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圖騰石(2)
我抬頭看去,樹上不知何時竟然站滿了大大小小的猴子。猴子齜牙咧嘴,抓自己的腮幫子,吊在樹枝上搖擺,一副有恃無恐的樣子。剛剛搶走地圖的正是這種猴子,峨眉山野猴子喜歡成群結隊,它們生性頑劣,經常傷害路人旅客,搶奪或者偷盜過路者身上的東西。更有甚者,它們還到峨眉山下的村莊中破壞莊稼,抱走沒人看管的幼童。所以峨眉山的猴子又被人罵為“強盜猴”。我以前到峨眉山玩的時候沒有遇到過,這一次,它們把巴旦留給我的地圖搶走,讓我火冒三丈。白藥師卻冷嗬嗬地笑道:“老朋友來了,巴郎兄弟,你先別急,地圖我一定會拿回來。”
“什麽意思?你有本事現在就把地圖還給我。”
“不急,不急。”白藥師抬頭看著那群猴子,嘿嘿冷笑,嘴巴裏麵冷不丁地冒出一句:“別以為躲在猴子裏麵我就瞧不出你,你這是沒臉見我嗎?”
“哼,白藥師,你配和我說話嗎?”猴子群裏麵冒出一個聲音。
我和阿真都被鎮住,猴子群站在大樹的各個枝丫上麵,我們看了好幾遍都沒有一個人影,誰在回答白藥師?難不成猴子也會說話?猴子嘰嘰喳喳吵個不停,見鬼了。
“你拿走我們的地圖,想必你已經偷偷摸摸地跟著我很久了,我知道你對‘饕餮殘骸’也有不小的興趣,可是跟我作對是沒有好結果的。”
白藥師說完之後,猴群裏那個聲音陰沉沉地響起:“你能拿我怎麽樣?就憑你嗎?我告訴你,老子想得到的東西從來就沒有失手過,聽說你身邊的這個小子是巴不二的傳人,巴不二一定告訴過他‘饕餮殘骸’的下落,我想好好地巴結巴結他,你給我滾一邊去。”
“不知死活的東西。”白藥師說完之後隨手一揮,一排銀針從他手裏飛出。
“嗖嗖嗖”,大樹上的猴子應聲掉在地上。這是“伏屍十二針”,這一手針法本是馱屍人用來對付行屍、喪屍的,想不到白藥師竟然拿來打猴子,這實在令我哭笑不得。看到猴子死掉,藏在猴群裏的人勃然大怒,從猴群背後站起來。這人身高一米五左右,染著一頭金黃色卷發,穿著一件毛茸茸的衣服,最古怪的是他的臉,長得跟他身邊的猴子一模一樣。不過,我好像在哪裏見過他似的。
“給你們介紹一下吧!這家夥雖然在馬戲團裏麵耍猴子,但他的來頭可不小。‘地龍幫’九個探花郎之一‘鬼臉猴子’侯一尾便是了。”白藥師冷冷地說。
“誰有心情跟你客套?你殺了我的心肝寶貝,你這個混蛋,我不扒了你的皮我就不姓侯。”侯一尾罵罵咧咧地從大樹上跳下來。
“還我的地圖來。”我衝上去想把地圖搶回來,哪知道走到半路,樹上掉下一隻猴子抓住了我的頭。
我的臉被它劃破了一道血痕,我立刻奮力把猴子從頭上扯下來。
“嗖嗖嗖!”樹上又掉下幾隻猴子,阿真那邊也被猴子纏住。侯一尾此時正和白藥師麵對麵站著,他嘰嘰怪叫著亮出一把長刀,竄到前麵,打算一刀割斷白藥師的喉嚨。白藥師定定地站著,待侯一尾來到跟前,手裏麵竟然舉起一把手槍。
“嘭!”槍聲一響,侯一尾摔出了幾米之外。猴群躁動不已,林中飛鳥受了驚嚇撲著翅膀逃離這一片林子。侯一尾左邊的肩胛骨冒出一股血水來,子彈幾乎穿透了他的肩膀。他憤怒地瞪著白藥師,手忙腳亂地想止住左肩上汩汩流出的鮮血。
“這一次就放過你。”白藥師藏起手槍。
白藥師輕聲一笑,緩緩地走到侯一尾的麵前,伸手去撿丟在地上的那張地圖。就在他要撿到地圖的時候,他突然身子一晃,整個人被摔出幾米之外。白藥師剛剛站著的地方裂開一道長縫,一道白煙從裂縫裏麵冒出來。白藥師剛想爬起來,地麵又是一晃,又摔了出去。
糾纏我的“人麵猴”已經逃竄,我有種不祥的預感,想跑上去把地圖撿起來,哪知道侯一尾比我快了一步。他一手抄起地圖身子一躍就跳到身後的大樹上,竄進密林裏麵消失得無影無蹤。
我剛想去追,地麵上那道裂開的縫隙裏麵突然冒出一顆頭顱。頭顱滑溜溜的,沒有臉,沒有五官,身子很長,如同一條巨蟒。剛剛的地震是它搞出來的嗎?這怪物鑽出地麵後嘴巴裏突然噴出很多泥巴,泥巴沾著它的黏液,惡心無比,向我們飛過來。
我趕緊跑開,阿真則嚇得躲到一棵大樹後麵,然後不停地向我招手。
還好怪物並沒有太注意我,它的目標似乎是趴在地上的白藥師。這麽巨大的身體要是把白藥師壓住,白藥師哪兒還有命?裂縫裏麵還在慢慢爬出許多小的蛇狀怪物,它們同樣是沒有臉沒有五官,整條身子呈紫褐色,體膚上沾滿了黏液。小怪物似乎隻是幼蟲,跟著大怪物,扭動著身軀,有些已經爬上大怪物的身體。
“這是峨眉山的大蚯蚓,白藥師他會不會出事?”阿真在我耳邊嘀咕了一句。
“峨眉山大蚯蚓?”我愣住了。
都說峨眉山有三大怪:“青蛙會談情說愛,蚯蚓可以拿來當褲腰帶,猴子比流動的狼還快”。峨眉山環毛蚯蚓一向以體大、粗壯、軀長而著稱,雨後一般出現在清音殿、萬年寺、龍門洞附近。
眼看大蚯蚓就要碾碎白藥師的身體,白藥師這才蹦起來,嘴巴裏麵哇哇大叫著朝我們跑過來。大蚯蚓擺動著身子意欲攔住他,但是它體軀壯大,擺動的時候非常笨拙。白藥師閃著自己的身子,三兩下便跑到我們跟前,氣喘籲籲地說:“快離開這裏!”
話音剛落,那些追隨大蚯蚓的小蚯蚓便蜂擁般追了過來。我們拉著白藥師就往深林外麵跑去。幼蟲死活不肯放過我們,扭動著身體如同一條條毒蛇追在我們身後。在我的印象裏麵蚯蚓都是笨拙的,可是這一次遇到的蚯蚓卻是比山蛇還靈活。
跑到我們快虛脫時,那些幼蟲才被我們遠遠地甩在後麵。
“這些畜生,害我險些丟了性命,峨眉山居然藏著這麽大的‘透山龍’,氣死我了,等我打電話找人來把它抓去做標本。”白藥師一邊喘著氣一邊掏出手機。
“你們‘養屍堂’對這種東西也感興趣嗎?”我不由得嘲笑他。
“隻要是屍體,我都感興趣,不一定是人屍。蚯蚓本為地龍,能入藥,要是抓到這種大蚯蚓對我們‘養屍堂’而言可是大大的好事。”白藥師很興奮地說。
“地圖怎麽辦?”
“地圖嗎?什麽地圖?”白藥師好像沒有打通電話,他有些煩躁。
“你少給我裝傻,那隻‘死猴子’把地圖拿走了,你說你要怎麽賠償我們?”
“你是個蠢蛋,我還不至於是個蠢蛋,地圖能讓他輕易拿走嗎?巴不二被傳死亡之後,潛伏在巴蜀各地的馱屍人一個接著一個蘇醒過來,他們為的是什麽?‘饕餮殘骸’!沒有誰比我更了解這些馱屍人的,我老早便被他們盯上了。”
他還是打不通手機,於是幹脆不打了,看著我們倆,伸手在他的背包裏麵拿出一張地圖遞給我:“你驗驗貨,‘死猴子’拿走的是我早有準備的假地圖罷了。哈哈,他這種猴子的智商怎麽跟我鬥?”我拿過地圖仔仔細細地看了一下,的確是巴旦留下的地圖,為了保證地圖不會丟失,當初拿到地圖的時候,我在地圖的背後畫了一個圓形符號。
“救命……救命……”
我和阿真正開心的時候,一聲慘叫從前麵的林子裏麵傳來。不一會兒,一個年輕的小夥子滿頭大汗地從林子裏麵跑出來。看他的樣子好像二十歲左右,在他的身後,一群張牙舞爪的猴子正饑腸轆轆地追著他。白藥師淡淡地說道:“這些是峨眉山的嗜血猴子,這孩子怎麽惹到它們了?這種猴子可不是喜歡香蕉、蘋果的家夥,它們最大的特長就是喜歡去刨新墳,把死人的屍體盜走吃掉。這孩子真可憐。”
白藥師這麽一說,我也有印象,峨眉山深山裏麵有一種食腐類猴。不過,這種專門以死屍為食物的猴子還沒有誰遇到過。
“這種猴子天性凶殘,看來隻有侯一尾這隻‘死猴子’才能馴服它們。”
“他就要跑過來了,我們救救他吧!”阿真動了惻隱之心。
“當然,嗜血猴子就跟活屍一樣,聽說它們是死掉的猴子變成的,本來已經死掉了,後來因為各種原因而處於一種半死不活的狀態。我想我殺不死它們,倒是可以試試驅趕它們。”白藥師說完之後從他的背包裏麵掏出一包粉末,粉末裏麵埋著一根蠟燭狀的東西。
他把那根東西拿出來擺在地上,難道這是馱屍人專用的“鬼燒香”?那根東西點燃後,我們嗅到了一股奇臭無比的味道,簡直臭到要人命。那個跑過來的男孩剛來到我們麵前就被這臭味熏倒,而那些窮追不舍的猴子被這臭味熏到後,一個個吱吱怪叫著躥入林中四處逃竄。
嗜血猴子逃走後,白藥師才把那根東西吹滅。男孩衣著狼狽,看他的裝備應該是什麽野外訓練營或者露營組織的成員。白藥師把男孩叫醒,男孩兩眼淚汪汪的,說他是什麽大學冒險社的社長,他們八人來峨眉山探險,本來隻想鍛煉鍛煉自己,沒想到遇到了嗜血猴子群。他們的成員都被殺死了,他還親眼看到嗜血猴子挖走同伴的腦子。看到他擔驚受怕的樣子,白藥師拿出一顆藥丸給他吞下,讓他睡了過去。
“‘養屍堂’堂主,我們總算是可以見上一麵了。”一個冷媚的笑聲從密林裏麵傳出來,幾個身影緩緩出現在我們的麵前。
看到這幾個人後,白藥師的臉色變得很驚慌,這還是我第一次看到他的臉上出現這種慌張。那個聲音笑起來:“我們多次造訪,你多次拒絕見麵,我想今天我們無論如何也要把事情說清楚。”對方舉著幾把槍,我們想溜走也沒有那個膽子了。
我將他們打量了一番,他們一共四個人,三男一女。剛剛說話的是那個女的,看樣子是四個人裏麵的頭領。她年紀二十七八,個子不高,氣場卻很強大,冷酷的表情讓人不寒而栗。跟在她身後的三個男人身材魁梧,臭著一張臉,腰板筆直,手裏都舉著一把長槍,看樣子像是軍隊裏麵出來的。
“我們之間沒有什麽好談的。”白藥師冷冷地拒絕了對方。
“我們這一次的目的……想必你也清楚。我想和你談談合作的條件,做敵人還是做夥伴,你一句話就可以。你千萬不要小瞧我們,你的底細身份我們都一清二楚。”女人壓根就不會對白藥師客氣。
難不成又遇到“地龍幫”裏麵的厲害角色了?我心裏有些忐忑,在白藥師身邊低聲說:“他們好像和你很熟,你卻好像對他們很陌生,怎麽回事?”
“噓!你別出聲,這些日本人由我來擺平就可以了。”白藥師回了我一句。
日本人?我再一次認認真真地看著舉著槍指著我們的四個人。日本人怎麽可以在中國如此張揚?白藥師怎麽把日本人給惹了,要是談不攏,人家扳機一扣,我們豈不是都要下黃泉了。
“你說話注意點。”我跟白藥師說。他一向目中無人,我不想他惹怒了眼前這些日本人。
“你們這些日本人真不識好歹,惹上我白藥師,就是半隻腳踏進了棺材裏。”白藥師看來還是不肯和那幾個人日本人合作,但他的麵色還是帶著一絲的慌張。那個日本女人突然笑起來,似乎在說,就憑你那點能耐能拿我們怎麽樣?
“你瞧瞧這個,我想你會感興趣的。”日本女人從她的背包裏麵拿出一張圖紙遞給白藥師。
圖紙不大,繪畫裏麵的素描紙八開大小。我瞥了一眼,圖紙上麵好像畫著九個圖案。
圖案呈環形排列,由於站的距離有些遠,我看不到什麽。白藥師毫不客氣地接過圖紙,嘴巴裏麵念叨:“九枚‘圖騰石’麽?我還是第一次看到。”
他的表情變得凝重起來,眼睛緊緊地盯著圖紙,似乎看到了一個大寶藏一般。
我側著身過去瞧了一眼,眼光在九個圖案裏麵掃視,果然,第七個圖案正是阿果贈送給我的那枚“圖騰石”。
我突然想到,這些日本人竟然也看上了“饕餮殘骸”嗎?他們手裏怎麽會有九枚“圖騰石”的圖案?他們手裏握著武器,要是知道我手裏有一枚“圖騰石”,他們不會放過我吧。想到這裏,我額頭突然冒出幾顆汗珠,低聲和白藥師說:“三十六計,走為上策。”
“給你瞧瞧我們的實力。”日本女人說完之後又從背包裏麵拿出三顆彈珠大小的石頭,她手掌一攤,三枚石頭在她的手裏瑩瑩閃光,一顆紫色,一顆淡藍色,一顆朱紅色,朱紅色那顆最亮。
我們眯著眼睛看過去,那些晶瑩的石頭和阿果送給我的那顆差不多,石頭中心各晃動著一個圖案。我回頭再看著白藥師手上的圖紙,仔細一瞧,圖案裏麵的形狀,突然認出來幾個。第三個圖案是一條水中踏浪的魚,第五個是一個怒吼著的虎頭,第六個是一條蜷縮成一團的蛇。這三個圖案比較形象,魚圖騰、虎圖騰、蛇圖騰躍然紙上。白藥師幹咳一聲,臉上的表情顯得更加難看。他淡淡地說:“一下子能收集到三枚‘圖騰石’,非常了不起。不過,別以為這樣我就可以跟你們合作,你們走吧!我不想傷害你們。”他說完之後把手裏的圖紙甩給日本女人。
日本女人頓時火冒三丈,罵道:“你別敬酒不吃吃罰酒。”
“我們井水不犯河水,誰找到所有的‘圖騰石’是誰的本事!你們這樣做我很難堪。”白藥師突然轉身從背包裏麵掏出一包“僵屍粉”,手一揚,“僵屍粉”撒向日本女人。趁著粉末紛飛之際,白藥師把地上熟睡的那個大學生提起來,叫我們往後麵的一個山穀裏麵跑。生死關頭,我立刻抱起那個大學生和阿真拚命往那個山穀跑去。
白藥師一動手,日本人就按捺不住了,槍聲響了起來,子彈透過“僵屍粉”製造出來的煙霧朝我們射過來。我跑得快,一下子就閃入山穀裏麵。白藥師卻趴在地上,從背包裏麵拿出三根香火插在地上點燃。三炷香煙霧繚繞,等“僵屍粉”散開的時候,四周突然有無數的人影咆哮著躥出來。我定睛一看,竟然都是些半身已經腐爛了的行屍。
它們一副饑餓嗜血的樣子,有的腦袋都快從脖子上掉下來了。
行屍晃動著身子,擺著手臂抓向那四個日本人。日本人顯得特別不安,他們躲成一團,麵色難看。他們四處掃射,可是子彈對行屍根本沒有用,它們依舊朝他們走過去,把四個日本人完完全全包圍起來。
我不由得竊喜,知道這些行屍是白藥師用三炷香招引過來的,白藥師的本事真不容小覷。白藥師爬到我們身邊,點燃一根煙,露出一絲得意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