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先登
入夜,在距離實驗號不足二裏的礁石堆裏,進攻洋船的隊伍進行了最後的準備,趙銘道整理著自己的裝備,此時的實驗號雖然仍然處於擱淺狀態,但因為前一次的活動,隻是船底還架在海灘上,四周都是海水,軍隊進攻隻能泅渡過去,所以火器是用不了了。
藤甲滕盔和藤製圓盾,都是用老藤編織,浸泡了桐油,圓盾上還加了兩層牛皮,雖說在近距離作戰中,依舊擋不住燧發槍的子彈,但在近距離戰鬥中,燧發槍往往隻能開一槍,狹窄的艙室內還不敢隨意開槍,而麵對敵軍的刺刀、西洋劍和水手斧,這些藤製護具就極為重要了,趙銘道當過兵,但在跳**肉搏這方麵還是不能與這些選鋒相提並論,所以隻用一把適合狹小空間使用的順刀作為武器,而一種來自於黎峒的裝備則被趙銘道要求作為製式武器全部裝備,那就是麵具。
這是一種用木頭、桐油、骨頭和羽毛製造的,擁有原始風格的麵具,青麵獠牙,很是駭人,趙銘道相信這種惡魔一樣的打扮可以在戰鬥中讓己方占據上風。
軍隊分為四隊,曹化聞率領的人最多,有八十多人,持有最精良的火器,也是唯一在岸上配合的大隊,而曹君輔與成義各自率領一隊從兩側泅渡,夾擊實驗號,而趙銘道則和李家叔侄帶著精挑細選的二十多人最後出發,繞擊朝向外海的船尾。
當約定好的時間到達之後,趙銘道與成義、李氏叔侄全都擁抱了一下,淌水進入海中,身上的藤甲浸泡的桐油,因此浮在水麵倒是不難,所有士卒咬著木枚,把武器背負,隻把腦袋露在水麵上,緩緩靠近,這一晚的月光很盛,但誰也沒有想到波光粼粼的水麵下會藏著上百士兵。
等到了實驗號船下,一個黎兵踩著同族兄弟的肩膀站在水麵上,悄悄扔了鉤索上去,然後攀爬,上去之後固定了繩索,成義帶人攀爬了上去,竟然沒有發出一點聲音,不多時船上響起鳥叫聲,一個會說漢語的黎兵頭目低聲說道:“趙大人,上麵有四個崗哨,都睡著了,全都被幹掉了,曹大人那邊也已經開始了。”
貼近實驗號的出奇的順利,不光是黎兵本就擅長攀爬和格鬥,還在於實驗號上的水手過於辛苦了,在白天實驗號下水的時候,所有人都被動員,撤去撐杆、操帆、劃槳拖船,哪個不是力氣活了,隻可惜,白白忙活一場,弄了個舵機損壞的下場。
“很好,告訴成義,一定要按計劃來。”趙銘道最後吩咐了一句,帶著自己的人遊向了船尾。
成義那邊進行的非常順利,他帶領手下黎峒弩手弓手根本沒有登上甲板,而是借助實驗號的靜支索繼續攀爬,直接登上桅杆,在桅杆三分之二高的位置,有一處桅盤,這裏既可以登高瞭望,也是最好的射擊位置。
(靜支索就是桅杆兩側網格狀的纜繩,是用來固定桅杆的,可以從船外直接借助它爬上桅杆)
而曹君輔則指揮另一側士兵繼續登船,也沒有登上甲板,而是用繩索吊掛在船外,手裏拿著的也不是刀劍盾牌,而是錘頭、木板和釘子,一切進行的很順利,僅僅半刻鍾的功夫,大隊人馬到位,一直到某個士兵不小心把抓鉤扔過了,砸在了甲板上的小艇上。
小艇被砸一下本不算什麽,可是裏麵有籠子養著兩隻鵝,這是遠洋商船上的傳統,養殖家禽甚至牲口,為船長在內的高級軍官提供新鮮食物,除了下雨,家禽籠子就放在小艇裏。
兩隻中國鵝發出了嘎嘎的聲音,在這一刻它們證明在看家護院方麵它們不亞於狗,但中國鵝的叫聲卻是出賣了大明軍隊。
甲板下很快有人反應過來,軍官們的喊叫聲和皮鞭幾乎在同一時刻響起,而這一切都在預料之中,在戰鬥爆發的那一刻,曹君輔立刻命令懸在船體外麵的士兵用木板和釘子把炮門給釘死,而英國士兵和水手衝出艙門的那一刻立刻遭遇了來自桅盤、靜支索上弩手和擲矛手的襲擊,這些人居高臨下,把暴露在月光下的敵人挨個釘在甲板上,而埋伏在岸邊的曹化聞則在交火發生之後,立刻帶人開槍開炮,一路喊殺,鬧出了巨大的動靜,繼而搬著各種箱子袋子,支援到了位置。
驟然遭遇襲擊,第一波反擊死傷巨大,外麵又是山呼海嘯的喊殺聲,船長安德森第一時間命令撤入艙室之中,進行反登船作戰,靜等著敵人登船,狹小的甲板上根本站不開多少人,隻要衝出去就是以多打少,混戰在一起,腦袋上的弓弩手也不敢射擊,在前幾日,他們正是用這一招擊敗了趙素夜襲的軍隊,事實上,在海外麵對一幹部落,這一招屢試不爽。
在這個時候,實驗號內外反而安靜下來,明軍不想衝進狹窄的船艙,而英國人不敢隨意衝到空曠的甲板,戰鬥在這一刻停滯下來,隻有成義站在桅盤上安撫各隊:“不要亂來,穩住,按照趙大人的計劃行事,不要衝動。”
英國人聽不懂漢語,所以大聲指揮也沒有什麽問題,一直到天上的月亮漸漸被烏雲遮蓋,緊張對峙的實驗號上才再次忙亂起來,成義高聲問:“化聞,準備好了嗎?”
站在水裏的曹化聞高聲回應:“準備好了!”
成義抓起一根投矛,掂量一下,看著月光徹底消失,喊道:“化聞,曹大人,動手吧!”
船下的曹化聞發出了號令,隻見幾十個膀大腰圓的士兵打開了隨身帶來的箱子,裏麵竟然是磚頭碎石,在曹化聞的命令下,一人抓起兩塊,扔上了甲板,而掛在船外的曹君輔則大叫幾聲,隸屬於他的士兵紛紛聒噪起來,或喊殺或叫罵。
雖然各隊都有動靜,但沒有一個人登上危險的甲板,可這些聲音動靜對躲在船艙裏的安德森來說可就不同,磚頭砸在甲板上的聲音像極了登船的敵人跳落的腳步聲,而聒噪喊殺則像是外麵的敵人在挑釁,透過縫隙去看,外麵一片漆黑,氣氛一時緊張到了極點,也不知道誰叫喊了一聲:“他們登上甲板了!”
整個船艙內部混亂一片,安德森不知真假,第一時間命令反擊,通往甲板的艙門被打開,士兵和水手一股腦的衝出來,先是用槍械射擊,繼而與對麵的人搏鬥到了一起,金鐵交鳴,刀鋒入肉,殺的難解難分,一直到月亮重新探出頭,滿身是血的安德森一看,搏鬥在一起的全都是自己的人,還未來得及反應,高懸半空的弓弩手再次射擊,英國人狼狽逃竄,像是老鼠一樣擠破腦袋鑽進艙門,有些來不及的甚至直接選擇了跳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