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驚騾峽陰兵現魂
第一次趕屍,既緊張又新鮮,很是刺激。
趕著踽踽而行的兩具喜神,我們晝伏夜出,逢山過山,逢水過水。在人跡罕至的偏僻山區,我們白天也會趕路。
一路上,每逢窄路、陡坡、溝澗、橋墩、石階、廟宇、土地祠等處,撒下冥幣,留下買路錢,為喜神買路通關……
經茶店至岩石坪,一路還算順利,過岩石坪,行至一個叫“驚騾峽”的山穀時,我們在心裏暗暗祈禱老天千萬不要下雨。
當時這裏是貴州通往湖南的主要商道,販運鹽巴的隊伍大多經過這裏,但運鹽的騾隊走到這裏,總是突然猶豫起來不願過往。走至穀中,便會受驚,所以得了“驚騾峽”的名稱。
“驚騾峽”是個令當地人談之色變的地方,這裏總是陰雲不散,隻要是下雨天,幽深的山穀裏總會傳出傳來一陣嘈雜的怪響聲。站在山穀口即可聞到接連不斷的兵器相碰聲,戰馬嘶鳴的聲音,他們把這種奇怪的現象叫做“陰兵現魂”。
這裏是古戰場,據傳是很久以前,苗族的祖先阿普蚩尤與另一敵對部落在此相遇,對陣廝殺,結果雙方損失慘重,屍橫遍野,血流成河……之後,每逢閃電下雨,這裏就會發出廝殺聲。
因為有“陰兵現魂”的傳說,村民大多數不敢單獨通過,而且大家還習慣進山時一起在山下磕頭拜一拜,以保佑自己順利地通過。
這樣的環境,這樣的聲音,是趕屍之大忌,怕幽穀陰魂勾走了喜神的魂魄,從而趕不動喜神。
驚騾峽,掩在連綿群山之中。峽穀兩側群峰林立,高聳入雲,石峰如刀削,顯得詭異險惡;長滿草木的山峰則形態各異,或張牙舞爪,或猙獰可觸,或如怪獸麵孔,或如索命惡鬼……穀中,山腰,林深處,飄**著濃淡不一的雲霧,在暮色中,飄渺的雲霧猶如虛**的鬼魂,使人不寒而栗……
入穀之前,山外還是晴空,我們暗自慶幸,可行至穀中,天空突然烏雲密布,不一會兒,下起暴雨,我和田古道叫苦不迭。這山穀幽深,走出去得幾天時間,這時天色已暮,我們在穀中進退兩難。這時見到路邊有一茅草房,這是運鹽商隊搭的臨時棚子,供休整夜宿,我們趕緊將喜神趕進茅草房。
這時,穀中雨越下越大,突然,那股奇怪的廝殺聲從遠處傳來,我們屏住呼吸,側耳聆聽,起初那聲音若有若無,若隱若現,繼而愈傳愈近,愈傳愈清晰……那兩具喜神一動未動,似乎也在凝聽。我和田古道檢查了一下喜神額上的辰州符,居然發現那符開始微微顫動,接著開始在風中飄揚,似乎就要飛將而去,我大喝一聲:師弟不好!趕快操法器……
我操起背上狼簫朱砂筆,以最快的速度鋪紙,畫符,迅速貼在茅屋的門廳與窗戶。
田古道也立即取出羅盤掛在門的正上方,圍繞茅草房灑了一圈糯米,然後拔出桃木劍嚴陣以待……
這時,那聲音並未減退,反如排山倒海般朝我們的方向襲來,呐喊聲,哭叫聲,馬嘶聲,兵器撞擊聲,交錯在一起,撕裂長空,形成一浪又一浪巨大的聲波,似乎要將我們圍困住……
我和田古道知道這是生死攸關的時刻。師父說其實這就是陽氣與陰氣的戰鬥,誰占據上風,誰就可以取得勝利。這時我們必須沉住氣,一方麵,我們要提防自己身上的陽氣被穀中陰氣所汲耗與吞噬,同時還要守住喜神身上的氣穴,不能被幽穀陰魂勾走,否則,兩具喜神就會變成僵屍,我們也會成為犧牲品,後果不堪設想。
田古道用糯米圍繞喜神灑了一圈,然後與我麵對麵,雙手合攏,圍著喜神,席地而坐,念起了通天護身咒。
這時,茅草房外麵風雨交加,突然,一聲怪音過後,林中萬鳥驚飛,古戰場的廝殺聲猶在耳際,如萬箭齊發,朝我們射來。中間夾雜著幽魂怨鬼的哭聲,那聲音幽怨催魂,似磁場要將我們吸殞……
兩具喜神青灰的長衫在風中狂飛亂舞,獵獵作響,似乎有了生命的跡象,一陣陰風襲來,猶如一雙無形的利爪,將李小姐頭上的鬥笠卷走,那額上的辰州符也在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我迅速從口袋抽出一張辰州符封住李小姐的額部……又立即念起“殺鬼咒”:太上老君教我殺鬼,與我神方。上呼玉女,收攝不祥。登山石裂,佩帶印章。頭戴華蓋,足躡魁罡,左扶六甲,右衛六丁。前有黃神,後有越章。神師殺伐,不避豪強,先殺惡鬼,後斬夜光。何神不伏,何鬼敢當?急急如律令……
在念殺鬼咒的當口,想起師父說童子尿可以辟厲鬼的訓示,於是氣運丹田,從自己的褲襠一把掏出那玩意拉起尿來。田古道見了,也掏出他那碩大無比的家什,連續不斷朝外一陣猛射。說來也怪,剛才的怪聲突然消失了,外麵的風雨也漸漸隱了下來,不一會兒煙飛雲散。
頃刻間,驚騾峽又恢複了寧靜,好像什麽也沒有發生。不過,這種寧靜總有些讓人窒息的感覺。
我說,這地方不宜久留,趕緊趕路吧,爭取盡快走出這深山幽穀。稍做收拾,我們趕著兩具喜神在黑暗的山穀裏繼續前行……
一邊在伸手難見五指的深穀中摸黑潛行,我一邊在思考一個疑團:剛才那風雨聲和廝殺聲戛然而止,難道是童子尿起了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