個裴雲對他夫人也是有些感情的嘛。”

李相夷喝了口茶,勾勾嘴角:“小寶對養花還挺是了解?”

“恰巧知道罷了。”方多病無奈地撇撇嘴。

怎麽可能告訴他,上一世的最後他總是帶著這將離花,因為這花寄予的是相思,所以他對裴雲借花抒情的感受自己感同身受啊。

“師父,那我們接下來怎麽做呢?”方多病看著旁邊悠哉悠哉喝茶的李相夷,有點無奈。

“等啊,”李相夷帶著點促狹的笑意,“小徒弟不是很聰明嗎,怎麽這個時候笨了?”

“我也沒說我什麽都知道啊。”方多病撇了撇嘴。

“哼哼,多跟著師父學學,你看師父多聰明,多放鬆。”李相夷拍拍方多病腦袋,“裴雲不是說他晚上總是能看見他夫人嗎,到底是真是假,我們親眼看看就知道了。”

方多病被他拍得多了都習慣了,隻能無奈地說:“師父真厲害。”

月上梢頭,樹影婆娑,周圍很是安靜。

方多病還是孩子的身體總是缺乏休息,到了晚上昏昏欲睡,手撐著一點一點的腦袋,漸漸漸漸地倒在了桌上。

李相夷端坐在木椅上,實則沒有放過周圍的一絲變動。

突然一陣嗚咽似的斷斷續續的聲音傳來,聲音不響,但李相夷能聽得一清二楚。

看著身旁還在睡的方多病,李相夷還是沒叫醒他,獨自輕聲緩步地出了門。

那聲音斷斷續續,時有時無,還仿佛是從四麵八方傳來的,李相夷不能立馬判斷出聲源在哪。

庭院邊有些矮小的樹叢,風聲一吹,窸窸窣窣的,更是擾亂他判斷聲音的來源。

李相夷並不急,他緩步走著,一點點接近自己感覺到聲音最強烈的地方。

忽然,一隻箭以極快的速度淩厲飛出,直衝李相夷後背襲去。

李相夷眼神微瞟,側過身,手一動,少師劍出,隻一擊便將這箭一劈為二。

他看見牆邊有一個人影,正舉箭想射出下一箭。腳一動,腳邊的一顆石子飛了過去,一下砸中那射箭之人的肩膀。

隻聽得一聲慘叫,那人跌下牆去,李相夷使婆娑步幾下便站上了那牆,本應該躺在地上的人卻不見了。

李相夷躍下,仔細查看,那人的確是不見了,不是什麽障眼法。

四周安靜無聲,沒有腳步聲,那人也不可能這麽快就逃離。

正當李相夷還在思索著什麽,先前銷聲匿跡很久的哭聲此時又出現了。

這哭聲出現的時機實在是太巧了,說是完全的巧合李相夷是不信的。

這哭聲出現的恰到好處,李相夷仔細聽了聽,發現這哭聲與之前那嗚咽好像有了些許不一樣,比起之前那好像有些小心翼翼的嗚咽,此刻比之前哭的還要淒慘些。

並且,李相夷能感受到,與之前的哭聲聲源不一樣了。

李相夷嗤笑一聲。

莫非鬼也知道給人打辯護了?

這哭聲明擺著要轉移李相夷注意,不想讓他接著去找那個人。

李相夷偏不想如他意,他還是呆在原地,依舊四處查看,一副不上當,不找到人誓不罷休的模樣。

就在那哭聲有越來越響的趨勢時,李相夷突然起身回房了。

李相夷心情很好的打開門,看著自己趴在桌上睡得正香的徒弟,笑了笑。

小沒良心的,睡得還真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