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罵龍溪鬼崽妖鬥法

說來也怪,自打鬼崽妖出生以來,兩具屍體行走的速度比以往要輕快了許多,似乎有喜得貴子的喜悅。

那老嫗關於鬼崽妖的說法,我們一直耿耿於懷,總想早點應驗,但沒想到這鬼東西的靈異來得這麽早,出生第五天就作出讓我們咋舌膛目的驚人之舉。

不覺間,我們終於走出了驚騾峽,前方仍是一片丘陵,但地勢卻相對平坦,可以看到零零散散的幾戶人家,路上行人稀少,遠處炊煙盤升,雞犬之聲隱約可聞。

田古道敲響陰鑼,喊了趕屍行話。那鑼聲散開去,遠處的犬吠聲一下消失了,停頓不久,犬吠聲又起,不過那吠聲似乎沒了先前的底氣與撒野。

估摸走了兩個時辰,過了一個彎坳,卻見遠處陡然橫出一雄峻峰巒,層巒重疊,這裏就是六龍山,原來我們一直沒有走出連綿不絕的武陵山脈。

才出驚騾峽,又入六龍山。

田古道對這沒有盡頭的崎嶇山路有些失去信心,在這沒有邊際的崇山峻嶺間行走,既枯燥,又寂寞難奈,實在不是常人能幹的活計。不過,我與田古道的想法不同,我對這連綿不絕的大山充滿了感激之情。如果沒有這野莽深山,就沒有了趕屍這一行當存在的必要,沒有了趕屍這一特殊行當,我又到哪裏去積攢參加科舉考試的盤纏呢?

在我的家鄉湖南西部山區,山民一直堅守著葉落歸根的古訓。狐狸死後,尚且要把頭朝向它出生的洞穴,何況人呢!客死異地的遊子,本人的意願一定要入葬祖塋,孝子賢孫必得扶喪回籍,親友相知也都有資助此事的義務。

而這些地方貧瘠,多崇山峻嶺,山中瘴氣很重,惡性瘧疾經常流行,生活環境壞到極點,除當地的苗人以外,外人是很少去的。如果要在那上千裏或數百裏的崎嶇山路上,將親人的屍體運回家鄉,難度可想而知,即使有錢,也難以用車輛或擔架扛抬,且耗費巨大,而趕屍的辦法則經濟、簡便、安全。

當然,使用“辰州符”趕屍也有地域限製,往北隻到澧州,不能過洞庭湖,向東隻到靖州,向西隻到涪州和巫州,向西南可到雲南和貴州。因為這些地方是苗族祖先的鬼國轄地,再遠就出了界,即使法術再高的趕屍匠也趕不動那些屍體。

趕屍這口飯也難吃,別的倒不怕,最為擔心的是怕屍體發生意外,出現危險情況。這次鬼崽妖的降生就讓我們驚詫不已。在臨近進山的當口,我和田古道重新檢查了兩具死屍的狀況。雖然時已秋季,還是擔心屍體腐爛,在起屍前我們已經念了“封屍咒”,在屍體上敷了辰砂,並噴了靈水。但這靈水隻能管七天,七天過後,又得重新念咒敷砂。

如果屍體腐爛變臭,不但向喪家交不了差,還會影響我柳氏趕屍門派的聲譽。一旦屍體腐變,輕則難以作法行走,重則發生屍變。

鬼崽妖在一旁看著我們作法封屍,不哭不鬧,我發現這家夥的頭頂邊緣的頭發長了一倍,以圓周狀包繞著頭上的小禿頂,看上去有幾分小老頭的架勢。

打點穩妥,我們朝六龍山行進。

六龍山一望無際的竹海,在風中漾著綠色的波浪,起伏的綠浪間升起薄霧,山腳是如錦似緞的錦江。錦江是沅水的支流,錦江水在山野間稍作盤旋,就奔往沅水而去。

走至近處,竹林彌漫著淡淡竹子的清香,林間幽徑,澗水潺潺,竹葉沙沙,陽光從葉縫間瀉落。溪流、峽穀、峭壁、山澗,一步一景,處處有風光。倘若不急著趕屍,這裏倒是個讀書休養的好去處。這裏集居著苗、土家、侗、仡佬、滿等民族,他們從峭壁間鑿出一條條通往山外的通道,猶如一條條玉帶繞在山際,連接著大山與外麵。

眼前這片浩瀚的竹海,雖說風光旖旎,卻讓我與田古道心感不安。

因為竹枝陰氣重,是藏汙納垢的地方,何況一片竹海,更容易招來不幹淨的東西。我們決定打破晝行夜伏的規律,趁著朗月的亮色而行。

停歇之間,來到了一個叫做罵龍溪的地方。

罵龍溪有些來曆。

以前六龍山上有六條黃龍,相邀錦江中的三條青龍來一山洞相聚,九龍來到洞中,見這蓬萊仙境般的洞府,頓時私欲大發,都想將洞府據為己有,相爭不休。待到雞鳴天亮時,誰也無法返回原來的居所了,隻得盤踞在洞內深處的一巨型彩柱上,再也不能脫身。山下有條小溪,因九龍爭洞相鬧,人們不得安寧,就罵龍不止,故得“罵龍溪”之名。

這漫山綠意盎然的翠竹,再加上罵龍溪的怪名字,我和田古道都覺得這地方有些邪乎,格外小心謹慎。

不覺間,沿罵龍溪而上,翻觀音山,至山腰處,一個巨大的溶洞映入眼簾,這就是九龍洞。此時,東邊露出魚肚白,一夜徒步行走,我們有些疲憊與困意,田古道還要背著鬼崽妖,言語間牢騷滿腹。我們決定將屍體停置在九龍洞內,自己在洞裏打個盹。

田古道將鬼崽妖放在洞內的石板上,說自己出去喝口溪水,我由他去了,鬼崽妖精神充沛,壓根兒就沒有睡意,在地上爬玩,我自個閉眼會起周公,也許是太困,一下就進入夢鄉。

不知過了多久,突然被洞外的爭吵聲驚醒,我睡眼蒙矓,尋聲探出頭去,隻見田古道與一年輕尼姑在爭論。

那尼姑著一襲灰袍,寬大的袍子下麵,妙曼身材依稀可見,尤其是上身兩個挺拔的山峰尤其突出,秀美嫵媚的臉龐掛著兩彎紅暈,在與田古道理論:“你這個輕薄郎,真是不知羞恥……”

田古道一臉無辜的樣子。

我聽了一會兒,總算搞清了事情的來龍去脈。

原來,田古道見晨陽初升,今天又是雙日,就按照師父指點的偏方,在洞外的一塊岩石上脫褲“曬鳥”補陽。這時恰逢那尼姑下山挑水,途經此處,遇到田古道的古怪舉止,以為他是故意露出自己的東西,調戲於她。

“你這輕佻漢,知道這裏是佛門靜地,怎麽拿出那東西出來擺弄,定是故意羞我。”見田古道兩臉通紅,亂了方寸,那尼姑不依不饒。

“師傅,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也不知道這裏還有人家……”田古道急了,連忙為自己聲辯。

“死鬼,你還我清白,我還是黃花閨女。”尼姑嬌嗔怒道。

聽了尼姑的話,田古道情不自禁用手將襠下的巨物遮住:“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對不起,對不起……”

尼姑用餘光一瞥,依然窮追不舍:“還說不是故意的,那怎麽現在還那麽挺拔?”

我在旁邊聽著兩人的對話,不禁心頭發熱。我的老天爺,那尼姑哪是責怪,簡直就是**裸的勾引與挑逗!如此**的絕色女子遁入空門,與青燈古佛為伴真是褻瀆了神靈。

我當下在心裏送他們一副對聯:一對****貨,兩個狗男女!

“妙慈,在吵什麽呢?”一個老尼姑不知何時突然冒出,向那小尼姑問話。那語氣應該是小尼姑的師父,或是庵裏的師太。

小尼姑見了老尼姑,剛才的**樣子馬上得以收斂,迅速換了一副委屈的哭臉,原本嫵媚的臉蛋突然變了形:“師傅,這輕薄男子想調戲徒弟,你得給我做主!”

老尼念一聲:“阿彌陀佛,罪過罪過!”便要對田古道興師問罪。

我趕緊出來為田古道解釋開脫。我不想節外生枝,影響了趕屍的行程。

那老尼知道了我們是在此歇腳的趕屍匠,也不多言,說了句:“若以音求我,若以色見我,是人行邪道,不能見如來。”就領著小尼姑上山而去。

田古道一臉懵然,許是沒有聽懂老尼的佛語。

我們抬頭仰望,這才發現,自九龍洞側邊往上,有石階連著山頂,山頂有一座規模不大的尼姑庵,那石階與尼姑庵掩映在翠林之中,如果不注意的話,壓根兒就難以發覺。

“田爺爺,拜托你以後曬那鳥玩意,先觀察一下周邊環境,選個偏僻的地方再拿出來炫耀,好不好!”等尼姑庵師徒倆離去後,我怒氣衝衝,責備田古道不該如此粗心。田古道很無辜的樣子,委屈地說:“誰料想這鳥不拉屎的地方還有庵堂!”

令我氣憤的是,田古道接著換了個冷僻的角落,又要曬他那鳥玩意,說是還沒到半個時辰。我被他氣得冒煙。

他聲辯說:“你當然無所謂,反正又不是你的東西,師傅說了要保證時間的,否則沒有效果。”

田古道執著敬業的樣子讓我哭笑不得,我一提腿在他屁股上踹了一腳,將他踢進了洞內,田古道很不甘心,仍然提褲要往外衝。

正在我與田古道推搡之間,一直平靜的鬼崽妖突然變得躁動不安,發出“哇……哇”的叫聲,我和田古道一驚,停止了爭吵。

在就我屏氣定神觀望的時候,田古道側身而出,頓時不見蹤影。我也懶得理他,提醒他注意尋僻處曬鳥,莫再生事端。

我回頭一看,發現鬼崽妖突然長大了許多,模樣相當於兩歲的小孩,之後又恢複了平靜,在他咧嘴向我發笑的時候,我發現他的嘴巴裏新長出一排牙齒。那牙齒甚是奇怪,門前兩顆大虎牙甚是晃眼,尖利挺拔,像兩個威武的把門將軍。兩隻大眼睛上的睫毛也長了許多。那雙眼睛撲閃撲閃閃動的時候甚是可笑,有一俊遮百醜的功效。

我暗自揣測,這鬼崽妖“哇哇……哇哇……”一叫,就長大許多,難道與“發長燒”有異曲同工之妙?在湘西一帶,鄉親們認為小孩子傷寒感冒發高燒是無須看大夫的,因為每發一次高燒,身體就會長大長高,謂之“發長燒”。

反正已無心入睡,我就逗鬼崽妖玩,那小家夥除了小禿頭有些難看之外,倒也活潑可愛。隻可惜我一介書生,又沒有喂養嬰孩的前例。抱著這小子,給他喂了泉水與幹糧,手忙腳亂,動作拙笨,最後任他自己在地上自由爬玩。

靜下來之後,開始仔細打量了九龍洞。我發現這洞穴廣大恢宏,分為上下兩層,上層有旱洞,由串珠式的大小五個洞廳組成。各廳洞中有洞,洞內廳廳相連,我們所處的一個巨大的洞廳足有十丈之高,一條幽深的洞道不知通往何處,洞內鍾乳石林立,千姿百態,妙趣橫生,各種石花、石幔、石鳥、石獸隨處可見,栩栩如生。側麵一個豎井式的天廳連通著洞內洞外,一束陽光射進洞來,石乳晶瑩剔透。十人之高的鍾乳石柱就有數十根之多,其中九根石柱形態怪異,各色石柱上有乳白色凸起物繞柱而上,直達柱頂,似九龍繞柱。洞內陽光不足,除天廳處,別處慘黯森然,往稍深處走,感覺寒氣逼人,直入背脊。

見此情形,我將兩具死屍移至天廳處,免得陰氣過旺導致魂魄遊移。

突然,鬼崽妖再次發出“哇哇……哇哇……”的叫聲,我沒有理睬他。

這時洞外田古道大叫一聲:“師兄快來幫我。”

我奔出洞去,見田古道與一隻大黑鳶在激烈搏鬥,那猛獸鐵爪如鉗,死死夾住田古道的手臂,兩隻巨大的翅膀展開煽動者,一對如炬怒眼盯著田古道大腿之間,那彎弧鋼嘴不停發起攻擊。

田古道拚命護著那命根,雙手已經被啄得鮮血淋漓,我見此情形,亦亂了方寸,不知從何處援手,田古道一陣哀鳴,顯得力氣漸漸不支……

緊要關頭,隻見我身後的鬼崽妖“噌”的一聲,從地上一躍而起,一手將黑鳶尾部的一根黃色羽毛拔下,那猛獸慘叫一聲,掉頭騰空兀自飛去……

我將田古道扶進洞,為他簡單包紮。田古道已經精疲力竭,像剛剛敗下陣來的哀兵,叫苦不迭。

原來,他在洞外偏僻處曬鳥,突然那猛獸從天而降,向他發起攻擊。

我責備田古道說:“你那玩意真是禍根,連黑鳶都看不順眼,不如早點剁了省心,免得禍害不斷。”

田古道不語。既已如此,我們隻好在洞內休養,等待田古道恢複身體。

懸著的心還未平息,突然,成千上萬的黑蝙蝠從洞內激射而出,朝我們疾速而來,沒待我們反應過來,就已撲在我們身上。這是一群吸血狐蝠,雙翼展開達四尺,吻部似狐狸,外耳向前突出,拇指末端的爪子在我們身上不停撲騰亂撓。大約是聞到了田古道傷口的血腥味,數百隻蝙蝠向他飛去,將他的身體牢牢罩住,行成一個巨大的黑色外囊,爭相吸吮傷口的血液。田古道發出殺豬般嚎叫,我努力撥開頭上的蝙蝠,卻見另一群蝙蝠已經圍著兩具屍體,在兩具死屍上作踐。死屍身上的鬥笠以及辰州符被弄得一片狼藉,我叫聲不好,準備靜心念驅異物咒。

鬼崽妖也看到了這一幕,隻見他神情悲憤,眼睛怒瞪,小嘴暴張,一陣運氣,頸項青筋鼓脹,作氣運丹田之勢,“咿哇……噢謔……吆喝……”發出怪異的吼聲,那聲音似獅吼,似猿啼,似人怒,幾經轉合,連綿不絕,刺耳激魂,悠淒回**。一會兒,聲音戛然而止,洞內的吸血蝙蝠隨即紛紛落地,像一場黑色的雨,鋪滿一地。

仔細一看,每隻蝙蝠的嘴角都流著鮮血,似震裂五髒六腑而亡,其狀慘不忍睹。

此洞陰森寒澈,乃是非之地,不可久留。我們準備將死屍收拾好,重新作法上路。

田古道傷痕累累,與我一起開始作法,沒想到這次咒語居然沒有功效,那兩具死屍紋絲未動!

田古道罵了一陣衝天娘,我們開始反思是否顛倒了程序,念錯了咒語……

此時,鬼崽妖又發出“哇哇……哇哇”的叫聲。一聽到這種聲音,我就心裏發怵,因為每次與這聲音隨之而來的都是異變。

我回頭一看,果不其然,發現一條巨蟒從洞內漆黑處遊出,那蟒蛇足有十扁擔之長,滿身褐白相間的花紋,蟒蛇頭呈黑色,眼背及眼下有一黑斑,喉下黃白色,張開血盆大口,嘴裏綠色的舌頭吐來吐去,其行進速度極快,一眨眼的工夫,就從十丈之外地方風然而至。

我與田古道見了,一把拉過鬼崽妖,往洞外跑去,那巨蟒“噌”的一聲,遊至洞口,似乎要將洞口擋住。幾乎在同時,又有八條斑紋各異的巨蟒從洞內不同方向遊出,情況緊急,此時念咒語已是晚了,等咒語念完我們也成了它們腹中之物。無暇多想,我拔出背上的狼簫朱砂筆,一頓揮舞,辟出一條生路。

田古道在我身後,背上馱著鬼崽妖,奪路而逃。

那巨蟒見我們出了洞口,也不追趕,轉而往兩具屍體奔去。

鬼崽妖見狀大駭,似乎那就是他的親人,自己有保護的義務。於是從田古道背上一躍而下,跳到了兩具屍體跟前。那群蟒見有人前來挑釁,神情暴躁,一起將鬼崽妖及兩死屍團團圍住。

我與田古道暗自叫苦,想這小子怕是沒了性命。

卻見鬼崽妖迅速抖落身上的遮羞物,**上陣,一泡尿從**飆出,射在蛇身,尿到之處,冒起一股焦煙。那蛇見了,亦不敢貿然進攻,就這樣彼此對峙……

我與田古道正尋思著上前解困,鬼崽妖張嘴哇哇叫了兩聲,用手指朝洞頂,似乎在暗示著什麽,我與田古道不明就裏。之後,腦子稍微整理了一下,我覺得今天的怪異來得很蹊蹺,聯想到前麵田古道與尼姑之事,覺得那老尼的話語有貓膩。鬼崽妖手指洞頂,是不是暗示我們那老尼在作祟?

我讓田古道在洞口守著,自己往山頂的尼姑庵猛跑,一溜煙的工夫,即至庵內,卻見那老尼正在披袈裟作法,菩薩前的供桌上擺著一些怪異的樹枝、紙品、樹葉,那樹枝似虯龍,似蛇怪,那紙樣似蜈蚣,似蝙蝠,老尼嘴裏念咒不止……

見我進來,老尼姑有些意外,頓然停止施法。我一看知道了原由,原來是這老尼在作法暗算我們。由於田古道理虧在先,我也沒有責怪她,而是以禮相待,向她誠心道歉。交流一陣之後,老尼見我知書達理,並不怪罪於她,也就卸袍收法,連說:“罪過,罪過。”於是我謝過老尼,折回九龍洞,剛才的巨蟒與蝙蝠已然不見,地上滿是樹枝與樹葉,洞內恢複常態。

我與田古道收拾好局麵,連忙趕屍出洞,欲往前行。

這時,那老尼率一眾尼姑下山,將我們攔住。我以為這老尼反悔,還要施法,哪知她拿出一方骨片,用繩子穿了,大約是護身符,掛在鬼崽妖的脖子上,眼裏一片慈愛,手輕輕撫摩著鬼崽妖的禿頭,然後囑咐我們:“這天碼骨片是寶物,千萬不可丟失,否則會有災難纏身!”

“那這骨片是什麽動物的骨頭所製?到底又有何神妙之處?”田古道好奇問了一句。

“到時你們自然知道!”老尼姑回道。

我也很是好奇,朝鬼崽妖脖子上的骨片瞧了瞧。隻見那骨片色呈象牙白,狀如彎月,又似鑰匙片。我走近鬼崽妖,將骨片把在手掌間,發現骨片上有玄機,上麵刻著“一四二八五七”一行數字。

難道這就是所謂的天碼?我問其根由,老尼直道:“不可說,不可說。”老尼愈是如此說,我心裏愈是覺得好奇。

臨別時,老尼姑又掏出一個彈弓交給鬼崽妖:“這個彈弓由檀木製成,拉繩為老牛筋,結實得很,給你做玩偶,平時可以拿著玩耍解悶……”鬼崽妖接了這玩意,歡喜得很,不時拉著彈弓,上蹦下跳,發出嘻嘻的笑聲。隻見,從地上撿了一顆小石子,用力一拉送,居然將石子彈到了遠處的一棵樹上,擊中樹葉,發出沙沙的響聲。

這時,我才發現鬼崽妖不但長大長高許多,而且還可以自己行走了。

我們與一眾尼姑告別,卻無意窺見先前那挑水的年輕尼姑正滿目含春地望著田古道。我暗下叫一聲“害人精”,一邊揮手,一邊催促著田古道快步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