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驗屍

裴雲沒有再提他見到她夫人的事情,帶他們順著一條甬路走到了盡頭,便到了靈堂。

靈堂四麵的窗開著,白花和白綾飾在牆上和柱上,白綾從梁上垂下,被不知的從哪一扇窗進來的風給吹起來,鼓鼓的輪廓好像裏麵藏著什麽人。

方多病不是第一次來這種靈堂查案,上一世也算經曆過許多次了,但可能是被裴雲之前嚇了一下,他現在看著這裏,心裏總覺得有點毛毛的。

裴雲和他們站在棺材兩側,看著這具屍首,眼裏流露出悲痛:“這段時間以來,我一直不敢看她的麵容,不願去想她已經離開我這件事。”

裴雲眼角又出現淚水,他連忙抹去:“二位見笑了,我呆在這恐怕也幫不上什麽忙,二位驗屍,我還有公務要處理。”

裴雲離開後,留方多病和李相夷二人在此。

“師父……你會驗屍嗎?”方多病知道以後的李蓮花會,但李相夷會不會他不確定。

李相夷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胡說什麽呢?你師父我什麽不會?”

方多病無語地抿抿唇:“師父厲害。”

方多病當然也會驗屍,但他想了想……

一個十歲的孩子,不僅表現得成熟得體,麵聖不懼,現在居然還會驗屍?

好像有一點不妥當。

這個展現的機會就交給師父吧。

李相夷仔仔細細地驗過屍後,偏頭對方多病說:“她身上致命傷隻有一處,就是腰這裏。這有一處刀傷,刀傷很深,可以致死。”

方多病看著他愣神一下,隨即趕忙說:“可是看她臉色慘白,嘴唇呈青紫色,難道不是中毒致死嗎?”

“哎呦,”李相夷輕挑眉目,“沒想到小寶觀察這麽仔細呢?”

方多病鼓起一邊嘴角,歪著頭看他,有點自得。

李相夷看他得意洋洋的樣子輕笑一聲。

“那你怎麽確定,她就一定是中毒,致死了?”李相夷問道。

方多病皺眉偏了偏頭,不解:“什麽意思?”

“也許她被人下毒後,沒有立刻就死呢。”李相夷輕飄飄地吐出一句話。

方多病理解了他的話:“你的意思是,她被下毒後沒有死,而那凶手此時又來捅了一刀,這才致死?”

李相夷點點頭。

方多病卻說:“為什麽不可能是她已經中毒死了,然後凶手又刻意來劃了一刀呢?”

李相夷點點頭,說道:“你這麽說也有些道理,但是你看。”

他指了指屍首腰間的傷口:“若是她已經死了凶手再捅刀,不該會有這麽多血。”

人死後再受傷,血液不會流太多出來,但裴雲妻子的衣服腰間卻是一片血紅。

方多病感到讚同,但隨即又提出疑惑:“哎,有一點很奇怪,裴雲為什麽沒有給她更衣啊?”

人死後,家人需要給她擦拭身體,整理遺容,換上幹淨的衣服後才能入棺。

裴雲的夫人沒有更衣便直接入棺了。

李相夷也很奇怪:“是很奇怪,而且你有沒有覺得,這個裴府就很奇怪。”

方多病快速地點點頭:“他這個府邸,看起來好像挺大挺空曠,但對他這個官位來說實在是小了不少,而且我們一路走來都沒見過幾個下人。”

李相夷還補充了點:“還有,他看起來很是在乎清廉這個名聲,和我們講述的時候,總是不經意間透露些清貧和平易近人,家裏養的也是些廉價的花草,總覺得他是很清廉,但是用力過猛。”

方多病搖搖頭:“我爹很少和我們談論朝堂的事情,但是他卻唯一誇獎過和他同位的這個裴雲,說他是真的廉潔。他與我爹共事三年,幾乎所有人都誇他清廉。”

“所有人都這麽認為?”李相夷若有所思,“那他和他妻子的關係你有聽說過嗎?”

“我聽到的傳聞和他的說辭一樣,二人青梅竹馬,很是恩愛。”

李相夷點了下頭:“還有一件事,如果凶手真的是下毒到一半又用刀把她殺了,那麽就又讓人覺得矛盾了。”

方多病一下想起了前世的玉城案,脫口而出:“既然選擇下毒,她已經必死無疑,卻又用刀殺了她,這一點很矛盾?”

李相夷訝異他腦袋轉得這麽快,拍了拍他的頭道:“小寶真聰明。”

方多病有點心虛,其實是有經驗而已。

“那你說會不會,凶手有兩個人,第一個下毒後,她發覺不對,逃跑過程中又撞上另一個凶手,被捅了一刀,然後致死?”

李相夷被他說得一愣:“的確有這種可能,我沒想到這個可能性,小寶很厲害啊。”

方多病有些心虛地問道:“那你想到的是什麽?”

“我想的是,一個人什麽時候會對一個已經必死無疑的人再下殺手?”李相夷單手環胸另一手撐在下巴上,思索道。

“也許是,這個人要說出什麽不利於他的話,比如說,他的身份?”李相夷說出自己的推斷。

“也許,是裴雲那個時候回來了?”方多病很快回答道。

李相夷點點頭:“這也隻是我的推斷,但你說的那樣也有可能。”

“如果真是這樣,那麽裴雲夫人定是已經看到了凶手的樣子,恐怕還是他們認識的人,否則不會被凶手急著又捅了一刀。”方多病猜測道。

“好了,屍首驗得差不多了,暫時應該是找不到其他線索了。”李相夷示意方多病該離開了,特意拉了方多病一把,把他拉到自己身後,往門口走去,“走吧小徒弟。不用害怕,師父在呢。”

原來他感覺到了自己剛進來時的害怕。

方多病抿抿唇,努力壓下嘴角的雀躍。

“你說,這具屍體明明很明顯有他殺的痕跡,為什麽監察司會判斷是裴雲夫人自殺呢?”李相夷想起裴雲說的話,很是疑惑。

“監察司不會沒用到這個地步吧?”李相夷哼笑一聲。

一下子感受到了,屬於李相夷的與朝堂的對立感。方多病想到。

“還有,師父,我們來的時候門口是不是什麽白事的東西都沒有?別說喪幡,連白布都沒有一塊。”

“隻去世了一個月,門口什麽都沒有,不曾更衣就直接入棺。”方多病總結了一下。

“這個裴雲,好像不像傳聞裏那麽愛他夫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