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小沒良心的

魏星沉本身酒量一般,加上最近的煩心事,早醉了,更不要說莫天賜回房又灌了他一瓶紅酒。

但他心裏始終惦記著陸塵埃,朦朧中,他看到陸塵埃鑽到他懷裏,像以往一樣跟他哼哼唧唧地道歉,老公公,我錯了,以後我再也不對你亂發脾氣了。

說著她還用唇親了親他,軟綿綿的,像棉花糖一樣。他不由得深吸下去。

接著,陸塵埃不同以往地突然脫了他的衣服,他想抵擋想告訴她他願意等,願意等到娶她那一天。

但朦朧而熱烈的意誌已經無法阻擋他。

那一夜,陸塵埃一直沉浸在噩夢裏,她夢到艾而藍和魏星沉手牽著手從她麵前走過。她不知道,未來有更大的噩夢在等著她。

而魏星沉,他也沉浸在一個夢裏,一個迤邐的夢裏,他不知道,這個夢讓他此後很多年都活在失去的悲痛裏。

莫天賜滿意地收起手機,他沒有再回頭看手機裏的片子。叮當簡直是個演員。

錄製完他想要的東西,他把房卡扔下,對叮當冷淡道,你收拾下就走吧。記住,這件事,魏星沉並不知情,隻有陸塵埃知道。

叮當看著莫天賜連多看她一眼都不願,抓住房卡對著空洞的房間,臉色蒼白地點了點頭。

那天,直到中午魏星沉才從酒店醒來,他揉著眼睛覺得渾身無力,如果不是看著褲子好好地穿在身上,他甚至以為,陸塵埃真的來過。他那個迤邐的夢境是真的。

宿醉後,他的氣消了許多,想起最近因為家裏的事,鑽牛角尖一樣跟陸塵埃爭吵,真的是得不償失。

其實在他心裏,家裏的事很重要,陸塵埃也很重要,他應該告訴陸塵埃,他曾因為狹隘的心去安慰艾而藍。他其實是期望艾而藍和莫天賜在一起,這樣莫天賜便不會再覬覦她。

他覺得承認這個事其實也沒什麽,因為陸塵埃對他很重要很重要。

他退完房後,本想趕到學校和陸塵埃一起吃個中飯,但接到父親的電話,讓他回去一兩天。

於是他不得不跟好友陳爍打電話,讓陳爍幫他請個假。

陳爍是個超級宅男,沒事就待在寢室裏做電腦軟件。陳爍接到他電話一口答應了,並八卦兮兮地問,你跟塵埃準備去哪裏浪漫?

浪漫個鬼。他笑,我家裏有事,回去一趟。

好,放心吧。陳爍應著。

魏星沉急急忙忙地趕回了家,他想他和陸塵埃的矛盾,他必須當麵跟她解釋清楚。

他一直都不喜歡打電話,兩個人看不到對方的表情太過冰冷。而發短信解釋認錯,又太懦弱。所以他想等從家裏過來再親自找陸塵埃。

他做好決定後,回到家便專心投入到父親交給他的工作中。

不過須臾間,他覺得父親老了許多。他跟在父親身後見各種各樣的人,吃各種各樣的飯。不過兩天,他卻覺得有千斤力量壓在肩膀。

父親在他臨回學校的那天,把他叫到書房,再過兩個月,大三即將結束,大四實習,你就直接到公司來吧。

他點頭。

父親看了看他又說,我沒有能力給你留下我驕傲的產業,最後留給你的可能是一堆爛攤子。

不,爸爸,不要這樣說。你一直都是我驕傲的榜樣,謝謝你為我留下這個磨煉。

魏父看著兒子挺拔的個頭和堅毅的臉,以及進退得當的禮貌,欣慰地點了點頭。

他接著問了別的事情,你在學校談的那個小女友現在怎麽樣了?

大二魏星沉跟出租車司機打架被送到醫院時,魏父和魏母趕往醫院曾一起見到過陸塵埃。

當時陸塵埃哭得眼淚鼻涕一起流,魏星沉聰明地對父母說,他跟人起爭執打了起來,陸塵埃一個女生為了救他也撲了上去。

魏父雖然沒看清陸塵埃的長相,隻記得一雙眼睛特別清亮和堅定。擁有這樣一雙眼睛的人,想必心性不會差。

挺好的。他跟父親說。

魏父也沒再問,點了點頭。讓司機送魏星沉回學校。

回學校的車上,魏星沉習慣性地去摸手上的戒指。

卻突然笑容僵硬在嘴角,戒指呢?!魏星沉當下慌了神,他在位子上左找右找都沒發現戒指的蹤影。

他仔仔細細地想了想,這兩天太忙,一直都無暇去注意手指。但此刻卻突然很清晰地發現,手指空****的,怪不得一直覺得像丟了什麽。

一路回想過去,那麽,戒指最大的可能是落在了萊特酒店。他對司機說,老李,掉頭,到萊特酒店走一圈。

但他問了酒店前台,讓前台問了幾遍打掃,甚至他又跑到了當天住的房間,期待能找出蛛絲馬跡,但最後均一無所獲。

他失落地走出酒店,繼續坐車到學校。

鴿子灰的天色給他的心又籠罩了一層灰塵,他讓老李把車停在學校門口,然後自己緩緩走了進去。

他在陸塵埃的樓下等她,已經幾天沒有見陸塵埃了,從那天吵架過後,他發現,他很想她,他比過去任何一個時刻都想她。

雖然戒指丟了,以後可以再買新的。但陸塵埃卻隻有一個,他不能讓自己的失落被陸塵埃看出來。

他整頓好心情,站在白色的花樹下,看著陸塵埃一點一點走近他。

他伸出手,像以往一樣想抱抱她,陸塵埃卻停在離他一米遠的地方,一動不動地看著他。

他雙手呈現一個擁抱的姿勢僵在空中,他驚訝地看著陸塵埃,陰暗的花樹下,他看不太清她的表情。

但他卻清晰地聽到,陸塵埃靜靜地對他說,魏星沉,我們分手吧。

像一個炸彈空投在他的耳邊,震耳欲聾,粉碎了他的世界。

不,我不分手。過了一段時間,他聽到自己輕飄飄地說。

你憑什麽不分手?!陸塵埃突然抬起頭不耐煩地看著他,你這人真沒勁兒,我們最好好聚好散,我不耽誤你和其他女生在一起,你也別耽誤我找新男友。

不,塵埃。魏星沉走上前,突然將陸塵埃緊緊地抱在懷裏,頑固道,我們不分手。

陸塵埃使勁兒推開他,暴躁地打斷他的話,魏星沉,你怎麽跟沒長大一樣,你以為你可以左右別人的意誌?我一直受不了你這種幼稚,你別再來找我了,我不想再見到你。

說完,陸塵埃轉身跑了。

魏星沉站在原地,陸塵埃像一道光芒一樣,她走了之後,整個世界都暗了。

他轉身,麵色麻木地離開了女生寢室。

陸塵埃站在寢室的門後,看著魏星沉的身影一點一點消失,心疼得無法自抑,蹲下身,早已眼淚滂沱。

魏星沉,魏星沉。她在心裏狂呼著這個她萬千不舍的名字,卻無法張開嘴巴。

嗚嗚嗚。她如一隻小獸般嗚咽著,星沉,總有一天,你會明白我的苦心。

今日所有的傷害讓我獨自吞下,此後願你一生長樂。

陸塵埃回到寢室,如死了一般。

她拿出電話打給莫天賜,我已經如你所願,你刪掉那段視頻。

莫天賜低低地笑了,他說,親愛的塵埃,我們什麽時候開始交往呢?

莫天賜,我陸塵埃再下賤,也不會跟你交往。陸塵埃厭惡道。

但我預測到你未來會需要我。莫天賜不介意陸塵埃的口氣,依舊甜膩地回她。

陸塵埃掛斷了電話,思緒回到了兩天前。

莫天賜打電話約她到“秘密基地”,魏星沉不在學校,她不想和莫天賜有過多的接觸。

雖然這三年來她和魏星沉談戀愛,但隻要偶有她跟莫天賜獨自接觸的機會,莫天賜便會拿那種似笑非笑的眼光看著她,就好像她是一隻待宰羔羊。

所以她拒絕了他。

但莫天賜卻說,事情與魏星沉有關。

她匆匆忙忙趕到了“秘密基地”,起初她還抱有不切實際的幻想,以為莫天賜會對她說,艾而藍的電影票情侶手機都是自作多情。

沒錯,莫天賜是肯定了魏星沉從未和艾而藍有過任何牽扯,隻是艾而藍挑撥他們而已。

但是,他也帶來了一個更迅速地將她置於懸崖的消息。

他給她看了一段視頻,視頻上是魏星沉,和她最要好的小姐妹叮當。

莫天賜很有當導演的天賦,雖然是叮當先吻魏星沉的,但視頻卻是從魏星沉的動作開始拍的。

魏星沉滿臉通紅地壓向叮當,叮當說著不要,但衣服很快被魏星沉扯掉。魏星沉口裏喃喃地叫著塵埃,脫掉了自己的衣服,壓了下去。

陸塵埃震驚的看著視頻,她不相信視頻裏那個醉眼迷離的男生是每次吻她都小心翼翼節製的人,她也不敢相信那個躺在他身下的女生,竟然是自己最要好的小姐妹!她氣得一把把手機摔到牆上!

莫天賜冷酷地笑望著她,怎麽樣,看著自己心愛的男人跟別的女人上床是什麽感受?

陸塵埃站起身準備去找魏星沉。

但莫天賜下一句話卻讓她停住了腳步,他說,他喝醉了怎麽會知道發生過的事呢。現在的情況是……叮當會告他強奸。

陸塵埃腦中一白,想起視頻裏魏星沉迷離可疑的雙眼,突然明白了一切,轉身厲聲問莫天賜,你搞的鬼?!

莫天賜看著她,把玩著手裏的酒杯,慢騰騰道,怎麽會,叮當可是我的女朋友,她去酒店找我,我喝酒喝得全身無力,我的好兄弟趁機強暴了我的女朋友……

陸塵埃氣得渾身發抖,她衝上去拿包砸在莫天賜頭上,你他媽放屁!莫天賜!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做的手腳!你為什麽要這樣陷害他!你神經病!你……

莫天賜一把抓住她的包,將她拉近看著她似笑非笑道,為什麽這麽做?塵埃,難道你還不明白我的心嗎?

你去死吧!陸塵埃推開莫天賜,轉身就走。

你要敢離開半步,這段視頻明天就會上傳到網上,叮當也會起訴魏星沉強暴。莫天賜狠狠地說。

陸塵埃邁出的步子一下停留在了原地,這不是小孩子玩扮家家酒,這是她喜歡的男孩真的會被起訴。

莫天賜看到她乖乖地轉回身坐在他的對麵,笑道,這才乖嘛。

陸塵埃冷冷地看著他,有什麽要求,你說。

莫天賜說,也沒什麽要求,我看你們倆蜜裏調油看了三年了,看膩了,如果你們換種相反的戲演,或許我會更感興趣。

你讓我同星沉分手?陸塵埃問。

對了,最近你沒關注過新聞吧。莫天賜突然答非所問道,你應該沒看到,星際國際現在正陷入經濟糾紛,而星際國際呢,是魏星沉家的產業,你不會不知道。

你說,我現在把這個丟出去說星際的公子強暴了女大學生,你猜這個社會會有什麽反應……

你!卑鄙無恥下流小人!陸塵埃噌地站起身,暴跳如雷。

是啊,我卑鄙無恥下流小人。莫天賜麵對她的咒罵,也不動氣,沒錯,我就是一個生活在陰暗地帶的惡魔,你的魏星沉是天使,但天使現在強暴了你最好的姐妹。

嗬嗬。莫天賜陰陽怪氣地笑了起來。

陸塵埃渾身一陣發冷,她不由自主地抖了起來,她此時此刻,已經明白事關重大。

莫天賜說,我要說的說完了,你回去考慮一下我的建議。

你到底要怎樣?陸塵埃問。

我要你甩了他。

那天陸塵埃連自己怎麽回寢室的都不知道,她看到叮當空白的床位,想起視頻裏叮當和魏星沉糾纏在一起的身體。

她忽然有些作嘔,她衝進衛生間,猛烈地幹嘔起來。

駱翹看到她幹嘔問她怎麽了,還擠眉弄眼地說,不會有了吧。

駱翹知道陸塵埃最近的不對勁,她一直以為是因為艾而藍的事陸塵埃才悶悶不樂,但她以為這件事不算個什麽事,魏星沉對陸塵埃的心,明眼人都看得出來。

就算現在有這麽一事,那也是艾而藍自作多情。

她覺得魏星沉隻要跟陸塵埃一解釋,兩人就完美地和好了。誰知道這兩天魏星沉沒在學校,不知道跑哪兒去了。

她本身想和以前一樣開玩笑逗陸塵埃,誰知道看到陸塵埃紛至遝來的淚水立刻亂了手腳,慌聲問,你怎麽了塵埃。

陸塵埃看著駱翹關切的臉,衝她搖了搖頭,隻說可能因為沒吃飯的緣故吧。

駱翹立刻把她扶到床邊,給她倒了杯熱水,說去幫她買吃的。

駱翹前腳剛走,叮當便回來了。叮當本身在寢室門口猶疑地探了下頭,但陸塵埃很清楚地看到了她。

她說,叮當你進來,關上門。

叮當遲疑了下,終是怯生生的走了進來。

她一進門便關上寢室門上鎖,咚的一聲跪在陸塵埃麵前,她說,塵埃姐,我對不起你。

陸塵埃看著叮當,她低著頭,隻露出一邊潔白的臉和小巧的耳朵,她的姿勢是顫巍巍的,她常常像一隻膽怯的小鹿跟在她和駱翹身後。

但最後,就是這隻膽怯的小鹿,將她推進了萬丈深淵。

為什麽?為什麽要這樣對我?陸塵埃壓抑著憤怒,流著眼淚問道。

塵埃姐,叮當身子像都篩子似的不可抑製的顫抖起來,最後她也哭了起來,對不起,塵埃姐,我沒辦法,我爸爸……我爸爸他欠人很多錢,如果我不這樣做,拿不到錢,他會被人砍斷手腳的。嗚嗚嗚——

叮當捂著臉,眼淚從她的指縫間一滴一滴落在地上,她俯下身抱住陸塵埃的腿,塵埃姐,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他給你了多少錢?陸塵埃問。

二十萬。

二十萬。陸塵埃吸了一口氣,很好,二十萬,對於普通學生來說,聽到這個數字確實要吸口氣。

所以,你決定犧牲我和星沉的愛情去換取你父親的手腳嗎……

塵埃姐,對不起,我知道我白眼狼,我知道我賤,我知道……

咚的一聲打斷了叮當的話,叮當看到,陸塵埃直愣愣地也跪下身來,跪到了她麵前。

她雙眼木然地望著自己,叮當,這次算我求你好不好,你把錢還給莫天賜,不要起訴星沉,我以後會想辦法找錢給你……

叮當從沒看到過陸塵埃這樣,她嚇了一跳趕忙拉陸塵埃起身,眼淚流得更洶湧了,塵埃姐,我對不起你!

叮當!陸塵埃抓住叮當的褲腿,我求你好嗎,你不要犧牲我和魏星沉的愛情,他是我這輩子最愛的人……

塵埃姐,對不起,我沒辦法的。說著叮當丟下她,轉身跑出了寢室。

那一瞬,陸塵埃的世界裏,天都塌了下來。

駱翹回來看到的便是這番場景,陸塵埃跪坐在地上,滿臉的淚水,駱翹立刻把她扶到了**。

那兩天,陸塵埃一直維持著這樣的情況,她要麽坐在電腦前上網,要麽就是不停地流眼淚。

陸塵埃看到了網絡上關於星際國際的消息正如莫天賜所說,遭遇經濟危機。

駱翹回來也從她父親那裏聽說了星際國際的事,她說,塵埃,你別難過了,魏星沉這幾天沒來道歉是因為他被他爸爸抓回家了。他們這次要遭大難了,聽說他爸爸的產業快不行了。

是嗎?她輕飄飄地笑道,剛好,魏星沉也背叛了我,我可以趁這個機會跟他分手。

啊!駱翹皺眉,你別亂說,你不是那種人。

我怎麽不是那種人,翹,我也要為自己的將來考慮啊,我以前跟魏星沉在一起就是覺得他家有錢,現在沒錢了,他又有新歡,我何必再跟他在一起?

塵埃,你說的不是真心話。駱翹心疼地看著她。

嗬嗬。駱翹你真傻。陸塵埃說完,倒在**,沉沉地睡了。

如果這是一場夢就好了,夢醒之後,她依舊可以假裝生氣地聽魏星沉解釋,然後大度地原諒他刁難他,讓他一輩子都寵著她。

可是,這始終不是夢,是她擰了自己會痛的,清清楚楚的現實。

她和魏星沉的分手,很快傳遍了朋友圈,以及整所A大。不少人為他們唏噓,說原來連他們都逃不過畢業前分手的魔咒。

大三快結束了,陸塵埃開始化傷心無望為力量,將所有的情緒都投在了論文上。

駱翹不死心地撮合著她跟魏星沉,經常喊一桌人出來玩,其實也是為了讓他們倆有互相說笑的機會,但次次他們都冷麵相對。

而且駱翹發現叮當也變得很奇怪,連回寢室都不再回。駱翹問她,她說畢業了要找實習單位很難,最近一直都在外麵找工作,和同學擠在招待所裏住。駱翹也沒放在心上。

最後一次聚首是考試那天晚上,依舊是駱翹喊的大家,那天晚上,陸塵埃難得地興起,挨個敬酒,她大喊,終於擺脫了A大,要找個新男友了。

駱翹偷眼看魏星沉,他一臉沉痛地坐在那裏。她立刻拉了拉陸塵埃,解圍道,找個屁男朋友,以後要為工作奔波了。

嘁,說不定我找個富二代,以後就當闊太太。陸塵埃不服。

是啊。莫天賜難得好心情地賠笑,你看我這個富二代怎麽樣?

頓時一桌人驚了,陳爍看著魏星沉暗沉的臉色,立刻站起身說,星沉,我們去買點酒。

陸塵埃卻衝莫天賜笑道,你?你愛我有多少?我告訴你,我前男友能為我挨刀,眼眨都不眨一下。

陸塵埃說這句話時,像說著別人的事情,笑得沒心沒肺。駱翹已經在桌下擰她了,她卻依舊不為所動。

莫天賜當下走到消夜攤旁邊賣水果的攤子,給了老板一百塊錢,拿回一把水果刀,扔在陸塵埃麵前說,挨刀算什麽,就算你現在捅我一刀,我眉頭都不皺一下。

莫天賜!駱翹突然跳出來,哪兒涼快你滾哪兒去,哪有你這麽調戲兄弟女朋友的。

別介啊駱翹,雖然我跟星沉是兄弟,但他現在跟陸塵埃分手了啊,我得立馬趁機利用機會啊。

陸塵埃突然拿起桌上的水果刀放手裏掂量著,她甜膩地笑望著莫天賜,撒嬌道,你說的哦,不管我捅哪裏,你都不動一下。

是,我說的。莫天賜當然知道陸塵埃心裏對他的恨意,但他想,如果不讓她出這口氣,她恐怕永遠都要痛恨他。不,他要她報仇,然後他們公平位置,才能相戀。

好。陸塵埃突然翻轉過刀,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捅向了莫天賜的心口。

塵埃……一桌人驚呼。陸塵埃的刀拐了一點點,莫天賜的手臂頓時血流如注。

莫天賜一動不動,仿佛流血的不是他,對著陸塵埃淡笑道,塵埃,你剛剛答應過的,做我女朋友。

好。我做你女朋友。陸塵埃幹脆地站起身,轉身走出眾人的視線。

那晚莫天賜很快被送到了醫院包紮,一群人作鳥獸散,但剛剛的一幕卻在陳爍心裏留下了巨大的震撼。

他不知道陸塵埃什麽時候變成這麽決絕的人了,他隻是看著身邊的好友魏星沉,他一整晚都沒有說話,一直沉默地看著他們,但眸子裏卻充滿了悲慟。

瘋子!真是兩個瘋子!駱翹在叮當耳邊感慨,叮當麵無表情地跟隨駱翹走著。

最後她說,駱翹姐,我找到了工作,明天準備搬出寢室,以後,你要好好照顧自己。

駱翹看著安靜的叮當,想著不正常的陸塵埃,突然悲從中來。

她們真的要分開了,從此再也不會相攜去吃飯了,不會一起在寢室八卦了,不會一起買漂亮的衣服,不會一起唱歌到天亮。

他們很快要步入社會實習,將自己在社會的大染缸裏變成一個不動聲色的人,從此以後隻有忙碌和距離。

這一刀後,他們終於散落天涯。

到現在你可曾後悔?駱翹問她。

陸塵埃搖了搖頭,為值得的人,做值得的事,有何後悔。

講了一晚她有些口渴,去拿水時,她拉開了一線窗簾,原來天已經快亮了,蒙蒙的灰色讓她覺得很安全。

她特別怕青天白日,所有的真相都無處遁形。

距離陳爍生日不過短短一晚的時間。她卻再次覺得翻天覆地,一如當年。

她從沒想過將這個秘密揭露於人前,可這世間沒有一個人可以抵擋現實帶來的兜頭暴雨和措手不及。

她日日擔心真相被魏星沉知道,但昨晚魏星沉抱著她痛哭時,她忽然發現,他們早已長大,他們不再是當初麵對事情束手無策的小孩。

她曾經以為,當她卸下枷鎖那天一定會哭,但沒想到,更多的是釋懷和暢然。她聽著魏星沉一句句地對她說我愛你,心裏被一種叫幸福的泡沫鼓脹著。

她的守護天使回來了。所以不管曾經她身上有過多深的傷口,此刻都不藥而愈。

魏星沉甚至握著她的手,說,塵埃,嫁給我,我們明天就去結婚。

她駭然大笑,魏星沉,我們都三年沒在一起,已經不了解彼此的性格……

我了解你,你一直是你。魏星沉焦急地打斷她,撫著她的頭發低聲說,塵埃,你不知道我多害怕再次失去你,我不能承受。

陸塵埃眼底有一層層水霧升騰,模糊了她的眼眶。她說,我也是。

我也害怕再次失去你啊。人潮茫茫,如果我們不握緊彼此的手,會不會一不小心就被衝散了。

魏星沉,以後,你一定要緊緊握著我的手,不要再讓我走丟了。陸塵埃哽咽。

嗯。我不會讓你再走丟。那一刻,隻有魏星沉知道,這句承諾多麽沉重,與心甘情願。

之後的幾天,陸塵埃跟魏星沉開始像重修舊好的戀人,魏星沉每天都很忙,但依舊會接她吃晚飯,然後把她送到蜉蝣。

魏星沉對她溫柔得不像話,她取笑魏星沉好像把她當一尊玻璃娃娃。魏星沉卻說,你是我一生的珍寶。

以前魏星沉很少對她說甜言蜜語,但現在把甜言蜜語當飯吃,他說他要把虧欠她的所有甜言蜜語都補給她。

魏星沉還帶她去看送她的那套房子,簡約的風格,有她喜歡的胖熊公仔,藤編吊籃,複古沙發。最重要的是,她的身邊還站著她喜歡的人。

她忽然有些淚凝與睫,魏星沉抱著她站在陽台上看著不遠處的香江,說,塵埃,和我一起回去和爸媽吃頓飯吧。

她當然知道這是什麽意思。可是,不知道為什麽,從和好之後,她一直內心惴惴,總覺得幸福好像回來得太快。

她的不確定,她的焦慮,魏星沉都看在眼裏。

他知道,自己必須幹脆地解決完所有事讓陸塵埃放心。更何況,他現在還有把柄被人攥在手裏。想及此,他的眼神驀然寒了寒。

陸塵埃不知道魏星沉心中的思量,隻是把頭埋在他的胸口說,魏星沉,我們再談一段時間戀愛好不好?

好。你想怎樣就怎樣。魏星沉抱緊她答。

到蜉蝣,駱翹聽到陸塵埃拒絕魏星沉求婚的事後說,陸塵埃,你的腦子不是正常人構造,多少女人削尖腦袋想嫁給星際國際的公子。

陸塵埃笑笑,也不爭辯。

這時泡泡走過來,一臉懨懨。從陳爍生日會不歡而散的那個晚上起,除開駱翹跟泡泡,陸塵埃沒再見其他人,魏星沉把她保護得很好,她也無意過問。

不過,她看到泡泡身後跟了一個英俊男子,泡泡站在吧台,轉身不耐煩地對男子說,你這個人好討厭,怎麽我走哪裏你跟哪裏?

男子也不介意泡泡的惡言惡語,隻是笑笑地望著他,眼神寵溺。

陸塵埃還是第一次看到這麽養眼的一對,不覺八卦地看駱翹,駱翹也同時衝她嫣然一笑,忽然把手搭在男子身上,帥哥,坐下來喝一杯?

翹!泡泡跺腳,你不要理這個莫名其妙的人。

駱翹不理泡泡,笑嘻嘻地遞了杯酒給男子,男子也不說話,和善地笑了笑,仰頭喝下。

爽快。駱翹鼓掌。

泡泡氣得嬌哼一聲,一扭身走了。

駱翹再倒酒給男子,男子卻一手擋下說,不好意思,下次一定奉陪。說著一轉身去找泡泡了。

這是誰?陸塵埃好奇地問。

看不出來嗎?駱翹笑,泡泡的新追求者啊。

啊?!陸塵埃驚歎,這麽MAN的男人居然是GAY!天啊!世界真是充滿灰暗。

誰不是。駱翹說,你隻要認識一個GAY,就會認識一群GAY,自從我見過泡泡的那些朋友,現在我走街上,隻要看到一個帥哥,首先考慮的不是他有沒有女朋友,而是他會不會是GAY!

陸塵埃笑了起來,她說,這個男人真不比陳爍差,泡泡擺什麽譜兒!

駱翹笑,莫天賜比魏星沉差嗎,你不一樣不喜歡莫天賜?

陸塵埃頓時答不出話,隻能哼哼了兩聲。

駱翹看著她忽然低聲說,塵埃,莫天賜的爸爸被抓了,終身監禁。

啊?陸塵埃訝異地看著駱翹,為什麽?

販賣假書畫,猥褻女童。

什麽?!陸塵埃震驚了。她多少知道點莫天賜的父親,他是全國知名畫家,經常受電視台和雜誌邀約采訪。

大學時駱翹指著雜誌上的成功畫家許連城告訴陸塵埃這是莫天賜的父親時,陸塵埃壓根就不相信,許連城長得溫潤潔淨,眉眼溫和,和霸道、眉間充滿戾氣的莫天賜根本沒一點共同點,而且莫天賜醒莫,許連城姓許。

但後來她問魏星沉,卻得到了肯定。魏星沉說莫天賜自小沒和父親一起生活,一直生活在母係這邊。他媽媽去世後,他曾回父親家住了一陣,但很快搬出來便再也沒回去過。

不過那時陸塵埃對莫天賜的事沒過多好奇,所以知道的僅限於此。

但現在……怪不得對自己一直糾纏不休的莫天賜忽然銷聲匿跡。

駱翹說,網絡上現在鋪天蓋地的都是畫家許連城的傳聞,甚至有記者已經挖到了莫天賜……

陸塵埃噤聲,因為她不知道對許連城是施以同情或是唾棄,而莫天賜,他與她無關。

不過很快,陸塵埃便見到了莫天賜。

魏星沉不管第二天多麽早上班,淩晨三點他都會準時接陸塵埃下班。

那晚陸塵埃像往常一樣跟駱翹告別,坐魏星沉的車回去,到家沒多久,剛換上睡衣紮上頭發去洗臉,突然聽到敲門聲,她本以為是魏星沉,之前魏星沉也是送她回來後,又跟她上樓,又親了親她額頭才走,他說,多希望你快點嫁給我。

所以她拿著洗麵奶滿臉笑意地去開門,但打開門看到門外的人時她笑容僵在臉上,是莫天賜。

莫天賜看到她的笑容有些意外,但再眨眼,笑容轉瞬而逝,對著他的是一張冷漠的臉,他便立刻意會。

他揚起嘴角笑問,怎麽,沒等到你要等的人,失望了?

莫天賜喝酒了,身上翻天覆地的酒氣,眼睛卻清亮得足以讓陸塵埃害怕。

反正現在自己和魏星沉沒有任何把柄在他手裏,陸塵埃並不打算和這個人再有任何交集,所以她不屑理會他,伸手就要關門,莫天賜卻單手將門重重一推,登門入室。

陸塵埃沒料到他的蠻力,一個趔趄差點摔倒。莫天賜卻並沒有憐香惜玉,隻是大大咧咧地朝沙發上一坐,嘲諷地看著她,陸塵埃,你就這麽想嫁給他?

陸塵埃也不介意,站穩身,把門一關。

她好整以暇地看著莫天賜,慢悠悠道,是啊,我從遇到他那一天起,願望就是嫁給他。我不怪你要挾我三年,我們之間所有一筆勾銷,隻請你以後不要再出現在我麵前。

莫天賜冷冷地看著她,明亮的燈光下,他的臉色有些酡紅,眼神像危險的豹子。

陸塵埃也不甘示弱地瞪著他。

嗬。一筆勾銷?莫天賜冷笑。陸塵埃,我們之間的緣分長著呢。

說著莫天賜突然疲憊地靠在沙發上,歎了口氣喃喃道,塵埃,你終有一天會知道,最愛你的人,隻有我。

然後,他栽倒在沙發上,睡著了。

喂,莫天賜。陸塵埃頭疼地走過去拉他,你給我起來出去。但莫天賜巋然不動。

喂,莫天賜……陸塵埃拍打著他,想拖他起來,但忽然想起這個場景,多麽熟悉。

三年前,她離開A市時,莫天賜一直跟著她。那時她也租了一個房子,莫天賜以保護她的理由賴在她的房子裏。

而且莫天賜不知何時配了她的鑰匙,竟然每晚都躺在沙發上睡,起初她趕他走,這樣去拖他,莫天賜卻大手一伸,將她抱在懷裏。她當時驚嚇得連連推他,莫天賜大笑起來。

從那以後,她便當沒看到莫天賜這個人,他們像劃了一條楚河漢界,生活了半年。

而此時,想到往事,她突然怕睡眠中的莫天賜醒來再抱住她,她立刻站起身,去洗臉刷牙,然後進臥室裏,將房門鎖上,睡覺。

那天晚上她睡得一點都不安穩,先是聽到咚的一聲,她猜測是莫天賜從沙發上掉了下去。畢竟客廳的沙發實在小,他一米八多的個子隻能蜷曲著睡。

接著她聽到一聲大吼,她嚇了一跳,以為發生了什麽事,光腳跳下床打開門,摁亮客廳的燈,卻發現莫天賜安穩地躺在地上,喃喃低語著不知道在念什麽。

喝酒的人愛做夢愛說夢話。她看著蜷曲成一團的莫天賜心煩意亂,她走過去狠狠地朝他腿上踢了一腳,踢完發現自己沒穿鞋,腳痛得要命,而莫天賜卻毫無任何清醒的意念。

她忽然衝自己生了氣,走到臥室箱子邊,翻出自己少有的高跟鞋,穿上,走到客廳,用鞋跟朝莫天賜的腿狠狠地踩下去。

莫天賜這下感受到了,整個人突然痛醒,迷迷糊糊地看著陸塵埃問,怎麽了?

陸塵埃指著他,指指沙發,他哦了一聲,軟綿綿地笑了,一個翻身又爬回到沙發上。

陸塵埃轉身回臥室,莫天賜在她身後嘟噥,塵埃,晚安。

她腳下一滯,以前也是這樣,不管她聽不聽,莫天賜睡前都會對她說,陸塵埃,晚安。

但現在,他忽然喊她塵埃,他沒有清醒的聲音帶著一種懶洋洋和毫無防備的溫柔。

陸塵埃想著駱翹說的他父親的傳聞,以及他今晚渾身的酒味,忽然覺得莫天賜可憐。

但她很快讓自己從這種憐憫中拔出身,她不能忘記,以前便是因為她對他憐憫,才惹了這個惡魔。

不能忘記,這三年來讓她顛沛流離的罪魁禍首,就是這個人!

第二天上午,陸塵埃醒來時,莫天賜已經走了。幸好走了,不然陸塵埃覺得自己會在房間裏憋一天不出門。

她刷牙時,正思量著喊駱翹吃飯,電話突然響了,是COCO,她迅速接起。

嘿,塵埃。COCO跟她打招呼。

COCO姐,怎麽這麽早打電話過來?

早?天啊。那頭COCO尖叫,陸塵埃,你看看鬧鍾現在幾點了!上午十點算早嗎!一天之計在於晨!早上是最美好的時刻,你竟然在被窩裏度過,你是不是剛起床,你越來越墮落了!你……

陸塵埃聽著COCO那振奮的聲音揚起嘴角,COCO是個工作狂人,每天晚上不管多晚睡,她都能在第二天早上七點準時起床,她常常花費一個小時去洗澡洗頭吹頭化妝,然後完美無瑕地去上班。

所以,堅持勤有功戲無益的COCO最看不慣的一類人便是米蟲。她最親愛的陸塵埃卻變成了這樣無所事事的人,叫她怎麽能不苦口婆心。

知道啦知道啦。陸塵埃打斷她,明天早上我爭取九點五十九起。

COCO失語。

陸塵埃笑嘻嘻地問,打電話什麽事,是工作室有什麽事嗎?

哼!COCO又開始劈頭蓋臉地教訓她,走了連工作室的消息都不關注了!竟然還有臉問我什麽事!陸塵埃你真的是白眼狼,你說我當初怎麽會瞎了眼覺得你義氣萬丈,當年COCO我撈起過多少失足小青年,多少失足小青年從我這裏變成了社會精英,多少人對我感激涕零……

親。陸塵埃再次毫不客氣地打斷能言善辯的COCO,你不說我掛電話了……

你敢!

嘿嘿。陸塵埃笑,當然不敢。

哼。COCO女王終於切入正題,楚歌下周在A市開演唱會,你到時要不要過來看我們?

啊!!陸塵埃尖叫,楚歌第一場演唱會定在A市?!

COCO白眼,知道我為什麽說你白眼狼吧!楚歌要在A市開演唱會的事已經宣傳了兩三個月了,你竟然到現在都不知道!走得這麽幹脆,也不再關注我們,哎,想想就傷心,人情冷暖,人走茶涼啊……

嗯,這才乖嘛。COCO笑嗬嗬地對著電話,那我不和你講了,要忙啦。

好。

剛掛斷電話,駱翹的電話又進來了。

喂,去哪裏吃飯?

最近一段時間,她跟駱翹又恢複了連體嬰的狀態,有空就跟對方打電話看去哪裏消磨時間。

這會兒駱翹剛下班,陸塵埃說,你來接上我再說吧。

行。駱翹幹脆應道。

掛了電話陸塵埃迅速洗臉刷牙,雷厲風行地搞完,準備先出門等駱翹,走到沙發邊,突然看到角落裏有什麽亮晶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