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混戰
寒風陣陣，黑雲壓境，入冬以來的第一場雨就在眼前。
嶺南四季多雨，冬季也不例外，若遇到連陰雨，再加上冷風入骨，那滋味絕對不好受。
“已經走了二十公裏，貌似沒看到附近山上有篝火堆。”
隊伍最後麵的阿力有些納悶，這一路他看的很仔細，沒有人影，也不見篝火殘燼。
一行五人中，唐五打頭，阿力斷後，倆女生和小超在中間。
這條高速建在高丘陵地帶，再往前十公裏，正式進入山區，北行第一個隧道入口已然躍入眼簾。
“別管篝火，留心附近是否有人潛伏。”唐五確定自己沒有眼花，附近地形高低起伏，落差較大，沒準轉過一個彎就看得到。
遠處轉角位置，一台拋錨的長途客車橫在路上。
唐五刹那間察覺到車內有一絲晃動。他的目光正在附近山巒上搜尋，僅是眼角的餘光捕捉到了客車內的異常。
果然，又行四百米後，一座饅頭狀小山頂上赫然存留著幾捆雜草，以及大堆灰白色已經不再冒煙的餘燼。
“小超，你到前麵來，以那台大巴車的座椅為目標，到差不多的時候就停下，我看看你的極限有效攻擊距離有多少。”
唐五沒有回頭，聲音低而急速，他用手捂住嘴，佯裝在咳嗽。
緊接著，在小超走到前麵之後，他又快速摸出匕首，遞到身後的安安手裏。
“等下如果有情況，你隱身去車裏，找機會對目標人物下手，直接割喉。”
唐五低下頭，小超的身高還不到他肩膀，低頭說話能有效避免對方的警覺，假如車內之人真有壞心的話。
“我……”
安安一驚，沒想到唐五會給他安排如此棘手的任務。
“別怕，隻是預防萬一，一切以你的安全為主，沒有十足的把握和勇氣，千萬別衝動。”
唐五說完之後，緊接著又道：
“小雯，來我前麵，與小超並排，等下你也試試你的最遠攻擊和最快反應速度，分別測試火球的最大輸出和最快輸出，另外試試火焰灼燒的麵積和施放距離。”
這是給小雯的任務，這丫頭平時玩心重，從未認真的研究過自己的異能。火球和火焰灼燒，一個是單體攻擊，另一個屬群體覆蓋，此前她體內能量匱乏，試不出什麽效果，現在勉強算是有些看頭。
“啊？車裏真有人？”小雯蒙蒙登登的走到前麵，開始她還以為唐五要測試個人能力，以及演習一下團隊的配合。
“車裏不是人類就是野獸，在未知情況下，一切以最壞推測處理。”唐五可以斷定對方不懷好意，若隻是路人，沒必要藏頭露尾。
“我幹啥？”
阿力慌得一批，他現在最後悔的就是沒搞個水杯帶身上，現在口幹舌又燥。
“你在旁邊看著，如果有人逃跑，你追上去撞倒他，不過瞬移的時候撞到東西可能會有點痛。”
唐五嗬嗬一笑，發小的緊張他不必回頭就知道，開個小玩笑能讓大家都輕鬆些。
“我暈，這個可以有，我特麽把包背前麵不就妥了？”
阿力背包裏的物資已經消耗掉三分之二，反背在前麵不影響視線。
此刻的隊形是：小超和小雯並排在前麵，唐五居中，接著是阿力，安安落在最後。
距離五十米時，小超站住了。
“五哥，這位置我有十足把握。”男孩信心滿滿。
“好，你們就在這裏，如果我遇襲，你們立刻出手。”
唐五將背包放下，斜斜走向高速路邊的應急車道，將己方的攻擊路線讓開，然後，不緊不慢的朝大巴車走過去。
一陣冷風吹過，醞釀了半天的雨滴洋洋灑灑的落了下來。
這是南方冬季最典型的雨，雨滴細密綿綢，不會立刻把人澆成落湯雞，但飄入脖頸後卻冷的人忍不住會發抖。
雨中，唐五身形異常筆挺，有心人一眼就能看出，此等姿態專屬於軍人，而且是受過嚴格訓練的步兵，普通老百姓根本做不到這種發自骨子裏的鏗鏘有力。
“車裏的人，麻煩出來一下。”距離二十米，唐五站定。
話音未落，車廂裏齊刷刷站起一片，唐五瞬間在視網膜的閃影中數清對方人數。
八名男子，其中中年人兩名，青壯年五名，還有個半大小子。
隻在刹那，一支鑲鐵尖的木杆矛，一支削成尖頭的竹矛，以及一塊拳頭大的青色鵝卵石迎麵襲來，滿含惡意的攻擊是對唐五的回答。
這是第一波，緊接著又是第二波，間隔不足五秒。
唐五等的就是這一刻，若沒有絲毫防備，他或許能躲開要害，但受傷在所難免。
而現在，除非是遇到小超那種變態，鎖定目標後，還能控製投擲物的運行軌跡，否則他根本不懼。
車上八人隻覺著對方身體在擺動，速度看起來不是很快，但卻將兩波攻擊都巧妙躲過。
“出去殺……”
一道高亢的嗓音響起，可下一秒，說話之人的頭顱，猛的多出一根指頭粗鐵棍，如同熟透的番茄被叉子狠狠穿過，帶出一縷汙血，濺射到旁邊中年人的臉頰上。
中年男子大驚失色，從沒有玻璃的窗子向遠處望去，視線中卻看到一顆鵝蛋大的白球飄飄忽忽飛來。
這是什麽東西？
他從未見過，但其生性謹慎，沒有硬接，而是往旁邊閃開。
白球砸在另一個壯年漢子後背。
這漢子身旁立著十餘條竹矛，他已經出手四次，但對麵那深藍色戰鬥服的高個男子滑如泥鰍，不停左右擺動的往後退，他拿起第五條竹矛，心中使勁咒罵那半大小子。
半大小子十七歲，是他後麵那中年人的兒子，而中年人實力最強，即使他兒子莽撞暴露，壯漢也不敢說什麽。
第五條竹矛已經舉起，可還未等他投射出去，卻猛然感覺到胸口一陣滾燙，好像被一鍋開水澆在赤.裸.的身上，他低下頭，看到前胸出現一個碗口大、邊緣焦黑的大洞。
“這是啥情況？”他感覺不到疼，仍然和平常一樣大聲說著。
“近戰都抄家夥下去，你們幾個遠程繼續攻擊，別特麽停下。”靠門口的一人麵容枯瘦如僵屍，此人語調異常狠厲，乃團夥裏近戰最牛批的狠人。
戰鬥緊張，枯瘦之人並未發現擁擠的車廂後麵已經兩人遇襲。
靠門口的四名近戰手持各種武器湧出車廂，這是他們最近一段時間遇到的最難纏的對手，若在以往，基本上一輪長矛投擲就解決戰鬥，充其量追逃時費些功夫。
最後下車的漢子膀大腰圓，雙手各拿一柄殺豬時常用的尖頭厚背斷骨刀，此人赤著一雙大腳，他進化的異能在腿腳上，一腳踢出去足有千鈞之力，沒有什麽鞋子禁得住他的力道。
騰騰騰，他緊隨前麵三人，跑出幾步後，壯漢突然心生警兆，看也不看的回手劈出一刀。
‘鏘……’
一聲刺耳的摩擦聲響起，一根從遠處飛來的鐵棍被其砍飛，瞬間讓他驚出一身白毛汗。
“小崽子！找死！”壯漢怒從心頭起，轉身奔遠處三人而來。
“不對，剛才是四人，倆男倆女，還一個女的呢？”他猛的站住，前後左後掃過。
下一刻，壯漢驚恐的大吼一聲，竟撒開大腳跳下高速，往丘陵上密布的幹枯雜草叢中鑽了進去。
他徹底害怕了，車上遠程支援的三名同夥，以及智謀見長、異能威力最強的領導，四人都已死的不能再死！
尤其是那中年人，平時說一不二，誰不懼怕三分？
此刻，這位最強者，身體軟軟搭在缺了玻璃的車窗上，整顆腦袋隻有後頸還連著一點皮，不知啥時候已被人割喉，地上鮮血流了一大灘。雖然他手臂還在抽搐抖動，但那模樣，讓壯漢邊跑邊想起過年時殺的雞，明明氣管已經斷了，卻還要使勁撲棱。
“完了！完了！真特麽……碰上硬茬子！”壯漢將右手刀交到左手，使勁抹了把臉，橫肉叢生的臉龐上，汗水、雨水、油漬交織在一起，讓他極不舒服。
下一刻，還未等他將手上的汙垢蹭到衣服上，就覺著一股巨力撞在後心，猶如被疾馳而來的汽車追尾。這下襲擊既突然，又猛烈，他毫無防備，髒腑頓時紛紛碎裂，眼一黑，豔紅的血沫自口中狂噴向天空，登時魂歸天外。
說時遲那時快，八名伏擊者已隕落五人，而前麵三名近戰竟還未察覺，這三人被唐五吸引，已跑出百米之外。
“等等！你們的人都死完了，還要打嗎？”看到自己隊友奔跑過來，唐五一個後空翻，躍到一部越野車頂上。
“胡扯！”枯瘦男子揮舞著手中一對撬棍改製的彎鉤，鉤子尖端鋒銳雪亮，形似大大的問號。
他眼角餘光看到跑來的人不是自己人，立刻明白大勢已去，現在若拚命擒下對方還有幾分勝算，否則隻能借機逃離。
一個跳躍，男子踏上引擎蓋，右手彎鉤橫掃唐五左腳腳踝，左手彎鉤下劈他右腿膝蓋。
唐五再次空翻，穩穩落在車後，目光中閃過一絲怒意。
“你真以為我怕你？”他一拳擊在車門上，能量湧出，一股巨力借車體傳導至追擊者腳下。
‘嘭......’引擎蓋驟然蹦飛，枯瘦男子卻早一步飛身躍向一旁。
“噝......好大的力量”
高手過招無需太久，幾個回合就能探出深淺，此人怕了，不能再猶豫，下一刻腹背受敵的話將必死無疑。
一名同夥手持砍刀從他身邊衝過，想要和他配合二打一，但冷不防後腰被枯瘦男子一腳踢中，原本前衝的步伐再次加快幾分，直直撞向目標。
這一手李代桃僵出乎所有人的預料，枯瘦男子疾跑數步，縱身越過高速護欄，如飛鳥投林般竄入草叢，幾個起伏就已消失不見。
“一群垃圾！”唐五腳步輕移，讓開幾近失控的持刀男子，甩手一揮，蘊含著能量的手刀精準砍在其後頸上。
哢嚓一聲響，男子脖頸斷裂，踉踉蹌蹌的又跑了幾步，而後一頭栽倒，眼見不活了。
“五哥，那少年怎麽辦？”阿力迎麵走來，晚到十五秒，結果眼睜睜看著敵人跑了一個，他心中也窩著火。
唐五掃了一眼不遠處那半大小子，追他的三人中，這少年實力最弱。
此刻，麵容稚嫩的少年麵朝大巴車，跪伏在地上痛哭流涕，不停的用拳頭擊打著地麵。
車窗上耷拉著的屍體，正是他的父親，如今慘遭割喉，血液已流幹。
“爸...我說不幹...你偏要...爸啊...我怎麽辦...爸...”少年額頭撞著地麵，幾下過後，鮮血滿麵。
這個年齡，在從前，應該坐在課室裏認真複習準備高考，沒準考個好大學將來功成名就。而末世的輪盤卻將他的命運改寫，由學子變為劫匪，今朝更與父親天人永隔。
“少年，你記住，這世道雖亂，但做人仍要保留一些底線...既然選擇了殺人劫財，就要有被殺的覺悟...今天我留你一命，想要報仇，今後實力夠了可以來找我...我，名叫唐五！”
細雨靡靡，高速路上，少年身後的五道身影愈走愈遠，沒多久就消失不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