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蘇眉的霸道(下)

“老神仙”一臉漲紅,雄壯漢子卻微微點頭,說道:“朝廷還未放鬆我教搜尋,能不驚動朝廷最好。成兄弟,通知兄弟們隻救人,暫不可輕動!”

身穿紅色坎肩成貴點頭,二話不說走出船艙,也不見他其他動作,隻是有意無意搖擺了幾次搖擼,小船一陣擺動搖晃,緊跟在後麵的船隻竟同時搖擺,速度竟加速越過他們的船隻,徑直衝向大船。

懸掛“海”字旗大船好像發現了河麵上異狀,身後一陣急切腳步聲傳來。

“七爺,二老爺傳話,說是……說是要七爺前去。”

周小七頭也不回,嘴角冷哼道:“二老爺還管不到海龍幫!回二老爺話語,就說海瑞商號為官家運送花石綱辰,花石不入汴京,小七不得離船半步,這是海瑞商號規矩,是小姐定下的規矩!”

周小七揮了揮手,身後**著上身漢子抱拳退下,大步前去傳令。

“傳令,任何膽敢靠近官家花石綱辰十丈者,以危害花石綱辰論處,生死不論!”

“諾!”

傳令漢子忙大聲傳令。

“靠近官船十丈者,以危害花石綱辰論處,生死不論——”

“靠近官船十丈者,以危害花石綱辰論處,生死不論——”

……

一連大吼三遍,大船桅杆上漢子“當當”一陣敲擊銅鍾,船上百十漢子紛紛拔出短刀,絞動神臂弩,而大船首尾兩張巨大八牛弩也“嘎嘎”緩緩張開,對著正衝過來的船隻。

“十五丈——”

“放——”

“嗡——”

觀哨漢子怒吼,巨大八牛弩撕裂空氣嗡鳴聲炸響,三杆兒臂巨箭直衝為首畫舫樓船,正站在船頭的蔡卞驚呆了,一幹士子全嚇傻了,哪裏有想到,懸掛“海”字旗蔡家船隻竟敢動用八牛弩,更想不到會向自己放箭。

跟隨蔡卞前來的親隨被嚇的亡魂大冒,失聲驚呼,想也未想將他撲倒在地。

“大人小心——”

“砰砰砰!”

三聲嗡鳴撞擊,幾乎一瞬間衝擊著所有人神魂,本正加速的畫舫也像是撞擊到了暗礁,硬生生被阻住,船上所有人都趴在地上,失神看向連續貫穿數層樓牆的粗大箭矢。

“這……這……”

“蔡……蔡家……瘋……瘋了……”

“這是……這是造反啊……”

……

所有人喃喃,不敢置信看著這一切,在畫舫樓船被巨大八牛弩攻擊那一刻,原本急衝的其他船隻猛然一頓,甚至一些商船慌亂之下,竟打轉撞到了其他船隻。

老神仙、雄壯漢子、黑衣少女……全傻眼了,任誰也知八牛弩的恐怖,可誰又能想到,蔡家船隻竟裝備如此恐怖利器,更想不到八牛弩開弓放箭!

“這……這……”

看向三杆粗大箭矢撕裂、坍塌了小半畫舫木樓,黑衣少女傻眼了。遠遠看到船頭掀開的巨大八牛弩,看到架在船舷上的神臂弩,“孫半仙”包道乙神情嚴肅。

“教主,隻能讓那些士子向蔡家討要五娘子和聖女,咱們絕不可妄動!”

雄壯漢子看向高大船隻許久,最後默默點頭。

“靜觀其變。”

……

河麵上一陣混亂,原本“海”字旗大船撞了小船,這在繁華運河上算不得多大事情,該救人的救人,該南來北往的依然南來北往,在大船拋錨停下後,還是有船隻從不遠處駛過,但在八牛弩開弓放箭後,整個河麵都亂了,紛紛躲避遠離巨大船隻,再沒任何船隻敢靠近。

外麵亂糟糟,緊張氣氛讓人難以喘息,身在船艙內飲酒的蘇老大卻未有任何神色變化,依然自顧自飲著小酒。

艙門敲動,周小七推開艙門走入,抱拳道:“大爺,貨物已經入了庫,但二老爺在身後,恐怕一時間無法將貨物送出。”

蘇老大嘴角一陣不屑上翹,大手有意無意撫摸了下臉上恐怖傷疤。

“蔡京也好,蔡卞也罷,那都與咱們海龍幫沒有任何關係,有關係的隻有小姐,隻有少主!”

“哼!”

“蘇老太爺從沒有將龍王爺當成兒子,也從未在乎過小姐、少主,但龍王爺畢竟還姓蘇,蘇家咱們動不了,其他人卻不能放過,若不給些人顏色看看,他人隻會以為小姐、少主好欺負,海狗子、賊七他們也會趁機踩上咱們幾腳。”

周小七低頭說道:“若非龍王爺當年收留了小七,小七也早已餓死在了路邊,小七的命是龍王爺給的,小七的命也隻屬於龍王爺,屬於小姐、少主!”

蘇老大點頭,說道:“海上求活不比陸地,海上但凡不同心,結果隻會葬身魚腹。當年小姐同意成了蔡京小妾,你也是知道緣由,還是為了給咱們幾百號兄弟尋個活路,龍王爺領著咱們,領著幾百號乞兒出海求個活路,小姐嫁給蔡京老兒,同樣為咱們求個活路,為咱們子孫求個出路!”

“龍王爺給咱們掙了口吃的,讓咱們能夠在海上活下去,小姐給了咱們兵甲箭矢,讓咱們可以橫行大海,給了子孫登岸機會,給了子孫可以求學入仕為官機會,小姐是咱們子孫的希望,少主也絕不能有任何差池!”

周小七鄭重點頭,肅然道:“大爺放心,小七明白如何做!”

蘇老大摸了摸臉頰傷疤,微微擺了擺手。

“去吧。”

周小七沒有多言,抱拳退出船艙,蘇老大飲了口酒水,嘴角低喃。

“山一程,水一程,身向榆關那畔行,夜深千帳燈。

風一更,雪一更,聒碎鄉心夢不成,故園無此聲。”

“故園無此聲……故園無此聲……”

“唉……”

蘇老大緩緩站起身,寬大衣袍下露出一截光滑圓潤木棍,一瘸一拐站在船艙狹小窗口前,看著杭州蔡府方向許久……

周小七站在船頭,身姿挺立筆直,即使看到蔡卞坐著小舟前來,也未有彎下身軀。

蔡卞從未想到海瑞商船會動用八牛弩,他知道八牛弩的重要,即使一般城池也不一定有如此利器,沒想到一艘商船竟然備配八牛弩,更想不到,不僅有了,還敢開弓放箭,這要是被朝廷彈劾……尚未開口,胸中怒氣已是難以抑製。

蔡卞一把推開一**上身漢子,指著周小七大怒。

“海瑞商號想造反嗎?”

周小七神色未變,從衣袖裏拿出一張官文,沒有任何話語。蔡卞目光一滯,雖未細看官文內容,身在朝堂多年,又豈能不熟悉官家印璽印記?隻瞟了一眼,便知眼前官文是官家親自下的官文。猶豫再三,還是伸手接過官文,剛一目掃過,蔡卞就知道,除非是官家下旨,任誰也奈何不了眼前漢子,更不敢扣押腳下大船。

周小七說道:“官家綱辰在船上,按照規矩,任何人都不得靠近綱辰十丈,二老爺的船隻如此快速徑直衝向我船,小七不敢稍有大意,為了綱辰萬無一失而讓人放箭,還望二老爺見諒!至於……綱船不小心撞到了民船,小七也已經讓人跳水搜救,二老爺也無需太過擔憂。”

說著周小七微微抱拳,以示歉意,臉上卻無任何神情。

蔡卞心下一陣窩火惱怒,卻又不知該向誰發泄,自得知沉沒船隻上人員後,就知道自己陷入了泥澤麻煩中。

一方麵是大義滅親,一方麵又要麵對汴京裏大兄蔡京的怒火,若真的可以大義滅親也就罷了,關鍵是他很清楚眼前人為何撞翻已經破碎的小船,更清楚激怒了心狠手辣、六親不認大兄怒火的後果。

大腦高速轉了一圈又一圈,蔡卞深吸一口氣,一臉鄭重嚴肅,沉聲說道:“杭州來往江寧河道繁忙,意外相撞也是常有之事,海瑞商號隻要不以大欺小,賠付給了船家銀錢,此事也算不得什麽。”

周小七點頭說道:“那是自然,是海瑞商號撞了他人船隻,賠些銀錢是應有之義,五百貫錢也足以買了兩條嶄新烏篷小船。”

說著,兩張銀票送到蔡卞麵前,蔡卞麵無表情收下。

“海瑞商號運送花石綱辰,為了綱辰安全,武力阻止任何船隻靠近,傷了本官乘坐舟船,本官也以為海瑞商號處置並無不當,隻是……落水之人還是莫要留在了船上了,省得路途綱辰出了意外,到時候誰也說不清了對錯。”

周小七不由低聲一笑,雙手攤開,笑道:“二老爺是不是在與小七開玩笑啊?”

蔡卞目光一滯,隻見周小七指向水麵,指向十五丈外樓船,笑道:“在我船拋錨停頓後,在小七讓人下水救人後,想來二老爺也一直遠遠看在了眼裏,敢問二老爺,哪一個看到了小七將人救上了船隻?又有哪一個見到小七的兄弟登船的?”

“呐~”

周小五指了指冒頭的水手,指向又鑽入水中的水手,遠遠指向被救上岸邊的兩個濕淋淋女人和劉老漢、九娘父女,笑道:“小五的兄弟可還在潛水尋找落水之人呢!救下的人都在岸邊,還有沒有遺漏的人有無救下……二老爺隻能去詢問一二。”

“對了,小五差點忘了,兒郎們入水救人也有了兩刻鍾,救下了的都被送到了岸邊,若還有未能救下的,恐怕……恐怕是凶多吉少了,當然,二老爺也放心,海瑞商號是信譽商號,若真的因為意外而傷了他人性命,我商號也絕不會置之不理,一人五百貫銀錢是必須的,若家中有孤兒寡母,我商號也會贍養到底。”

周小七一臉微笑,蔡卞心下卻一陣驚駭莫名,沒有人登船,還有未救下之人,意味著什麽?

蔡卞粗大手指指著周小七一陣顫抖。

“你……你……”

“好大的膽?”周小七不置可否一笑,說道:“小七的膽子不大,最多也就與雞子差不了多少,二老爺可莫要嚇了小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