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去北洋

有時候，張青會懷疑，孫笑這個人腦子是怎麽想的。

為什麽大家都沒想到去沉船撈大炮，而他卻想到了？就像大家都沒想到可以用儲備艦炮增加火力，沒想到可以用漁網掛樹枝隱藏炮位，而這個年輕的船政學堂二年級學生卻都想到了一樣。

孫笑不知道張青有這個疑問，如果他知道，那麽他大概會這麽回答：因為你們的腦洞不夠大。

不管怎樣，如上次一樣，孫笑這腦洞還是得到了水師和船廠兩方麵高層的許可。

於是孫笑和張青在別人都忙的不可開交的時候，拿著紙筆，乘坐小劃艇，帶著一幫人，在退潮的時候一艘艘登上那些沉沒的戰艦，看到有用的東西就把它們記下來，等待船廠派人來拆卸，看到陣亡將士的屍體，不管是明軍還是法軍，都收斂起來，運到岸上安葬。

到9月3日，孫笑對閩江中沉沒的雙方戰艦有了個大體了解。

隨後他向船政水師提督張成遞交了一份報告，孫笑報告中建議：

大型炮艦“伏波”、“琛航”船殼受損嚴重，但龍骨和主要艙室問題不大，船體沉沒時平穩坐底，建議嚐試直接打撈修複。

其他戰艦均已失去修複價值，但巡洋艦“揚武”、“杜居士路因”，炮艦“濟安”都有一部分艦炮可以拆下來使用。

特別是“杜居士路因”號，雖然這艘法國巡洋艦龍骨中彈斷裂，已經失去修複價值，但它非迎戰側火炮大多完好，孫笑認為有兩門190mm和兩門140mm艦炮有修複價值。

作為證據，孫笑和張青還現場辦公，直接從這艘船上拆來兩根上桅杆（桅盤之上的部分）和兩門4管25mm諾登飛速射炮。

張成在海戰中吃了沒有速射炮的大虧，得到這兩門諾登飛後，在野外進行一次試射，結果證明確實非常好用，特別適合用來對付魚雷艇、杆雷艇之類的小艇。

有了這個證據，張成對孫笑的報告愈發感興趣了。

原本他還以為孫笑是不想進船廠趕工，做哪些苦活累活，張成是看在孫笑願意上書替他分辨的情況下，才允許孫笑去戰場巡查的，不過現在看起來，孫笑的想法居然真的很有價值。

“上尉，你做的不錯，是個好苗子。”

在船政水師提督公所（辦公室）裏，張成揮手讓手下暫避，單獨找孫笑談話。

“本將本來是想把你提拔成校官的，你的功勞其實已經足夠了，上尉隻夠酬謝你變艦炮為岸炮的，別說你還擊沉了三艘法艦，現在又提出打撈沉船，這些功勞甚至給個上校都不為過。”

這話說的其實太大了，大明海軍如今隻有一位上將，即海軍大臣兼北洋事務大臣李鴻章。

兩位中將，即北洋水師提督丁汝昌和南洋水師提督李成謀。

至於張成，因為是代理水師提督，如今也不過是一位少將，因為戰敗的原因，就算不降職，今後升職的空間也幾乎完全沒有了。

就算孫笑立下再大的功勞，還能一戰升成上校，成為船政水師僅次於張成的第二人？這根本不現實。

所以張成現在說這些便宜話，也隻是想要拉攏一下孫笑這個簡在帝心，看起來前途無量的小軍官而已。

果然，接下來的話證明了這一點。

“可惜了，本將的權限也隻能把你提升為上尉，再高就無能為力了。”

看來張成也知道這一點，還沒徹底昏了頭。

“不過本將確實是很欣賞你的能力。”

“感謝將軍抬愛。”孫笑立正回答：“卑職一心殺敵報國，對官銜並無奢望。”

“嗯，你有這個想法是很好，不過也不必太過自律，年輕人嗎，征戰沙場，既能報國又能封妻萌子，何樂而不為呢？”

張成笑著說：

“怎麽樣，想沒想今後再哪裏發展？”

這句話才是今天張成最想問的。

原本，張成對海校學生的去向問題並不怎麽關心，因為船政水師主力已經沒了，僅剩的五艘戰艦現在也蹲在澎湖那個死地，估計很快全軍覆沒的消息就會傳來，到那時，船政水師就等於一艘船都沒有了。

但現在，有了孫笑的報告，張成發現，情況其實沒有那麽糟糕。

首先，兩艘新巡洋艦可以指望在一年內下水服役，這兩艘戰艦本來就是船政水師訂購的，留在船政也是合情合理。

其次，孫笑的報告指出，已經戰沉的兩艦，還有打撈修複的價值，若是真能做到，那麽船政水師至少還有一支能用的力量。

隻是人才方麵卻顯得缺口太大——張成本人可以兼任其中一艘的艦長，剩餘三艘戰艦的主官現在都是空缺。

所以張成對在海戰中表現出色的海校學員也有了一點想法——他打算留用一部分人，重新構建船政水師班子。

張成私下擬定的名單中，就有孫笑一個，他能開出的最大價碼，是四艦任意一艘的大副。

沒錯，不是艦長，隻是大副，因為四、五年級畢竟還有一百多號活著的學長，這些人至少出海實習過，與上船經驗都沒幾次的孫笑相比，張成還是更信任前者。

況且……說到底，孫笑隻是一個剛剛提拔的上尉。

張成這次出價，讓孫笑十分失望。

沒錯，不論去南洋北洋，孫笑現在同樣當不上艦長，甚至連大副都不可能，不過船政四艘船都不是短時間內能服役的，留在船政意味著他可能還得有一年時間呆在岸上等船，接下來的戰鬥可就跟他沒什麽關係了，一向敢於冒險的孫笑怎麽可能接受這個結果？一年時間，整場戰爭估計都要打完了。

何況，現在船政水師殘破至此，將來海軍軍費必然大幅度向南北兩洋傾斜，沒了軍費支持，留在船政水師的發展前途，真的很令人堪憂啊。

真的不如去北洋。

原因很簡單，北洋專門發電，點名要他，這讓孫笑感到自己很受重視。

另外，孫笑認為，北洋水師會是接下來大明海軍建設的重點——因為北洋扛著俄羅斯帝國的強大壓力，又要拱衛京師，財政水平有限的情況下，優先發展北洋順利成章，這一點，也可以從北洋買了大明唯有的兩艘鐵甲艦上看出一點端倪。

現在北洋水師也極度缺乏人才，隻要大明不像曆史上的韃清那樣停購船炮，接下來的大發展時期，機會可比船政多得多。

所以，孫笑最終還是下定決心：

“多謝大人抬愛，不過，我，還是想去北洋。”

……

濟遠級——曆史上的濟遠