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米公山落入陷阱
趕著死屍一路前行,往北,往北,再往北。
一路順暢,不覺已過晃州,進入沅州芷江縣境內,沿著芷江和貴州的邊境日夜兼程,我們來到了一個叫米公山的地方。
米公山人跡罕至,行至山腰,陰霧籠罩,一路落葉,更是增添了幾分蕭殺。
我提醒田古道小心。田古道笑我神經過敏。
話音未落,突然路中央塌陷,田古道馬失前蹄,叫了聲“不好”,一個趔趄,掉了下去。
我正要聲張,突然被身後一股彈力拋往前方,我也掉入了一個深坑。眼前一黑,什麽也看不見。
過了一會兒,才開始恢複視覺。這時,我揉了揉眼睛,發現那坑足有三個人高,呈倒漏鬥形,洞口小,洞底大。這樣的形狀,要爬是爬不出去的。
“哪個狗日的挖的陷阱,我們這下成為獵物了……”田古道罵罵咧咧。
田古道還沒罵過癮,咕咚一聲,牛販子吳六從的死屍也掉了下來。我們掉下來之後,因為慌亂,沒有來得及念止符,那死屍便一直往前,也跌落陷阱。
我們馬上向洞外大喊,提醒鬼崽妖注意避開陷阱。鬼崽妖見我們都掉入了陷阱,在上麵發出吱吱的叫聲,顯然是為我們焦急。
“這挖坑的真他媽的缺德,居然挖出如此歹毒的陷阱了。秀才,我們爬是爬不上去了,得想個辦法,在這裏麵呆久了怕是有危險。”
“嗷——嗚——”突然,我似乎聽到了一聲沉悶的哀鳴,讓田古道停住叫罵。
我的天哪!我突然發現在洞底的一個角落裏,不知道是什麽大東西在泛著綠光,那綠光居然時亮時閉。
“是狼!”田古道發出恐懼的聲音。
我心裏一緊,瞪著眼睛,借著微光一看,果然是頭狼。
我下意識將死屍扯過來,避在我身後,生怕那狼咬著死屍。然後仔細觀察,發現那狼已經奄奄一息,眼睛一張一合,似乎睜眼的力氣也沒有了。
“師弟,這狼怕是掉下來很多天了,是一頭餓狼,注意它拿我們當美食!”我提醒田古道。
突然那狼站了起來,底氣不足地發出一聲哀鳴,與我們對峙著,顯然,它也擔心我們侵害它。沒站多久,那家夥還是躺了下去,似乎是力氣不支。
此時,我與田古道,還有那頭奄奄一息的狼,以及牛販子吳六從的死屍,就這樣保持著靜止的狀態。這時,我還是擔心那餓狼突然發起進攻。
“師弟,你不覺得奇怪嗎?這狼掉進陷阱已經有些時日,設置陷阱的人沒有將它捉擒上去,反而將陷阱重新蓋上。這說明什麽?”我對田古道說。
“你的意思,這挖坑的人不是獵人?其目的不是打獵而是別的目的?”田古道猜測。
“應該是這樣,是為了對付山賊?還是別有用途?”我也沒有把握。
這時,我扶著牆壁,感覺那牆壁還有些粘手,拿到眼前,借著洞口微弱的光線一看,好像還是新鮮的黃土。
“這個洞挖的時間沒多久,那土還是新鮮的。”我把發現告訴田古道。
“秀才,我們搭人梯出去吧。”
田古道蹲在下麵,我踩著他的肩膀往上爬,田古道站起來,我朝上一頓摸索,卻摸不到洞外的邊沿,顯然,我們兩個人疊起來還不夠洞高。
“秀才,你快點呀,這狼要是趁機咬老子的屁股就慘了。”田古道催促著。
我摸索了一陣,無果,重新落地。
“秀才,幹脆讓死屍墊底,我們三人搭人梯再試一次。”
“虧你想得出,要是那狼將死屍咬了咋辦?”我沒有同意他的建議,保護死屍是趕屍人義不容辭的責任。
“繩子,繩子!”這時,鬼崽妖從洞口伸下一根長藤,田古道抓住長藤,使勁往上爬,卻因為洞子口小底大,腳用不上力,隻好作罷。我讓他站在我的肩膀上,重新試一次,還是無功而返。
於是,田古道大聲往外嚷嚷:“鬼崽,想辦法再多弄些長藤棍棒之類的東西來,將我們吊上去!”
我製止了田古道:“這個辦法是不可行的。因為所有的辦法裏,必須保證死屍先上去,否則萬一被那餓狼撕咬就麻煩了,不好向喪家交差。”
接著,我們想向外挖地道,通過地道進行自救。但是,這個洞穴口小底大的形狀,不適宜挖地道,萬一稍有不慎,就會震動洞口的土壤,然後掉落下來,將我們掩埋。
“奶奶個泡菜,左不行,右不行,難道我們就這樣坐者等死嗎?”田古道有些躁動起來。
我一邊安撫田古道,一邊繼續猜測:“這挖洞的到底是什麽人?難道是山上的強盜為了掠財而布的陷阱?”
“強盜直接攔路搶劫就是,還用得著挖坑嗎?豈不是脫褲子打屁——多此一舉!”田古道不同意我的猜測。
我與田古道默立無語,與閃爍著綠光的餓狼相互保持著警惕。
突然聞得鬼崽妖發出一陣尖叫聲。
“此樹是我栽,此路是我開,要想從此過,留下買路錢!”突然從洞口傳來女人的嬌喝聲。
“果然是山賊!”田古道低聲對我說,“奶奶個泡菜,這年頭連女人也落草為寇啦!”
“哈哈,哈哈……”洞外響起笑聲。
我突然想起鬼崽妖還在洞外,他會不會有危險?
“秀才,這笑聲很熟悉,好像在哪裏聽到過。”田古道向我宣布了發現。
“記性不錯,姑奶奶坐不改姓,行不改名,鳳凰廳黃絲橋王二丫是也!”那女人發出得意的聲音。
原來是這對冤家!我叫苦不迭。栽在她們手裏,怕是不死也要脫層皮。真是見鬼了,難道這兩名女子一直跟蹤著我們?
“秀才,你們到底交不交還我家少主?”王二丫以脅迫的口吻問道。
“哪來的你家少主啊?”我們裝糊塗,死活不承認。
“哇哇……”洞外傳來鬼崽妖掙紮的聲音。
“你個死丫頭片子,為難小孩算甚本事!”我嗬斥道。
“你們老實交代,這小孩是不是我們家少主?”
“不是!”
“你們今天不說清楚的話,我們就將這孩子帶走了!”
“那謝謝兩位好心的大姐啊,帶走吧。剛好我們兩個大男人帶著一個小孩嫌累贅。鬼崽妖,你跟兩位姐姐回去吧!”我欲擒故縱。
隻見洞外一下沒有了聲音,估計這招奏效了,顯然,她們也沒有把握認定鬼崽妖就是他們家的少主。
沉默,洞外沒有了聲響。我與田古道很是納悶。
“你們還要嘴硬,看我們怎麽收拾你們!”隻見王二丫手裏捏著一條蛇,作勢要往下扔。
最毒婦人心,這娘們怕是要玩真的,田古道心裏有些發虛,我也冒出冷汗。
見我們頑固不語,王二丫手一鬆,一條兩尺來長的蛇掉入了洞穴。田古道早有準備,揚起事先握在手裏的棍子一擋,將蛇甩到了對麵的餓狼身上。那原本體力不支的狼,發出一聲恐怖的叫聲,站了起來,伸出兩隻前爪與蛇搏鬥。
本來就不大的洞穴裏頓時亂了方寸,我們也不知所措,一陣亂動,生怕被蛇咬了。突然,隻聞得“哢嚓”一聲,洞穴又恢複了寂靜。原來那狼一口將蛇咬在嘴巴裏,大概自己也被蛇咬著了,最後魚死網破兩敗俱亡。
“田小妹,你就這樣任憑你的丫鬟如此害人嗎!”我朝外喊了一聲。
“冷公子,你們將我家侄子還與我,我們馬上將你們拉上來,不就什麽都解決了嗎。”田小妹終於發出聲音,那聲音聽似溫柔,卻透著殺氣,讓人發麻。
好漢不吃眼前虧:“罷了,罷了,不和你們糾纏。實話告訴你們吧,上麵的鬼崽妖就是你家侄子。”
“我憑什麽相信你?那你發毒誓!”
“我發誓:如果我有半句假話,就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秀才,你怎麽這麽沒有出息啊,不是說好了打死也不說的嗎。”田古道嚷嚷。
“哈哈,早知如此,何不早說,免得受罪呢!”王二丫透著勝利者的喜悅。
王二丫與田小妹指揮著兩個男人支起一個軲轆架,放下一個可以坐人的大竹籃子。原來這兩娘們早有準備。沒容多想,我們趕緊將死屍架了,他們絞動繩索拉了上去。聽得那兩男子發出驚叫的聲音,估計沒有料想到拉上去的是一具死屍。被王二丫斥罵了一聲膽小鬼。
接著,又將我們拉了上去。
大概是在同一條戰壕了呆過,同是落難者,田古道說要將下麵的餓狼拉上來,王二丫說要拉你自己下去拉,田古道隻好作罷。
我們朝洞穴裏的困狼行了個注目禮,算是歉疚的意思,卻不知道它是死是活。
待我們上來後,王二丫付了些銀子給那兩男人。原來田小妹知道我們外出趕屍,就與丫鬟王二丫一直跟在我們後麵,知道我們回來必定經過米公山,因為這是趕屍人經常行走的一條路線。就事先在當地雇了人挖好深坑,等待我們入甕就範。
不過田小妹沒有料想,我如此爽快地將真相告訴他們,其背後自然有著玄機。
“田小姐,冒昧地問一句,你們如此不辭路途迢迢來尋親,不知道到底為了什麽?”我故意問道。
王二丫心直口快:“尋到我們家少主人,當然是為田家續香火啊。”
“原來如此!隻怕要讓你們失望了。”我賣起了關子。
“姓冷的,難道你誆我不成?”田小妹有些急了。
“本人雖然入行趕屍,職業卑微,但畢竟也算是讀書之人,怎會誆你!”
“那你剛才那話是什麽意思?”王二丫迫不及待。
田古道一頭霧水,不知道我葫蘆裏到底要賣什麽藥。
“如果真要是指望著鬼崽妖給田家添丁續代,隻怕要等到太陽從西邊出來哦。”
“有屁放屁,有話說話,別賣關子!”王小丫沉不住氣。
“你們自己脫掉鬼崽妖的褲子,看看他**之物吧。”
“你個死秀才,明明知道我們還是黃花閨女,為何出此下流之言語?”王二丫語氣有些不自在,田小妹臉上也泛起紅暈。
“你們想哪裏去了!這鬼崽妖非男非女,壓根就不能生育!”我提醒她們。
“瞎說什麽呀!我從來沒有聽說這等事情!我隻知道非男即女,非女即男,哪有不男不女的!休要訛我們!”王二丫死活不信,以為我騙她們。
於是,我一把抱過鬼崽妖,將其褲子脫了,露出下麵那怪東西。田小妹與王二丫顧不了害羞,蹲下去察看起來,看著看著,臉上充滿迷惑。
“姓冷的,你一定還有什麽秘密瞞著我們,我看這鬼崽妖未必就是我田家的骨肉……”田小妹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搞糊塗了,一口咬定是我訛她。繼而似乎醍醐灌頂:“姓冷的,你真是枉為讀書人!我這才想起,一個月大的孩子怎麽會有如此高大,這個小家夥至少也有五六歲啦……”
真是秀才碰到兵,有理說不清。不過鬼崽妖的反常之處倒是幫了我們的忙,虛虛實實,便於我們以退為守。
於是,我們商定待我們將死屍重新作法後,找個僻靜的地方用餐後再細說,兩女子也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