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暗花(上)

坐在回去的車上,陳琳道:“這個二少爺到底是什麽人?怎麽好像勢力很大的樣子,我看他年紀也不大嘛。”

唐鐵牛道:“這個我也是聽說,二少爺家是靠做軍火起家的,不過他們家做軍火是抗日戰爭年間和那邊做的……”說罷指了指東邊,繼續道:“這麽一來自然是有功之人了,據說二少爺家和那邊高層的關係非同一般,但是現在香港在英國人手中,所以他們家也不敢做得太明,不過好像所有人都知道,水門據說就是他們家的。被我打的那個趙蔻荳和二少爺不知道是什麽關係,他也姓趙,香港幫會背後稱他趙二公子,不過他比那個趙蔻荳厲害多了,家族裏許多上不了台麵的生意都是他接管,還沒聽說香港有哪個人敢不給他麵子的。”

陳琳聽罷過了良久才點了點頭道:“我就沒給他麵子。”

唐鐵牛想了想道:“大哥,有些事情雖然我們做小的不好多嘴,但是我要勸你一句,二少爺的能量絕對超出你的想象,我覺得他這種人千萬不要得罪,否則就不光是惹麻煩這麽輕鬆了。”

陳琳拍拍他的肩膀道:“我當然知道,他把你送到我這裏來,為的不就是讓我擔他的人情嗎,不過這個人情我認了,但是話又說回來,這個趙二公子怎麽好像什麽事情都知道?連我心裏想什麽他都一清二楚?”

唐鐵牛道:“替他們家做事的本來就有專業的情報人員,廣東仔的身世早就給他調查得一清二楚,連平時喜歡去哪裏吃飯、洗澡都包括在內。”

陳琳出了半天神才道:“這個人實在太恐怖了。”

不過趙二公子好像對陳琳很有把握,自從分手後就再也沒有聯係過大圈仔,那幾天的日子過得相對平靜。陳琳難免想到李梅和自己的兒子。唐鐵牛道:“那還不簡單,去社會福利署谘詢啊,既然你兒子肯定沒有事情,那麽十有八九就在那裏,就算被人領養那裏也會有登記的。”

陳琳苦笑道:“我們都是身負命案的人,別人不來找我們那已經是佛祖保佑了,哪裏還有主動去找別人的道理。”

這件事雖然是陳琳心底裏最重的傷疤,但是他完全沒有辦法去撫平,縱使他知道自己的兒子可能與他也就是咫尺之遙。

但是沒有多久陳琳的心思就被另外一件事情給徹底幹擾了,原因他也說不清楚,但是總有一種莫名其妙的擔心,因為他總覺的最近被人跟蹤,至於對方究竟是香港警察還是幫派分子陳琳也不能肯定,甚至他有時候都會懷疑被人跟蹤的事情都是自己的幻覺,道理很簡單:到目前為止他還沒有徹底見過任何一個跟蹤者的麵孔。為此陳琳也比較煩惱。

大軍聽陳琳說了這件事便道:“琳子,下次在街上你懷疑誰跟蹤你,我們就把他抓過來好好拷問一下,那時候越南人嘴多硬不還是被我撬開了。”

陳琳道:“別瞎說,我也是猜測而已,當不得真。”不過沒多久陳琳就知道他說的這句話是錯誤的。

此時已是香港三月的天氣,這裏的三月跟東北的三月比,那簡直就是冰箱與火爐的差距,人們已開始穿短袖短褲上街,這種氣候容易使人發困。陳琳為了避免睡午覺,中午稍微過一點便帶著人去喝下午茶,不過嚴格來說這個時候往往不是下午,隻是中午,用現實一點的話來說就是去吃中午飯,不過正餐不是米飯菜湯,而是點心綠茶。香港街頭的茶館向來是三教九流什麽人都有,談事情的,聊天的。自從陳琳能聽得懂廣東話後就特別喜歡到這裏來,因為有時候真能聽到自己費力打探都打探不來的消息。這天也是一樣,陳琳準時和大軍、唐鐵牛、軍醫、老四去了一所常去的茶樓,大家坐定後就是喝茶吃點心,可是才吃兩口陳琳忽然被唐鐵牛按到了桌子底下,隻見唐鐵牛拿起一個茶壺就扔了出去,啪的一聲大響,是茶壺碰到硬物的聲音,接著槍響了。

其餘四人也全部鑽到了桌子下麵,但是唐鐵牛隨即便舉起了一張椅子準備砸人,可當他抬頭槍手已經不見了,這下茶樓炸了,眾人知道不久警察就會來到,趕忙走了出去,當然一路也是小心翼翼,出門後由唐鐵牛用身體護著陳琳,老四開來了車子,眾人急忙上車而去。

回到了住地大軍怒道:“媽的準是那幫菲律賓孫子準備暗殺琳子,我們去和他們拚了。”

陳琳道:“你傻啊,沒證據憑什麽說是他們做的,真要這麽硬來不占道理的反而是我們了。”

大軍道:“做事靠證據那咱們還混什麽黑社會?琳子你能不能不開玩笑,殺手既然這一次沒有得手,肯定還會有第二次、第三次,萬一哪天沒有防住那該怎麽辦?”

陳琳道:“我不是說非得要什麽證據,但如果不是菲律賓人幹的,我們雙方起了衝突那反倒是給了別人可乘之機。你們誰能百分百說就一定是菲律賓人雇的槍手,廣東仔、趙二公子都有可能。”

大軍道:“那怎麽辦,難不成我們真的要提防一輩子?”

陳琳道:“那也沒必要,最近小心點就行了。”

但是說好說,做就沒那麽容易了,誰也不知道哪一天,什麽時候會碰到殺手。就在陳琳漸漸放鬆警惕的時候,一天當他坐在車裏到了路口正在等紅燈,這時兩輛摩托車一前一後地停在陳琳的車旁,前麵的掏出槍對著駕駛室一陣亂打,後麵的掏出槍來正要開槍,他卻不知道靠近他的就是唐鐵牛。

這次又虧唐鐵牛身手好,反應快,隔著玻璃就是一拳,唐鐵牛的拳頭是何等力道,玻璃被擊碎後又將摩托車手打翻在地,隨即開門而出,槍手才把槍掏出來,唐鐵牛一腳便踢在他的手腕上,這時陳琳也開槍了,前麵的殺手身中數槍立刻倒地身亡。

而躺在地上的殺手還想反抗,唐鐵牛一拳打在他的頭盔上,前麵的擋灰板立刻粉碎,殺手也被擊暈過去。如果不是頭盔防護,這個殺手很可能會被一拳打死,唐鐵牛立刻將他抬到後備箱裏,發動汽車走了。

回到家唐鐵牛顧不上抬出車子裏的死屍,打開後備箱將殺手拖出來摔在空地上,屋子裏的大圈仔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全都圍了過來,大軍因為在家整理槍支,這次沒有和陳琳一道出去,便問唐鐵牛道:“怎麽回事?”

唐鐵牛取了根棍子道:“這就是殺手,被我們抓回來了。”

大軍兩眼放光,上去就是一腳道:“沒想到這麽快就有眉目了。”

殺手挨了這一腳,哼了一聲便醒了過來,他睜眼一看就知道這次大事不妙了。

唐鐵牛看他醒了便道:“喂,朋友,識相的話就聰明一點,告訴我們你是什麽人,為什麽要做這件事?”殺手左右看了看沒有說話,唐鐵牛舉棍子就要打,想了想把棍子扔給一個大圈仔道:“你來,我怕打死他,記住就打他的右手腕子。”

大圈仔上去就照殺手的右手腕打去,本來殺手的這節手腕已經被唐鐵牛踢斷,棍子再一上去殺手頓時如野獸般狂吼起來,不但吼還滿地打滾,最後直疼得整個人縮成一團,抖個不停。

唐鐵牛道:“怎麽樣兄弟,還想當好漢嗎?”

殺手呸的吐出一口血水,道:“有種就掏槍把我掛了。”

居然是一嘴的山東口音。陳琳走上前道:“你是大陸來的?”

沒等殺手說話大軍拿著一柄傘兵刀,走上前去一把扯開殺手胸前的衣服道:“老子先割了他一塊肉下來,看他挺得住挺不住。”

殺手的胸口文著一頭咆哮的獅子,唐鐵牛看見了忙道:“大軍哥快住手。”

大軍滿臉凶惡之色,回頭道:“幹什麽?”

唐鐵牛道:“我知道他是什麽人了。”

陳琳道:“你知道了?怎麽知道的?”

唐鐵牛指著他胸口的文身道:“打黑拳的有幾個不知道職業殺手組織的,那個時候我要不是去打黑拳就當職業殺手了,和這個人現在一樣,說不定今天躺在這裏的就是我了。”

大軍道:“老唐,別說笑話了,先說說這個殺手到底是誰吧?”

唐鐵牛道:“這個殺手是誰我不知道,但是這個殺手所在的組織叫‘最終打擊’,本來屬於‘輝煌者’的海外分支,後來勢力漸大,便脫離了‘輝煌者’,獨自發展。”

大軍道:“兄弟,你說的這些稀奇古怪的名字究竟是幫派還是其他什麽?”

唐鐵牛道:“‘輝煌者’是亞洲最大的暗殺組織,‘最終打擊’是香港最大的暗殺組織。”

大軍聽罷驚異地望向陳琳道:“也就是說……”

唐鐵牛點頭道:“沒錯,這次要殺大哥的不是一般人,殺手也不是隻靠中間人挑選一兩個不要命的愣頭青,而是正經八百的職業殺手,我看真的有麻煩了。”

大軍指了指殺手道:“那這個人到底怎麽處理?”

唐鐵牛道:“這件事他確實不可能知道,他隻不過是個執行命令的人,我看也別逼問他了。”

大軍道:“難不成就這麽放了他?”

唐鐵牛道:“那是不可能的,據我所知‘最終打擊’很看重手上的這批職業殺手,如果他的級別夠高那麽對方肯定會想辦法營救,我們還是用這個人做餌,看看能不能釣上魚吧。”

陳琳道:“把他關好,也不要難為他了,畢竟都是大陸來的,過兩天如果沒有動靜就放他走。”

夜裏就在所有人都進入夢鄉後忽然響起了槍聲,所有人都被驚醒,大家第一時間趕了出來,隻見月色下並沒有任何異樣,不過當他們去了關押殺手的那個房間,所有人都驚呆了,因為殺手已被人殺掉。

他胸口中了四五槍,立刻便死透了。大軍道:“這個什麽‘最終打擊’還真他媽的牛,愣是跑到咱們的地盤上把人做了。不過琳子,按理說他們應該捎帶手對付你一下,哪有特地來殺自己人的道理。”

唐鐵牛道:“這種人做事情不能以正常人的思維去猜,我見過裏麵一個組長級別的人,那個人的神經我就覺得不太正常。”

大軍道:“真他媽的邪門,怎麽惹上這幫太歲,我說老唐你既然認識這幫人,要我說幹脆咱們去和他們談談,看對方出的什麽價,不行咱就再加點讓他們對付買凶的人不就完了。”

唐鐵牛道:“這不可能,‘最終打擊’不是那種江湖上的下三爛組織,對於他們而言,殺人就是做生意,隻要錢付了那麽天王老子都跑不了,他們絕對不會變卦的。”說罷對陳琳道:“大哥,我有幾句話想和你一個人談談。”

陳琳望望眾人道:“去我屋裏說吧。”二人走後大軍看著他們背影道:“居然還要瞞著老子了。”

到了房間後陳琳道:“你有什麽要說的,還非得背著大家?”

唐鐵牛道:“大哥,我想勸你一句,人不可能處處爭勝,今天咱們麵對的這個對手不是一個正常的黑幫社團,我覺得和他們鬥我們沒有勝機。”

陳琳道:“所以你打算建議我逃跑?”

唐鐵牛道:“不錯,如果你信任我,這件事就交給我來處理,他們不會隨便殺人,我比你要安全得多。”

陳琳道:“你打算怎麽做?”

唐鐵牛想了想道:“這你就不用管了,反正我有我的辦法。”

陳琳道:“你覺得我是那種讓兄弟冒險,自己卻躲得嚴嚴實實的人嗎?”

唐鐵牛道:“大哥,我們雖然認識沒有多長時間,可和你在一起我就是開心,講義氣也得看緣分,我可不是對誰都能這麽拚命的,現在有人要殺你,是誰?為了什麽?咱們一無所知,但是如果就這麽繼續下去,你遲早有一天要掛,難道你要我就這麽眼睜睜地看著?”

陳琳聽他說得誠懇,心裏也頗為感動,拍了拍唐鐵牛的肩膀道:“好兄弟,你的心意我領了,不過輸的並不一定就是我們,再說總不能這麽多人就幹看你一個做事吧,聽我的,隻要大家在一起就沒有過不去的坎。”

唐鐵牛道:“大哥……”

陳琳擺手阻住他的話頭道:“當我是大哥就得聽我的,這件事我不可能讓你一個人去犯難,以後這種話就別再說了。”

唐鐵牛知道再怎麽說陳琳都不會答應,想了想就沒有做聲。

但是第二天陳琳久等唐鐵牛,可始終沒見他起床,陳琳心知不好,急忙走到他的房間,果然隻見**空空如也。陳琳走了進去,看到桌上放著張紙條,上麵隻有一句話:“大哥,這件事我肯定要做,因為如果我不做你肯定死,這幾天千萬不要出門,我不會有事的。”

陳琳點了點頭坐在椅子上陷入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