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異能
漁村碼頭，一條二十餘米的棧橋盡頭，神色木然的小雯和滿臉倦容的安安席地抱膝並排而坐。
三人興衝衝而來，翻遍漁村卻沒有親人的影子，除了悲痛一無所獲。
墨綠色的海水一浪接一浪的湧向岸邊，推動著大大小小數十艘漁船在海麵上搖擺起伏。
今天有台風，漁民們沒有出海。
若是在從前，柴油供給充足，像這樣的小風浪根本沒人會在乎，鋼鐵大船穩得很。但現在哪裏還有油賣？人吃的油都快沒了。漁民一夜回到解放前，手搖的人力小木船再次成為主流。
棧橋另一邊，唐五麵朝大海筆直站立。
一個月下來，原本鋼針般的短發現在長了很多，蓬蓬紮紮的蓋住了半個耳朵，這段時間被困羊城，尋找吃食殊為不易，榕樹周邊的商鋪被他撬了個遍，但依舊饑一頓飽一頓，三人嚴重營養不良。
阿力懶洋洋坐在拴船柱上一根接一根的抽著煙，煙盒裏還剩小半包，估計不到中午就得斷糧。
“五哥，我決定了，和你一起去湘南。”
阿力將馬上燒到指頭的煙蒂狠狠丟入大海。
“你爸媽怎麽辦？我們短時間可回不來。”
唐五半晌後沉聲道。
“姑姑家就一條小船，打的魚根本不夠吃，憋屈！”
阿力飯量原本就大，災變之後更是變本加厲，可這段時間海裏魚少的出奇，即使運氣好打到幾條，也沒法讓全家人吃飽，這貨體重急劇下降，足足掉了四、五十斤肉。
“嗯！出去轉轉也好，萬一有好地方，把老人接過去，好過在這裏寄人籬下。”
唐五能夠感受到發小的壓抑。
“對！我就是這麽想的...前幾天，一個以前在鵬城打工的哥們回來把他家人接走了，說是全家移民到鵬城...聽他說，那邊有很多‘覺醒者’公會組織……對了，剛才著急忙慌的找人就忘記問，五哥你進化出異能了嗎？”
阿力眼神熱切的問道。
“進化出異能？”
唐五一怔，在羊城等待霧氣消退的一個月裏，他確實感覺到了身體的諸多變化，但三人極少和其他人接觸，這些新名詞還是首次聽聞。
“你不知道？”
阿力站起來，身體轉向漁村，雙腿微擺，整個人瞬間竄出十餘米，幾個閃爍就跑到百米開外，眨眼功夫，又施施然返回棧橋。
“這就是異能，有異能的被稱作覺醒者，那個鵬城來的哥們說，末世災變，所有物種都在進化，但進化出異能的概率還不到百分之三十。”
阿力洋洋得意。
“那我們三個都算是覺醒者，我主要是力量大，小雯能短距離滯空飛行，安安擅長隱遁。”
唐五沉吟片刻後說道。
其實，他們三人的異能不僅僅是這幾種，如唐五的左眼能夠看穿虛妄，表妹小雯的火焰操控，媳婦安安對傷害的治愈能力等等，這些能力稱不上主打上不了台麵，他懶得顯擺。
“我勒個去，牛批！真牛批！咱這隊伍有點猛啊！”
阿力沒少和人聊覺醒者，聽到不少小道消息。
據說，在鵬城隻有強大的覺醒者才敢拉起一支隊伍四處搶掠，實力越強，活的越瀟灑。
末世來臨，輕重工業與農牧業已然消亡，食品與日用品存量有限，法製體係崩塌，混亂代替了有序，拳頭大的有理，弱小注定被欺淩。
“走，去搞點吃的，今晚養足精神，明早出發。”
唐五振作起來，親人已逝，傷悲無用，他必須麵對現實，未來的路還很長，他要靠自己的實力把身邊活下來的人照顧好。
“去哪裏搞吃的？”
阿力騰的站起，兩眼放光。
“來的時候我看到一片玉米地，離路邊很遠，估計現在還沒被人發現。”
和普通人相比，唐五的觀察力堪稱專家級別，即使沒有災變後的進化，戰士出身的他也不愁在這末世活的滋潤。
末世前，漁村到鎮子之間的大片土地都承包給職業種田人，大多數田地種植水稻，間或還有些其他農作物，漁民雖經常往來這條路，但誰閑的沒事去留意莊稼的分布？
現如今，靠路邊的水稻田裏全是一人多高的雜草，唐五若不是登高查看漁村方位，也發現不了那片長勢茂盛的玉米地。
“太好了，走走走，趕緊的，我口水都流出來了。”
阿力腦中立刻回想起玉米的香甜，空空的腸胃一陣蠕動，他實在忍不了。
“別慌，悄悄回去，叫上你老爸，別和其他人說，我們在村外路口等你。”
唐五招呼妹妹和安安過來，三人順著港口兜了一圈，繞過漁村抵達村口。
這個世道，人心已變，若大張旗鼓組織人手去摘玉米，必然引發村民的哄搶，沒準還會造成流血衝突，好心卻帶來禍。
唐五年紀不大，但老成持重，自然不會幹那惹火燒身的蠢事。
“五哥……”
阿力和父親從村裏出來，臉上抑製不住的興奮。
“你急個毛，慢慢走，我們四個走前麵，你和叔在後麵遠點的地方跟著，注意別讓人跟梢。”
防人之心不可無，現如今，一片玉米地代表著什麽，隻要不傻都知道。
行進了兩公裏，唐五看看前後沒有人影，立刻招呼倆女生跟他一起走進草叢中。遠處尾隨的阿力父子一陣心慌，頻頻回首，確認沒人注意後快速跟進。
南方雨水充沛，炎熱的氣候最適宜草木生長，但野草像這樣密不透風的瘋長根本不可能。已經看不到的綠霧是元凶，它不但造成了人的進化，也讓植物的生命結構發生了想象不到的蛻變。
“五哥，慢點慢點，我老爸跟不上。”
阿力跑上前來壓低聲音說道。
老爸沒有進化出異能，但困擾他多年的哮喘竟奇跡般無藥而愈，這也算是該死的末世裏為數不多的好消息吧。
“嗯，現在過去也不能幹什麽，等天黑後再架火烤著吃，你爸先在這吃飽，再帶烤熟的回去……你和他說，以後一定要等天黑後才過來，別帶生的回去煮，讓人聞到味兒會有大麻煩。”
唐五知道阿力老爸為人老實，怕他們走了以後老人會吃虧。
“我爸是老實，但不蠢，我估計再過段時間，一條玉米都能換根金條。”
阿力嗬嗬一笑道。
幾人走了有七、八百米，忽然，唐五停下腳步，順勢攔住了其他人，轉身將食指豎在唇間，讓眾人不要出聲。
微風吹拂著草叢嘩嘩作響，其他人沒留意，但唐五清晰的聽到了前方不遠處豬在吃東西時的特有的哼哼聲。
至少一頭大豬，還有一群小豬仔在玉米地裏四處亂竄的擦碰聲。
玉米地就在三十米外，此刻雖被雜草擋著還看不到，但他之前目測的距離和已經走過的步數相抵後，誤差不會超過五米。
這是天賜的美食，絕對不能輕易放過。
“前麵玉米地裏有一頭豬，你速度快，小心點繞到後麵，我守在正麵，爭取把它拿下。”
唐五說著撩開上衣，從褲腰上抽出一把連鞘匕首，塞到阿力手裏。
這匕首是在羊城一間工藝品店裏順的，還沒有見過血。
“我靠，你看到了？”阿力一愣，有些不敢相信。
“別廢話，讓你去就去，其他人在這兒等著。”
唐五指出豬的位置，又示意阿力從側麵遠遠繞過去。
“我特麽暈血……我連魚都沒殺過！”
阿力接過匕首，他好吃，但真沒什麽膽量去殺生。
“草！沒準以後還得殺人呢，趕快去，不但要殺，還得殺的漂亮，不然你這異能有毛用？”
唐五眼睛一瞪，世道將亂，誰也別想獨善其身。
“好吧，我試試，豬跑了你別怪我……”
阿力一臉苦相，躡手躡腳的從側麵繞過去。
“安安，你去那邊埋伏好，豬跑過去你隻管往我這邊攆。”
唐五指出方向，媳婦的隱遁還不成氣候，但忽悠一頭豬問題不大。
“叔，你和小雯在這兒等著，別到處亂走。”
他安頓好剩餘兩人後貓下腰撥開野草慢慢前行，沒有發出絲毫動靜。
安安的隱遁頗為神奇，在她體內，一道小蛇般的能量在四處遊走，小蛇很聽話，她一個念頭，這股能量就會分散開遍布全身。如此這般後，旁人就隻能看到一個朦朦朧朧的人影，若躲在暗處，幾乎不會被人察覺。
片刻後，安安就位，唐五與目標的距離也順利接近到了十米左右。
這頭豬是周圍人家圈養來下崽的，估計災變時的震**將豬圈震塌，被它跑了出來。此刻不再被人奴役，領著一群出生沒多久的小豬四處溜達倒是自在無比。
綠霧的進化同樣發生在豬身上，這頭白毛豬體長猛增至一米七上下，重量至少有400斤，粗壯敦實的體型仿佛一頭犀牛。
“嗬嗬，這貨真的慫！”
透過密密紮紮的草莖，唐五看到伏在地上的阿力，那隻攥著匕首的手抖如篩糠。
嘩啦......
大豬一個翻滾，十幾株胳膊粗的玉米杆被其連根碾斷，兩口一個，一條玉米連皮帶芯渾淪吞下，世人皆知豬蠢，可這頭豬哪有一點蠢笨樣子？簡直成精了。
阿力眼紅了，這倒伏下的玉米足夠兩家七、八口人飽餐一頓，卻被豬糟蹋了。
他心知不能再猶豫，心一狠，拔出匕首扔掉刀鞘，一個閃爍，身形似鬼魅，撞斷一溜玉米杆，鋒利的匕首順著大豬脖頸刺入，一直劃到後腿根。
毫無防備的大豬厲聲嘶吼，一路飆著鮮血扭頭就跑。
阿力的力量不夠，匕首在豬皮上劃出三指深的傷口，翻卷的皮肉看似恐怖卻不致命，進化後的豬，脂肪層太過厚實。
“來的好！”
唐五一聲大喝，豬沒有往安安那邊跑，好死不死的直奔他這裏過來。
這是他進化出所謂的異能後的首次實戰。
他記得很清楚，在羊城期間，綠色濃霧下降到一半時，他體內毫無征兆的就出現了一股綠色水流。水流順著動脈循環往複，肉眼從體外看不到，但意識卻能清晰定位，委實是神奇無比。
沒用多久，他就搞明白了那玩意不簡單，通過意識將其分布於拳頭上，其力量的加成數倍於平常，匯聚於左眼，竟能看穿濃霧，甚至視力可達數公裏外。
拳頭和左眼正是他進化出的異能所在的器官，綠色水流是異能威力的放大器。
準確說，它是一股能量流，是地球上從未有過的新生事物，是末世災變後才誕生的奇特產物。
白毛大豬仿佛一輛高速坦克，受到傷害後慌不擇路，沒想到前方又蹦出個人來。
轉向已經來不及，大豬壯碩的身體本能的偏了偏，想繞過人類。可半空中猛然掠過的一隻看似不大的拳頭卻如同炮彈，穩準狠的擊打在它的顱骨正中。
大豬發出淒厲而撕長的一聲慘叫，整個身體自後向前翻滾著飛上了天，狠狠摔到十幾米外，徹底的一命嗚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