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詛咒

沒錯,

現在的‘武大’並不認識眼前這少年。

因為真正的武大郎昨天晚上就死了,如今的‘武大’原名武凱,穿越前是一名專門伺候‘抗日神劇’的道具師,在橫店影視城打拚十幾年,在圈內算是小有名氣,四五線的小明星也睡過那麽幾個。

這眼見剛混上副導演,正準備向三線女星發起衝擊呢,誰成想一覺醒來竟然變成了武大郎,還是已經被帶了綠帽子,上門捉奸又被打成重傷的武大郎!

唯一值得慶幸的,大概也隻有武大郎的體型——矮是矮了點,卻也還在常識範圍內,約莫有一米五左右,在宋朝其實離平均身高線不遠,隻是在長人林立的齊魯大地,顯得格外紮眼罷了。

而且這廝一點也不瘦弱,屬於矮壯矮壯的那種——不過就算有六塊腹肌和人魚線,武凱也壓根不想成為武大郎啊!

總之,直到天蒙蒙亮,他才勉強接受了自己的新身份,然後一個嚴峻的生存問題就擺在了眼前——按照劇情進展,接下來就該上演‘潘金蓮鴆殺親夫’的戲碼了,那一碗毒藥可不是鬧著玩兒的。

按理說要想躲過這一劫,最簡單的辦法莫過於三十六計走為上,隻要出城找尋一個荒無人煙的地方躲上三五日,等到武鬆從京城回來一切便可迎刃而解。

不過……

這都變成武大郎了,還那麽惜命有毛用?!

如果硬要說這次穿越給武凱帶來了什麽好處,那大概也就隻有這一股‘視【bu】死【xiang】如【huo】歸【le】’的勇氣了。

所以他隻考慮了幾秒鍾,便決定跟西門慶拚了,大不了早死早投胎,也省得繼續在武大郎身上受罪!

至於拚命的手段,更是再簡單不過了——專注‘抗日神劇’十幾年,消耗掉的炸藥那都是論噸算,武凱親手製作的土配方也有幾百斤,現在,是時候展現它們真正的威力了!

“大郎?大郎!”

進了堂屋,鄆哥兒【賣梨少年】把那一籃子凍梨放在麵案上,回頭見武大神情恍惚,竟盯著自己發起呆來,忙跑過去抓住武大的肩膀使勁晃了晃:“快醒醒,你不會真得了失心瘋吧?!”

武凱被他這一晃,腿都軟了,忙抓緊手裏的燭台叫道:“別晃,再晃就散架了!你放心,哥哥我現在好著呢,怎麽可能會得失心瘋?”

鄆哥兒這才想起‘武大’身上還有傷,忙收了爪子,訕笑道:“對不住,我忘了你身上還有傷,不過你既然沒得失心瘋,幹嘛要花錢跟人買豬糞?你家又不種地——難不成你真打算用豬糞做炊餅?”

“這個嘛……”

實話實說肯定是不行的,先不說這少年能不能聽懂,就算他真能弄明白什麽叫火藥,也未必願意幫自己殺人放火。

好在幾十部‘神劇’也不是白參與的,各種奇葩劇情那是信手拈來,武凱略一沉吟便有了說辭,於是把臉一板明知故問道:“我那兄弟武鬆,你應該也是見過的吧?”

“當然了!那天武都頭還請我喝茶了呢!”

“那我問你,既然是一奶同胞的親兄弟,我們兩個長的怎麽會差了這麽多?”

“這……”

其實打從武氏兄弟相認以後,這就是眾人街談巷議的焦點話題之一,鄆哥兒自然也是好奇得緊,難得今天武大主動提起來,他頓時來了興致,忙豎起耳朵追問道:“難道這裏麵還有什麽緣故?”

“原因就兩個字——”

武凱先是伸出兩根手指晃了晃,然後將頭湊到鄆哥兒麵前,從牙縫裏擠出了兩個字:“詛咒!”

“詛咒?”

“沒錯,就是詛咒!”

手裏的‘燈台拐杖’使勁往地上戳了戳,武凱抬起頭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一臉的往事不堪回首明月中:“當年我也是年少無知,竟在無意間得罪了一個黑苗族的巫師,被他用蠱術下了詛咒,自那之後,我便再也沒有長高過一毫……咳咳,一分一毫!”

一不留神,差點把‘毫米’這個千年後的計量單位噴出來,武凱忙幹咳了幾聲遮掩過去,又繼續道:“不瞞你說,其實這些年我一直都在尋找解除這詛咒的辦法……”

“那你找到沒有?!”

鄆哥兒忍不住插了一嘴,不過馬上就又明白過來,自己這問題純屬多餘,試想,如果武大找到了解除詛咒的辦法,還會是現在這幅樣子嗎?

武凱搖頭苦笑道:“沒有,直到現在我也沒有尋到解除詛咒的辦法,不過……”

說到這裏,武凱停下來故作警惕的四下裏張望了幾眼,等鄆哥兒也被他弄得緊張兮兮,這才壓低聲音道:“不過我卻意外的學到了下咒的辦法!”

“什麽?!”

鄆哥兒下意識的退了半步:“大郎,你……你會下詛咒?!”

武凱一本正經的點頭道“沒錯,這下咒法子實在太過陰損,本來我是不打算用的,可那兩個賤人欺人太甚,老子打又打不過他們,也隻好用這一招了!我也不瞞你,豬糞和草木灰都是下咒時要用的材料。”

“這……我……”

鄆哥兒遲疑了一下,忽然皺眉道:“大郎,你這詛咒有用嗎?那老虔婆且不說,西門慶也已經三十出頭了,就算沒有你這詛咒也不會再長個的。”

“這你就多慮了。”

武凱早預備好了說辭,壓低聲音冷笑道:“我學到的詛咒分為兩種,一是報應在那狗男女身上,這第二種麽——卻是報應在他們的子子孫孫身上!”

竟然還能這樣!

鄆哥兒腦海裏浮現出一群‘武大’圍著西門慶叫爹畫麵,不禁打了個寒蟬,失聲道:“這……這也忒惡毒了吧?!”

“惡毒?”

武凱又一燈台戳在地上,‘恨聲’道:“你難道忘了那狗男女是如何欺負我的?不這麽做怎麽能解我心頭之恨?!”

說著,他又放緩了語氣,道:“你放心,這事兒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就算兄弟你不想摻和,我也絕不勉強你,隻是……”

“幹了!”

沒等武凱把話說完,鄆哥兒便將右拳往左手心裏狠狠一砸,決然道:“我早就想幫你出這一口惡氣了,大郎,有什麽需要幫忙的,你盡管開口就是了!”

竟然這麽簡單就成了?!

武凱本來還準備了一大堆說辭來慫恿他呢,現在他答應的這麽痛快,一時間反倒讓武凱不知道該說什麽了。

其實這也是因為武凱當初看水滸的時候不夠認真,如果他記性再好一點的話,就會知道這鄆哥兒其實也和王婆等人有仇,這下咒的主意可說是正中下懷。

尤其這詛咒是報應在後代身上,短時間裏根本不會顯現出來,等日子長了,誰又會知道是自己幹的?

所以鄆哥兒才會毫不猶豫的答應下來。

不過看鄆哥兒答應的這麽痛快,武凱心裏倒生出幾分愧疚來,畢竟這事兒一旦成了,可不會像他說的那樣‘天知地知’,怕是整個故陽縣都得被鬧翻天,到時候這小子肯定會被當成自己的幫凶。

要不……

幹脆帶他一起上梁山落草為寇?

算了,還是等事情辦成了再說吧,現在鹿死誰手還不一定呢。

想到眼下迫在眉睫的現狀,武凱忙收斂了那一丟丟的良心,激動的在少年背上拍了幾下,叫道:“好好好!咱們兄弟齊心其利斷金,我也不和你客套了,眼下哥哥行動不便,有不少東西需要你幫忙去張羅!”

說著,便將剩下的銀子一股腦都塞到了鄆哥兒手裏,托他去買些硫磺、木炭、蠟燭、幾米細麻繩、兩個大鐵鍋、以及一批空酒壇子。

“木炭最好要柳木或者彬木的。”

“雇幾個壯勞力回來,記得帶上幾把鐵鍬,咱們得挖一條地道,通到王婆家茶樓下麵!”

“還有,再找個木匠,讓他多帶些魚鰾膠……”

等打發走了鄆哥兒,武凱不但荷包空落落的,心裏也是空落落的。

說是‘生死看淡,不服就幹’,可這一靜下來難免雜念叢生,一會兒擔心消息泄露,西門慶提前殺上門來;一會兒擔心所托非人,少年攜款潛逃——直到現在,他也還不知道鄆哥兒的名字。

哐當~

就在這當口,院門忽然被人狠狠踹開,嚇的武凱一個激靈,幾乎以為是西門慶提刀殺過來了。

“武大?武大?!你要的豬屎俺給你送來了!人呢?人死哪兒去了?!”

原來是虛驚一場。

武凱卷起袖子蹭了蹭額頭的冷汗,然後忙陪著笑臉迎了出去,與那莽撞的村漢驗了木炭、豬糞的分量。

此後又陸續有人他忙的手腳不沾地,到是沒有閑工夫想東想西了。

約莫半個時辰之後,鄆哥兒如約而至,交代的東西一樣不差,還帶來來武凱急需的木匠與力工,武凱一顆心總算是又回到了肚裏,喜形於色的把木匠拉到了裏屋,指著武大郎平時用來蒸炊餅的幾個籠屜交代了一番。

其實也沒多少活兒,主要就是把三個大籠屜釘成一個,再把中間的竹條全拆了,底部的竹條加粗並留出縫隙,最後在下麵套兩層粗麻布便大功告成了,要不是行動不便,武凱完全可以自己搞定。

等木匠弄懂了自己的意思,武凱正想找那幾個力工再交代一番呢,可到了院裏卻發現力工們都已經下到了地窖裏,個頂個跟打了雞血似得,幹的熱火朝天。

鄆哥兒湊上來小聲道:“我跟他們說你想挖個地洞,好偷聽那對狗男女的床事兒。”

這理由還真是……

算了,隻要效果不差就行,過程並不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