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黎兵

曹君輔聽了趙銘道的話，心中萬分歡喜，趙銘道則問：“曹大哥，不知你手下有兵卒多少？”

曹君輔略作沉吟，說：“我萬州千戶所此番北援，抽調兵丁軍戶合計三百二十人，但真正能打的也就我那些家丁，前兩日折損了一些，餘下的約有一百一十人，趙兄弟，我手下這些弟兄你放心，都是敢打敢殺的主，與我父子是斬頭換命的交情。”

趙銘道微微點頭，也知道曹君輔這個千戶也就是個小軍頭，但一百多人著實不夠，於是又問：“那洪大人可差遣衛所其他軍官交由你呢？”

曹君輔一聽這話，搓了搓手，尷尬一笑，不好意思的解釋了幾句，原來曹君輔因為此次投效洪天擢的事被海南衛所諸同僚所排擠，這還不算，衛所之中各軍頭各有各的地盤，如果讓人入夥，就要分好處，而曹君輔是個千戶，還是個守禦千戶所的千戶，若是向其他人求援，多半求到海南衛，那就不是他能說的算了。

“我那幾個弟兄，成義和四九叔侄倒是有些能耐，可大陣仗當不得事。”趙銘道略作為難，曹君輔一咬牙說道：“你要是非得多拉些人，我就再幫你找一些。”

說著，曹君輔拉著趙銘道出了帳篷，到了後營一處單獨圈起來的營地，遠遠看去，就知道這裏麵的兵丁並非海南衛的軍戶，這些人留著椎發（頭發盤在頭頂），身著五色吉貝，穿著黎桶，長不掩膝蓋，露出的皮膚上多有刺青，有些人臉上也有，青麵獠牙，很是駭人。

“這……這是黎兵？”趙銘道指著這些異族兵丁，驚訝問道。

身旁的曹君輔父子一把把趙銘道探出的手拽了回來，曹君輔道：“趙兄弟可別孟浪，黎兵素來凶悍，粗獷蠻橫，不問親疏貴賤，一言不合便持刀弓相向，休要惹事呀……”

一聽這些人一言不合就砍人，趙銘道警惕了許多，曹君輔則與迎上來的黎兵交涉了幾句，趙銘道見他說黎語熟練，黎兵對他也客氣，連忙問曹化聞是何緣故，曹化聞解釋後趙銘道才明白，曹氏父子常年屯駐萬州千戶所，與附近的黎峒黎哨很熟悉，雙方還有走私買賣的往來，而這一支黎兵正是曹君輔所熟悉的，特別是土舍陳朝、曾彪，還是曹君輔的把兄弟。

趙銘道觀察這些黎兵，雖然個子不高，但身體壯碩，配備藤牌藤甲刀矛弓箭等比較有特色的武器，眼神凶狠蠻橫，而聽曹化聞說，大明朝素來有用黎兵的習慣，每遇到戰事必當征召，逢戰必為先鋒，淩晨時候第一批逼近實驗號的好手就是黎兵。

在曹君輔的指引下，趙銘道到了一片椰子林下，黎峒坐無尊卑，趙銘道盤腿坐在草墊子上，看曹君輔與陳朝等人討論，三言兩語就定下來了，曹君輔對趙銘道說：“幾個土舍說，他們有四百人，但要出多少人就要看我們給多少錢，趙素昨晚招募了三十人，一個給了十兩銀子。”

“錢好說，我手頭還有不少銀兩……”

曹君輔不等趙銘道說完：“說什麽話，怎麽讓你出錢。”

“我需要一百個人，曹大哥能出一千兩麽？”趙銘道笑問，見曹君輔為難，趙銘道說：“曹大哥，現在不是糾結這個的時候，出的越多掙的就越多！”

曹君輔一咬牙：“好，我的錢全拿出來，不夠由你趙兄弟補足！”

“錢不是問題，但戰鬥力呢，我需要的不是蠻子，所有的人必須夜能視物、擅長攀爬且能在淺海泅浮，他們能做到的嗎？”趙銘道直接問道。

曹君輔翻譯了出來，陳朝和曾彪怒色上臉，對著手下的人呼喝幾句，一群黎兵各自展示了技巧，有人一根繩索扔出，一個呼吸就攀上了高大的椰子樹，有人用手裏的石頭輕易砸下三十步外一個椰子，刀牌格鬥和弓箭倒是不用多說，隻是黎兵用的弓箭小巧，大多還不是複合弓，威力倒是不大。

趙銘道看過之後，非常滿意，對曹君輔說：“曹大哥，兵丁就是手足，咱們可不敢輕視，你和成義留在這裏，親自挑，挨個選，但凡滿足我標準的全都留下，多多益善。”

曹君輔見趙銘道如此鄭重，也知道不可拖延，連忙應下來，而趙銘道則是找到了林同文和李家叔侄，讓他們回瓊山縣，把當初從實驗號上弄下來的自己那一份銀兩帶來作為軍餉，還讓林同文雇傭一些采珠的好手。

北部灣一帶有珍珠，采珠行業發達，一些老把式可以潛入海底作業數分鍾，而這些正是趙銘道需要的。

有錢有關係，一切準備的都非常迅速，趙銘道從黎兵中精挑細選了一百二十多人，加上萬州千戶所的，合計二百三十人，趙銘道把士兵按照族裔、技能分別編列了小組，小組又編列了大隊，四個大隊分別由曹氏父子、成義和他本人率領，因為曹氏父子會說黎語，所以統領黎兵為主的隊伍。

而林同文招募的水鬼也及時趕到，讓趙銘道吃驚的是，這十幾個水鬼竟然是盤踞在北部灣一帶，一直讓朝廷頭疼的疍民，而且還多是女人，但這些水鬼的技藝著實高超，潛水泅渡樣樣精通，因為要在水下采珠的緣故，他們在水下也可以使用各種工具，行止無礙。

在簡單的溝通和懸賞之後，水鬼之中挑選了水性最好的四個人，趁夜拖拽工具，從水下接近了實驗號，按照趙銘道的吩咐，成功把一根硬木杆釘在了實驗號的舵板上，沒有引起英國人的注意，一直到大潮來臨，英國人還以為船舵是完好的，當他們張開船帆，卸支撐木，用小艇、交通艇拖拽實驗號返回大海的時候，也沒有發現。

船長安德森的確經驗豐富，但卻中了計，當實驗號成功滑到水中的時候，長長的硬木杆直接杵在了堅硬的海底，實驗號數百噸的力量等於同時作用在舵板上，堅硬的舵板瞬間碎裂，而千鈞之力通過傳導杆、交叉杆傳到了舵盤，安裝在船艉樓二樓的舵盤直接崩裂飛了出去。

對於實驗號這種七百噸級的蓋倫大船來說，能提供轉向動力的有舵機和斜桁帆，但安裝斜桁帆的尾部桅杆在風暴中就斷了，失去了轉向能力的蓋倫船在海上動彈不得，隨著大潮落去，再次像一隻鯨魚一樣擱淺，隻不過，這一次徹底成為死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