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下弦月摸黑封屍

夜。刑場。下玄殘月。

一輪殘月無精打采地掛在夜穹,慘淡而黯然。烏鴉發出幾聲嘶啞難聽的叫聲,三個黑影溜入了墳墓裏的刑場。

這三個人就是我,田古道,還有鬼崽妖。

這時,一陣陰風襲來,墳地裏那棵年邁孤獨的苦楝樹發出沙沙的異響,我不禁打了個冷顫。一直迷信烏鴉是不祥之鳥的田古道壓低嗓子說:“師兄,今晚不會出事吧?”

我低聲嗬斥:“閉上你的烏鴉嘴!”

田古道不再言語。

我們躡手躡腳,斂聲屏息,往斷頭台摸去,突然發現墳頭有鬼火晃動,我們立即側身窩在一片窪地,半躺下來,田古道故意咳嗽了幾聲,那鬼火隨即熄滅。此時,一隻肥碩的老鼠從墳道裏爬出,從我的褲襠爬過,那老鼠挺著大肚皮,準是身懷六甲的母老鼠。

我沒有吱聲,田古道也是,我在心裏嘀咕:難道今晚真遇到鬼了!當即用大拇指壓在中指之上,默念退鬼咒。

一陣死寂的沉默,靜臥一陣之後,我們繼續向前爬行。

快到台前的時候,突然,有人冷不丁從後麵伸出一隻手拖住我的袖口。我頭皮頓時發麻,回頭一看,原來是田古道一個趔趄,沒有站穩,幾乎傾倒於地,腳下是一具無頭死屍。

我低聲罵道:“拜托你注意點,人嚇人嚇得死人呢!”

趕屍人不怕鬼神,但怕活人裝神弄鬼,因為一旦符咒不靈驗,就不免亂了方寸,慌亂中魂魄容易失散。

此時,一股濃烈的血腥味撲鼻而來,直入五髒六腑,一股惡氣卷來,在體內掀起驚天濁浪,翻江倒海,禁不住想嘔吐。

哆哆嗦嗦,總算來到了斷頭台前。

尚未站穩,我也一個趔趄,差點倒地,田古道一把將我拖住。我惱怒,一腳踢向那絆腳物,那東西滾將出去,我用手一摸,卻摸到一排牙齒。

我惶然,正要將手抽出,卻被兩排牙齒一把咬住,死死不肯放開。我拚命抽手,卻帶出一顆死囚的腦袋。原來在我伸手摸索的時候,田古道踢到了腦袋的天靈蓋,大約是受了外力的刺激,那腦袋上原本張著的嘴巴居然閉上了。

近了瞪眼一看,隱隱約約發現那腦袋上的眼睛也在瞪著我,和我針尖對麥芒,孤零零的腦袋上拖著一根長長的辮子。我用力掰開死人的嘴巴,仔細辨認,發現不是我們要找的死囚宋果離,就一把丟開了。手上卻粘滿粘乎乎已凝結的淤血。

台下頭顱遍地。

處決的三十多名死囚,加上劫刑場時被屠戮的四十餘人,林林總總有八十餘個人頭。

我摸索著找到一個長滿絡腮胡子的腦袋,他嘴巴張著,似乎有話要說,但沒來得及出口就被砍了頭。

田古道說:“這是最後被殺頭的那個男子。”

倏地,不知從何處突然竄出一條野狗,發出低沉威脅的聲音,向我們衝來,似乎在向我們發出警告,說我們不該侵占了它的地盤,來搶它的美食。不待我們反應過來,就迅速叼走了一顆人頭走遠。

我借著黯淡的月色,看見遠處還有一條狗也在警惕地啃著骨頭。

我與田古道齊齊叫聲不好,要是叼走的是我們要找的人頭,那就壞大事了。

我們馬上念起驅狗咒,田古道奔過去,從那狗嘴裏搶下人頭,並揀起另一隻狗嘴邊的殘骸,拿過來一看,那人頭不是宋果離的。稍微放心,但另一個人頭卻已被咬得麵目全非,隻剩下一架骷髏,骷髏上還粘著沒有咬食完畢的皮肉,那樣子讓人毛骨悚然。

田古道幽幽地說:“萬一這是人犯宋果離的腦袋,那就完蛋了!”

我心底也沒了把握,說:“我們先去死囚的腦袋堆裏找一遍再說吧。”

於是,我和田古道開始在一堆腦袋裏摸索著尋找,死囚宋果離的相貌,我們早已默記在心,尤其是他嘴下的一把山羊胡更是很好的標誌,一看就了然清楚。

鬼崽妖也不怕,跟著我們,將身邊的腦袋一個一個遞給我們鑒定辨認。

八十多個腦袋,堆在一起像個小山包,我們要逐個翻開辨認,實在是個費時費神的活計。在蒙矓的月色下,難度更大,因為怕被人發現,我們又不敢點火把。起始,我們還一個個仔細辨摸,為了提高效率,我們決定采用排除法,如果沒有山羊胡,就扔到一邊。

“師兄,我們比劊子手還他媽的劊子手!早知道這樣,得多要點酬金!”田古道壓著嗓子抱怨起來。

“找到了!”田古道盡量壓抑著聲音,但還是壓抑不住興奮。

我上前一看,沒有山羊胡,卻裹著一條紅頭巾,原來是那個在劫刑場中喪命的劊子手。

這個劊子手姓危,叫危可夫,秀山縣人氏,沒有婚育,家裏隻有八旬老母,別無親友。他斃命後,平日與他關係較好的幾個劊子手湊了錢,不知道通過什麽途徑,得知我們是趕屍匠,便找到我們,讓我們將危可夫的死屍趕回秀山。反正順路,又可以多賺點銀子,這樣我就可以盡快賺足赴考的盤纏,我們自然應允。

接著又是一陣摸索,卻死活找不宋果離的頭顱。

我與田古道有些泄氣,一致認定剛才被狗咬碎的殘骸就是宋果離的頭。

“奶奶個泡菜,怎麽就這麽倒黴!”田古道恨恨地罵了一聲。

鼓搗了這麽久,卻白忙活了,兩人又驚又累,就相視而坐,默不作聲。

“師兄,要不我們隨便找個頭顱拚上算了?然後好好化一化妝,喪家也不一定認得出來。”田古道出了個餿主意,我不知道他是認真的還是玩笑話。虧他想得出來,我知道他是不心甘白跑了一趟。按照趕屍的規矩,必須將屍首全部趕回去,才算圓滿。

如果宋果離的首級真被狗吃了,那這趟活計不但白忙乎了,還會影響我們的聲譽。出師不利,不至於這麽倒黴吧!我自己給自己鼓氣。萬一沒有辦法,也要將那殘骸帶回去交差。

我與田古道交換了一下想法,決定先找到宋果離的屍體再說。

於是,我們摸索著往斷頭台爬去,死囚的無頭屍體全部被堆在了一起,呈一個錐形,足有一個人高,橫屍處血流遍地。無頭死屍橫七豎八,毫無秩序,大多死屍的雙手緊握,頸脖處殘留著一灘淤血,發出一股濃烈的腥味,在蒙矓的夜色裏顯得尤為恐怖。一群老鼠在屍體上爬動覓食,發出吱吱的聲音。

最先上去的鬼崽妖發出一聲“哇哇”的叫聲。

我上前一瞧,卻見一堆無頭屍堆裏,居然倒著一具四肢齊全的死屍,我當下一驚,今天真是有些邪門!怎麽會有全屍?

“明明全部被斷頭斬首了,整個刑場的全屍應該隻有姓危的劊子手一具,可他的屍體已經在台下找到了,怎麽會多出一具呢!”田古道透著一絲難以察覺的驚恐。

“會不會是死者親屬買通了劊子手,故意留了個全屍?”我低聲猜測。

“師兄,不對啊,他脖子上壓根就沒有刀疤。”田古道爬上去,在脖子上仔細摸了摸,卻沒有發現刀痕,低沉的聲音開始變了調。

看來是不幹淨的東西,這墳地本來就陰氣旺盛,加上今天死屍遍野,怕是引來孤魂野鬼?

我一把將田古道拉開,取出師父賜予我的寶貝“虎牙紫檀鎮尺”,一把朝那屍體拍將下去,感覺拍在一硬物上。

“啊喲。”那屍體居然發出一聲微弱的叫聲。

“操法器!”我對田古道發出指令,居然連“虎牙鎮尺”也奈何不了,看來這是一隻窮凶極惡的厲鬼!今天少不了一場惡戰!

我們正要施法念咒,那屍體居然再次悄聲說話:“朗朗乾坤,吾等浩然;太上老祖,借我天膽;地藏菩薩,賜我地囊;天地任我逍遙,下則為河嶽,上則為日星。吾含天地,咒毒殺鬼方,咒金金自銷,咒木木自折,咒水水自竭,咒火火自滅,咒山山自崩,咒石石自裂,咒神神自縛,咒鬼鬼自殺……”

原來是同道趕屍人!他念的會意通咒,是趕屍人表明身份的楔子,也隻有趕屍人才聽得懂,相當於武林江湖的黑話,起辨別身份與接頭的效用。剛才虛驚一場!我與田古道懸著的心稍微安了點。

那男子站起來,手裏卻提著一顆人頭,借著月色,隱約看到下巴上長著山羊胡子。走近一看,原來是宋果離的頭顱。田古道一把搶了過來,緊緊揣在懷裏,生怕得而複失。

那男子蹲坐下來,低聲與我們交流。

原來他是貴州的趕屍匠,今天處決的白蓮教教徒,其中三個是貴州人,他受這三人親屬之托,準備將這三具死屍趕回貴州。由於擔心遇到官兵,惹出無謂的麻煩,他與我們一樣在夜晚才開始行動。

他說自己剛到刑場不久,正點了鬆把準備尋找頭顱縫屍,卻聽到我們發出的異響,他心下一驚,以為是官府的人來探虛實,就連忙躺在屍堆裏裝死,手上的人頭也沒來得及丟下。

於是,兩夥人馬各自忙著自己的活計。

我們隻要找著宋果離的肉身就可以作法了。但是,要在八十多具無頭屍體裏,找到自己要趕的屍體,難度甚高。頭顱因為有典型的相貌特征,找起來比較容易,可沒有頭部的屍體,要在夜色裏辨認清楚卻非易事。

找了一陣,將所有的屍體翻來覆去搬弄,還是沒有頭緒。

在精疲力竭的時候,我突然記得師父賜我的《柳派行屍偏門秘技》,有對付這種情況的辦法。

於是,我讓田古道將宋果離的頭顱拿出來,挨著那堆無頭屍,朝死者家鄉的方向豎立,呈報了死者的生辰八字,念起身首通魂咒。咒語一念完,果然見散開的無頭屍體裏,有一具屍體的手突然拍地,發出一聲響動。那貴州趕屍匠嚇了一跳,提醒我們不要把聲響搞得太大,我與田古道將異動屍體拖出,將頭顱對著肉身的脖子處一對接,刀口果然可以對得上。

我們馬上拿朱砂,灌入宋果離的頸項內,準備用針線將宋果離的屍首縫在一起。

田古道低聲說:“秀才,今天比我預想的要順利,一縫好屍首就馬上施法離開這是非之地!”

正在慶幸之際,突然感覺漆黑的墓地亮堂起來,我們眼睛一眩,失去視覺,頓時看不見東西。

在我們尚未恢複視覺的時候,耳邊卻響起戰鼓聲與呐喊聲。

原來我們被官兵包圍了,官兵以為我是來收屍的白蓮教教徒,他們在此埋伏等候已經多時。

貴州趕屍匠埋怨是我們剛才的異動驚醒了官兵,我們懶得理他,現在首要的任務是如何保住自己的性命,如果被官兵抓獲,縱有萬張嘴巴,也是說不清楚的,十有八九會搭上自己的小命。

根據朝廷律令,凡是加入白蓮教,或與白蓮教私通等人士,都要受到重罰,直至淩遲。

我對貴州佬說,現在不是相互埋怨的時候,我們要結成聯盟,一起對付官兵,衝出重圍再說,貴州佬雞啄米似的,點頭呼應。

我們四人就近撿了些樹枝,鬼崽妖更是手腳靈活,抱來一大捆。田古道力氣大,從刑場上拔下一根木柱子。然後,我與田古道,還有貴州佬一起念起“幻物咒”。那些枝椏即刻變成大大小小的蛇,發出颼颼的聲音,朝不同方向的官兵遊去。其中不少蛇身畸形,有的形狀怪異,有的雙頭閃擺,一條巨蟒顯得尤為打眼,足有三丈之長,腰粗一抱,雙眼如炬,張著血盆大口,一副饑餓難耐的模樣,甚是嚇人。

“巨蟒吃人,快跑!”聽得官兵中有人發出尖叫,拔腿就跑。

“不要跑,這是白蓮教的妖術,閉眼靜坐就沒事……”一個將領模樣的人喊破了嗓子,卻沒人聽他的指令。他一劍揚起,將那率先逃跑的兵砍了,其他跟風的士卒果然立即停止逃跑,轉身迎戰蛇群。

人蛇鏖戰,官兵發出驚恐的悚叫,一個小頭目將那條巨蟒的頭部砍了下來,可那掉在地上的蟒蛇頭也不肯放過他,從地上一躍而起,死死咬住他的脖子。那頭目頓時眼睛翻白,往外鼓脹,表情恐懼,倒地氣絕。

而那無頭蟒蛇依然遊走不止,在官兵陣裏橫衝直撞,將一群官兵嚇得渾身發抖。一陣鏖戰,官兵損失不少,蛇群全部被殺戮。

“白蓮教的教匪們聽著,你們的妖術已經失靈,乖乖出來受死吧!”那將領開始對著我們喊話。

“奶奶個泡菜,你才是白蓮教,你們全家都是白蓮教,你們祖宗十八代都是白蓮教!”田古道低聲嘀咕,不知道是不願意替白蓮教背黑鍋,還是覺得對方玷汙了趕屍人的名聲。

見我們沒有反應,對方也不敢輕易發起攻擊。刑場又陷入了短暫的沉寂。

我與貴州佬交換意見。這才看清楚對方是一老翁,形容奇醜,甚至有些恐怖。

我們分了一下工,由我與貴州佬施展“放陰術”,指揮刑場與墳場的孤魂野鬼搗亂。田古道則念咒操縱劊子手危可夫的屍體行走,對官兵進行心理恐嚇。鬼崽妖則用手中的檀弓彈射官兵的頭目。

田古道將鬼頭砍刀塞在劊子手危可夫的右手,又從人頭堆裏隨便揀了一個人頭,讓他拎在左手,然後施法念咒。不一會兒,劊子手危可夫的屍體便站起來,徑直往官兵走去,步伐不徐不疾,沉穩有力。

“快放箭射他!”有官兵驚喊。

這時出來一個人製止了,他大喊:“這是我們自己的人,等他過來再說!”

借著官兵的火把,原來喊話的就是今天的監斬官。可能他以為那劊子手並沒有死亡,隻是中了迷藥,現在藥效已過,故可以行走回營。

官兵陣營**,埋怨,爭吵。那死屍並不理會這些,徑直朝監斬官走去,一會兒,便走到他跟前。

隻見那監斬官攔著危可夫的死屍,用手在他的鼻子前試探了一下,然後又在自己鼻子前試探了一下,表情困惑。

接著,他摸了摸屍體的心口處,臉色開始失常,還不甘心,再次試了試屍的鼻子。此時,見他臉色大變,一副驚然巨駭的樣子,喊了一聲“有鬼”,話音未落便馬上眼睛翻白,倒地不起,硬挺挺地撲在一個墳堆上。

旁人見了,兀自四處沒命似的逃竄,有人驚呼“僵屍來了”,那聲音裏充滿了驚恐,淒慘而悲切,在詭異的墳場回**著。

危可夫的屍體依然追逐著膽小的官兵而去,官兵一片慘叫。那屍體走到哪裏,哪裏的官兵都惟恐避之不及,早就主動讓出一條寬道。有一個士卒避躲不及,摔在地上,因驚恐過度氣絕而亡。

此時,我與貴州佬也開始施法放陰。我念起咒語,抹下腦門之上的陽火,隻見墳墓旁、刑場邊鬼影晃動,幽靈橫陳,厲鬼無常,鬼魅之幻影,時有時無,時隱時現,或齜牙咧嘴,或麵無血色,或青麵獠牙,一對對,一堆堆,張牙舞爪。

我看到一群餓鬼,伏在刑場死屍堆上,吸食無頭屍體的凝血,有的捧著頭顱有滋有味地啃食著。兩個吊死鬼,吐著尺多長的舌頭,四處晃動,那舌頭像巨蟒舌頭般靈活自如,不時伸在空氣中,似乎在感應著活人的氣息。一群無頭遊魂在漫無目的四處瞎**,好像在尋找歸途,又好像在尋找自己的失散的腦袋。

在一群鬼魅之中,居然看到了危姓劊子手勒著那監斬官,似乎要找無常冥使評理。還有眾多官兵的魂魄已經出竅,遊離在肉身之外,被一群厲鬼追趕著。一個老嫗拄著一根蛇形拐杖,嘴裏不停念叨:“還我命來,還我命來”,發出催命符咒……

人有人話,鬼有鬼語。我念起“鬼語咒”,使用鬼語,與群鬼展開交流:“眾孤魂野鬼聽令,爾等遊離於墳場墓地,刑場宰舍,一直不得超度,不得投胎,不得翻身,不得報冤,不得鎖魂,皆因時機未到。今乃契機,有冤報冤,有仇報仇,可尋投胎替身,可找安身之所,可超孽海,可脫地獄,可升天堂,各得其所,不亦樂乎……”

那群鬼聽得律令,紛紛奔湧而出,朝官兵陣營而去,使出各自的招數,折磨謔嚇官兵。

且說那官兵被田古道指揮的死屍搞得驚魂未定,突然一陣陰風吹過,手中的火把瞬間熄滅,再點,再滅,如此反複不已,越點越恐懼。

有的官兵被刮了耳光,四周回望,卻不見人影。有兩名官兵便相互猜忌,最後兩人麵對麵立定,雙手垂下,卻還是被不停地刮耳光,頓時慘叫一聲“有鬼啊”,狂奔不止。

眾多官兵也弄得莫名其妙,不是被脫了衣服,就是掉了帽子,或被搶了兵器,有的還被咬破了脖子,形形色色,不一而足,慘不忍睹。官兵顧左右卻無一人影,喊娘叫爺,莫不駭然。

此時,遠處突然傳來一聲雞鳴,我們心下一緊,尋思著得趕快離開。因為雞叫代表天快亮了,鬼因為怕天亮後陽光出來時的陽氣,一聽到雞叫就會感到不安,而不得不躲藏起來。

於是,趁著官兵的混亂恐懼,我們打點好屍體,念起咒語,叫一聲“起”,要趕的幾具屍體“噌”地起立,為了進一步製造恐怖氣氛,我們沒有給宋果離等幾具無頭死屍縫上頭顱,而是讓死屍自己手提自己的頭顱,徑直往外走去。我們故意露出恐怖猙獰的麵目,前後呼應著,讓鬼崽妖雙手提著人頭,走在前麵,他的模樣本來就奇異駭人,在陰森的刑場與墳地裏,更加詭異森然。尤其是那幾具行走的無頭死屍,更是令人魂飛魄散。

那些官兵見了這一幕,無不嚇得屁滾尿流,落荒而逃,以為是身處冥府,生死莫辨。

起初那個大叫“這是幻術”的將領也早已跑得沒了蹤影。近千人的官兵經過幾個回合的折騰,現在已是四分五裂,隻顧各自逃命。

我們一行人屍混編的隊伍,就這樣在官兵的眼皮底下逃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