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他的懷抱依舊溫暖

她走過去,定睛一看,一枚戒指,是莫天賜的。大概是他昨晚落下的。

她撿起,放在一旁的櫃子上,突然發現戒指裏麵刻著兩個模樣熟悉的字,她仔細一看,是她的名字,塵埃。

陸塵埃心情複雜地將戒指放在櫃子上,走下樓,駱翹剛好到,看到她一副魂不守舍的樣子問,怎麽了?昨晚出台了?

靠。她白駱翹一眼,我現在名花有主,出毛台。

駱翹咯咯地笑了起來,她說,昨晚我差點出台,有個男人出五萬要摸下我的腿。

上次那個開保時捷的呢?陸塵埃問。

駱翹從大學到現在,雖然沒有過固定的男友,但她身邊圍繞的紈絝子弟倒真不少,個個都願意為駱翹鞍前馬後。

駱翹上次上高速兜風把人家車撞了,還理直氣壯地衝前車的人蹦,後來人家一怒喊來了警察。

於是,那天來處理事情的除了保險公司,她們還被拉到警察局坐了一下,她們坐著受教育時,一輛一輛車進了警察局,奧迪、寶馬、奔馳、沃爾沃、保時捷。

車的主人一下車,都做了相同的動作,直奔駱翹噓寒問暖,當時的陣仗,別說那幾個民警,陸塵埃都嚇了一跳。

最後保時捷男待得最久,不但和解了事情,帶她們去吃飯,最後還把自己的保時捷鑰匙給駱翹,讓她先開著。

駱翹不在乎道,他啊,拜拜了啊。

真是**裸的車還茶涼啊。陸塵埃揶揄。

哼,你以為他們都喜歡本公主,他們無非都是想跟本公主睡一覺罷了。本公主不願意,自然有女生願意撲上去,他們很快就會忘記我,而他們對於我來說,也隻不過是過客。駱翹說。

你真是泡泡的好姐妹,時間久了,說話都像他一樣文縐縐了。過客……

哎。駱翹長歎,我本將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溝渠。我一片真心都不知道付給誰啊。陸塵埃你真幸福,你看,倆喜歡你的男人,都是大家最單純的時候認識的。到現在,經曆過風吹雨打,卻依舊癡心不悔。我真是羨慕你啊。

被兩個人喜歡幸福?陸塵埃苦笑,我倒希望這世上隻有一個魏星沉喜歡我便足夠了,然後我與他平平淡淡地生活,一不小心就白頭到老。

駱翹怕她想起了傷心事,騰出一隻手握住她的手安慰道,是啊,你看你現在,比誰都幸福。萬千阻擋後的幸福,才會讓人更加珍惜。

很快她們到達了餐廳。吃飯時,電視上在播娛樂新聞,剛好在報道楚歌來A市開演唱會的事。

陸塵埃抬頭看,駱翹卻比她還興奮,興奮地在凳子上扭來扭去,啊啊啊,楚歌要來了。

陸塵埃驚訝,你喜歡楚歌?怎麽沒聽你說過?

嘁,你又沒問過。駱翹緊緊地盯著屏幕,好帥好帥,他最近演的《玻璃愛人》裏迷人死了。泡泡也喜歡他,泡泡說這男人生來就是讓女人打破頭爭搶的。

你也喜歡他?駱翹轉頭看她。

陸塵埃差點把自己口裏的水噴出來,喜歡楚歌?嗯,如果她是一個局外人,她應該也會為他的臉癡迷吧,但曾經她伴著他兩年,被他的潔癖和龜毛折磨得不輕,她能喜歡他才有鬼!

但看著駱翹興奮的眼神,她點著頭含糊地嗯了一聲。

駱翹立刻歡呼一聲道,那我們去看他的演唱會吧。

喀喀喀。這次陸塵埃是真忍不住了,水沒咽下去便被嗆到了。

她說,演唱會?你以為我們現在還十六七歲嗎?

駱翹說,知道我漂亮的秘訣嗎,就是讓自己一直活在十六七歲的心態裏。

去看吧去看吧去看吧。駱翹慫恿她。

其實陸塵埃本身也想去看,畢竟這是楚歌國內的第一場演唱會。可是一想到如果去的話,碰到以前的熟人,就會暴露身份,她便有些猶豫。

她還沒想好怎麽告訴駱翹和魏星沉她的另外一個身份,一開始她便沒講過,現在更難開口了。

你不會是怕魏星沉吃醋吧?駱翹用激將法激她。

我怕我們這年齡去看演唱會太老。

靠,老的是你一個人,我正值青春年少熱情似火。快,確定去不去,我找人訂票。

好了。去了去了。陸塵埃思考了三秒,豁出去了。

駱翹歡呼一聲,吃著飯就開始打電話托人拿票,約泡泡。

那天起,沒事陸塵埃都會開著電視,留意娛樂新聞,各地的娛樂台都在報道楚歌的演唱會,為他造勢。

沒過幾天,COCO又打來電話,COCO說已經到了A市,提前三天時間排練,因為這是楚歌出道以來的第一場演唱會,所以特別重視。末了跟陸塵埃交代讓她這兩天過來。

陸塵埃爽快地答應了。

但接下來的幾天,陸塵埃忙得焦頭爛額。陳爍喝醉跟人打架,被人打破了頭送到醫院。

陳爍不是本市人,她跟駱翹、泡泡,還有魏星沉便成了家屬,第一時間衝到了醫院。她沒想到陳爍生日後,第一次見他竟然是在醫院。

陳爍躺在病**鼻青臉腫,魏星沉教訓他,都多大了,還喝醉鬧事,最丟人的是還被人打成這樣。

我是以一挑四好嗎。倆被我打得肋骨骨折,倆被打成熊貓眼,怎麽說都是我贏了。陳爍哼哼。

喲,你真是大英雄啊。駱翹白了陳爍一眼。

泡泡自從陳爍進醫院,就咬著小銀牙,眼裏飽含著淚花,陳爍揮揮手頭疼地看著他,我又沒死。

因為陳爍在本市沒親人,也不想這小事就打電話回家給爸媽,所以他們一直在醫院衣帶漸寬終不悔地照顧陳爍。幸好隻有兩天陳爍就出院了,否則泡泡恐怕連演唱會都不會看,也要守護在陳爍身邊。

陸塵埃怕COCO生氣,跟她打電話解釋了這兩天的事。COCO說沒事沒事,這兩天她也忙得腳不沾地。

然後COCO問她來不來看演唱會,要不要給她留VIP票。陸塵埃說沒事沒事,我朋友已經拿到了VIP的票,第三排。

COCO心裏一琢磨發出去的人情票說,你這朋友來頭不小。陸塵埃說,我也不知道她爸爸做什麽的。

COCO爽快地說行,那晚點我們一起吃飯。

演唱會那天,陸塵埃跟駱翹、泡泡三人戴著帽子,舉著熒光棒到了會場。

最無語的是,駱翹還在門口買了燈牌帶進去,買了文化衫非讓陸塵埃跟泡泡像自己一樣穿身上。

陸塵埃跟泡泡無奈從之。

隨著轟隆一聲巨響,舞台上禮花齊飛,楚歌自空中緩緩而下,他穿著最簡單的白衣白褲,像從天邊降落的天使。

一瞬間,口哨燈牌熒光棒,滿場歡聲舞動,粉絲瘋狂尖叫,楚歌楚歌楚歌……

陸塵埃看著台上人英俊清澈的麵孔,他一笑,整個世界的花都開了。

這個人,他天生便為兩個字而來,明星。

那天楚歌唱了很多歌,換了很多造型,場內座無虛席,楚歌當紅的勢頭銳不可當。

駱翹跟泡泡一直在她旁邊尖叫歡呼,陸塵埃整場看起來都平靜如斯,但隻要細心看,便會發現她早已熱淚盈眶。

楚歌,你終於熬到了今天。她在心裏默默祝福台上的男子。

隻有她知道,他曾熬過多少患難,坐過多少冷板凳,唱的歌被多人少無視過。

這一個小時的演唱會華美壯麗,卻沒有人知道背後他走過的艱辛有多冗長。

演唱會即將接近末聲,最後一首歌時,不知道是不是為了呼應之前的白衣似雪,楚歌換了一身黑衣。整個舞台暗了,隻有一束光圈將他籠罩。

他抱著一把白色的吉他坐在光圈裏,他說,這首歌,你們從來沒聽我唱過,我的專輯裏也沒有出現過,是我無意間看到的詞,很喜歡,所以為它譜了曲。

楚歌頓了一下,那一瞬陸塵埃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她清晰地看到楚歌朝她這個方向望來,定定的,緩慢的,望了數秒後說,這首歌有個很奇怪的名字,叫《妖孽隻在夜裏哭》。

陸塵埃不可置信地看著台上的楚歌,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楚歌卻將目光轉至場內,專注地彈唱起來。

世人羨我們橫行霸道

像一群無所畏懼的妖孽

卻又笑我們是被上帝拋棄的孩子

連沒有幸福都不介意

我們隻是一群傻子

白晝時手牽手假裝快樂地歌唱

午夜時卻醉生夢死在陌生人的懷抱

流離失所在孤獨的街道

我們縱情聲色不過是以此為寄

我們堅強不過是彼此相欺

其實妖孽也會受傷 妖孽也會彷徨

隻是他們習慣將風光表於人外

將眼淚埋葬午夜月光

太好聽了!演唱會完美結束,回家的路上,駱翹感慨,最後那首《妖孽隻在夜裏哭》簡直是絕唱啊!歌詞堪稱經典!

泡泡說哎喲,楚歌真他娘的帥!這是我們女人的畢生理想啊!

駱翹鄙視他,是你這個女人,別把我算在內。

泡泡咯咯地笑。

陸塵埃看著窗外,哼唱起來那首歌,我們縱情聲色不過是以此為寄,我們堅強不過是彼此相欺……

我們每個人都是生活裏的妖孽,麵對艱辛所向披靡,就算晚上流再多的眼淚,天亮時一定會繼續不動聲色,穿梭人群。

看完演唱會陸塵埃沒再去蜉蝣,回到家跟魏星沉打過電話後,很早就睡了。

那一覺竟然睡得香甜無比,沒有做夢。早上起來,她神清氣爽地收拾了下跟COCO打電話說去看他們。

她打車剛到電視台門口,一個瘦弱的小姑娘已經在門口等她,她說,你是塵埃姐嗎,COCO姐讓我來接你。

她點頭。跟著小姑娘在廣電大樓七拐八拐,拐到了一個隱秘的化妝室。

楚歌已經化好妝,在跟助理看劇本,COCO在打電話,看到陸塵埃立刻站起身迎她。

楚歌眯著狹長的狐狸眼抬頭看了她一眼沒說話,她了解他的德行,也沒打擾他,坐一邊跟COCO敘舊。

但過了一會兒楚歌忽然走過來,摸了下她的頭發麵無表情地問,頭發怎麽剪了?

她還沒回答,COCO已經在旁邊捂著胸口打趣唱,我已剪短我的發,剪短了牽掛,減一地不被愛的掙紮……

她白COCO一眼,轉身正經地問楚歌,下午錄什麽節目?

哦。《奶茶有約》。

《奶茶有約》的主持人什麽時候到?COCO問旁邊的助理。

半個小時。助理答。

陸塵埃看了眼手表九點半,她抬起頭跟COCO說,待會兒我就得走了。還約了人談事情。

陸塵埃你真不夠意思!COCO怪叫,還以為我們很久沒見,你會對我難舍難分,都打算好讓你請午飯了。

下次吧,下次一定請。

好吧。COCO接起一直沒間斷的電話,拍她的肩說,你先跟楚歌聊。就出門接電話了。

她坐在楚歌的麵前一時不知道說什麽,楚歌也是個不冷不熱的人,他姿態端正地坐在沙發上把玩著手機。

多日不見,他依舊英俊的無人匹敵。讓她坐在對麵都有種身在偶像劇的感覺。

她幹咳一聲,沒話找話,昨天演唱會的歌唱得真好聽。

排練過無數遍。

你現在很紅,我閨密都喜歡你。

是嗎?

是啊,電視上整天都在播你演的偶像劇。

哦。

嗯。陸塵埃感到有些冷場,終於,她輕輕地吐出了幾個字,《妖孽》那首歌很好聽。

抱歉,沒經過你同意給它譜了曲。

不,我不是那意思。陸塵埃連連擺手,我當初也沒將它當成一首詞寫,隻是突然想寫那麽一段話。你譜的曲卻讓那段話得到了升華。真的謝謝你楚歌。

還會回去嗎?楚歌忽然抬起頭,定定地望著她,你還會回去嗎?

不知道。陸塵埃低下頭。

這次輪到楚歌問她了,你找到那個人了嗎?

嗯。

你們……在一起了嗎?

嗯。

那……祝你幸福。楚歌低頭看著報紙。

不知道為什麽,每次陸塵埃坐在楚歌麵前,都覺得毫無一絲氣場,楚歌身上閑人勿近的氣質經常讓人有種冷場的感覺。

幸好這時候COCO走進來問,你們聊什麽呢?

沒。楚歌微笑著看COCO,問塵埃回不回去。

你敢不回去!COCO轉身凶巴巴地看著陸塵埃,嚇她,別忘了,你和我可是簽了五年合約,你要不回去,我去法院告你!

不過,COCO話鋒一轉,你為什麽不回去?你愛的那個人不允許你回去?

沒有。她笑道,放心吧,我會處理好的,我怕坐牢。

COCO也笑了。

陸塵埃看看表,九點四十了。她說,COCO姐,楚歌我得走了,你們明天就要飛回C市,我沒辦法送你們,下次再見大概要再過幾個月了。

嗯。COCO拉著她的手說,你別忘了,你隻放假一年,一年後要重新回到我們團隊。還有,好好照顧自己。

你們也是。她對COCO和楚歌點了點頭,走出房門。

她快步穿梭在廣電的樓梯間,因為楚歌要錄製的《奶茶有約》是艾而藍主持的節目,她不想碰到艾而藍。

但人常常怕什麽來什麽。她搭乘電梯剛下到一樓,隨著叮的一聲電梯門開,她一眼便看到了站在她麵前正準備進電梯的艾而藍。

艾而藍看到她也有些驚訝,她說,塵埃?你怎麽在這裏?

沒什麽。幫朋友辦件事。

哦。艾而藍抱著雙臂看著她笑,真巧,我這幾天本來一直想約你,相請不如偶遇,我們找個地方坐坐吧。

我還有點事。陸塵埃並不想應付艾而藍。

沒關係,隻占用你十分鍾時間。

陸塵埃猶豫了下說,好。

艾而藍帶著她走到旁邊的咖啡廳會所。

喝點什麽?

水。

艾而藍招手喊服務員端了飲料過來,笑望著她,最近過得怎麽樣?

老樣子。陸塵埃淡淡地說。

肯定比我好吧。艾而藍說,從你回來的那一天起,我就知道,我的好運即將終止。

你的運氣和我並沒有關係。

不。塵埃。從一開始,我的運氣就跟你有關係……

如果坐下要談的問題是這些,那我沒什麽興趣。陸塵埃拿起包,起身欲走。

你還是像以前一樣,從來不顧別人的感受。艾而藍笑。

因為別人也不曾顧及我的感受。

好了。艾而藍盯著她看了一會兒說,我也不和你打啞謎了。我隻是想給你聽一樣東西。

艾而藍從包裏拿出耳機和一個MP3遞給她,其實這幾天我一直很為難,我知道你如果知道真相一定會傷心,但作為朋友,我又不得不提醒你。而且,我想大概你今天出現在這裏就是天意。

這是什麽?陸塵埃看著MP3問。但她的心已經在慢慢下沉,她有種特別不好的預感。

這是三年前錄製的,你和魏星沉分手的真相。艾而藍看著她,笑容如有毒的罌粟,一點一點綻開。

陸塵埃看著眼前的MP3,她一直說服自己不要去聽,這不過是艾而藍又玩的一個新手段。但她又想,她和魏星沉之間還有什麽經不起考驗,就算艾而藍玩花樣,她也不會上當。

她終於拿起耳機,掛在耳朵上,按了PLAY鍵,裏麵沙沙一陣空白響之後,突然傳出魏星沉的聲音。

莫天賜!你真卑鄙!

哈哈,莫天賜失笑,是,我卑鄙我無恥!我卑鄙到明知道你在追陸塵埃還硬要拉著她的手說這是我女朋友!

你就因為這件事記恨我?導演了這場戲?!魏星沉不可思議道。

是啊!我記恨你搶了陸塵埃!嫉妒你得到了陸塵埃的愛!

你瘋了!

我是瘋了!瘋之前我會拉你墊底!星沉,你看,現在天都在幫我!你爹的星際國際最近狀況不好吧,你說我把這段視頻放出去,星際國際的公子強暴女大學生,大家會有什麽反應?

魏星沉沒有說話,但接下來的玻璃碎裂聲,沙發倒地的沉重聲,以及兩個人吃痛的悶哼聲,都證明他們兩個打了起來!

你打我也沒用!你強暴了叮當這是事實!莫天賜嚷嚷。

魏星沉突然平靜下來,他恨恨地看著莫天賜,看著被他丟在地上的手機,問,你想要什麽?說出你的條件。

這才是商人本性嘛。莫天賜從地上站起身,拍拍身上的灰,優雅地坐回沙發上才說,我從小到大什麽都不缺,你身邊唯一可以收買我的便是陸塵埃。

你休想!魏星沉握緊拳頭。

莫天賜譏諷地揚起嘴角,不緊不慢道,放棄陸塵埃和將視頻放出去,你隻能擇其一。

魏星沉慢慢地蹲下身,痛苦地看著莫天賜,你明知道……我多喜歡陸塵埃。

是啊。莫天賜冷漠道,當初你也明知道我在追求她。

魏星沉無言。

也許還有另外一種辦法。莫天賜把玩著手機笑意盎然,如果你沒辦法選擇,就讓陸塵埃選擇。

魏星沉轉過頭,死死地盯住莫天賜,你敢!

為什麽不敢!這對你來說難道不是另外一種出路嗎?

魏星沉久久地沒有再說話,最後他忽地站起身,打開門走了出去。

莫天賜在身後說,你放心吧,作為兄弟,我送你最後一點福利,我會告訴陸塵埃你喝醉了,壓根就不知道這段視頻。

一滴,兩滴,陸塵埃發現自己的手背上瞬間溫熱一片。

她抬起頭看著對麵一直審視著她的艾而藍定定道,艾而藍,你如願了。

說著她丟下MP3,站起身踉蹌著離開了。

塵埃,你怎麽這麽說,我這一切都是為了你好。真相雖然醜陋,但我覺得以你的性格,肯定願意接受真相。艾而藍跟在她身後緩緩說道。

楚歌從電梯裏出來,遠遠看到的便是這番場景。

陸塵埃倉促地從廣電旁邊的咖啡廳會所走出來,艾而藍跟在她的旁邊,看好戲般對她說著什麽。

陸塵埃卻一臉悲痛,連腳步都有些虛浮。

他站在原地看了一會兒,忽然覺得回到A市的陸塵埃那麽陌生,曾經,他隻以為她是一個無家可歸的流浪兒。

COCO把她帶到工作室時,她整個人身上帶著一種冰寂。COCO說她在地鐵站裏看到這個女生,在彈吉他唱自己編的歌,音調簡單,歌詞卻異常美麗。

那時陸塵埃不愛說話,COCO安排她做了他的助理,每天二十四小時像個影子一樣跟在他身後,就算他拍戲到淩晨她在旁邊等著也從來不打瞌睡,COCO還讓她工作間隙寫詞。

他一度以為陸塵埃撐不下去,於心不忍地讓COCO少安排點工作,COCO卻說,這都是她自願的。而且COCO還說,一個絕望的人身上有無限的動力。

後來,果然如COCO所說,她成了他最貼身,不可缺少的助理。他兩年前的成名曲,亦是憑借她寫的詞一炮而紅。

他以為,她是上帝送到他身邊的幸運符。她孤身,神秘。他一直以為他們會維係這樣親密的關係。

但直到幾個月前,她遞了辭職書。說是要去尋找一個真相,一個她愛的人。

最後他和COCO權衡下,沒有允許她辭職,卻批準了她一年的假期。

這次是他們分別後他第一次見她,她所發生的一切改變都在暗示著他,她並不是一個流浪兒。

否則不會在他的演唱會上,坐在VIP第三排。也不會在此時,和全國知名的主持人一起喝咖啡。

他戴著帽子和口罩下來,本身是追出來想送她一程。

但那一刻,他站在原地猶豫了。

她對他了如指掌,他對她卻一無所知。她以前的生活,他從未參與。而以後,他想起剛剛在化妝室陸塵埃回答他的話,或許,他更沒有機會參與了。

他看著她孤獨脆弱的背影,想起待會兒的節目錄製,最後轉身走進了電梯,摁了十樓。

雖然她曾與他親密地在一起度過了兩年,七百多個日夜。但她始終有自己的生活是他不了解的。

不打擾,是他給她最好的尊重。

陸塵埃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坐上回去的車。

她沒回家,而是直奔星際國際。一路上,那段語音如魔咒般在她耳邊一遍遍回轉,她看著窗外眼睛有些發漲。

這三年的顛沛流離她從未有過任何怨懟和仇恨,因為她一直以為自己是偉大的為愛犧牲。

但直到這一刻她才發現,原來這一切隻不過是她自作多情的荒唐一場。

原來他早放棄了她!

他竟然放棄了她?!

也是,從頭到尾,他沒有挽留過她,她回來他甚至從未主動尋找過她,就連求婚,也是覺得愧對於她吧。

她死死地咬著嘴唇,越想越心寒,有血腥的味道彌漫在嘴邊。

這世上最難堪的事不是他不愛你,而是他說很愛很愛你,最後卻輕易地放棄了你。

頭暈目眩,撕心裂肺,肝膽俱摧,這些都是形容人崩潰的詞語,但在陸塵埃看來,那一刻她的世界,卻是萬念俱灰。

萬念俱灰。所有的希望,所有的暢想,所有她與他的以後,都粉碎凋零,死寂如灰。

陸塵埃站在星際國際的樓下,仰頭看著星際國際的高樓,就是這樣一個地方,埋葬了她的愛情。

走進大廳環顧周圍庸碌的人群,她忽然不知道自己來這裏做什麽,是求一個自己早已得知的答案,還是心懷不軌企圖魏星沉否定那些存在過的事實,告訴她,那不是真的。然後她便相信那個錄音從來沒有存在過,魏星沉從未放棄過她,繼續與他度過餘生漫長歲月。

她願意嗎?

走到已然而至的電梯麵前,陸塵埃的心一點一點地冷了下來,她握緊手指,指甲深陷手掌心內,一陣疼痛使她清醒。

不,她不願意!她不願意將自己的自尊丟在地上再次任人踐踏!

如果十六七歲,魏星沉愛上了別的女生或者那時她便知道他放棄了她,或許她大可以將“你為什麽這樣對我”這樣軟弱的話問出口。

但現在卻不是,她拚卻了三年青春,隱忍了三年流離,換來的卻是錐心之痛。

既然如此,又何必留戀。她狠下心轉身朝回走,叮咚一聲,電梯門打開。

塵埃?!身後忽然一聲深情的呼喚。

魏星沉意外地看著第一次來他公司的陸塵埃。

這些天,他一直在為一件事奔波勞碌,現在已經大功告成,他心下興奮,正準備逃班去找她,沒想到想見的人突然到了他眼前。

他快步走上前,驚喜地看著她問,你怎麽來了?

陸塵埃看著西裝革履,眼神堅定的魏星沉,之前她怎麽會傻傻地覺得他沒變呢?

從前的魏星沉很少穿西裝,從前的魏星沉看她時眼神滿溢溫柔。

那一刻,她忽然發現現在的魏星沉竟像一個陌生人一樣。會不會魏星沉看她也是同樣的感覺?

怎麽了?魏星沉看到陸塵埃神情古怪,關心地問道。

陸塵埃看著他關切的臉,忽然好奇,魏星沉,你不累嗎?

什麽?魏星沉疑惑地看著她。

陸塵埃笑了,眼裏帶著點點寒光,魏星沉,你假裝那麽愛我不累嗎?

魏星沉愕然,塵埃,你這話什麽意思?

陸塵埃吸了口氣,收拾好破碎的情緒,滿臉笑意地望著魏星沉,沒什麽意思。我隻是很想知道,你現在算是成功嗎?你放棄了我們的愛情得到現在的身價,你覺得自己成功了嗎?

魏星沉臉色一變,莫天賜告訴你了?

如果在這之前陸塵埃還心存最後一絲僥幸,那麽在聽到魏星沉的問話後,她徹底心如死灰。

這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她緩聲說。

塵埃。魏星沉死死地拉住她的手,眼神裏全是苦澀,給我一個解釋的機會。你知道,自從和你在一起,我再沒喜歡過別人。

陸塵埃聽著魏星沉的話,心下一酸。自從和你在一起,我再沒喜歡過別人,這句話真美,然而在這樣一個時刻,聽起來卻也格外心碎。

她抽出被魏星沉捏住的手,轉過臉,星沉,你在抉擇的那一刻便應該明白,魚和熊掌不能兼得。現在何必浪費唇舌挽留一個你本身放棄的人。

我從未放棄過你!魏星沉急聲辯解,如果不是莫……耍詐!我們現在早結婚了!孩子都有了!我這幾年一直沒日沒夜地工作,獲得成就,都是為了和你在一起!

為了和我在一起?陸塵埃看著魏星沉精美的臉,忽然失笑。

是!為了和你在一起!塵埃,你可以懷疑任何,但不要懷疑我對你的心。當年我是迫不得已,我有苦衷!你聽我說好嗎!

不,不要說。陸塵埃打斷魏星沉,眼睛深深地望著他,星沉,你可以傷害我,欺瞞我,但我絕不接受你放棄了我,再回頭找我。

說完她看了魏星沉一眼,轉身離開了星際國際。

魏星沉看著陸塵埃消失在電梯門口的背影,眼裏的光暗了下來。

再抬起頭看向前方時,他眼裏除卻痛楚,還有些許決斷和肅殺,莫天賜,你不仁,別怪我不義!

A市莫氏企業——

莫天賜的電話不斷響起。

老大,我們生意被查封了。

莫總,最近幾個大單子都黃了,有人背後搞鬼。

老大,我被人盯得很緊,沒法放貨出去。

老大,場子最近被人砸了五六次,都沒人敢去。

天賜,這次保不住你。

莫天賜摁下電話,太陽穴漲疼,魏星沉,你說話不算話!

他拉開抽屜,裏麵躺著一支暗黑色的錄音筆,他拿出來在手裏把玩。

三年前,保存這個錄音時,無非是想陸塵埃再回頭找魏星沉時,以此打消她的希望。但他一直都不覺得自己會有用到它的時候。

畢竟,三年可以改變很多東西,甚至他以為會改善他和陸塵埃的關係,但他沒想到陸塵埃是那麽執拗的一個人。

就算跌宕三年,也要回到魏星沉身邊,而且不惜以身體作為籌碼換取自由。

而魏星沉,為了銷毀這些證據,這些年一直在隱忍。他知道魏星沉恨他,但他並不覺得自己有錯,當年雖然是自己逼迫,但魏星沉自己不放棄,誰也勉強不了他。

魏星沉和他父親許連城都是一類人,他們麵上都如謙謙君子,其實自私自利,衣冠禽獸。

他知道魏星沉一直在等待一個有利的時機扳倒他。隻是,他輕笑,魏星沉,你在跑的時候,我也在勻速前進。

他想起上次魏星沉來找他。

魏星沉狠狠地說,天賜,放過塵埃,放過我,我也放過你。

說著魏星沉重重地朝桌子上甩出檔案袋,裏麵是他這些年涉嫌黃賭毒的證據。

但他並不心驚,他隻是淡淡地揚起嘴角告訴魏星沉,星沉,在你帶陸塵埃上高速的那一次,我給過你們機會的。是你沒帶她走。

他走近魏星沉,我們做兄弟這麽多年,你承認吧,其實相比你的建築王國,陸塵埃已經不那麽重要。

一刹那,魏星沉的臉色有些難看,不過他很快恢複了原樣,雲淡風輕地望著莫天賜笑言,天賜,我這次也給過你機會。

說著轉身離開了他的辦公室。在扭開門時,魏星沉又回頭對莫天賜認真地說,我很愛陸塵埃,這次我一定會把她留在身邊。

想著魏星沉的話,莫天賜來回轉著手裏的錄音筆,冷冷地揚起嘴角,以他對陸塵埃的了解,陸塵埃聽到這段錄音,魏星沉不管打什麽算盤都會落空,因為陸塵埃是那麽驕傲的一個人。

但一想到要放這段錄音給陸塵埃聽,他又有些猶豫。他一直堅持自己最愛陸塵埃,就算傷害她,也想得到她。

但現在……他為何心軟?不,他不是心軟,他隻是不想看到陸塵埃為別人太難過。

他站起身,緩步踱到窗邊,忽然電話又響了。

他不耐煩地看了眼來電顯示,猶豫了下接起。

那邊響起艾而藍千嬌百媚的聲音,莫總,在忙些什麽?

有什麽事嗎?他蹙眉。

瞧你這話說的,真無情。好歹剛剛,我還幫你做了件你一直想做而舍不得做的事呢。

什麽事?莫天賜心下忽然有種不好的預感。

哈哈。艾而藍嬌笑,你忘了嗎,我們曾說過要聯手,我得到魏星沉,你得到陸塵埃。現在眼看著他們兩個就要破鏡重圓了,我隻能使出撒手鐧,你收藏的那段錄音我用了一下。

你做了什麽?莫天賜厲聲問。

放心吧,我不會對你的心頭肉做什麽,我隻不過讓她認清了現實,我……

砰!莫天賜想起陸塵埃聽到錄音後的反應,不待艾而藍說完便扣下電話,拎起衣架上的大衣衝了出去。

艾而藍也輕輕地放下了電話,耳邊揚起監製說要開始錄製節目的聲音。

她收好電話,回頭看著場內的燈火燦爛和台下一片渴望的笑臉,穿著十三公分的高跟鞋一步一步踩上台,聽著台下的掌聲,她更加肯定,她決不允許自己有一步踏錯,她也決不允許有人毀壞她辛苦建立好的風光生活。

從星際國際出來,陸塵埃一路走回了家裏,她不知道走了多遠的路,寒冷的初冬,她覺得額頭有些冒汗,饑腸轆轆。

她不哭不笑不思考。到門口時,看到莫天賜熟悉的卡宴停在那裏,莫天賜站在車門外抽煙。她沒有心情和他進行任何的交鋒,疲憊地朝樓上走,莫天賜卻拉住她,塵埃,說說話吧。

她也不拒絕,順從地坐到了莫天賜車上說,我餓了。

莫天賜帶她去吃飯,一路上她沒開口,莫天賜也沉默。直到坐在餐廳飽餐一頓後,她才冷淡地問莫天賜,你從一開始就知道?

莫天賜看著她破碎的眼神,不忍直視。

是你拆散了我們。陸塵埃指控他。

要是以往,莫天賜早冷笑出聲,但現在,莫天賜抽著煙,看著陸塵埃仿佛一隻刺蝟豎起全身的刺遮住柔弱的傷口,竟久久說不出一句話。

以前他年輕氣盛,為得到陸塵埃施盡手段,這兩年沒有陸塵埃的消息,他沉寂很多。

或許是因為太思念,他對她的心疼與日俱增。

陸塵埃說完這兩句之後也沒再說話。

從飯店出來坐上車,陸塵埃低聲對莫天賜說,我不想回家。

莫天賜愣了下,開車轉了個彎,朝相反的方向開去。陸塵埃縮在座位上疲憊地閉上了眼,她難過時喜歡睡覺,因為一睡著什麽都會忘記。

她不在乎莫天賜會帶她去哪裏,對她做什麽,她覺得自己像一具行屍走肉。任他帶著走吧,不管跟他去哪裏。

再睜開眼,天色已經暗了下來,她看周圍,竟是荒山,以前她與莫天賜獨處,隻覺危險與害怕。但現在她卻安靜地轉頭看了看周圍。

莫天賜看到她平靜的神情笑了,也不怕我把你給賣了?

她問,這是哪兒?

莫天賜打開車門說,下車吧,帶你去好玩的地方。

陸塵埃推開門,看到一棟樓,莫天賜帶她繞過那棟樓,眼前忽然一片明亮,就算心情低落,但陸塵埃還是不可思議地睜大眼,看著眼前山峰上,竟然是一個巨大的滑雪場!

莫天賜帶著她一路走進滑雪場邊的另外一棟平房裏,換滑雪服和鞋子,他說,我不開心的時候經常來這裏,不知道這個方法對你實用不實用。

陸塵埃換著滑雪服,稀奇地看了眼莫天賜,他竟然還有這種文藝愛好。

她是第一次滑雪,穿完厚重的滑雪服,再去係鞋帶時竟有些彎不下腰,莫天賜看她費力,走到她旁邊攔住她,別動。

說著他蹲下身,手法嫻熟地幫她係好了鞋帶,並且打了一個漂亮的蝴蝶結,打完還抬頭特討好地看著她笑。

她轉過臉,看久了莫天賜的趾高氣揚,現在忽然看到他的溫柔真是異常別扭,而且劍拔弩張的兩人突然做這種情侶的動作真是詭異。

所以莫天賜剛幫她係好鞋帶,她蹭地站起身準備假裝活動下,但她忘了自己穿的是並不熟悉的滑雪鞋,她剛站起身,腳下一滑,整個人重心不穩地朝後麵栽去。

啊——她發出一聲驚呼,還沒反應過來,下一秒隻覺腰間一緊,她被攬進了一個溫熱的懷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