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危難處師父現身
那死屍步步緊逼,我與田古道拔腿欲逃,怎奈陣法已亂,反倒作繭自縛,一時動彈不得。冤有頭,債有主,那怪物居然也知道分出主次,一把抓住田古道,在他的脖子間嗅了嗅,然後張開毫無血色的大嘴,就要咬將下去。田古道慘叫一聲:“我還沒有結婚啊”,準備受死。
“撲哧”,隻聽得一陣樹葉的婆娑聲,一個黑影已近眼前,一把桃木劍擋在田古道的脖子上,然後一條“鎖鬼繩”套住了田師爺的脖子,往後一拉,人屍分了開來。
我定神一看,原來是師父向天樸!
田古道如夢初醒,見來了救星,陡然間又恢複了元氣。隻見師父從身上掏出一把粉末,撒在那屍體的人中處。那屍體似乎不願善罷甘休,向天師轉手拿出一道靈符,粘在屍體的眉心,那怪物動彈不了,但依然餘怒未消。
隻見師父走近那怪物,在其跟前耳語了幾句,少頃,那怪物就恢複了平靜,一如往常,不再發作。
師父嗬斥一聲:“畜生,進去吧!”
那怪物竟然很聽話地朝屋內移去。
我連忙謝過師父,田古道一副感恩戴德的樣子,向師父作揖問好。
“我不是你師父”,師父將屁股對著田古道,厲聲嗬斥道,“我真是瞎了眼,收了你這樣的畜生!”
看來師父已經知道田古道的異才之舉。
按照規矩,徒弟犯了戒律,師父就要將其逐出師門。尤祝科的弟子,在入師門之前都要熟背趕屍戒條。田古道自然知道師父的意思。
“師父,你不能不管我啊。”田古道撲通一聲,跪在師父跟前,苦苦哀求。其實田古道自己又何嚐不知道,凡是活人與屍體苟合之後,如果不找道術高深的法師施法驅邪,一定活不過七百二十天。
“你滾吧!”師父清理門戶的心意已決,語氣斬釘截鐵。
田古道一把抱住師父的大腿:“師父,徒兒知道錯了。我左有高堂老母,右有多病老父,我要服侍他們二老到百年之後,還要給師父你老人家盡孝啊,你就開恩救我一命吧。”
見師父他不為所動,又轉而求我:“師兄,你幫我求求師父吧。”
實話說,對田古道的所作所為,我很是憎恨,覺得他沒有人性,但是卻同情他的雙親,他們還眼巴巴指望著兒子早日出師,賺大錢給他們頤養天年。於是,我替他向師父求情。
師父沉默良久,臉色有所緩和,轉身往山裏去了。
不一會兒,師父手裏捏了一條黑白相間的小蛇回來,一看就知道是毒蛇。
師父讓田古道將褲子脫了。
田古道見了這架勢,死活不肯,以為師父要取他性命。師父發了怒,一掌將其擊倒在地,田古道動彈不得,任師父卸了遮醜布,露出**那碩大的是非之根。師父將蛇丟在田古道胯部,那蛇一口咬住他那兒,隻聽田古道一聲慘叫,山穀一片靜寂。
我不忍再看,心裏猜想田古道隻怕已經氣絕身亡。
少頃,我睜眼一看,卻發現那毒蛇竟然已經橫屍於田古道腳下,之前身上黑白相間的花紋也消失了,全身變成了黑色!
田古道此時臉色慘白,驚魂未定,卻也無大礙。我當下暗想:難道田古道那玩意兒有毒?或者那蛇是因為吸出了怪物的陰毒而亡?
接著,師父起身拿出銀針,將田古道衣服撕開,也不言語,將銀針紮入他的箕門、魂門、命門、風門、梁門諸穴位。然後運氣由下往上推拿,再將田古道左手鋪開,取小指置於桃木之上。師父從背上拔劍,突然猛地一劍,將田古道的小指砍落。田古道一聲殺豬似的嚎叫,銀針從各穴位噴射而出,那小指斷處,流出一股濃稠的黑色血液。師傅從包裏取藥粉撒了,然後畫符一張,在火上燒成灰,讓田古道泡水服用了,漸漸的,田古道又恢複了陽氣。
師父仰天長歎:人算不如天算,我向天樸一世英名,居然要毀在你這無恥的東西手裏!
我早就聽說過,在趕屍一行,凡是門下弟子犯色戒的,其師父就要減陽壽三年。****者,將永遠關在地獄裏。
事已至此,師父也別無他法,既想救下田古道一條小命,又不肯認田古道為門下弟子,於是說:“罷罷罷,你以後就做我的掛名側室弟子吧。”
所謂側室弟子,指沒有正式過堂拜師,卻又得到指點的弟子,或可相當於佛家的俗家弟子。師父之所以這樣處理,也算是兩全其美吧。
其實師父一直跟在我們身後,這也是趕屍堪考的規矩。
師父之所以沒有將田古道完全清理出師門,還有另外一個原因。師父有些自責地說,這次本不該出事,由於自恃道行高深,過於疏忽才釀下這等狼狽之事。驚騾峽他經常趕屍過往,但從未遭遇不測。他疏忽了這片桃花林,大凡趕屍童身男子過往桃花林是需萬分謹慎的,因為桃花發出的香味可以刺激男性春情萌動,對男女**之事特別向往。如果趕的是女屍,最好避開這條道路。讓他尤為自責的是,他忽視了田古道**那巨大的禍根,那東西遇桃花,一定會膨脹而不安分。師父說,這次斷了田古道一根指頭,也算是一種懲罰吧。
田古道與死屍苟合,觸犯了天理常條,命當該絕,在師父施法後,總算保住了小命,但是並不意味著後事無憂。由於他體內吸入了陰寒晦氣,一時難以排除,需要慢慢調養整固才能恢複,大凡此等情形,都使用采陰補陽的辦法予以涵養。
見這廝已經破了童子之身,又已退為側室弟子,師父給了他一個偏方:每逢農曆雙日的晴天,當晨曦的太陽從地平線升起之時,麵朝東方,掏出**那玩意汲取晨露陽光,每次半個時辰,此為天地之精華,可以助陽,如此堅持兩年,即可痊愈。
田古道雞啄米似地點頭。
師父將殘局收拾好,並教了我們“封頂咒”的口訣,囑咐我們一路小心,不可再出差錯,之後飄然而去……
望著師父隱去的背影,我習慣性地摸了一下口袋,發現行囊中的《論語》不見了,我當下大急,準備返回桃花林尋找,那可是我參加科舉不可或缺的**。雖然我已將《四書》《五經》和程朱理學釋義典籍翻過無數次,但是有些地方還是囫圇吞棗,很是生澀,必須做到默念於心,全部消化,才敢赴考。
田古道見狀,死死將我拉住,大喊:“秀才,去不得!你忘記剛才發生的事情啦?那裏麵邪乎得很,你的道行還不夠深,千萬去不得!”
田古道說得也有理。罷罷罷,隻有到前麵繁華鎮市再去買新書了,又得花掉一些紋銀。這對捉襟見肘的我來說,無疑是雪上加霜。我一邊望著桃花林的方向,一邊自責不已。
桃花林一處,遇事很多,想來仍然心有餘悸。同時,也留下了很多疑團:為何師父對田師爺耳語幾句,那屍體居然乖乖聽從擺布?師父究竟說了些什麽?為何在這野穀之中竹屋內,竟然擺放著“冷氏祖先之神位”?難道這與我們冷氏家族有何瓜葛?為何……
一陣苦思冥想,不得要領。田古道若有所思,對我說:“秀才,不對啊,現在時已八月,離春日時分久遠,為何桃花還在盛開?”
經田古道一提醒,我才發覺這山穀確實詭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